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劍“哎呀呀”的爬了起來,看了看老頭,轉身走開。老頭不覺一愣,他反倒好奇,幾步追了上去,攔在林劍麵前。問道:“小娃娃,你幹嘛摔完就走呢?”語氣中頗有取笑之意。林劍昂頭道:“我現在打不過你,再打也是白打。等我將來武功大成之時,再來找你較量。”話語中充滿了一股傲氣。老頭哈哈笑道:“很好,的確是有骨氣,但隻怕老朽等不到那時候了。”林劍一愣,這老頭年近八旬,雖然保養有功,但人不過百年,要死也不定是什麽時候,自己現在武功尚淺,適才與老頭交手已知其武功之高深,實是自己從未遇過的,便連蔣不通與之比較之下,也要遜上幾籌。自己要練到能報此“仇”之時,實不知是幾戈年月。林劍一想不錯,但不知如何回話,隻能道:“那你活得久點,我,我到三十歲之時便能勝你了。”老頭嗬嗬笑道:“你到三十歲時,老朽豈非已是龜命之壽?人生不過百年,老朽待到你功成之時,早已化作古人,成為白骨一堆了。”林劍默然不語,老頭又道:“你適才‘救’過我一命,老朽從不欠人,我便傳你一種功夫算作報答吧。”林劍大喜,心知這是這前輩垂青,有意相授。便拜倒道:“多謝前輩青睞!”

老頭道:“好,你起來吧。”說完走回池邊,林劍也跟著走到池邊,林劍見那金鯉還未死去,在地上掙紮餘生,心中不忍,將魚偷偷放回池子裏。老頭也假裝不見,盤腿坐在地上,林劍也跟著坐下,老頭道:“老朽要教你這門本事不算是奇門武功,隻是濱海漁夫常用的水底換氣之法。但他們沒有內功,無法長時間換氣,像我們這種會武之人而言,功力越是高深,在水底能待的時間便越長。”林劍問道:“你在池子底睡覺便是用這種功夫的?”老頭點了點頭,道:“不錯,老朽先簡要說明一下這功夫的原理,我們會武之人,再閉氣先均會吸一口氣通滿全身,待到在水底有一陣時間後,體內真氣耗盡,便須吐掉一口廢氣……”林劍插口道:“這我知道,但吐掉廢氣後便沒氣了。”老頭莞爾笑道:“這訣竅便在此處,這有三大要訣,一是吐氣時用的法門,二是吸氣時用的法門,三是排氣時用的法門。”

林劍聽得糊塗,問道:“這,這是什麽意思?”老頭道:“我們在水裏吐氣時通常會造出一些氣泡,而這氣泡裏正有我們要呼吸的氣。”林劍心中已有些明白,道:“你便是說,要再吸進這氣泡中的氣?”老頭點頭道:“不錯,你聰明得緊,一點就會。關鍵就在於如何吸這氣。”林劍心中甚是好奇,不禁問道:“那要如何地吸?”老頭道:“這訣竅在於一口氣不能吐得幹淨,而且吐氣時還要運上真氣,極快的將廢氣吐出去,又極快的吸氣收回,這中間一口真氣不能斷絕,否則便將不能成功。接著便是用鼻子稍為出一點氣,那是排掉不小心吸進來的一些廢氣和水珠。還有一點要切記的是,吸氣時萬不可用連鼻子也來吸,那樣遲早要淹死在水中。”林劍點了點頭道:“記住了。”老頭道:“你下水試試。”

