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盞石燈每一盞都嵌在丈許高下的石壁之上。

每一麵石壁都四丈過外,四麵石壁合成了這一個兩丈多三丈的石牢。

石牢的下麵卻隻有一半是石地,還有一半是潮濕的泥土。

石地用石塊組成,與泥土相接的部分參差不齊,仿佛鋪到那裏石塊便已經用盡。

石地之上有兩張石榻,兩張石榻之間隔著一張石桌,旁邊還有兩張石凳。

石凳上沒有人,石榻上卻有,一張石榻一個,總共兩個人。

李大娘沒有說謊,話卻不能作準。

石榻上那兩個根本已不能叫作人。

那隻是兩具死人骨骼,兩具骷髏。

碧綠的火光之下,骷髏抹上了一層碧綠的光。

一種莫名的陰森,莫名的詭異氣氛,籠罩著整個石牢。

骷髏幽幽的,端端正正地盤膝坐在石榻之上,深陷的眼窩裏隱約閃爍著慘綠的磷光。

其中一具骷髏的頭上赫然戴著一頂紫金白玉冠。

血奴就盯著那具骷髏驚呼失色。

她霍地抬頭,盯著李大娘,一正臉,冷笑道:“你又在賣弄什麽陰謀詭計?”

李大娘亦是在盯著她,忽然歎了一口氣,道:“你莫非不肯相信所看見的事實?”

血奴剛平靜下來的麵色又變了。

李大娘再歎了一口氣,道:“我其實也不是一個怎樣貪心的人,那些珠寶有一半到手我其實已經很滿足,隨時都準備放人了,誰知道,他們在下麵不過十日,魔王便不甘屈辱盡斷經脈自裁,鸚鵡亦相繼殉主自盡。”

血奴這才真的變了麵色。

李大娘接道:“以他們的身份,我也知這個石牢實在太過委屈,本來準備將這個石牢加以布置的了,可是地麵都還未弄好,事情就已經發生。”她又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如果傳了出去,我們之間的約定固然終結,我更絕不會活到現在,你們知道了魔王、血鸚鵡已經不在人間,又豈會不立即取我性命?”

血奴突然打斷了她的說話,道:“我們將珠寶完全找回來之後你就要將人交出,到時候你如何向我們交代?”

她一麵激動之色,就連說話的聲音亦已變得激動非常。

李大娘反而笑了,道:“你們永遠都不能將那些珠寶完全找到的。”

血奴厲聲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李大娘笑道:“你們那邊將珠寶找回來,我這邊便又將一些珠寶賣出去,雖然你們找回來的那些珠寶不能再出手,那不過其中小小的一部分,那許多珠寶,何時才賣盡?”

血奴的麵色越聽越激動,破口罵道:“你就是這樣卑鄙!”

語聲陡落,她的身形突然飛起,直撲向洞口。

這一下出其不意,李大娘卻絲毫也不驚慌,竟就笑望著血奴向自己撲來。

血奴的身子飛起了兩丈,力道已盡,那身形一凝,便往下瀉落。

地牢並不隻兩丈高下。

身形一落下便又縱起,這一次她的手中已經多了一雙短劍。

她人在半空,猛一聲輕叱,手中的短劍雙脫手,飛擊李大娘。

碧綠的火光中,兩道寒芒閃電般一閃,兩支短劍已然飛至洞口。

她出手的準確並不在王風之下。

這兩支短劍已能將李大娘擊殺。

李大娘卻仍不閃避,纖纖素手一翻,手中突然多了支黑黝黝的尺子。

量天尺!

是武三爺的量天尺!

血奴那兩支短劍幾乎同時一斜,飛向李大娘手中的量天尺。

“叮叮”的兩聲,兩支短劍一齊吸附在量天尺之上。

李大娘咯咯嬌笑道:“你還有什麽兵器暗器?”

