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顫,臉色微微泛白,“我在天虞受罰多日,一身難受得緊。這次出來淩霄,自然希望多處遊玩。但謹記著大祭司箴言,不敢遠離,於是在這附近遊玩。但出了好多汗水,嫌頭繩紮得難受,就隨意解開了。”

聶扶搖露出一絲驚詫,“頭繩是你自己解開的,又怎麽到了他的手上?”

我微微一笑,“我遇見一個美貌女子,長得甚是好看。但是她的發鬢都亂了,我見之不忍,就把頭繩贈予她。我本以為那隻是一般的發飾罷了,誰知是如此貴重。姐姐,是影兒莽撞了。”

我打量著聶扶搖的臉,見她露出一絲難過和懊惱,以為她看穿我的謊言,心中越發忐忑。

親生母親編製的頭繩,怎會是一般呢?我真想咬了自己的舌頭,卻不得不自圓其說,“我少時去了蠱爰殿,與母親和姐姐親近時光自然是少。大祭司畢竟是男子,教習術法時,也未讓我有過多小女兒情態,所以對這些就不甚在意了。姐姐,是影兒錯了。”

我以為聶扶搖會狠狠責罵我,至少我讓她擔驚受怕這麽久,甚至忘記了摘取無心蓮的重要大事。

可是,下一刻,她卻狠狠抱住我,擔憂道,“傻丫頭,你真是嚇死我了。原來隻是這樣,我算放心了。你一個女孩兒,從未踏出淩霄半步,丟了那定位的頭繩,我自然擔心。”

我知道,我的謊言成功了。

但,心中更加愧悔,我又一次傷了她的心。甚至有近乎殘忍的方式,試探一個姐姐對妹妹的關憐。

泉醴不僅傳授了法術和畢生的功力,還讓我看到當初在蠱爰殿經曆的種種。我這樣說來,聶扶搖自然不會疑惑。

但是,我真的很齷蹉。我利用了她對妹妹的關切,甚至有指責的嫌疑。

但願,這次真的躲過了一劫。

她伏在我肩頭,幾乎泣淚,“娘親親手編的頭繩,是為了隨時能感受到你的平安。娘親用你我二人的血將頭繩下了咒,能隨時感知你我在哪兒。可昨夜,

那頭繩離了你,落到別人手中,就連我都心神不寧,才會追出來。”

“姐姐意思是頭繩相當於是定位咒,我們能狗根據頭繩,感應彼此的存在?”我微微一顫,徹底怔住了。

頭繩居然有如此作用,怪不得聶扶搖可以對慕長安窮追不舍。

江汨羅對聶影的拳拳之心,真是令人感慨。活生生的孩兒被迫養在別處,她也是無可奈何,甚至用這樣的法子感知孩兒存在,不可不謂用心良苦。

聶扶搖見麵色不好,拉著我的手道,“我追到了淩霄,隻見這人類和仆從,以為是他對你有不軌之舉。卻遇見一女子術法奇詭,將我擋在了暮靄之後,那法術詭異高妙,讓我敗下陣來。”

後來,她召喚了鄧凱,結伴出了淩霄,隻為用那頭繩尋我。

我不得不說,我是幸運的。他們一直窮追不舍,竟沒發現我的存在。隻因泉醴的速度,隻有歸來那樣的對手,才能匹敵。

我有種劫後餘生的僥幸感,卻也隻是一瞬間罷了。

泉醴真真是可惜了。

“如今見了你,我才算放心。但頭繩在人類的手裏,是萬萬不行的。”聶扶搖絲毫沒有看出我的破綻,對我耳語,“我要把頭繩奪回來,哪怕要殺了那人。”

“萬萬不可。”我麵色不顯,卻急忙阻攔她,“原本是我的過錯,連累無辜,本就不美。再說那人口聲聲說是未過門的妻子所贈,念我與那女子有一麵之緣,總算成全一對璧人。不如,我們將頭繩的術法解除,那繩子也就成了尋常物了。姐姐看如何?”

聶扶搖眉頭微皺,但心思單純,隻是疑惑,“我不知道能不能解除符咒。而且那人類的事情與我們無關,我們奪回來不就是了?”

我有些著急了,深呼一口氣道,“我們奪了過來,也是廢物罷了。我素不喜收回送出的東西,既然於他是重要秘寶,我不想奪人所愛。”

聶扶搖有些為難,見我開始撒嬌,最後妥協,“好吧,都依你。隻是你懂得

撤除咒術的方法麽?”

我點點頭,“好歹是大祭司的入門弟子,這法術,我還是懂的,姐姐看我的。”

我自信滿滿捏著聶扶搖的手心,走到慕長安麵前,盯著他的眼睛,“我與婉兒也算有一麵之緣,這本是我贈予她的禮物,如今既成了你們的定情信物,就請你好好珍重她。”

慕長安正欲開口,我粗暴地打斷他,“不要說話。我救了你兩次,不想再沾染你的事了。我不要你的報答,隻希望你好好對待陳婉。不過,這頭繩染了我姐姐的血,是斷不能就這樣給你的。”

他微微一怔,母雞護住小雞一般捏著那頭繩,露出一絲抗拒。

“你抵抗不得。慕長安,請記得我說的話。”我手指微微一彈,那頭繩如同感應到一般,回到我手裏。我喃喃念著符咒,將那頭繩所有的術法解除掉,不過是尋常的女兒物事而已。

“慕長安,盯著我的眼睛。你會忘記見過我們,會忘記現在發生的一切。你在淩霄遇見了一個叫陳婉的姑娘,她在南疆,你要娶她,成為你的新娘。”

我不停灌輸這個思想,讓慕長安忘記此間發生的一切。包括我這張臉,包括我對他的施救,包括這場無妄的爭奪。

慕長安麵色有些蒼白,許是受傷所致。我心間刺痛,對著他微微一笑,徹底離開他的視線。

隻要把慕長安交與我的玉玦送到陳婉手裏,他們就真的完滿了。

當我飛至天空,我左右兩側分別是鄧凱和聶扶搖。我對聶扶搖親熱無比,對鄧凱卻淡若冰霜。我知道自己很殘忍,但是,我必須這樣做。我不能再害鄧凱了,我必須讓鄧凱離開我。

可是……

“鄧將軍,我與影兒要到淩霄尋無心蓮,治我娘親的眼疾。將軍可要同往?”聶扶搖主動發出了邀請,看著我和鄧凱尷尬的臉色,露出一絲弧度。

“求之不得。”鄧凱微微一笑,伸出了羽翼,默默看向我。那眼神如水純澈,卻讓我越發難過與愧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