林劍當下起身,便要往池子跳。老頭道:“且等等。”他雙手抓住林劍的雙腳,道:“你將頭潛下水去試試便,不必整個人跳下水去。”林劍知他一番好意,當下將下身貼緊岸石,上身潛入池中。林劍心中默念這老頭教的方法,照著試呼吸了一下,但覺果真能吸進氣,但這一口吸得太猛,被一口池水嗆得直冒氣泡。老頭急忙將其拉了出來。林劍大吐了口水,不禁鼻酸直咳嗽。老頭道:“你這一口氣吸得快是快了,但就過於猛,將池水一並吸了進來。”林劍歇息片刻,又在老頭的幫助下練習了好幾遍,一番苦練下來,終究有些成果,林劍已能在水裏換氣半餉了。轉眼太陽下山,黃昏及至。老頭忽地吟聲道:“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草易逢春。楊柳垂青江南岸,舟魚有幸蒙其蔭。”原來他見林劍天資聰慧,自己武功又無傳人,便想將自己一身武藝傳授於他,故此出言試探。林劍讀過幾年書,自知其中意思,他自是知道這老頭武功高深,心中也不免一陣喜悅,但心念數轉,想道:“我既垂青自蔣大哥,又得幸於劍宮成,豈能見一個便學一個的本領?這樣我林劍未免也太過小人了?”心中打定注意,道:“有幸承其蔭,無緣折其枝。”老頭心中失望,黯然道:“那也是,你是昆侖派的弟子,又豈能再學其他派係的武功。”林劍心中一驚,這老頭適才與自己一對掌便知自己學的乃自於昆侖派,當下道:“我並非是昆侖派的弟子,隻因機緣之下才有得奇遇。晚輩心感大足,不敢再加奢望。”老頭道:“即是如此,那我們就此別過罷。”

林劍奇道:“你不是住在此處的嗎?”老頭搖頭道:“老朽四海為家,今日乃是來尋一個人的,唉!天涯萬裏,老朽尋了十五年了,卻還是了無音訊。便在今日悼懷一下,老朽有負重托!”他說得甚是悲涼,林劍道:“你找的那人是誰,我或許可以幫你找找。”老頭搖了搖頭,歎息著走開了,他忽地一轉身,伸指一射,隻見一束白光閃出,“碰”的一聲在樹上穿了一個洞。林劍驚得目瞪口呆,老頭吭聲道:“我這絕技從此隻怕要失傳了。”聲末人已沒入林中。這人便是鶴仙翁,他做夢也想不到,他苦苦尋找了十五年也找不到的雲劍便是眼前這個少年。林劍待到鶴仙翁去遠後,心中一陣莫名的悲涼。他帶著這種富滿餘暉意味的悲涼色彩回了家。林劍心中打好注意,待到自己能熟練的掌握這在水裏換氣的本事後,便再去一次劍宮成墓葬的洞穴,在他心中,仍是不忘那“蕭雁劍法”,隻因他覺得,能成為劍宮成的傳人,實是一種光榮。

這一夜無話,匆匆即過。清晨的陽光還未完全地洗浴大地之時,林劍已在林裏那條小溪上練習換氣。不過十日光陰,林劍仗著北鬥神功精修來的內功,已能完全掌握這換氣的本事。林劍一看時機已熟,隻欠東風了。他在站在溪邊,心中默念道:“望劍老前輩保佑,這次林劍能成功進洞。”待靜心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後潛入水下,一口氣直遊到洞口。林劍想了想,靈機一動,俯身抱起一塊大石,貼著洞底慢慢遊進去,那洞漩渦雖大,但林劍抱著石頭,本身重量加大,再貼著洞壁遊,那漩渦也就奈不了林劍何了。漩渦處氣流更大,林劍小心呼吸,吸進的氣卻也更多。他暗暗心喜,這洞深不過幾丈,林劍如此遊了一盞茶的時間,已出了漩渦,進入了水潭,林劍放下石頭,遊出了水潭。

清晨斜光微照,洞內石棺依舊,那把非雪劍在日光下閃耀著精光,是否在預示著即將重現與世?林劍走到石棺邊,將衣服脫下晾幹,自己卻看起書來,林劍翻開劍譜,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足足看了一個時辰,頗有手不釋卷之味。林劍心想:“這劍法我待拿回家去,好好研習。”便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油布,將劍譜裹得嚴嚴實實的,又拿出粗繩綁緊,放在胸口。林劍正待走時,瞥見那本自敘的書,又拿起來看了看,心中想著看看還有沒有記載著其他事,隻見在未頁上有寫道:“此洞乃吾之無意時尋得,初探之見洞中有洞,別有天地,正適吾意。遂定此洞為吾終老之所,此洞洞口不難覺察,但洞內之洞卻難以發現,更吾後發覺此洞內有莫名毒氣,造訪者九死一生,若有生來見者,則是上天之緣。”林劍暗道:“原來如此,這洞果然有毒氣!難怪我進洞之時也感頭暈,但為什麽我卻沒中毒?而劍宮成顯然也非中毒而死的,那麽他進這洞時為什麽也沒中毒?”他繼續讀下去“吾初進此洞,也懼中毒,後明此洞洞內有玄風,將毒吹之底處,進洞若將頭仰之向天,則不中毒。”林劍恍然大悟,想道:“我身子尚小,在洞內走之時不必俯身低頭,這樣一來我便不會吸進毒氣了。”他這才知道自己不會中毒的原因。林劍再看到:“吾老此洞,有愧於心,不能瞑目,此生憾事。在吾之棺蓋後,記有吾於武道上之心得,雖不敢言後無來者,卻敢稱前無古人。”這短短幾句話,道出了劍宮成那股狂傲的氣勢,於武學上不可一世的才華。林劍心中心思交集,他於劍宮成豪言的絕世武學自是十分心向,但他繼而又想:“我學的是昆侖派的正宗內功,如在修習其他的內功武學,不定有什麽禍害,我既不想稱雄武林,做一霸主,練再厲害的武功又有何用?”他當下匆匆放下書,抑製住心中的念頭,一頭潛入潭中,照著原來進洞的方法迅速遊出洞,他並未繼續看下去,那本書後還有最後一句……

