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劍便是從雲涯手中奪取來的懷琴劍,雲劍早有耳聞,此時一看,斷定不會有錯。雁北天施展“六合劍法”,懷琴劍舞做一團,叮叮之聲更盛,陳佩之心中暗驚:“這把劍居然能將萬劫神劍擋下,看來定是記載著天鍾神功的鐵劍無疑。”此事隻有雲劍幾人知曉,雁北天常年不使,一來本身武功高強,二來也怕懷琴劍遺失,便大是不妙。但接陳佩之的萬劫神劍,真氣消耗著實太大,是以不得已使出懷琴劍。

雁北天長劍迅疾一刺,照著陳佩之撲來,陳佩之心中一驚,連發數劍,均被懷琴劍擋下,雁北天一招“羽化登仙”,氣勢恢宏,如天神一般撲來,陳佩之大驚,隻覺此招刺來毫無破綻,無所可躲。忽地白光一閃,一條人如化做劍,朝雁北天射來,叮的一聲刺耳不絕,人影驟然分來,雁北天手持懷琴劍,冷冷看著來人,曾幾道手持斷劍,佇立在場。

雁北天冷冷道:“好!”手一揮,懷琴劍一抖,一招“花開必合”,長劍一抖曾幾道,曾幾道閃身避開,斷劍一擋,卻叮的一響,斷劍劃做兩半,曾幾道萬料不著他這把竟然如此鋒利,他適才使出“蒼山十九劍”的應樂劍,長劍被震斷,隻道是天鍾神功所為,卻不料竟是這把黑黝黝的鐵劍。

猛聽得叮的一聲,雁北天長劍去勢一偏,在曾幾道肩頭劃了一道長及五寸的傷口,曾幾道痛哼一聲,捂著傷口,若不是陳佩之及時使出萬劫神劍,輕則斷臂,重則亡命,須知六合劍法變化無端,這劍砍向肩頭,轉瞬之間又可疾刺胸口。雁北天右手長劍震開,左手立即施展鬼爪神功,抓向曾幾道。

曾幾道忍著傷痛,使出“雲峰十八掌”一招“靈泉飛渡”,掌勢跌起,一掌拍中雁北天左臂,雁北天咦的一聲,頗是意外。曾幾道身子一轉,又是一招“綠玉弄蕭”,扣指一屈,撞開雁北天手臂,伸手一拿,抓住他的肩井穴,雁北天真氣一振,將曾幾道震開。

長劍一刺,送向曾幾道胸口。陳佩之大驚,急射萬劫神劍,雁北天鐵袖一拂,擋了開去,長劍去勢不停,突然,一股疾風從旁而來,雁北天心中一凜,回劍一刺,叮的一聲悶響,竟是一把巨大的鐵器。抱著衣布,瞧不出是什麽東西。雁北天睜眼一看,懷琴劍叮叮震響,瞬間衣布紛飛,露出一把長及五尺,寬有三掌的大刀,刀身濃重,毫無張揚之氣。

雁北天凝視片刻,驀地臉色大變,隻見一個飛似的來到雁北天麵前,一把抓住大刀,雁北天沉聲道:“血刀神功?”雲劍輕輕一笑,將血刀撤了開去,道:“看來你知道的不多啊。”雁北天心念一動,道:“你,你去了鬼穀?”雲劍點了點頭,雁北天驚疑道:“穀主為何會將血刀交予給你?”

雲劍冷冷道:“死到臨頭,便讓你明白個夠,鬼穀的穀主就是我的外婆,被你害死的劍仙徐蕭之妻王琴。”雁北天臉色大變,雲劍與雁北天說話之聲甚小,旁人隻見二人口中不停,雁北天隨即臉色大變,唯有慧圓內力深厚,聽得一清二楚,心中一驚,口中忍不住說道:“竟是這樣?”曾幾道問道:“大師,怎麽了?”慧圓緩緩搖頭,念了聲“阿彌陀佛”。