血奴的身形已然落下,她看在眼中,聽在耳裏,一張臉不由得鐵青,但旋即又激起了紅暈。

她氣得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張嘴“嘩”一口鮮血噴出,突然跪倒在那具頭戴紫金白玉冠的骷髏麵前。

她雙目暴睜,眼角已迸裂,鮮血眼中流出,流下了她的麵頰。

她的眼淚亦流下。

淚中有血,血中有淚。

她的嘴唇也不住在翕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連她的神情亦變得呆木。

王風一直在留意著她,看見她這個樣子,當場也嚇了一跳。

他正想上前將她扶起來,她的人已倒下,又一次昏迷過去。

她與那具頭戴紫金白玉冠的骷髏原是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為了將人救出來,這幾年,她幾乎心力交瘁,更不知遭遇多少屈辱。

人現在卻已變成骷髏,多年的心願頓化泡影,這打擊之大,並不是王風所能想象。

她滿懷悲憤,一心拚殺李大娘,可是李大娘高高在上,就連拚命都不能。

李大娘咯咯一笑,就更氣得她吐血。

王風趕緊上前抱起她。

李大娘笑聲未絕。

她的笑聲本來很動聽,現在王風聽來隻覺得刺耳。

他仰首又瞪著李大娘。

笑聲立時停下,笑麵卻未消失,笑意猶在眼中。

李大娘笑顧王風,道:“你是否也想試試能否跳上來對付我?”

王風冷笑道:“我還有自知之明。”

他本就不是以輕功見長,更何況這石牢足足有四丈高下。

李大娘道:“你是不是不要命,隨時都在準備拚命?”

王風隻是冷笑。

他雖然不要命,隨時都在準備拚命,可是在目前的這種形勢之下,根本沒有他拚命的餘地。

李大娘當然明白,她還要這樣說也不過氣氣王風。

王風居然不動氣。

李大娘實在有些失望,她一聲微喟,道:“你不肯自己跳幾下給我看,我隻好自己想個辦法要你大跳了。”

王風突喝道:“你準備怎樣?”

李大娘道:“這陷阱的上麵本來有一塊幾百斤的鐵板,將鐵板放下就算輕功很好,亦隻有在下麵等死的份兒,隻要我斷絕供應清水食物,不出三日你們在下麵就不渴死也得餓死,據我所知餓也可以餓得人發瘋,到時隻是要我將鐵板再打開,就不難見到你在下麵猴子般亂跳。”

王風道:“三兩天還餓不死我這個人,這石牢裏麵說不定還有可吃的東西。”

李大娘道:“泥土裏的蚯蚓還是縫中的蜈蚣?”

王風道:“蚯蚓、蜈蚣據我所知都是非常可口的。”

李大娘道:“你吃過那些東西?”

王風道:“還沒有這樣的機會。”

李大娘道:“這一次是你的機會了,隻不知,你是不是真的敢吃那些東西?”

王風道:“連命我都敢拚,還有什

麽事情不敢?”

他口裏說得雖然硬朗,心裏卻已發悸,咽喉卻在發癢,突然生出一種想吐的感覺。

蚯蚓滑膩的身子,蜈蚣醜惡的形態,就看在眼內,已令人心裏不大舒服,入口呢?

李大娘打了一個寒噤,道:“連那些東西你都吃,我就想不佩服你都不成了。”

王風板著臉,不作聲。

李大娘連隨問道:“隻不知血奴是不是也吃得下那些東西?”

女孩子大都連老鼠都怕得要命,血奴即便是例外,但要她吃蚯蚓、蜈蚣,隻怕要她死還要簡單。

王風竟反而笑了起來,道:“她就算不吃也不要緊。”

李大娘道:“哦?”

王風道:“一天半天沒有東西入口,我相信她還支持得住。”

李大娘不禁一怔,說道:“我聽不懂你這句話。”

王風道:“你以為你真的能夠將我囚在這個石牢活活餓死?”

李大娘道:“難道你有本領,逃出這個石牢?”

王風道:“一天半實在已太多,也許兩三個時辰之後我就在石牢外麵,那會兒最好你已遠離這裏,不給我遇上。”

李大娘又是一怔,道:“不成你真的有穿牆入壁、飛天遁地的本領?”

