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佩之一咬牙,道:“詩姑娘,你快逃走,這穀中偌大,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想辦法出穀吧!”詩若雪搖頭道:“你不是他們的對手,縱然我先逃走,他們對付完你後也不難找到我。”

陳佩之苦笑道:“那要如何?他們要抓的人是你啊。”詩若雪抬頭望著天,伸手接下一片雪花,道:“你瞧,這雪花多美。”陳佩之微微一歎,道:“是啊,死之前還能看見如此美麗的雪花,倒也不枉此生了。”他原意是想說死之前還能在你身邊,死了也不枉此生。但是話到口邊,卻覺不妥,故而臨時改了。

熊冰道:“大哥,你在這兒看住他們,我下去對付他們便好。”熊炎道:“那姓詩的妮子武功忒地了得,你一個人行麽?”熊冰指了指天,桀桀笑道:“你莫忘了,我練的是純陰的內功,這天時對我來說簡直好極了。”熊炎也笑道:“不錯,下手輕點,那妮子不能給打死了。”熊冰點了點頭,飛速躍下石頭,望詩若雪他們這邊來了。

陳佩之道:“詩姑娘,來不及了,你快走!”詩若雪搖頭道:“陳公子,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意思麽?”陳佩之心道:“莫非,她是想與我同生共死?”想到這裏不禁癡呆。詩若雪道:“我們逃是逃不出去了,不過倒可以利用這場雪,看看能不能脫險。”

陳佩之啊了一聲,心中暗道慚愧,原來詩若雪早有打算。卻又不禁大失所望,問道:“要怎麽辦?”詩若雪道:“我是在北方長大,從小伴著雪,我練的雪花劍法在這種天氣下正能發揮奇效,介時你隻要在旁護著我就行了。”

陳佩之遲疑道:“這……”叫他讓詩若雪去對付熊冰,他怎麽覺都不妥,心想要拚也該自己去才對,如何能叫詩若雪一介女子去拚命,自己一個堂堂的男子漢卻在旁護著?

詩若雪見陳佩之遲疑不決,心中微感不快,秀眉微皺,道:“陳公子,熊冰來了,你倒是決定呀?”陳佩之咬牙道:“不如我去好了。”詩若雪反問道:“你打得過他?”陳佩之道:“總之也不能讓你去冒險。”詩若雪淡淡道:“雲塵為人很坦**,做事絕不猶豫,這一點陳公子要好好學習才是。”

陳佩之聽她拿自己和雲塵比較,頓覺不爽,聞言說道:“好,不過你切莫勉強。”詩若雪點了點頭,陳佩之緩緩走開,站在一側。熊冰走了過來,見此情形,微微一愣,道:“你們兩個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詩若雪淡淡道:“我先來吧。”熊冰冷冷道:“也罷,你別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麽樣,我雖然不能打死你,卻可以打殘你。”詩若雪道:“廢話少說,接招吧。”足尖在雪山微微一點,身子飄然離去,衣袖飄渺間,真如仙女下凡。陳佩之暗暗歎了口氣,手中緊緊握著短劍。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縱然拚了命,也絕不能讓詩姑娘受半點傷害!”

詩若雪長劍一刺,熊冰單掌一拍,**開詩若雪軟劍。熊冰嘿嘿冷笑道:“在這種天氣和我打,簡直是自尋死路。”說著翻掌一推,一股寒氣驟然襲來,陳佩之站在旁邊都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心中更是擔憂詩若雪。

熊冰大施玄冰掌,周圍漸漸的裹上一陣淡淡的白色寒霜,陳佩之幾番想出手,但見詩若雪仍神色自若,似乎毫無影響,心中才放下心來。一晃十來招過去,熊冰見詩若雪毫無動搖,心中不禁有些焦急,暗道:“這不對呀!這妮子武功縱然再厲害,如今十幾招過去,怎麽還能抵擋得住我的天寒真氣?”

他卻不知詩若雪的內功是從小在冰雪裏練成的,她一麵閃躲,一麵暗運自家心法,將熊冰的天寒真氣化為己用,這一來熊冰非但用真氣傷不得她半分,反而讓詩若雪剩下了不少體力。但這也得是在這種飄雪極寒的時候才能夠發揮。詩若雪看得差不多,若是讓熊冰和熊炎起了疑心,兩人聯起手來的話自己萬沒有勝算。

熊冰一咬牙,全力催動真氣,落他掌處的雪花瞬間被真氣凍結,詩若雪也不敢再吸了,這種極寒的真氣已到體內,搞不好連經脈也給凍結。詩若雪深深一吸口氣,全力施展出雪花劍法。熊冰見她不躲避,乍然反擊,卻沒有被嚇到,反而心中一喜,他怕是詩若雪躲躲藏藏,到頭來自己耗費真氣。現下詩若雪敢來硬碰硬,他熊冰何懼之有?當下也猛然發招。