雁北天顫聲道:“師,師娘不是早就去世了麽?怎,怎麽會是鬼穀穀主?”雲劍道:“其中曲折,說來話長,今日隻消讓你死個明白便可。”說著悶聲一吼,亂發飄開,根根須白,深黑的雙瞳漸漸變為血紅色,一股殺氣轟然發出,攝人心魂。石下眾人驚呼一片,紛紛驚叫道:“萬,萬眾功?”驚叫聲中,疾退開去,猶似雲劍是惡魔一般。

絕緣也是臉色大變,叫道:“玉兒,你快回來!切莫再和那小子一起,這人練了萬眾功,已經成了魔頭!”司徒玉頓足道:“師傅,他才不是呢!他練這門武功,便是為了打敗雁北天,為武林除害,怎麽能說他是魔頭呢?”絕緣急道:“他現在為了打敗雁北天,便不是魔頭,但待他打敗雁北天之後,便成了雁北天之後的有一個魔頭!修煉邪派神功,焉有不墜入魔道之理?你聽師傅的話,快快回來!”

司徒玉料知雲劍練了萬眾功,必然會驚動眾人,卻想不到他們反映竟是如此激烈,便連最愛的師傅,也是這般,目光一掃,隻有詩萬裏還自鎮定,想必他和明教熟悉,所看之事,不會那般偏激。司徒玉回頭一看,道:“蔣不通!他是你的好兄弟,你也不替他說說話!”她心中斷然蔣不通與絕緣關係非凡,若是蔣不通出口求情,料想絕緣多半會接受。

豈料他竟然臉色大變,眉頭深皺,看著雲劍,眼裏充滿深深憂愁。白不傲更是仗劍而起,喝道:“你這小子原來是鬼穀的!而且還練了那邪門武功,今日我昆侖派須與你不死不休!”雲劍目光一掃,白不傲頓覺一股寒意襲上心頭,隻得喝聲壯膽,道:“你瞧什麽?你與那雁北天一同,均是魔頭!”

雲劍冷冷道:“冥道人衣冠禽獸,死得活該,可笑你們這些無知弟子,還在想為他報仇。”“住口!”蔣不通陡然一喝,道:“豈能容你汙蔑我恩師?”雲劍急道:“大哥!我說的都是實話。”他正欲出口,卻忽聞得一聲猶如氣絲般的聲音道:“雲公子,想必昆侖派與鬼穀之間大有內情,如你所說,冥道人是為衣冠禽獸,你在英雄豪傑麵前當場揭露,冥道人當年俠範天下,深得人心,不說旁人不信,就算是信了,你令昆侖派顏麵掃地,那昆侖派豈會饒恕於你?”

雲劍不由得語氣一塞,將到口的話硬是吞下,那聲音又道:“雲公子唯今之計,便是快快離去,越遠越好,再也不好回來。江湖之人對於明教萬眾功的深惡痛絕,絕非一言兩語所能道清,更不是公子僅憑打敗雁北天便能化解。就算我佛門弟子,想必對此武功也是心有懷恨。”

雲劍聽得心頭一顫,看向石下的少林寺弟子,果然見那些慧字輩的高僧個個臉色厭惡,眼中似有殺父之仇。雲劍心中一涼,長歎道:“罷了罷了!”凝望雁北天,道:“咱們速戰速決,拚個生死。”雁北天臉色一沉,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血刀神功竟然便是萬眾功。

心念未頓,雲劍手持血刀,呼嘯砍來,雁北天懷琴劍一擋,奪的聲重響,竟覺力有千斤之重,卻是雲劍施展劈字決,將真氣全部凝聚一處,雁北天接招下來,才覺重如泰山。雲劍一招得手,轉劈為削,雁北天縱然運轉天鍾神功,但被那刀風稍中,還是隱隱作痛,心中大驚。

當即旋出懷琴劍,當的一下扛著血刀,雲劍嘿的一聲冷笑,血刀一轉,變削為引,雁北天隻覺手上一緊,不覺握緊懷琴劍,卻不料這股拉力越是強,奪的聲,懷琴劍脫手飛去,雁北天心中暗驚,隻覺這股拉力似牽線掌,卻又比牽線掌厲害許多,心道:“他在鬼穀究竟學了什麽神通?鬼穀的十大奇絕我已全會,還有什麽奇妙的武功我沒見識過?”