林劍遊出了洞,爬到岸上沐浴著陽光,心中心思起伏,難以抑製。林劍粗喘了幾口氣,拿出油布,將劍譜取了出來。劍譜有油布包裹,並未被水浸濕到。林劍翻開第一頁,隻見這頁的序言寫道:“此劍法共分兩層,一層有功底者五年即成,二層非有功底者便能成也。”林劍心道:“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這劍法第二層很難學麽?”他又繼續看下去,這劍譜接下來說的便是這第一層的練法,這第一層講得俱是劍法招式,林劍毫無劍法根底,隻是照著相似金梭蛇手的套路,和書上附著的圖來練習,這劍法共有六六三十六招,每一招都有手勢上九個變化,每一個變化都極為突兀,而且每一個變化都能相應的顧及到自己招式上的弱處,這九個變化連係起來,任對方從何處攻來,都能輕易地擋住。因而這劍法均是進攻的招式,如遇險境,便盡可施展這九個變化來化險為夷。

林劍越讀越是覺得這部劍法實在是博大精深,他讀得忘我,不自禁的拿起了樹枝揮舞了起來,隻見他一招刺出,隨即反手為削,枝影舞動中,從腰間穿出,樹枝疾飛出手,“啵”的一聲插在了樹上。這一招“鳳舞陰陽”就此練成。林劍看那劍宮成在劍譜上所注的招名皆是怪異無比,甚難理會。但所幸的是劍宮成在劍招下都有注釋,再親身練過,也就不難明白了。便如這“鳳舞陰陽”,“鳳”乃指其招勢上要如鳳般,出招優柔,但實則暗蓄威力。而“舞”字所解的則是招式似亂無章,顛倒陰陽,但每一招式變化無不是致命招數。“陰陽”指的卻是招數上的虛實,“陰”是虛招,“陽”則是實招。這一招“鳳舞陰陽”虛實難定,招數難測,實是一招反敗為勝,至敵死地的絕招。但此招卻非這蕭雁劍法中的最絕招式,這劍法中最為厲害的乃是最後一招“九龍歸宗”。這一招盡運齊九個變化,四處無不是殺手,這一招若將使出來,敵人絕難逃脫。但此招雖然厲害,卻更是難以學習,隻因這招要在同一時間中施展九個變化,實非人力能為,更讓人無法想通的是,這劍招下劍宮成竟無注釋,隻留下一句話:此招需悟性。

林劍愣了愣,隻得作罷,心想還是從頭學來罷。他帶著劍譜高高興興回了家,林秋已做完晚飯等著他,原來他專心致誌,太陽已在不知不覺間偷偷下了山,隻留下一片餘暉,淡淡的留在人間。林劍將劍譜的事告訴了林秋,林秋也隻是告訴他:“盡力而為,切勿勉強。”隻因這學武的東西是靠悟性而得來的,悟性高的武功自然更上一層,悟性低的學一世也難登大堂。若是強求的話,便很容易會走火入魔,屆時不死也要大殘。林劍修煉的昆侖派北鬥神功卻正是這走火入魔的克星,而林劍心性隨和,於事從不加奢求,也就更不會走火入魔了。夜星低照,燭火空垂,林劍猶自在看著這本劍譜,他把裏麵的劍招記憶在腦內,這樣練習時便不必再翻看劍譜,省了麻煩。林劍看那劍譜,前麵畫的共有三十六張圖,共對應三十六招,而在這劍招後還附有六張圖,畫的卻是步法,原來這劍法出手快捷,需要與輕功相配,這六張圖正是一套輕功。而在那圖上注寫著“非雪淩波步”,想來也是以韓小姐命名的,這套步法步法輕盈,變招極快,與這劍法倒是相合,但與此佳名,卻有些名不其實,但以劍宮成的個性,他隻要喜歡,卻他懶得理會旁人的想法。

