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順慢步踱到就近一個拐角處撒了泡尿,又回那塊大石板上連連抽了好幾袋煙,想了一陣心事。抬頭看時,天已斷黑,有幾顆星星開始在天邊忽閃忽閃地。他轉過臉朝石碉房那邊望去,隻隱隱約約聽到有點兒哼哼聲,也聽不明是哪個小子還在折騰。媽的,這幾個小子真是不能給臉!他心頭一氣,便大聲喊道:“你幾個還不快給我出來!”

一個人也不見走出來,甚至連聲音也不吭,隻聽得那哼哼唔唔的聲響越發大了。錢順大怒,跳將起來大聲罵著直奔石碉房門:“你幾個混球!真是X死啦?想要害死我麽?都給我滾出來!”依然不見動靜,若是往常,這幾個小子早跑得飛快。錢順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快靠近碉房門時便抽出那把鬼頭大刀,猛地一腳踹開木門,其身子卻依然在門外,隻閃避在一旁側耳細聽碉房內的動靜,一時也毫無響動。隻得把心一橫,左手化掌護胸,右手那把刀舞出一招‘纏頭裹腦’護住上盤,一下便疾竄進去。

看到眼前的情形,錢順的背脊一陣發涼一股寒氣爬上了腦門…。

囚籠邊上躺著後麵進去的那兩個手下,一動不動。囚籠裏仍是囚著一個人,不過被囚的卻換成了猴娃,手腳被反綁嘴裏塞有布團,見到錢順,露出的眼神如同被主人狠狠踹了幾腳的狗一般。

錢順解開被捆著的猴娃,再用手探了探那兩個的鼻息,右手運功點了數下,解開他兩個的暈穴。再看看碉房石牆的一丈多高處,唯一的那個如碗口般大小透氣透光的小窗口,明顯地變大了許多。…錢順隻感覺腦袋發脹雙眼發黑,心想完了!這下莫說是升官,恐怕連腦袋能不能保住都難說,本來他也是個手下有一兩百人的頭目,大小征戰總是不離袁總兵左右,此次把這個要犯交與他看管,這下…。

三個人掙紮著爬了起來,,猴娃匍匐著到錢頭兒麵前跪下,那兩個也跟在後麵跪著。猴娃怯怯地避開錢順的目光,囁嚅著:“我、我進去…實在是啥、啥也沒幹成就…”

“都是你幾個混球幹的好事!”錢順怒不可竭,一腳踢在他身上,呼地揚起了鬼頭大刀:“反正老子是活不成了,就送你們先走一步!”

猴娃麵色已如灰土,叫一聲“錢大哥!”便低頭閉目受死。另兩個急忙把猴娃猛地一拉,一齊大聲哀嚎:“錢大哥!看到咱弟兄這兩年隨你在陣前拚命的份上,放了我們罷。”

錢順長歎一聲,那刀咣鐺一聲掉到地上。猴娃見狀,忙將自己的煙鬥裝上煙絲雙手送上。錢順推開去,良久,方從懷中掏出自己的煙袋。

三人見錢頭兒臉色緩和些了,便開始敘說:當他兩個興衝衝地撲進去時,已經不見了姓葛的小妞,猴娃反被綁住關進了囚籠,嘴裏塞著布頭扭動著身子,從鼻孔裏發出哼哼唔唔的聲音,他二人正急欲向錢頭兒秉報,尚未轉過身來便覺頭頂穴道被人點中,暈暈糊糊的就啥也不知了。

“難道是那個小妞自己解開了鐵鏈和繩索?”錢順注意到比拇指還粗的鐵鏈分明是被大力掙斷的,心想和姓葛的小妞交過手,她不可能練就了這般大力內功。他盯住猴娃,“你也是啥也不知?”

“我看見了一個人。”

“誰?”

“是戴著麵罩的,我進來時他剛從窗口飛身下來,隻一晃就點了我的雙肩井,上半個身子全麻了。看見他雙手逮住小妞身上的鐵鏈略一運力就斷開了,他放出小妞隻用手在她腳下一托,便把她騰空送到那窗口處,接著就把我捆起關進了籠子裏頭。”

“哼,算你幾個混球命大!”錢順暗想此人功力高強卻不輕易取人性命,若是被自已撞上了與他硬鬥,恐怕才是凶多吉少。

猴娃望著錢頭兒試探著道:“遇上這般高手,咱們如何能抵擋?”

“是呀是呀,我敢打賭,他的武功準比袁總兵還高。”另二人忙著附和。

錢順歎口氣:“趕緊下山,見到總兵,你們跟著我的話頭,不許多言,若是有人知曉了你幾個剛才的渾事,腦袋就得離開脖子了”

三個猶如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

山道崎嶇而下直抵大渡河岸邊,錢順帶著這三個人匆匆趕路。正行走間,前麵不遠處傳來人聲,錢順打了個手勢,四人隱身於路旁一塊岩石後麵。隨著來人走近,聲音一字不漏地傳入耳中。

“你又咋啦?我們一起做伴不好嗎?”

“不是好不好的事。”

“那有啥事你總要講個明白呀。”

“方才當作眾人的麵你嚷啥嚷?”

“哎喲!我當是啥了不得的事,我明白啦!你不過是怕別人說閑話,有啥嘛,我聽婆婆講過當年在太平軍中男女還一起在沙場上拚殺呢!”

“…”

“噓!…有幾個人朝這邊過來卻又不見了呢?”

“怕個啥,即便有幾個盜賊也是小菜一碟。”說這話的正是毛丫頭。話音剛落,從一塊岩石後跳出四個人來。

“我說錢頭兒咱今天黴運過去啦,又送上來一個小妞還是太平軍匪人後代哩!”猴娃裂開他那雷公嘴嘻嘻直笑,“她說小菜一碟?看這個丫頭比那個姓葛的小妞還要嫩些,才真是咱弟兄幾個的一碟小菜!哈…唉”

錢順已經認出了葛小全,剛叫一聲:“小心!”便聽見唉喲一聲猴娃已是雙手捂臉仰麵倒地。葛小全聽見他提到姐姐,立時火冒三丈,早備好的一對雙龍針,隨著那左手一揚直朝猴娃飛去。幾乎就在同時,怒不可竭的毛丫頭身子猶如箭一般射向猴娃,一把佩劍插入其口中。

錢順見這個丫頭武功竟然比葛小全還高一截,料想今日是凶多吉少,大叫一聲:“你兩個退開快走!”已把鬼頭刀橫掃過來。小全也認出了是錢順,不敢大意,將身子護住毛丫頭,把刀背一揚順勢帶開鬼頭刀掃過來的力道。手腕一收一抖刀口已變了方向,已逼近對方左側脖頸。錢順到底是玩刀的老手又久經戰陣,隻把上身往下一縮,那刀就砍了個空,他急把刀尖朝葛小全胸前一戳,乘對手避讓之際卻疾速收刀蓄氣,借勢縱身躍出十餘步外。對於葛小全手裏的雙龍飛針自己也十分犯怯,隻怕再糾纏一會兒一個也走不脫,隻得拚力奔開去。那兩個哪裏是毛丫頭對手?待小全回頭看時,猴娃身旁又躺下兩人。

“小菜三碟。”毛丫頭嘻嘻一笑:“走!”二人也不再追趕錢順,依然向著磨新鎮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