雲劍血刀一甩,正想取回懷琴劍,卻見雁北天眼中寒芒更盛,雙掌激**起層層真氣,猛然拍了過來,雲劍血刀牽住懷琴劍,左手運足萬眾功真氣,猛打過去,兩人雙掌一接,啵的聲在四周**起層層塵浪,雲劍噗的聲,一口血奪口而出,雁北天倒退數步,但他施展卸功神步,赫然在這石上留下一寸深的腳印。

司徒玉大驚,失聲叫道:“雲郎!”拔腿便要衝過去,卻被詩若雪一把攔住,皺眉道:“你如此前去,隻會給雲公子添亂,還是留在這裏看,雲公子有危險,陳郎自會去救。”陳佩之聽這話,不由得豪氣填膺,握緊了雙手。雁北天冷冷道:“你功力終究太過淺薄,不是我的對手,我答應饒你三次不死,先下你滾吧,待得自忖功力深厚之時,再來與我決一死戰。”

雲劍仰頭哈哈狂笑,意態癲狂,左手抽出懷琴劍,右手猛然間血刀砸下,雁北天身影一動,躲了開去,砰的一聲巨響,那腳下巨石赫然被砸出一條兩寸寬的裂縫,雁北天心中一驚,暗道:“與我對掌之時他的功力分明沒有這麽厲害,怎地一下子之間變得這般厲害。”

看了看雲劍手中的血刀,猛然間醒悟:“原來如此,想必是這把刀的關係,嘿嘿,這把刀魔性如此厲害,這小子繼續下去,必然走火入魔,自爆而亡。”雲劍紅著眼怒看雁北天,手中血刀猛然刺出,雁北天身影一動,躲了過去,卻見雲劍左手懷琴劍擲去。

雁北天心中一驚,身子一沉,接住懷琴劍,驀地黑光一閃,雲劍衝到麵前,血刀“刺”字決疾刺過來,當的一聲如沉鍾悶響,雁北天悶哼一聲,退了好幾步,腳下足印平整,料來真氣被雲劍這一擊打得混亂,無法施展卸功神步。雲劍厲聲一笑,又是一刀刺來。

司徒玉見他猶如魔狀,不禁嚇得臉色蒼白,絕緣聲聲催叫已聽不見,司徒玉顫聲道:“若雪姐?雲,雲郎他怎麽會變成這樣?”詩若雪眉頭深皺,卻瞧不出所以然,隻聽慧圓緩緩道:“明教魔功,若無深厚的內力駕馭,便會被魔性所侵,喪失本性,這萬眾功委實太過高強,是以雖然雲公子功力深厚,但卻還是被那魔性幹擾。”說著緩緩起身,踱步向雲劍走去。

雁北天心中暗驚,心道:“這老禿驢功力好深厚啊,居然這麽短的時間內便恢複了傷勢。”雲劍此時已然全然分不清善惡是非,隻知來者是敵,見慧圓走來,照著便是一刀,石下發出一片驚呼聲,慧圓腳不停地,輕輕滑了開去,雲劍一刀重重砸在地上。

雁北天心道:“這老禿驢的沾衣十八跌可厲害得緊。”慧圓伸手一拍雲劍肩頭,雲劍怒目而視,慧圓緩緩道:“公子功力還未至化境,心境不定,才使魔性有機可乘,功力越是深厚,定力便越強,這把刀本來是製約魔性,亦是發出魔性,雲公子心性不穩,若是著怒,便會引來魔性,喪失本來麵目。”說著緩緩念道:“達曰。若然者。但得解義。不勞誦經耶。師曰。經有何過。豈障汝念。隻為迷悟在人。損益由己。口誦心行。即是轉經。口誦心不行。即是被經轉。聽吾偈曰。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誦經久不明。與義作讎家。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無俱不計。長禦白牛車。放下仇恨,靈台鏡也,放下得失,無怒哀也。心靜無為,無為則空也。”

謁法聲中,一掌拍在雲劍後腦,雲劍聽慧圓口念佛經,眼中殺氣大減,逐漸迷茫,被慧圓這一掌悄然打下,渾然未知,全身一震,便倒了下去。司徒玉驚叫道:“雲郎!”幾番針紮,從詩若雪懷中掙脫,詩若雪大急,一指過去,將司徒玉點倒。陳佩之震怒無比,忽聽得台下眾人歡呼,道:“大師除去魔頭!善哉善哉!”“大師正乃神人,此等魔頭不除,江湖焉能平靜?”