如此林劍練這套劍法一晃便是兩年,又學會了那套“非雪淩波步”,他本有輕功功底,而且步法與劍法相一致,學起來倒是不難。劍宮成說這第一層需五年,但因林劍天資聰慧,有加上練有金梭蛇手的底子,學起這套劍法來事半功倍,這才隻用了短短兩年的光陰,隻是最後一招他無論如何也學不會,便隻能硬生生的記在腦裏,待有朝一日靈感來時再作參悟。林劍修習這蕭雁劍法也並不是毫無好處,他修煉這部劍法後,在林子裏捕獵倒是順手得多,捕捉飛禽時便用“天外之隕”絕技,而捕捉野豬獐子等較大型的獵物時,便用這蕭雁劍法,他用的是一把自己改造的柴刀,雖然使起來與劍有天壤之別,但總有效果,對付這些畜牲也就足夠了。

林劍算是學完了第一層,他接下來便要學習第二層,這第二層講的全是劍宮成劍術上的心得,他說劍法的招式縱然重要,但於劍一道的領悟卻更為重要,這便要做到劍由心生,劍法的招式不是死泥不變的,在對敵中皆可憑著環境的變化而改變招式,盡管他將可以變化的招式都寫了進來,但若是遇到武功高強的對手,招式上的厲害便不再有用,因此劍宮成所講的第二層實則是在說臨敵之際的招數變化。隻見上麵寫道:“劍道之宗,以氣禦劍。劍法之變不及心意之變,此層需分兩段,一為劍隨心意,二為心中無劍,劍隨心意即劍法招式不可拘泥劍譜所施,當機立變方為上策。主講心於劍法上的領悟,吾定之九個變化實是窮盡所能,若後來有悟性高者,皆可更加一變。如悟到此段,便可並肩天下高手,若悟到此心中無劍,則天下再無敵手。”林劍讀得心神向往,心想:“當初劍老前輩是否便已無敵手,那是何等的威風!”林劍再讀下去“心中無劍,即為忘卻劍招,然隨手招來,皆是無比精妙。劍法自然,毫無花巧,恍若天成,不加修飾。”林劍讀得不明不白,他若能悟到此處,便已是返璞歸真,到達武學最高境界了。林劍將書放下,他於不懂之事向不強求。心想自己會的終究是會,一步步磨練來才有體會。他深信“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至理名言。這轉眼又是一度春秋,林劍學這第二層已初步殿堂,於劍隨心意多有領悟,算是小成。

這三年多來林劍勤練劍法。倒是荒廢了北鬥神功,他於劍術上長進甚大,但於內功上這幾年來卻沒什麽大進展。這日,林劍正從林裏提著一頭獐子回家,不料到家門時卻見到一陣火煙。林劍心中一驚,急忙奔了進去。隻見兩個身著粗衣馬褂的漢子站在門口,林秋躺在地上滿身鮮血,林劍大驚,喝道:“你們幹什麽!”話未說完,人已撲進去。那兩個大漢不禁也吃了一驚,齊齊回頭一望,林劍身未著地,一個鐵掌已拍到,粗衣漢顯然也是久經沙場的人物,他雖慌不亂,上身微擺,一個甩尾式的反手掌硬接住林劍一掌。林劍借掌力一躍,左腿踢出,一式雀躍腿的功夫立即踢中大漢腰肋,那漢子顯是常鬥之士,這一招雖狠,但卻隻是哼了一下,左手鐵拳揮出,直擊林劍胸口。林劍忽地想起當日蔣不通在空中化解李機那一鞭的絕招,他與蔣不通練的乃是同門功夫,此時福至心靈,毫不思索的一掌擒出,抓住那大漢手腕,雙腿一蹲,使出千斤墜功夫來,借勢將那漢子一拋,那漢子翻身飛過林劍頭頂,遙遙摔在籬笆上,翻身倒在地上,痛聲呻吟。另一個漢子看得呆了,他隨即抄出腰刀,怒喝一聲,照林劍砍了下來。林劍拔出柴刀,橫手一擋,那漢子力氣甚大,這一刀劈下去好不沉重。林劍柴刀稍為一壓,他步法一施,迅速閃開,那漢子這一刀失了重心,身子不由得往前一傾,林劍閃至身後,借勢在他後背一拍,大漢立即往前撲倒,重摔在地上。這還是林劍手下留情,否則一刀下去,那漢子焉有命在?

