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雖說練有魔功,卻不甚用功,功力不高。而李由乃名將王翦之徒,武功高強。趙高自份不是李由對手,便興了逃走的主意。

他念頭一起,腳下一勾,那隻蒲團應足而起,直向李由飛來,挾著撲麵的塵土。李由伸劍一劃,那蒲團頓時削為兩半。

趙高卻趁這當口,一聲怪笑,和身向身旁一麵牆壁撞去。那牆壁一撞之下,旋轉起來,原來牆後是一間暗室。而那麵牆壁做成活頁狀,正是暗室的入口。

敢情趙高知道自己壞事做絕,豎敵太多,有朝一日會遇到刺客,便在這臥室之中布下機關,以備不測。今日這機關,正好派上用場。

李由大急,忙搶身伸手來抓,卻隻拉住趙高一攏衣袖。那趙高迎麵拍出一掌,掌風颯颯,呼地向李由麵門拍來。

這一招正是管中邪所授的“魔影幢幢”。趙高雖功力較淺,不能如管中邪般施得淋漓盡致,卻也似模似樣,頗俱神韻。

隻見數個模樣猙獰的骷髏頭,從趙高掌影中幻化而來,向李由張嘴便噬。李由吃了一驚,忙鬆開手,雙膝一彎,施一招“鐵板橋”弓身讓了過去。

趙高趁這工夫,一旋身已躲入暗室。那麵牆又一個翻轉,轟然合上。李由再去撞那麵牆,卻猶如生根一般,哪裏撞得動!

拐魔等三人已進到室中。李由懊惱道:“不好,被奸賊逃走了,若他招來府中兵丁,再想殺他便如登天。”貂魔居無所粗聲道:“不用著急,合我們四人之力,還怕撞不開這麵牆?”

傘魔柳無雙忽神情有異,緊盯著那麵牆,說道:“老拐,你看清楚剛才趙高施的那一招麽?”拐魔行無定也是滿腹狐疑,說道:“好象他用的是魔主的功夫。”

自從琅琊宮被英奴嬌一把火燒了後,三魔便離開琅琊郡,浪跡天涯。後貪戀榮華富貴,便加入尉僚手下的隱武軍團。今日三人奉尉僚之命,來刺殺奸相趙高,卻看見趙高剛才拍出的那一掌,隱隱象是魔主逆乾坤的絕招“魔影幢幢”。

一個萬人之上,一人之下文官出身的丞相身具武功,已令人感到奇怪。而這人居然還會魔門的武功,隻讓三位魔頭吃驚非小。

拐魔行無定不由高聲問道:“趙高,你剛才用的是何招數?你和我魔門究竟有何關係?”

趙高在暗室之中,聞拐魔口稱“我魔門”,心道,“莫非他們是魔門中人?如真是如此,我隻須將管中邪的名號報給他們聽,他們定不會再刺殺我。”便道:“吾乃劍魔親傳弟子,你們又是何人?”

劍魔一脈曆代單傳,這劍魔的親傳弟子有望他日承繼劍魔衣缽,成為眾魔之主,統領群魔。三魔聞言,聳然動容,便各自報上名號,問道:“你師傅可是管中邪?”

他們三人雖在鹹陽,卻也留意魔門之事,已得悉上任劍魔逆乾坤不敵其弟子自殺身亡,將劍魔之位傳於管中邪,魔門之主已換了他人。

趙高高聲道:“正是。你們已知魔主親傳弟子在此,又將如何?”

“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既然趙高乃是管中邪的弟子,說什麽也不能殺他了。”三魔便道:“原來是同門中人,請問魔主安在?”趙高道:“我師傅已離開鹹陽,聽說要去什麽芒碭山來著。”拐魔又問:“魔主去芒碭山所為何事?”趙高答道:“這個我也不知。”

“原來這三魔和趙高原來是同門,今日想刺殺這奸相已是萬萬不能,自已還不知能不能活著走出這相府。”李由在一旁聽三人和趙高越說越親近,臉上是陰晴不定。

果然趙高便在暗室說道:“既是同門,諸位何不替我殺了李由。這廝乃朝廷欽犯,又敢行刺本相,若能除去此人,本相定奏明朝廷,為你們記下大功一件。”

傘魔柳無雙道聲:“好!”持傘便向李由刺來。隻聽“鐺”的一聲,卻是拐魔行無定掄鐵拐將柳無雙傘蕩開。柳無雙怒道:“老拐,你要幹什麽?”行無定仰著頭,高聲道:“吾輩雖與趙高乃是同門,怎能不顧江湖道義。咱們一同前來,怎能對李將軍施以辣手?”柳無雙冷笑道:“老拐,你什麽時候講起江湖道義來了?別婆婆媽媽的,拿下此人,我們可立下大功一件。”貂魔居無所道:“無雙妹子,大哥說得對,咱們不宜對李將軍下手。”柳無雙咧囁了一下嘴唇,見二魔均是如此,隻好作罷。

