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聞言,暗暗叫苦,哭癟著臉說道:“俺家娘子懷有身孕,劉季不便遠行。”那縣令王朗陰陽怪氣道:“聽說你在這沛縣極有人緣,那黑道上混的都要叫你一聲劉大哥。有你玉麵孟嚐坐鎮,料那幫徭役不敢生亂。”

忽然那獄吏蕭何跺著碎步慢悠悠走了進來。劉邦一看到他,好象見到了救星,拉著蕭何的袖子說道:“蕭先生,快幫俺去向王大人求個情,你家弟妹懷有身孕,小弟我實在是不能遠行。”

蕭何裝模作樣對縣令王朗道:“劉邦說的均是實情,還望王大人體諒。”

他說得一本正經,心中卻陰險地笑個不停。

劉邦哪裏能知道,這壞主意正是那貌似老好人的蕭何出的。正是他暗中唆掇王朗,派了自己這麽一個苦差。

王朗袍袖一揮:“這差事非你莫屬。你辦事我放心,這事就這麽定了。”

劉邦叫苦不迭,回到家中,將這事與呂雉一說。方才還歡天喜地的呂雉,瞬時如當頭挨了一棒。

這一去鹹陽,焉知會發生什麽事情?自己這有真龍之命的夫君,焉知還回不回得來?但官府令出如山,也隻有從命。

呂雉置了行頭,包了一大封銀子準備給劉邦作盤纏。劉邦情知此去凶多吉少,又到父母家中告別了太公與劉母。

於是劉邦領著徭役五百,離開沛縣,西去鹹陽。呂雉領著劉肥,送到了十裏長亭處,那是說不出的依依不舍。一幹黑道流氓,狐朋狗友夏侯嬰、樊噲、盧綰等均來相送。那一幹徭役,也由家人送出,也是哭郎喊兒,叫聲一片。

眾人出了沛縣,一路西行。過了泗水亭,西麵便是碭郡。不兩日,已到芒碭山腳下。

便聞到前方河內郡已為張楚大帥左將軍武臣占領,已沒有進路。

這日傍晚,劉邦於山腳下豐西澤入宿。安置好眾人以後,劉邦顯得憂心忡忡,唉聲歎氣。

眾人問道:“玉麵孟嚐何故歎氣?”劉邦“唉”了一聲,說道:“大家瞧得起俺劉季,這一路上無一人逃脫。若換了別人押送,早逃了一大半了。可是如今前路有賊軍阻隔,已到不了鹹陽,為之奈何?”眾人齊悲泣道:“進也無路,退也不得,怎生是好?”

劉邦立起身來,高聲道:“諸位縱到得鹹陽,也是苦役的命,終日勞作,還不知回不回得了故鄉。今日命舛,落得不進不退。俺劉季索性將你們一起放了,給你們一條生路,你們願意去投奔張楚,願意流走它鄉的,可以自便。”

眾人早盼著逃走,隻是礙於劉邦的麵子,不好離去,今聽到劉邦這麽一說,反倒不自在起來,問道:“我們逃走了,玉麵孟嚐你怎麽辦?不怕官府問罪麽?”

劉邦長笑一聲:“你等若走了,俺當然也回不了家鄉,隻好遠走高飛,難道還傻不拉嘰地回去伸長脖子等著挨刀?”

眾人聞言,感激涕零。有十餘個精壯漢子,原本也是黑道混混,說道:“劉大哥,咱們也回不了家,何不結成一黨,以大哥為首,也好有個照應?”

劉邦道聲“好”,說道:“此後劉季和各位再無緣相聚。難得這幾日大家一起。劉季今日置酒,咱們就痛痛快快地喝它一頓,給各位餞行。”眾人皆道:“如何能要玉麵孟嚐破費?咱們就湊個份子,買來酒菜,一起共謀一醉。”於是眾人紛紛掏錢,在一間小酒亭中買來酒菜,吃喝起來。

劉邦嗜酒如命,又加上胸中愁緒滿腹,便借那黃湯,灌澆胸中塊壘,一杯接一杯灌下。不多時,已酩酊大醉,伏在桌上,“呼呼”地睡著了。

眾人便行散去,各奔它方。隻有那十幾個黑道混混,不離劉邦,在酒亭中滯留。

有那麽百十號人,從芒碭山腳下經過,遇見大蛇,便發生了先頭那一幕情景。他們急忙退回亭中,喊道:“兄弟們,快走!前方有巨蛇擋道,再不逃走,就要被大蛇吃掉了。”

那十餘人聞聽,慌了起來,拚命搖撼著仍在沉睡的劉邦,說道:“劉大哥,前方有大蛇,快逃命去!”劉邦被人一陣推搡,睜開醉眼,納悶道:“什麽事?”左右齊道:“前麵有巨蛇,快點逃命啊!”