陳佩之大怒,運足真氣,長嘯一聲,將那歡呼之聲壓倒下去。卻聽一人尖叫道:“那,那人還沒死?”陳佩之幾人回望過去,見雲劍晃晃跌跌的站了起來,雲劍向慧圓深深一拜,道:“多謝大師為我除去心魔。”

慧圓笑道:“萬法皆空,世道無常,雲公子,可想通了?”雲劍笑道:“想通了。”說罷忍不住哈哈一笑,笑聲之中坦坦****,讓人不覺精神一振。

雲劍轉身過來,凝視雁北天,道:“恩恩怨怨,彼殺我報,相殘何時了?雁北天,你就此收手罷!”此言一出,石下眾人都聞言大怒,紛紛抗議,他們見慧圓出手之際,便將雲劍收拾,隻道對付雁北天也是如此手到擒來,輕鬆已極,見雲劍言語之中大有為雁北天開脫,讓他就此離去之意,這些人與雁北天都有深仇,豈能容他離開?

雁北天冷冷道:“你不必多說,今日我定要殺出個明白來,世間之事,人各有誌,分不清什麽好壞善惡,慧圓,你們為了江湖和平,卻因此害死了一家人,你說,你做的事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慧圓合什道:“阿彌陀佛,雁施主,你所言極是,世間的事本來因人而異,說不清好與壞,各自所向不同,自是認為自己才是對的,世上諸多糾纏恩怨,便是佛祖也無法斷出個所以然。”

雁北天道:“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言,來吧!”慧圓道:“雁施主,適才那一掌斷了你我之間的恩怨,現在這一戰,全係為了武林和平,恕老衲不得不出手,阿彌陀佛。”謁語聲歇,袈裟無風自起。

雲劍站在身旁,隻感一股壓力投入心肺,讓他喘氣不得。

雁北天低聲嗬嗬作響,全身上下發出劈啪聲音,骨頭咯咯響動,聽起來分外駭人,慧圓嗬的一聲,雙掌拍出,勁力之強,身後帶起一陣塵煙。慧圓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中精通大力金剛掌,便是練有萬眾功的劍魔張天鳳,當時受他一掌最終也是久傷不治,病發而死。這掌凝聚了易筋經的幾十年功力,威力非同小可。

雁北天雙掌緩緩抬起,他周身氣勢不與慧圓一般,驚駭四周,天鍾神功內斂,周身全無動靜,但越是如此,爆發之勁便越強。這當世之上兩大高手並決,定是驚天駭地,無與倫比,石下眾人大氣也不敢喘一口,一眼不眨地盯著石上二人。

驀地!眾人隻覺眼前人影一晃,二人一交錯在一起,雙掌相對,轟隆一響,隻感那巨石一顫,四周林鳥紛飛,丫丫做聲,枝斷葉落,散落一地,一些膽小之輩竟自坐倒,呼呼喘息。兩人一交上手,便即分開,慧圓袈裟飄開,有如天神下凡,不怒自威。

雁北天心道:“這老禿驢竟也如此聰明,竟然以守為攻。”要知他天鍾神功真氣護體,任何外力相加,都會被反震開去,但若不加外力,便不受這神功影響,是以慧圓以守為攻,和雁北天鬥了個平手。也是慧圓練成易筋經,真氣控製自如,尚比自身手腳還要靈活,才能在霎那之間,徒受真氣。雁北天心道:“哼!你一味防守,我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旋身一轉,拍了過去,陡然間麵前疾風撲麵,雲劍血刀直刺而來,原來他也瞧出慧圓的劣勢,心中一頓,便想以自己為攻,慧圓為守,合力對付雁北天。

雁北天伸手一拿,懷琴劍飛入他手,當的一響,兩大神兵相撞在一起,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雲劍眼中紅光漸盛,白發如風在吹,滾滾飄起,手握的血刀不住顫鳴,似也興奮,司徒玉見雲劍又臉露張狂之態,不由得心中害怕,道:“若雪姐,你,你看雲郎會不會又走火入魔?”