王風冷聲道:“我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法師。”

李大娘追問道:“你那是什麽本領?”

王風道:“也不是什麽本領,隻不過我身上帶著一支削鐵如泥的寶劍。”

他身上的確有一支劍,那支劍也的確非常鋒利,卻隻是一支普通的劍,削泥倒可以,削在鐵上多削幾下隻怕就不難斷成兩截。

他卻說得很真實。

聽他的語氣,好像非要李大娘大吃一驚不可。

李大娘卻沒有給他嚇著,反而又大笑了起來。

她笑道:“原來你就隻是還有一支削鐵如泥的寶劍。”

王風道:“你好像並不擔心。”

李大娘道:“我擔心什麽?”

王風道:“這石牢的石頭,封口的鐵板,莫非連削鐵如泥的寶劍都削不入?”

李大娘笑道:“那隻是普通的石,普通的鐵。”

這一次到王風奇怪了,道:“你難道不怕我走出來找你算賬?”

李大娘道:“怎會不怕!”

王風道:“我看,你簡直就不是害怕的樣子。”

李大娘道:“如果你現在能夠出來找我算賬,我就真的害怕了,可惜你最少也要兩三個時辰之後才能夠出外。”

王風道:“哦?”

李大娘道:“我根本就沒有打算將你們囚在石牢裏頭活活餓死,因為那最少要兩三天時間。”她笑了笑,又道:“我沒有那麽好的耐性,就連三個時辰的耐性我也沒有。”

王風不由皺起了眉頭。

李大娘又接著道:“我現在就要你活蝦般亂跳。”

王風驚問道:“這石牢下麵莫非還有什麽機關?”

李大娘又是一笑。

她笑得異常嫵媚,王風看在眼內反而由心裏寒了出來。

李大娘哈哈大笑道:“當然有,而且已發動。”

這句話入耳,王風忽然發覺石牢已不像方才那麽碧綠。

他驚顧四周,立即就發覺四麵的石縫中緩緩滲出了那種黑油。

他並不知道那種黑油到底是什麽東西,卻知道那種黑油極易燃燒,而且不著火則已,一著火便不可收拾。

常笑的死亡他並沒有忘記。

四盞石燈上的石縫中亦有黑油流下,並且已流入石燈,燃燒了起來。

火隨即順著流下的黑油燒上去,隻不過片刻,四麵石壁上已然出現了無數條火蛇。

火蛇哧哧地飛舞遊走,四麵石壁眼看就要變成四麵火壁。

黑油繼續滲出,繼續流下,火蛇亦隨著往下飛躥。

黑油流到地下之時,火蛇亦是必在地上流竄,到了黑油將地麵鋪平,整塊地麵便變成一片火海。

地麵一變成火海,王風即使鐵打的身子,亦不免化作飛灰。

也根本不必等到地麵變成火海,王風、血奴隻怕便已被四壁飛躥的火灼成焦炭。

王風這才著慌。

李大娘看著他,咯咯笑道:“你那支削鐵如泥的寶劍能不能將這些火蛇削斷?”

她手中雖然無燈,石牢的火光已將她的臉照得更明亮。

火光在閃動,她的麵容在幻變。

她一臉笑容。

美麗的笑容一起幻變,亦變得詭異。

她笑得非常開心。

王風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王風越罵,李大娘越是開心。

一個人獨罵實在無味,王風隻罵了幾句,便收住了口。

李大娘這才開口,說道:“半個時辰之後,你如果還不變作一隻活蝦的話,那我就真的服了你。”

這句話說完,她又咯咯大笑起來。

滿室火蛇在她的咯咯笑聲中飛舞更急,哧哧的一片異響。

哧哧的火聲中,咯咯笑聲突斷。

王風抬頭想再罵幾聲之時,李大娘已不在石牢之上。

她去了哪裏?