林劍喝道:“你們究竟是何人?竟敢來傷害我爺爺!”說著扶起了林秋,察看他的傷勢。被撲倒的漢子見機立即躍起,扶著另一個同伴灰溜溜的跑了。林劍關注林秋的傷勢,便不再去追。他見林秋沒什麽大礙,隻是受了些皮外傷,流血過多而已。林劍將林秋扶進屋裏,用熱水給他洗了洗傷口,取些傷藥給他包紮了一下,又收拾了屋子後,才問林秋事情的由來。林秋歇了口氣,道:“這些人是山裏麵的山賊,本來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不敢出來作害人了,但不知什麽原因,最近又猖獗起來。方才我在田裏種菜,他們突然闖了進來,說是他們老大要重新出山,教我們這些農夫每個人交些保護費來孝敬他們老大。這些錢是我存著給你娶媳婦的,又哪能交給他們,他們威逼不成便出手打人。哎,可惜銀子終究給他們搶去了,他們搶了銀子後,還要放火燒屋,幸虧劍兒你來得早,否則咱爺倆便練房子也沒得住了。”說罷竟老淚橫臉,他看似是在痛惜失去銀兩,但實則是對孫子的一片深愛。林劍恨恨地道:“這些賊人,早晚要找他們報仇!”林秋驚道:“劍兒,這萬萬不可!山賊的事官府自會去管,這些畜牲咱們平民百姓可惹不起啊!”

林劍心想自己有武功,對付這些山賊倒是不怕,但終究要考慮林秋年邁的份上,這個梁子的確是挑不起。林劍思慮左右,為了爺爺,也就隻能作罷,但他心中暗暗下定決心:有朝一日,他定要為民除害鏟除這些惡黨,教他們無法再為惡害人!林劍心中打定注意,便道:“是,爺爺,劍兒聽你的話,你失血過多,還是早些休息吧。”林秋點了點頭,林劍扶著他回房休息了。時日過遷,那兩個來鬧事的粗衣漢也再未見蹤影,顯然是官家有所行動,他們才不至如此猖獗。這日,林秋因當日受傷而留下了腿病,不便到村裏買酒,故而叫林劍去村裏買些酒。林劍自然是一口答應。林劍拿了些錢,提著林秋的酒葫蘆走向村子。林劍一路哼著歌,**著手中的酒葫蘆,好不瀟灑。他正走到林道的拐彎出,忽地平起了一陣白煙,一匹白馬迎麵馳來。林劍心不在焉,這馬突如其來,他不禁大吃一驚。眼見這馬已堪堪近在目前,便即要撞上了,好個林劍,在此關頭,一個鷂子翻身平地而起,從那馬上是騎士頭頂上躍過,酒葫蘆穩穩的拿在手中。林劍驚得一身冷汗,轉過頭望去,隻見馬上騎著一個白衣書生,後背負這一柄黑油油的鐵劍。那書生顯然也是一驚,硬是勒住疾馳的俊馬。那書生也回頭一望,兩人一個照麵,不覺都各自一驚。林劍暗道:“此人手上功夫倒是不錯,他勒住那馬竟不費力氣。這人究竟是什麽來頭,有此功夫,來我們村裏頭有又何幹。”他心中思忖,眼光冷冷打量著書生,隻見這書生麵色甚白,留著三洛胡須,長得倒是有幾分清秀,隻是臉透著戾氣,心底裏總有說不出的厭惡。那白衣書生也在打量這林劍,心道:“這山野少年從何而來?竟然會有這一身這麽俊的功夫。看來倒非尋常人家之子,得設法好好打探一下。”