詩若雪搖了搖頭,陳佩之卻道:“大哥雖然神態張狂,但卻沒了那股嗜殺之氣,想必已經克服了血刀的魔性,他會如此,想必是運轉了萬眾功,要知道這門武功是白陽所創,聽穀主說來,她為人應該十分狂妄,才使和黑陰一直糾纏不清,由此推斷,大哥施展這門武功後,會性情大變,也是這個原因。”

他這話說完,王道夫幾人回頭看過來,臉色十分複雜。陳佩之想了想,走了過去。雲劍血刀刺字決奮盡全力刺向雁北天。雁北天喝道:“來得好!”懷琴劍也全力劈下,兩大神兵再次相撞,在石上激起一陣塵煙,滾滾蔓延開去,隻見一個黑色的物什飛上天去,落入一旁的懸崖。濃煙過後,眾人隻見雲劍挺著血刀,直刺在雁北天胸口,胸前擋著的懷琴劍隻剩下一半,適才斷飛出去的想必便是斷掉的一半。雁北天眼中震驚,看著雲劍。雲劍也是有些不可置信。

這兩把兵器都是玄鐵打造,堅硬無比,不分大小,原本如此擊打,就算撞個一百年,也斷然不能將對方兵器打斷,然而這玄鐵在融造之中被白陽加入一十八種金屬與罕有藥物,其質特殊,原本無鋒,但催入真氣,卻優勝利刃。

血刀構造比懷琴劍精妙不止十倍,不但萬眾功心法雕刻特殊,還能感應人血,使握持者能夠爆發潛能,這也是雲劍沒用血刀之時,擋不下雁北天一掌,但使用血刀,卻可將雁北天擊退。因此,就算這把兵器都是玄鐵打造,但持有者不同,效果卻大是不一樣,若是雲劍沒有練成萬眾功,就算這把血刀讓他來使,也斷然無法將雁北天的懷琴劍砍斷。

雲劍這招血刀刀法,將全身所以力量凝聚在一點,威力豈可小覷?雖然刺斷了懷琴劍,但卻還是被雁北天用天鍾神功硬是接下。雁北天冷聲道:“你的血刀雖然厲害,但終究被能破了我的天鍾神功!”言畢,驀覺後背一震,卻是慧圓以大力金剛掌打來。原來他道行高深,瞧出雁北天用全身真氣抵擋雲劍血刀,因此趁雁北天後背空虛之際,全力用大力金剛掌猛拍過去。但如此一來,雖然或許能破雁北天的天鍾神功,但他自身必然會被部分真氣反擊。便算不死,也要大傷。

雁北天隻覺後背一股大力如排山倒海般勢不可擋的壓來,這是他自練了天鍾神功後從未有過的事,霎時之間,便覺自己猶如大海之中的一艘巨船,雖然江河之中,他甚為巨大,但在大海之上,卻格外的渺小。心驚駭然之下,不覺想到:“難道人在佛家道義麵前便真的那麽微不足道?”他越想越是不甘,越想越是氣憤,陡然之間,一股爭勝之念隨他嘯聲突然而起。驚駭四野!