劉邦搖頭道:“你們一定是看花了眼,待俺去看看。”挺了劍,一步一絆,向前走去。那幫人哪裏肯讓他跑去,急忙拉住劉邦衣袖,說道;“萬萬不可!”劉邦用力一掙,隻聽“滋”的一聲,身上袖子裂了開來。劉邦叱道:“呸!又不是蹲著灑尿的娘們,蛇又不是沒見過,怕什麽蛇!看俺去把它給斬了。”

蹲著灑尿的娘們怕蛇,難道站著灑尿的爺們就不怕?眾人道:“那可不是普通的蛇,是一條巨蛇。”

劉邦此刻喝多了酒,腦袋有點轉不過彎。眾人的話,他也聽不明白。隻道:“有多大,讓俺去看看。”也不聽眾人勸阻,獨自一人,向芒碭山而去。

劉邦醉意醺醺,一路走來,直到大蛇歇身的那個山坡之下。

他再定睛一瞧。“乖乖不得了!真有大蛇!”他此時心中一驚,那喝下去的黃湯,全部變作了冷汗,從後背涔涔冒出。

劉邦此時酒也醒了,腿也不發軟了,撒開腿,撥腿就跑。

那條大蛇,正在勉力抵禦雄黃酒的毒性,在地上不停地蠕動,一個勁地盤旋。這當口,又是饑餓,又是腹痛難耐。忽見有一人走到近前,轉身向後跑走,那原始的獸性再度被激起。大蛇將身一聳,如一隻炮彈出鏜而去,血盆大口怒張,隻欲將那人一口吞下,好塞塞肚腹,恢複一點體力。

劉邦正在奔跑,隻覺身後一陣狂風掠來,扭頭一看,正是那巨型白蛇,要來把自己當作一塊點心。編筍般的獠牙,似乎要把自己這八尺之軀,咬個肢離破碎。

劉邦大駭,三魂七魄離體而去,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嚇昏了過去。

突然一陣青煙,幻化為一條五爪赤龍,從劉邦身上呼嘯而出,迎著那條巨蛇淩空飛舞。這條赤龍,長有一尺來長的紅色觸須,拳頭大小的血紅色龍睛,頭上有角,身上有鱗,身長一丈,張牙舞爪,神態威猛,護著劉邦倒下的身體,似乎凜然不可侵犯。

大蛇已撲到此處,隻見此時眼前的是一條真正的神獸,一條活生生的龍。而它自己,不過隻是一條修煉了幾百年的蛇,一個可憐的還未成精的冷血動物。它已通靈性,立即感觸到龍的威猛。那赤龍的個頭雖不及它的一半,但那神獸咄咄逼人的氣勢,已讓它膽寒心悸。大蛇若是冒然相攻,那赤龍隻須伸爪一抓,便可將這長蟲的巨大頭顱,拍個稀爛。

大蛇將身一縮,又退了回去,返回坡地盤了起來。

赤龍見大蛇畏縮退下,不敢侵犯,又化為一縷青煙,落於劉邦背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蛇回到坡上,不住喘息。沒有吃到人肉,又這麽一折騰,它精力更加衰竭,不住喘著粗氣。腹中那雄黃酒的毒性,已全部吸收進了大蛇腹內。大蛇隻覺疼痛難忍,不住蠕動著碩大的身軀。

忽又有一位少年,豐神如玉,走了過來,正是赤鬆子的徒弟姬風。

黃石公,赤鬆子,姬風,韓淮楚追趕蛇蹤,本是依靠大蛇留下的血痕辨路。追了一陣,那血跡漸漸稀少,後來竟尋不著了。四人便找不著方向,在那芒碭山中漫無目的地搜尋那條毒物。

此時正好姬風闖了過來,遭遇到這條長蟲。大蛇一見姬風,便憶到在龍武坡之時,就是這個姬風用金圈砸中它的舊仇。不由分說,一個箭竄,已到姬風跟前,張開血盆大口,向外一個吸氣。

一股洪流驟然而生,那姬風仿佛被卷入大海中的漩渦,身軀直向蛇口飛去。

姬風萬料不到大蛇吃了鬼穀懸策體內的雄黃酒,雄黃毒性發作之餘,還有如此威勢。心中大駭,急操起肩上的金圈,右手前伸,將金圈向蛇口塞去。

“喀硼”一聲,大蛇那如編筍般的獠牙率先咬到金圈,疼得它金星直冒。那一排獠牙碰到金圈這等硬物,立刻碎裂。

姬風趁大蛇一時疼痛,趕忙運起“禦炁挪形”絕技,憑著體內一股真炁,在空中向後暴退五尺,堪堪避過被蛇口吞入開膛破腹之厄運。

他身體落在地上,再不敢停留,足尖一點,已退到一丈之外。

而那大蛇此時卻狼狽至極。原來姬風的一隻金圈,已將它那張大嘴塞得滿滿,橫卡在嘴裏,是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進。那根長長的蛇芯被金圈壓住,想伸出來撥動金圈,也是不能。

若蛇像人一樣,生有手腳,倒可以將金圈取出。可惜它不是人,沒有雙手,任憑它有幾百年的功力,也無計可施。

這一下可激怒了這條猛禽。大蛇暴怒之下,將身一挺,向姬風竄過來,隻欲憑它那碩大的身軀,來將姬風活活纏死。

姬風哪裏敢擋?拔腿便跑,幾個起落,已在數丈之外。

但他快,蛇更快。大蛇“噗溜溜”一個縱身,已追了過來,堪堪便要追上姬風!

陡聽山林中一聲大喝,“姬風休慌!我來也!”一個風姿俊雅的年輕人,出現在山坡,可不正是韓淮楚。

韓淮楚抽出腰間魚腸斷魂劍,凝聚第六重先天真炁貫於劍上。手一抖,那劍如投梭般直向大蛇飛去,劍鋒指處,正是這凶禽的眼珠。

韓淮楚在特種部隊時苦練飛刀,百發百中,得了這柄魚腸斷魂劍後,又改為練飛劍,準頭已與飛刀別無二致。劍中飽蘊他發出的先天真炁,威力與飛刀絕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