他們倆人彼此各懷心事,對眼而視,均不言語。那書生先開口打破僵局,他抱拳說道:“小兄弟,適才在下馳馬過快,險些撞上小兄弟,幸好兄弟武功過人,才避免此禍,在下在此陪個不是了。”說著便在馬上淺淺一揖,算是陪錯。這人一上來便給林劍打了個酥心劑,所謂千穿百穿,馬屁不穿,林劍心頭氣登時消了幾分。當下也回話道:“這也沒什麽,在下一點技量不足曬爾,隻是望閣下下次行馬之時要好生注意一下,即便是有什麽急事,也該看看有無行人,若撞著婦孺老人,那可是罪孽深重。”他未涉及江湖,不懂江湖規矩,想到什麽便說什麽,也不想想他們平時行走江湖,端的是刀尖上過日子,怎會去理會這些事?那書生心中暗氣,想道:“老子何等威名,竟要你這乳臭味幹的毛孩來教訓我。”但他想打探林劍的來曆,是以忍氣不吭聲,當下道:“小兄弟說的是,在下記住了!”他最後三個字說的語氣甚重,所謂記住並非記住林劍的話,而是今日之仇,江湖人往往便因一兩句話而結下梁子。林劍哪裏聽得懂弦外之音?隻道是他認錯了,便道:“即是如此,那在下就此告辭,你有急事,也去辦你的吧。”說完一拱手,便轉身要走。

那書生招手喊道:“且慢!”林劍微一皺眉,轉頭問道:“怎麽了,你還有事?”這書生平時倒經過不少大風大浪,但卻從未會過如此一個未跡江湖,不懂規矩的人,心中一時難以措詞,便隨口道:“小兄弟,你這手功夫可亮得很呐,不知是哪位名師之徒?”林劍道:“你問這個幹嘛?我沒有師傅,要說有的話,卻是你不識得的。”那書生嗬嗬一笑,笑聲中頗有傲氣,隻聽他說道:“在下不敢說博識天下,但這武林中成名的英雄豪傑還沒有我李某人不認識的。”林劍微笑道:“既然你如此博學多識,那是就自個猜個夠吧,我要去給我用爺爺打酒,可沒時間跟你耗。”說著甩頭便走,再不理那書生。那書生氣得咬牙切齒,若不是自己真有要事,定當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冷冷地哼了聲,道:“好小子,你給我等著瞧,別讓我再遇見你,否則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他甩甩馬鞭,策馬揚鞭而去了。林劍在這生活了十七年之久,極少到村子裏去,因此村子裏認識的人卻是很少,他這番進村心中還有個目的,便是想去探望一下那個曾經教過他知識的教書先生林清德。

林劍走進村中,一派祥和熱鬧的景象映入眼簾,林劍走在道人,望著形形色色的貨品,他走到一家賣糖人的攤子前,拿起了一個小糖人,問道:“老板,這個要多少錢?”他小時候林秋買過糖人給他吃,此時見到糖人,不禁想起孩童時那份溫馨的滋味。便想買一個回味一下,那種已經逝去的感覺。那販子左右瞧了瞧林劍,反問道:“小兄弟,你不是咱村人吧?”林家村地處高山環抱之中,極少來外人,見的都是本村熟悉的麵孔,林劍小時候來過村裏,但現在長大了,變成一個俊美的少年,旁人自是認不出來。因此村子一來生人,都會不禁一問。林劍道:“大叔,我可是林家村人啊。”那販子搖頭道:“你長得這麽陌生,我沒瞧見過。”林劍苦笑一下,心想:“難道我非要被你瞧見過才行麽?”當下道:“你這糖人買不買啊,我還要急著打酒呢。”說著把葫蘆一舉。那販子忽地指著那葫蘆笑道:“這個葫蘆我認得,這個是村外林老漢的,哎,你是他什麽人呐?”林劍笑著答道:“你認得便對了,我是他孫子,我叫林劍。”那販子心中詫異,奇道:“什麽?林老漢什麽時候有了個孫子,我怎麽不知道?”林劍奇道:“我爺爺有孫子好生奇怪麽?”這時,在旁邊兩個買菜的婦女不約而同的轉頭過來,一個問道:“你是林老頭的孫子,你叫林劍麽?”林劍轉過身來,笑道:“怎麽,你們都不信?”那婦人拍手笑道:“信!信!四娘,你瞧,這都十七年啦!長得這麽俊朗,我都不禁後悔啦!”這二人正是葉二娘和錢四娘,適才說話的是葉二娘。