這念頭一閃即逝,王風閉上了嘴巴,張目四顧。

四麵石壁這下簡直已變成四麵火牆。

他已感到了火的灼熱,呼吸亦開始覺得有些困難。

石壁下亦已開始燃燒,幾條火蛇開始在地麵四下流竄。

王風瞪著地麵流竄的火蛇,一個身子不由得團團亂轉。

這個燃燒的石牢雖不是一個鍋,他已有如鐵鍋的螞蟻。

四麵的石壁火焰流竄,完全沒有著手的餘地,他根本不能攀高躲避,腳下是泥土,並沒有地道,唯一出口就在上麵。

這出口離地卻有四丈多,縱然封閉的鐵板沒有放下,李大娘也沒有在上麵監視,他亦沒有一躍而上的本領。

無路可逃也就隻有等死了。

火越燒越猛,石牢自然亦越來越熱,王風的心卻越來越寒。

他的額上已有汗滴下,卻不知是熱汗抑或是冷汗。

他的身子轉動著,突然停下,閃動的目光同時凝結,落在地麵的石板上。

——地麵上鋪著的石板最少有二三十塊,將那二三十塊石塊堆起來,雖然還不夠,總可以拉近與出口的距離,何況還有兩張石榻,這些加起來,如果李大娘沒有將封口的鐵板放下,人不在上麵監視的話,應該可以幫助他跳出這個石牢的了。

他心念一動,不由又抬頭望去。

李大娘仍不見在出口那裏。

他的目光轉向石榻那邊。

靠牆的一張石榻之上已滲滿了黑油,火蛇亦已經躥落

黑油之上。

整張石榻都已在燃燒,頭截紫金白玉冠的那具骷髏仿佛就盤膝坐在火焰中。

周圍的氣氛更顯得詭異。

王風沒有理會那許多,將血奴放下,身子如箭般射落在那張還未著火的石榻麵前,雙手扳住了榻腳,正想將石榻拉開,忽然覺得好像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他一怔,不覺放下手,傾耳細聽。

果真是有人在呼喚他。

絕不是李大娘。

陌生的聲音,又似曾聽過。什麽人?

“王風!王風!”

呼喚的聲音怪異非常,赫然是從石牢上麵傳下來。

他自然抬頭望去,一雙眼當場發直。火光閃動中,石牢上赫然立著一隻鸚鵡!血紅的鸚鵡!血鸚鵡!

王風整個人都呆住了。

也不知多久,他突然將手伸出,伸向旁邊的那張石榻。

灼熱的火焰針尖般燒痛了他的肌膚。

他趕緊縮手。

是真的火焰,絕不是幻覺。

他看看被火燒痛了的手,又看看出現在石牢上麵那隻血紅的鸚鵡,猛一聲怪叫——“血鸚鵡!”

聲音嘶啞而急促,完全不像是他的聲音。

他麵上的表情更就是見鬼一樣!

血鸚鵡笑了,就像人一樣在笑。

笑聲中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邪惡,說不出的妖異,更仿佛帶著譏諷。

王風還沒有忘記這種笑聲。

他更沒有忘記第一次看見這隻血鸚鵡,第一次聽到這種笑聲的時候,鐵恨枯葉般在他的麵前倒下,枯葉般萎縮。

鳥雖然沒有人那麽容易辨認,他卻敢肯定立在石牢上麵的那隻血紅的鸚鵡,就是他第一次所見到的血鸚鵡。

一樣的顏色,一樣的形狀,一樣的笑聲,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是一樣。

他絕不相信還有第二隻這樣的鸚鵡。

笑聲忽停下,血鸚鵡的嘴裏吐出了人聲。它就像人一樣的說:“你大概想不到我竟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出現?”

這聲音與呼喚“王風”兩字那聲音完全相同,方才呼喚王風的顯然也就是它。

王風灼痛的手忽覺得冰冷。

他全身都已冰冷。石牢刹那仿佛變成了冰窖,灼熱的火焰仿佛都成了森冷的寒冰。

他的嘴唇已發白,不住在顫抖。

並不是害怕,隻是事情的發生,實在太突然。

突然得使他根本不能夠控製自己的情緒,根本不能夠排除那種恐怖的感覺。

他猛一咬牙大聲道:“你真的是那隻血鸚鵡?”