慧圓隻感一股巨力往胸口撞來,噗的一聲飛出數丈,摔落在地。眾人大吃一驚,那些慧字輩的高僧更是個個躍上巨石,猛然間寒光一閃,一把物什選擇飛來,那些高僧大驚,被這物什打落下去,那東西直飛上天,叮的巨響直插入巨石之中。雲劍怒喝一聲,萬眾功真氣並發而出,滾滾湧向雁北天。

雁北天雙掌抵住血刀,身子衣裳無風自抖,勉力支撐。雲劍隻覺周身筋脈欲斷,骨頭咯咯作響,身上肌肉無處不疼,難過到了極點。忍不住仰頭痛喊,司徒玉大驚失色,道:“若雪姐,你快放開我,我要去救雲郎。”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突然掙脫詩若雪,解開穴道,往雲劍哪兒衝去,以她的功力,在這兩大高手麵前,無疑是去送死。

忽然人影一閃,絕緣落在司徒玉麵前,一話不說點了司徒玉的穴道。司徒玉驚道:“師傅!你幹什麽!快放開我!”絕緣冷淡道:“玉兒,此人練了萬眾功,勢必要為中原武林所不能容忍,我不許你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司徒玉叫道:“我不管!”絕緣氣道:“我這是為你著想,跟著一個為世人不容之人,能有什麽幸福?”

司徒玉大聲道:“就算他被全世界所唾棄不恥,我也會站在他的身旁!”她這話說完,也不知雲劍究竟聽到了沒,陡然間隻覺全身充滿力量,一股巨力勢不可擋的湧向雁北天。雁北天眉頭一皺,噗的聲,一口血射出,滴落在血刀之上,更顯得紅豔。

絕緣瞧著司徒玉堅決的神情,想起自己過往的點點滴滴,不覺長歎一聲。回頭看了看蔣不通,陳佩之正為絕緣療傷,見此情形,不覺心中大是著急。問道:“大師,你說我大哥會贏麽?”慧圓緩緩道:“隻怕會兩敗俱傷。”陳佩之驚道:“那我要去救我大哥!”慧圓道:“兩大神功相對,誰也拆解不了。”萬眾功和天鍾神功本是源自同門的師兄妹所創,即便各自出發不同,但真氣卻隱有相連,是以雲劍和雁北天兩人在比拚內力之時,旁人斷然阻止不了。

傾力過後,雲劍隻感一股空虛,全身力氣似乎被抽幹殆盡,沒有一處不酸痛唯有剩下能夠支撐的,隻有握著血刀的右手。雲劍心想:“我,我要死了麽?玉兒,玉兒。”連喚幾聲,竟是發覺口不能語,想看清司徒玉,眼睛卻逐漸模糊。猛然間,隻覺在糾纏不休的真氣突然消失,耳中聽到雁北天道:“我答應饒你三次性命,這次便算饒你罷!”

雲劍陡然清醒,目視一看,卻見雁北天身子依然站著,但透過血刀傳遞而來的卻是一股沉沉的死氣。眾人見氣勢突然消失,雲劍拄著血刀一步一步走向司徒玉,而雁北天站著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雲劍道:“大師,你沒事吧?”慧圓點頭道:“有陳公子,好多了。雲公子呢?”

雲劍苦笑道:“還好,最後若不是雁北天突然收手,自己受了真氣,我怕是要死了。”他體內真氣消耗無所剩,頭發已經漸漸變為黑色,眼睛也變為黑色。司徒玉叫道:“師傅!快放我下來!我,我要見他。”但絕緣卻是冷冷瞧著雲劍,不理司徒玉。

石下眾人不知雁北天是否已死,也不敢上來,詩萬裏和白鈺兩人躍上大石,詩萬裏哈哈笑道:“師太,你是瞧不起還是怕了我這侄兒?”絕緣眉頭一皺,道:“劍王,他是萬眾功的傳人,與鬼穀有莫大的關係,雖然他打敗了雁北天,但卻不代表他便不是我們的敵人。”

詩萬裏笑道:“師太,以一門武功斷定為人,未免也太過草率。”絕緣冷聲道:“劍王在下觀看,難道沒瞧見他發瘋出手攻擊慧圓大師?”詩萬裏微笑道:“你隻見他出手攻擊人的一麵,卻不見他拚了命的救人一麵,人生在世,諸多問題,雲侄兒會出手攻擊大師,料來是難以駕馭神功,但後來又與大師一同攜手對付雁北天,自然是能夠完全駕馭神功了,知錯有該,善莫大焉,若沒有他,今日不知要死多少人,師太又何必如此執著?”