錢四娘笑道:“是啊,林老漢也真是的,長得這般清秀,卻從不帶過來給咱們瞧瞧。”林劍詫異道:“大娘你們認得我麽?”葉二娘瞪眼道:“怎麽?林老漢沒跟你說,唉,可真是小心眼兒,都養這麽大了,還怕他跑了不成?”林劍心中漸感不對,心中如負了塊鉛石般,微顫著問道:“說,說什麽?”葉二娘道:“說你不是他親生的啊。”林劍猶如當頭給打了個雷般,苦笑道:“大娘,你開玩笑。”葉二娘笑道:“林秋無兒無女全村人都知道,他哪能生下你這個孫子?我告訴你吧,你呢還是我和四娘從村頭溪裏撿來的,也是我抱你給林秋養的,那時你才不過一歲多點,放在個木盆裏。早知道你生得這麽俊美,還不如自個養呢!”說罷嗬嗬笑了起來。林劍霎時間腦內一片空白,似乎知覺一時間全喪失了一般,眼前浮動著黑白色的畫麵,他雖見到人們在竊竊言語,卻全然聽不見。他呆了呆,茫然的走開了,也忘記買糖人打酒了。林劍走到村頭邊,一條小溪依舊流淌著歲月。這日月溪流到此段已經十分緩了,溪上有幾個木樁子,溪麵並不寬,在溪邊還有幾個婦女在砧衣。

林劍長歎一聲,他這些年來總過得無憂無慮,從未有過如此煩惱,一時間不知怎麽辦才好。他呆呆地站在溪邊,幻想著當年自己如何被撿上來,如何被葉二娘送給林秋撫養,而林秋又如何撫摸他嫩白的小臉蛋,一想到來不禁熱淚盈眶。這一晃便是十七個春秋,他心中忽地感到一陣懼意,這歲月多麽可怕!總在人們無憂無慮的時候,不知不覺地將青春帶走。林劍呆了好久,終於挪動腳步,往家裏走,他經過村子,在一祠堂邊見著了一間書齋,匾額上秀筆寫著:“清風齋”三個大字。林劍心道:“先生便在這裏教書。”他輕輕地走過去,一陣清脆的讀書聲傳入耳中:“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旁人猶有嚴父可教,他卻連自己的親生父母也都不知道是誰。林劍心中更是一陣酸楚,他偷偷地在窗旁看,隻見一個麵容蒼老的教書先生正搖頭晃腦的教著學生讀書。這位先生正是林清德,歲月顯然也毫不留情,他比林劍第一次見到他時要蒼老了許多。林劍看了他幾眼,默默走開,他走在林道上,其時為正春三月,一路上鳥語花香,蝶舞蜂鳴,百花爭豔,它們都想在這個美麗的季節裏留下自己的精彩。而林劍呢?他又該在這世上留下什麽樣的精彩?

一陣微風拂麵,送來了春天的氣息,帶走了花兒的芬芳。林劍心情好了許多,漸漸的為這些美景所吸引,林劍隨手折下了段樹枝,在空中無聊的劈打。忽的聽見旁邊樹叢中傳來了一陣響聲,林劍好奇心起,小心翼翼的向樹叢望去。隻見一隻比雪還白的小兔子正蹲在草叢中啃著嫩草,垂著兩隻又大又長的耳朵時而豎起,聽著動靜。那紅色的眼靜睜得大大的。樣子可愛極了。林劍心中好生喜歡,便打定注意要將其抓回去飼養。畢竟少年心性,刹時便將煩惱忘得一幹二淨。林劍悄悄地靠近,他常在林裏捕獵,於這方麵經驗甚是老道。他悄無聲息,全神貫注的挪近,手中緊握著樹枝,他一興奮起來,便連樹枝也忘記丟掉。那兔子竟絲毫不覺察到危險,還在悠悠的啃食著青草。林劍忽地躍起,伸手抓向兔子,哪知這兔子竟一動不動。林劍心中一怔,暗道:“莫非這兔子受了傷?”他立即停下手來,不料他手剛放下,他兔子卻如鬼魅般一溜煙跑了,鑽進草叢裏了。林劍又好氣又好笑,心想一個大活人竟讓隻兔子給耍了,這哪裏像是受傷,比尋常兔子還矯捷。心下無奈,隻得遙遙頭,算是那兔子贏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