血鸚鵡道:“本來就是的。”

王風道:“為什麽你竟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出現?”

血鸚鵡道:“因為你在這個時候有難,在這個地方遇難。”

王風道:“聽你這樣說,你似乎真的是一隻通靈的魔鳥。”

血鸚鵡道:“聽你的口氣,你卻好像並不高興見到我。”

王風道:“誰說不高興,我高興得簡直要跳起五丈。”

血鸚鵡道:“就隻是五丈?”

王風道:“隻要我能夠跳高五丈,我已經可以離開這個要命的石牢,火窟!”

血鸚鵡道:“你想離開?”

王風道:“不想的是瘋子。”

血鸚鵡道:“我知道你絕不是瘋子。”

王風道:“如果是瘋子我就絕不會還記得你欠我兩個願望這件事。”

血鸚鵡說道:“你現在,就想要那兩個願望?”

王風道:“想極了。”

血鸚鵡道:“你的第一個願望是什麽?”

王風立時歎了一口氣,道:“現在我反而懷疑你到底是一隻靈鳥還是一隻呆鳥了。”

血鸚鵡道:“你的第一個願望莫非就是趕快離開這個要命的地方?”

王風道:“越快越好。”

血鸚鵡說道:“我這就讓你得到一個願望。”

這句話說完,一條繩子迅速從石牢的出口垂下。

王風不由又呆木當場。

血鸚鵡每隔七年就降臨人間一次,每一次都帶來三個願望。

隻要你是第一個看見它,它就會讓你得到那三個願望。

無論怎樣的願望都能夠實現。

這顯然並不隻是一傳說。

王風非獨一再看見血鸚鵡,而且他的願望一提出,馬上就得以實現。

他握住了那條垂下來的繩子。

是真的繩子!

他不由一聲怪叫,俯身一手抱起了血奴,握著繩子的那隻手反而鬆開,雙腳就旋即一點地,身形如飛鳥般高飛。

這下子火蛇已然在地上流竄,四麵的石壁已然變成了火壁。

烈火魔爪般從四壁伸出,仿佛要攫住王風,將他吞滅在火中,濃煙更使他們淚水直流,幾乎睜不開眼睛。

一飛兩丈,他空出的手再伸開又抓住了繩子,那身形往下一沉,借力又飛起。

第二次飛起,他的人已連同血奴飛出了石牢。

這最後的一次飛高,他的身形簡直就像是箭一樣。

他擔心出口的周圍有幾把魔刀在準備向他的身上招呼。

他也已準備挨幾刀的了。

身形飛起時,他空出的手已然抽出了一向用來跟人拚命的那支短劍。

他這如箭般射出的身形居然嚇了那隻血鸚鵡一跳。

“呱”一聲,那隻血鸚鵡就像是被人發覺追打的小偷一樣,趕緊飛起來。

血紅的羽毛霍地展開,它就像一團火焰,飛入了空中。

石牢的所在赫然是一個天井,左右是洞房,前後各有一道月洞門。

石牢出口的四邊有一條深長的凹槽,槽中有可以升降的鐵板。

一塊嵌著石塊的鐵板正在出口的一旁。

鐵板的下麵卻裝著滑輪。當鐵板滑回石牢上麵之後,這地方隻是一個晾衣曬穀用的石板天井,誰也想不到下麵竟有一座石牢,火窟!

已近拂曉,未到拂曉。

黑夜已逝去,天色仍蒼茫。

天上還有星,還有月。

月卻已遠在天邊。

朝霧從遠山吹來,整個莊院都在霧中。

天井中同樣淡霧迷離。

油煙從石牢中湧出,淡霧仿佛已變成濃霧。

血鸚鵡一飛丈外,落在丈外月洞門上的瓦脊。

王風的身子亦幾乎同時飛鳥般一折,在石牢出口旁邊的石板落下。

他左手緊抱著血奴,右手緊緊握著那支短劍。

他隨時都已準備拚命。

尺許的短劍中閃著寒芒,他的眼瞳同樣在閃著寒芒,就像天上寥落的晨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