絕緣給他一頓搶白,說得啞口無言,她心中自然知道雲劍深愛司徒玉,亦是明白他斷然不會成為歹人,隻是她能相信,旁人又會相信?雲劍雖然在今日打敗雁北天,但勢必在旁人眼中,成為了另一個“雁北天”,如此一來,司徒玉跟著雲劍,勢必也遭人唾罵和仇視,她愛徒如命,是以便算是違心之事,也不願讓司徒玉和雲劍在一起。

慧圓走上前去,伸手一探雁北天,歎了口氣,將他緩緩放下,合上眼睛。這時石下之人才終於相信雁北天已死,歡呼一聲,紛紛躍上巨石,喜叫道:“不愧是武林第一人!大師果然厲害,將惡賊除去!”眾人紛紛鼓掌,見了雲劍,都紛紛繞開,陳佩之瞧得氣憤無比,雲劍卻拉了拉他,苦笑一聲,道:“賢弟,你把劍拔來,我,我現在已經沒有一丁點兒力氣了。”

陳佩之憤憤道:“大哥!這些有眼無珠之徒,我去教訓他們!”雲劍搖了搖頭,道:“清白自在人間,何妨他人說去?我報得家仇,已然心中無愧,現在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的與玉兒過日子。”陳佩之長歎一聲,走到石邊,伸手一把,將斷劍取了出來。這些人不知天鍾神功記載在這把劍上,雖然知道是把神兵,但已經斷了,自然不會再去窺探。

陳佩之將劍收好,回到雲劍身邊,雲劍四下回頭,林子竹已經不見,王道夫和蔣不通三人正走來,雲劍心中一沉,心想蔣不通知道自己是鬼穀傳人,就算不拔刀相向,今後卻也再難有過往情誼,想到過去那快樂無憂的日子,不由得深深一歎。他隻道王道夫就算不出手,也一定會痛罵,卻不料三人隻是默認走開,臨別之際,忽聽得蔣不通一聲低話:“賢弟,對不起!是大哥誤會你了!”

雲劍呆呆愣住,陳佩之拍了拍他的肩頭,低聲道:“我將師祖娘的師給他們說了,大哥,你不怪我吧?”雲劍搖了搖頭,道:“多謝你賢弟!”陳佩之道:“咱們現在要去哪?”雲劍苦笑道:“討回玉兒,咱們回鬼穀。”他頓了頓,道:“賢弟,你現在萬劫神劍已然練成,你也好發揚萬劫山莊天下第一神劍的威名,就不必陪我去鬼穀了,隻消日後有空,去看看我便是。”

陳佩之聽完眉頭深皺,卻不知如何說好,雲劍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頭,走向絕緣。那些江湖人士高聲歡呼一陣,便圍在雁北天身邊,他生時無人敢在左右,死後卻如死狗一般,任人可踐踏,一人跳了出來,狠狠道:“這家夥不知殺了多少人,害死了多少英雄好漢,我,我要將他碎屍萬段!”心道:“老子這一砍,日後必然成名!”說著一刀砍去,卻被慧圓輕輕一攔,道:“這位施主,人已死了,你再砍他,卻也無法令死者複生,這裏佛家所在,請施主少些血腥之氣罷。”說罷合什念了句“阿彌陀佛”。

眾人聽那人所言,熱血滾動,本也想一哄而上,將雁北天砍成肉泥,但聽慧圓如此說來,忌憚慧圓聲望武功,不由得一時寒蟬若噤,那人又回頭一見雲劍,心中陡發憤慨,帶頭紛紛圍了過去,那人道:“你這廝瞧來也不是好人!你別以為大師原諒你,我們便會原諒你!”他們適才被雲劍的萬眾功著實嚇到,見他瘋癲之狀,猶如魔鬼一般。

