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血脈逆流一般,血跡滲出皮肉,一點點和血色素服混在一起。

更讓我無法忍受的是,那幽靈們噴湧而出的血珠,讓我感到惡心的粘稠,竟開始和我的血液交融,一點點刺入皮膚肌理,

天呐,這到底是什麽惡毒的詛咒?

“哈哈哈。”一聲長嘯,帶著報複的快意,“妖女,就算是如來佛,也無法解除這詛咒。你永生永世都要背著這棺槨,再無機會逃離。”

“從此,你縱使做鬼,也是慕家人的鬼。”

棺槨忽然停止了顫動。

天地恢複了寧靜。

隻是,漫天白雪已經被血染紅。我穿著血染的素服,被幽靈簇擁在棺槨上,一動不動。

皮肉撕裂的疼痛,靈魂飽受詛咒的陰霾,還有永生永世無法逃離的驚恐,幾乎壓碎我所有希望。如果能看見我的眼,我相信那裏死灰一片。

我沒有親人,出生就是被拋棄的孤兒。

我沒有愛人,從未談過戀愛,更沒有轟轟烈烈的情愫。

我沒有朋友,我視為生死之交的姐妹,一次次背叛並出賣我。

我有的,隻是永生永世與陰冥棺槨的詛咒,與一具腐屍生生世世的糾纏。

這就是我聶影的宿命。

我不信鬼神,這一刻卻必須相信,因再也沒有人能救贖我!

我被束縛在棺槨之上,披著血染的素服嫁裳,看著幽靈們快速前行,浸染我的十裏紅妝。

移動木偶般,再度進入敦實的靈堂。

這不是冥婚,這比冥婚更惡毒殘忍。

“禮成。”

天空中傳來一聲轟鳴,我的心神,徹底被摧毀。

天旋地轉,天昏地暗。

我沒入黑色之中,渾身重如千鈞。

身體下,是冰冷僵硬的鎧甲,以及狹小窄悶的窒息。

一雙白骨,慢慢環著我的腰肢。我屈辱地忍受著身下腐屍的顫栗,像被剝光的卑微蠕蟲,尊嚴掃地。

腰間的骨節忽然一怔,卻又在下一秒鍾加大力度,死死箍緊了我。

這具占有我處子之身的腐屍,那縱橫交錯的累累傷痕,此刻絲毫不見,隻有分明的骨骼,和森森的冷氣。

忽然,它翻

過身,把我死死壓住。

我屏住了呼吸,認命地閉上眼。

“救……”

這是我唯一能發出的自己,可誰又能聽見。

它紋絲不動,似在遲疑。

我死死咬著嘴唇,不發自己發出聲音。

它卻憤怒般,徹底剝去我的素服。

冰冷席卷我的身體,那嶙峋的骨節在肌膚上遊離。骨頭刺透我的肌膚,滲出了血珠。

這隻鬼,我名義上的“丈夫”,正在我的身體上**。

可這一次,除了痛,還是痛。

它的骨頭因為我的血興奮起來,哪怕隻是骨頭,也對我的血情有獨鍾。它粗暴占有著我,仿佛血漬使他徹底瘋狂。

但,這遠遠不夠。

蝕骨的撕咬,一點點進行。這隻鬼,再吸我的血。我甚至聽見它滿足而愜意的歎息。

這是一場毫無人性的淩虐和侵占,我身體的每一處,都滲著鮮血。

我的意識徹底消失,終於暈了過去。

彌留間,我聽見一聲呼喚,“影兒。”

這聲音不是慰藉,而是詛咒,讓我越發羞恥。

當我清醒過來,依然躺在棺槨中。

我發誓,我沒有一絲力氣。

血跡斑斑的我,不過移動的血袋,隨時等著那隻鬼啃噬。

“唰。”

棺槨被打開來,一身鎧甲的男子,麵上蓋著麵具,絕望地看著我。

我下意識想護住**的身體,這是尊嚴和生存的本能。作為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人,哪怕成了鬼的新娘,我依舊放不下我的自尊。

他很受傷,一雙眸子凝了冰,再度把棺槨蓋上。

“孽子,你還是不舍得?”又是那聲嗬斥,我恨不得殺了它祖宗十八代。

果然,棺槨再度被打開,那渾身鎧甲的鬼,再度躺倒在我身側。

“影兒。”

嘶啞粗噶的聲音,簡直無法入耳。這隻鬼要麽是醜陋不堪,要麽就是聲帶受損。

我滿腔悲憤,存著一口氣,死死咬住嘴唇。

“對不起。”

他慢慢靠近我,慢慢把我攬住。

“我控製不住對你的渴望,尤其是你的血。每當靠

近你,我就會情不自禁。”

這算是什麽理由?

吮吸我的血,讓我忍受蝕骨之痛,一句對不起能說明什麽?

血,我的血。

我發誓,如果我能逃出去,一定把身體的每一滴血都放掉!

新一輪的撻伐再度開始,那傷痕縱橫的身體,再次攀上我。

又一次啃噬吮吸,又一次生不如死。

我早晚會被這隻鬼吸光所有鮮血。

我不奢望來世,因為永世的詛咒,讓我回再度與這隻鬼糾纏。

“影兒。”

粗噶聲線,難聽刺耳。他滿足喊著我的名字,卻讓我無比抗拒。可我明顯能感覺到,隨著我愈發虛弱和順受,他卻慢慢有了身形。

如今,他不再是白骨森森,他有了皮肉,甚至有了經脈紋路。

我終於明白,陳婉心心念念送我進入夢境,就是要用我的血,重鑄他的血肉。

這棺槨,是遊蕩在奈何橋上的詛咒,而我,或者說我的血,是詛咒裏最重要環節。

他們,要複活這棺槨的腐屍。盡管代價,是要我流盡每一滴血。

我前世,到底犯了什麽罪孽,今生要在人間和陰暝中遊弋徘徊?

我恨,恨天道不公,怨輪回無常。

“影兒。我是你的夫君,我不悔。影兒,我的影兒。”

我心頭大寒,冷漠道,“如愛我。求你,讓我死,哪怕永不超生。”

他徹底停止了。霍地掀開了棺槨,帶著滂沱怒意。

“就算永不超生,你也不願意見我?你真的那麽恨我。”他的聲音粗啞刺耳,因為怒氣,更添了鬼魅驚悚,卻難掩悲壯。

不可置信的疼痛,竟漫上四肢百骸。我心灰意冷,卻因為這鬼的悲壯決然震了心神。

聶影,你真是受虐狂麽?一隻悔你清白的鬼,還會讓你亂神?

於是,我狠狠道,“對。”

棺槨忽然發出震動,天崩地裂般淒楚悵然。

一襲華服忽然攏住了我,我像拋物線一樣被狠狠甩了出去。

“啊。”

天地間似傳來決裂的呼號,帶著毀天滅地的悲愴與淒惘。

我的心,竟在此刻碎成一塊又一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