姬風已不能自己,兩條腿好似不是長在他身上,漸漸不聽使喚,一步一步朝前走去。越過山崗,小溪,直到那大蛇斃命的東麵坡地。

韓淮楚一見姬風,高聲喊道:“姬兄弟來得正好!此人將大蛇的內丹搶走了,快將此人截下!”

對於姬風的武功,韓淮楚還是有信心能勝過這搶奪蛇丹之人的。

姬風聽得韓淮楚一聲大喊,驀地裏清醒過來。那來自九天之外的召喚,也驟然歇止。便立即向管中邪趕去,一雙冷峻的眸子直盯管中邪,冷冷問道:“你是何人,敢來搶奪蛇丹?”

管中邪被他那冰冷的目光望得心中一凜。

在博浪沙中,他見識過姬風憑著一管長笛,便吹得萬千兵將陷入沉睡。這等功力,又豈是自己那魔音邪功所能比擬的?而自己在聞了他的“萬妙清音”之後,體內真炁便信馬由疆,瓷意馳騁不能控製,差點走火入魔而亡。

姬風乃是天池真人的內弟子,而昔日妙虛宮宮主英奴嬌隻能算是赤鬆子的記名弟子。一個英奴嬌尚且不敵,何況是要繼承赤鬆子衣缽的姬風?

在這等硬角色麵前,管中邪那一身傲氣,立即湮滅於無形,答道:“吾乃琅琊劍魔管中邪是也。”

韓淮楚方才知道,原來在博浪沙殺死秦始皇的人,竟然是入世三劍中的劍魔。

姬風冷哼一聲:“跳梁小醜,何足道哉?管中邪,你安敢搶奪蛇丹?見了吾姬風還不速速將蛇丹留下?放下蛇丹,或許吾可饒爾不死。”

“一個姬風就難以應付,而他的師傅赤鬆子、以及世外高人黃石公就在附近,看來此丹不可強取。”管中邪心中頓生膽怯。

無奈之下,便欲將蛇丹遞過。

就在他舉手之際,突然那蛇丹發出一陣“噗噗”的怪響,管中邪隻覺手如電擊。一道**邪之氣,從管中邪手中直傳入體。

旋聽耳畔響起一聲,大如重錘敲鍾,聲聲入耳,直震得管中邪耳膜跳蕩不休。那聲音緩緩道出四句:“道心入魔,合二為一,顛覆天道,唯我獨尊!”

管中邪一聞那聲,立刻神飛舍外,如同癡呆一般,僵立不動。而他那一縷魂魄,飄飛隨風輕颺,禦氣疾升,直衝到九天之上。

此時此刻,管中邪已經死掉了。

一團混濁之氣,聚於天籟,非雲非霧,無色無形。那團混濁之氣中心,凝結出一隻眼睛形狀的物體,大如滿月,至**至邪之氣,流溢其間。

這種景象,隻有管中邪的魂魄能辨出,而韓淮楚與姬風,卻絲毫不見。管中邪的魂魄,已受那混濁之氣感召,知道了它的由來。

這便是混沌初開之時,與天地同生的天魔,自有天尊以來,便有的魔尊——混沌天魔。

千年一見的紅月,讓那條修煉了幾百年的大蛇結成紅丹。那大蛇的死亡,讓蛇丹失去宿主寄托,靈氣渲泄於天地之間,終於引來了沉睡中的邪魔之首混沌天魔。

天魔的一隻凝為物狀的獨眼,忽在天籟中眨了三眨,管中邪的魂魄立即心領神會。

卻說韓淮楚和姬風見管中邪忽然僵立不動,那一顆內丹托在手中,卻不遞將過來,均是奇怪。

這邊姬風忽然“啊”的大叫一聲,聲音淒厲至極。雙手抱頭,神情苦痛萬分。

原來這當口,管中邪的魂魄已侵入到姬風的靈台。

若問管中邪怎會有這般厲害,可魂魄出竅,侵入到姬風的靈台中去?筆者回答:有了混沌天魔感召,一切不可能的事情都會變為可能,若要你生則生,若要你萬劫不複則萬劫不複。

管中邪的魂魄,已和姬風的魂魄,合二為一,融為一體。這種滋味,便如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一般。姬風和管中邪兩人,均需經過入滅,融合,再生三個階段。此時二人魂魄早已消失,過了入滅這一關頭,正在經曆融合這個難關。

姬風也變得和管中邪一般,那抱著頭的雙手不再抖動,人似乎僵硬了。

韓淮楚看得大奇,急道:“姬兄,你怎麽了?”卻哪有半句回答。

方才還是生龍活虎的兩個人,忽然沒了生氣,成了木偶泥塑一般。韓淮楚從未遇見過這等景象,他急從坡上縱下,到了管中邪身旁,手一推,管中邪應手而倒,“砰”的一聲重重砸在地上,仿佛一根木頭樁子般一動不動。韓淮楚又用腳踢了一下,還是不動,心中更是奇怪,“管中邪不是剛準備拿出蛇丹麽,怎麽就不動了?”