此人雲劍倒是認得,這人便是馬天德,雲劍知他與自己頗有恩怨,卻料不到他竟然煽動群眾,想收拾自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馬天德見雲劍皺眉,隻道是他要出手,他早已在西安官道上與雲劍交手,當時便已不是雲劍對手,今日再看雲劍武功,更是肝膽欲碎,他煽動眾人,自然是想借他人之手除掉雲劍,可不想自己先被除掉。嚇得手中鋼刀飛似砍出。

卻猛聽得一人喝道:“住手!”這聲響如天雷驟起,嚇得馬天德腳一軟,趴在地上,旁人見了,驚嚇之餘,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馬天德又羞又怒,站起身來,喝道:“是哪個王八羔子!給老子出來!”說話剛畢,突然眼前陡然一暗,有如烏雲蔽日,一個身材高壯之人站在自己麵前,一雙怒目睜得圓圓,有如猛虎相視,嚇得馬天德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刀法本是不弱,自有大家風範,但今日來瞧這場曠世決鬥,不由得嚇得如驚弓之鳥,再經不起什麽驚嚇。何況此人來得委實突然,便是在旁的人,也不小被嚇著。雲劍喜道:“宋兄?”宋鍾咧嘴一笑,道:“這該死的東西先動雲兄,老子先扒了他的皮。”

忽聽得一人怒道:“扒你奶奶個屁!要扒皮,自然得老子來。”說著從人群之中撞出一人,高高大大,卻不是鐵擎柱是誰?而他身後,卻還有一人,自是方正。雲劍又驚又喜,道:“鐵兄,方大俠,你們也來啦?”鐵擎柱道:“老子在趕來途中,遇到一群劫匪,我和宋兄兩人將他們殺得屁滾尿流,因此耽誤時辰,所以來晚了,抱歉抱歉!不過這些狗東西先動雲老弟,老子我第一個扒了他的皮!”他雖說二人,但不想也知方正必然有出手。

雲劍歎道:“鐵大哥,你們的心意雲劍心領了,我此行回去,再也不會來中原,你們不必為我無端惹來冤家。”鐵擎柱皺眉道:“雲兄弟,你這是怎麽了?”一人怒道:“這小子練成了萬眾功!”鐵擎柱怒道:“練成了又如何?”那人愣了一愣,道:“這,這……”鐵擎柱怒道:“這你媽個頭!”鐵掌一揮,將那人甩了下去。旁邊人眾大驚,紛紛叫罵,拔劍抽刀,準備動手。

猛聽得一聲深沉的佛謁,慧圓緩緩道:“眾位施主,今日事情一了,還望各位放下恩怨,無多多做孽障。”命來僧人,將雁北天屍體抬了下去。雲劍趁空離開,來到大殿之處,絕緣和司徒玉幾人正在那裏,雲劍急忙追去,叫道:“師太且留步!”絕緣停下腳步,問道:“怎麽了?”

雲劍苦笑道:“還請師太將玉兒還給雲劍,不然……”絕緣冷冷道:“不然怎麽了?要殺了我?”雲劍厚著臉皮道:“不然雲劍就跟著師太一起走。”絕緣冷冷一哼,卻聽得噗嗤一笑,司徒玉走了出來,笑道:“我是來送師傅的,你猴急什麽?”雲劍臉色一紅,道:“我這不是怕我的嬌妻給人帶走了。”

司徒玉啐了他一口,送走絕緣後,雲劍便準備離開,慧圓卻是叫住雲劍,讓他在寺中歇息一晚,雲劍知他擔心自己安慰,便領意留下。當晚慧圓給雁北天準備法事,但去請屍體的弟子卻前來回報,雁北天的屍體消失了!雲劍幾人匆匆趕去,隻見門口兩名看守弟子均被打昏,而雁北天的屍體赫然消失無蹤。

幾人對望一人,慧圓命人下去連夜搜查,直到雲劍次日離開,也無下落。雲劍幾人告別慧圓,下了少室山。陳佩之問道:“大哥,你現在就要回西域麽?”雲劍道:“我想去看望大哥,你們呢?”陳佩之沉吟不語,詩若雪卻道:“我們隨你去吧。”雲劍點了點頭,四人重新上路,一路打聽,向落雁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