行無定轉頭對李由道:“李將軍速回國尉府,對尉大人稟報,我兄妹三人和趙高本是同門,隻有辱命。今日行刺不成,實無顏再在他麾下效命。念在多日情份,請轉告他,趙高知他乃行刺主使,必要提兵前來拿問,讓他速速逃亡以保全性命。”

李由拱手道:“多謝!”轉身便欲離開。

行無定又喚道:“無雙妹妹,你送李將軍一程。”原來行無定顧慮李由遇到相府家兵,一個人難以應付,又無竄房越脊之能,便讓傘魔助他一臂之力。

柳無雙雖心不情願,見大哥如此說,也隻好聽從,便用鐵傘送李由竄上屋頂,越過牆頭離了相府。

※※※

李由馬不停蹄,直奔國尉府而來。

尉僚正在府中等候消息,一見李由隻身回來,麵色凝重,已感到事情不妙,遂問:“李將軍,可曾得手?”

李由便將趙高乃是劍魔弟子,三魔和趙高認了同門之事告知尉僚,說道:“那趙高不會善罷幹休,一定會帶兵來擒你,尉大人快快逃命去吧。”

尉僚聽罷,長笑一聲:“我若逃命,置聖上於何地?聖上托血詔於我,我不能刺殺奸相已辱聖命。如若逃走,趙高定會遷怒於聖上。到時衝突起來,趙高定會公然造反篡位,我大秦危矣!”

李由便問:“尉大人你意如何?”尉僚大義凜然道:“我就在這府中,等那奸相來拿我。問諸起來,就說是我尉僚一人的主意,以保全聖上。李將軍,你還是自個逃走吧,留得性命再作他圖。匡扶大秦的江山,重振朝綱之事,就隻能指靠將軍了。”

李由還要勸阻,尉僚心意已定,猛推李由,喝道:“時辰不多,將軍毋以尉僚為念,快走!”

說話間,隻聽大街之上,遙遙傳來幾聲馬嘶,尉僚神色一變,說道;“趙高來了。”

李由再不敢滯留,便拜別尉僚,隻身逃走。

趙高領了重兵,將國尉府團團圍住,率領兵將來拿尉僚。尉僚也不抵抗,束手就擒。趙高盤問與他,尉僚雲皆是他一人主使。趙高疑道:“怎本相聽到李由說是奉聖上之命?”尉僚答道:“這是李由假托之辭。”

趙高便將尉僚下了大獄。

他猶不解恨,領了一支兵將,闖入皇宮,去找秦二世胡亥算賬。守宮衛士哪裏敢擋。

胡亥正在後宮,見趙高帶了一隊軍士怒氣衝衝闖進來,驚道:“愛卿來此何事?”趙高怒道:“陛下幹的好事,還要問為臣麽?”

“難道血詔之事他已知曉?”胡亥心下一慌,故意裝作不解,問道:“愛卿所言何意?”

趙高怒問:“陛下可曾下旨罪臣李由,勾結尉僚,要來行刺為臣?”胡亥堆笑道:“愛卿乃是朕的老師,為大秦勞苦功高,朕怎會做出這種事情?那李由乃是罪臣李斯之子,棄城而逃,朕正要拿他處斬,怎會下旨與他?”

趙高冷笑一聲:“是麽?可那李由口口聲聲說是奉了陛下之命。”胡亥忙道:“那一定是李由信口雌黃,愛卿可有什麽憑證在手?”

胡亥交給李由的血詔已被李由帶走,那趙高也未拿到什麽憑證。他心中犯疑,“難道真是李由假托胡亥之命,胡亥並不知情?”

但此事也不能就此罷手。他此番連夜帶兵闖入皇宮,實犯大不敬之罪。趙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橫下心和胡亥撕破臉。便道:“陛下這身邊侍衛宮人,疏忽職守用人不當,當另換他人,方不被宵小混入,可保陛下安全。”

胡亥冷汗涔涔而下。但看趙高那咄咄的氣焰,卻不敢反駁。隻道:“但依愛卿之言。”

趙高便將那宮中侍衛,均換作心腹之人,更將胡亥身邊宮人悉數更換,又道:“如今天下不太平,宮外麵賊人甚多,陛下切不可出宮,以免為賊人所害!”

那胡亥便如籠中之鳥,被趙高軟禁起來,每日隻在朝堂露一下臉,便被宮人架回宮中。

不久那尉僚即被處以車裂,腰斬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