韓淮楚隻覺詭異莫名,又近到姬風身旁,用手一推姬風,也是如此這般倒於地上。

驀地裏韓淮楚興起一念,“莫非這二人均已掛掉了?”一股寒意直透後背。

一道人影,悄悄地掩到管中邪身旁,卻是蛇母妖姬。

她手臂被韓淮楚扭脫了臼,經兩位徒弟一陣推拿,此時已能活動,隻是還有點隱隱作痛。蛇母妖姬念念不忘的,仍是那顆蛇丹。見管中邪、姬風二人均僵立不動,而韓信背對著兩人暗自思索,神情有些發呆,便悄悄地走了過來,欲趁韓淮楚不備,搶那蛇丹在手。

她伸手操起管中邪兀自捏在手中的蛇丹,一個振袖,便欲快速逃離,來個遠走高飛。

這一番動作,雖謹小慎微,仍驚動了韓淮楚。韓淮楚驚道:“蛇母,你又想搶取蛇丹?”

正值此時,忽然興起一股青煙,從旁邊地上嚇昏過去的劉邦身上升起。一條赤龍,呼嘯而出,張牙舞爪,直撲過來。蛇母妖姬哪裏見過這般神獸,直嚇得魂不附體,茫然不知所措。

那赤龍張口一吸,蛇丹從蛇母妖姬手中憑空飛出,入了龍口。赤龍吞下紅色蛇丹,一個扭頭,轉身飛回,又化為一縷青煙,落入劉邦背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韓淮楚何曾見過這等神獸,直把眼睛睜得老大,張口結舌,驚詫萬分。

“切!原來劉邦身上有一條隱龍。真龍天子,果然是名副其實如假包換。”

蛇母妖姬被赤龍吞去了蛇丹,兀自嚇得發呆,一時還來不及恢複神智。

天空中忽然一聲咆哮,響起一聲響雷,緊接著烏雲密布,不住騰湧,好似沸騰一般。滿天的星鬥,盡掩於厚厚的雲層之中。大地一片漆黑,如同潑墨一般。

韓淮楚越發驚異,“怪事今日怎這麽多?天空怎會顯出如此異象?”

隨即隻聽山林中響起一陣陣淒涼的鬼哭狼嚎,滿山遍野的熊羆獅狼,山精木魅齊聲嚎叫起來,聲音回蕩,直響徹整個芒碭山。

韓淮楚心中暗想,“這動物對災難的預感是極其敏銳,有著比普通人類更精確的報警特能。這漫山遍野的嚎叫,還有天空中顯示出來的異象,莫非都預示著世間將有大的災難降臨?”

他心中一動,目光直向那倒在地上的管中邪和姬風身上投去,“這二人無緣無故的,便沒有動靜,卻是為何?”

那姬風身軀忽然**了一下,呆滯的雙目一眨,旋即放出神彩來。

無數景象,統統湧現到姬風剛剛再生的腦海內,一幕一幕,紛至遝來。一會是幼時國破家亡,自己被師傅赤鬆子從秦軍手中救出,帶回天池;一會那索魄四使將自己妻子呂娘蓉當著自己麵強奸;一忽兒在博浪沙,自己麵對仇人羸政,身在咫尺卻為赤鬆子一番《道德經》念後心生感悟;又一時西門棋將自己的兒子生生摔出院外。

此時姬風的神智,已是姬風與管中邪的結合體,所有的往事,如過電影般一一在姬風腦中顯現了出來。

姬風立起身,跪倒於地,仰天悲呼一聲:“父王,我一定要複我大周江山!娘蓉,我一定要為你報仇!”兩行濁淚,從他眼睛中流淌下來。

驀地裏姬風發出一陣歇斯底裏的狂笑:“項少龍,索魄四使,你們和我管中邪的血海深仇,我一定會加倍償還!父王,姬周的江山,我姬風一定要打回來!”

“這姬風是不是中邪了?一會稱自己是管中邪,一會稱自己是姬風,一會要找項少龍索魄四使報仇,一會要恢複他姬周的江山,這到底是怎麽了?”韓淮楚在一旁聽得如墜雲霧。

對於姬風乃是周室後裔之事,韓淮楚在博浪沙已經知道。但是管中邪和項少龍、索魄四使結怨一事,他卻並不知情。

滿山遍野的野獸還在嚎叫,太陽還藏在翻滾的烏雲之中,姬風的慘笑,逾顯淒厲。

兩個人影,出現在山坡之上,卻是毅城仙翁黃石公和天池真人赤鬆子。

自姬風走出,黃石公和天池真人赤鬆子在玄女廟靜坐,吐納運炁。

忽然二人隻覺心神不寧。二人均是仙道中人,立即預感到有異變將至。兩人同時立起身來,相視一望,已明白對方所想,不約而同走出了玄女廟,向蛇屍所在之處坡地尋來。

二人輕功卓絕,在山林中如乳燕穿行,飛鳥投林,一陣奔行來到了東坡。

恰見姬風跪在地上,歇斯底裏的狂笑著,聲音淒厲,人如抓狂。

姬風乃是赤鬆子從小養大,情如母子。一見姬風如此,赤鬆子急喚道:“徒兒,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