出手幾招還好,但過了幾招後,熊冰頓覺不對,自己手上和腳上不知何時被刮出一道道細細的血痕!熊冰這才嚇一跳,他怕的是暗器有毒,他自然不信詩若雪能用劍氣傷他,熊冰功力雖高,但卻也沒達到百毒不侵的境界,而這傷口雖淺,但卻半點疼痛都沒有,這讓熊冰越來越心驚,若是有感覺倒還好,畢竟是常理,但傷口不痛,往往便是中毒的症狀。

熊冰正著急間,熊炎已遙遙趕來,陳佩之也是驚得呆了,他定睛一看,登時瞧出門道,暗暗歎道:“這才是正宗的雪花劍法。”詩若雪出劍極快,她在劍尖上運足寒氣,一碰雪花,雪花立結,隨著詩若雪的劍勢,無數雪花向熊冰射來,換做是武功稍底的對手,隻怕此時早已倒地。

陳佩之心知詩若雪此仗大有勝算,見熊炎趕來,急忙仗劍而上。詩若雪見狀,心中頓時一驚,她讓陳佩之在旁守住她,便是想放手一搏,使出一記絕技。這一招使出,本身命門大露,故而要叫陳佩之護著她。她這麽做,自然是想先除掉熊冰,如此一來,隻剩下熊炎一人,兩人脫險幾率自然增大,但陳佩之不解其中道理,以為詩若雪一人便可以對付得了熊冰,自己反倒去對付熊炎,這不是自尋死路麽?

詩若雪暗歎一聲,她功力不夠,這種雪花劍法無法使久,到頭來最終還是給熊冰勝了。這已是詩若雪最後的壓箱絕技,錯過了這個好機會,要想再對付熊冰便千難萬難了。陳佩之兀自不知,手中短劍齊齊飛出,熊炎怒道:“不知死活!”雙手運足地熱真氣,伸爪抓住陳佩之雙劍。雪花落在劍身上,立即被嗤的一聲融化掉。化成了一陣白煙。

陳佩之倒抽了一口涼氣,回頭一顧,詩若雪已落了下風,詩若雪內力消耗不小,使不出正宗的雪花劍法了。陳佩之暗道:“詩姑娘要我為她護著,如今她已入險境,都怪我!”正思緒間,猛聽得熊炎怒喝一聲,陳佩之被他拉了過去。熊炎丟開短劍,猛然推出雙掌,陳佩之若是被打個正著,隻怕不死也得大傷。

陳佩之深吸一口氣,淩空翻了個身,雙足迎上了熊炎的雙掌,陳佩之隻覺一股熱氣頓時從腳底直射而來,不禁張口叫了聲,餘光隻見詩若雪也被熊冰逼到了絕境,她雖然仗著絕頂的輕功避過一招,但熊冰這另一掌卻萬萬避不得。

見詩若雪遇險,陳佩之也不知是哪來的氣力,猛然嘶嘯一聲,雙腳借力一躍,在空中連連翻了三個跟頭,撲向熊冰。熊冰聞得風聲,心中一驚,急忙回頭一顧,隻見陳佩之大喝一聲,飛出一指,一道氣劍劃破長空,嗤的一聲在熊冰脖子劃了道血痕。

熊冰瞳孔收縮,被嚇得不輕,詩若雪卻趁機反出一劍,啵的聲插在熊冰的肩頭,還是他反應過來,否則這一劍便插在心髒了!熊冰麵目猙獰,睜目怒吼,已起了殺機,不顧肩上傷勢,猛出一掌,拍向詩若雪胸口。陳佩之一個倒栽蔥,落在他們之間,正擋住了熊冰這一掌。

熊冰盛怒之下,這一掌力道足以開碑裂石,將兩人遠遠彈了出去,連肩上的劍也順道拔掉。熊炎撲了過來,扶住熊冰道:“弟弟,你怎麽了?”熊冰咬牙道:“殺!將他們都殺死!”熊炎道:“好,不過那妮子可殺不得,待我將她抓來折磨,以解你心頭之恨!”熊冰點了點頭,急忙封住肩頭的幾個穴道,坐下調息。

陳佩之被這一掌拍得隻覺鬥轉星移,昏天暗地,但他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他此時正壓在詩若雪身上,想要移開,但身子卻沉重無比,詩若雪嚶嚀一聲,醒了醒神,見陳佩之一動不動,當即嚇了一跳,急忙問道:“陳公子,你怎麽樣了?”

“怎麽樣?他要死了!”熊炎殺氣騰騰的走了過來,舉起掌,準備一掌斃了陳佩之。正在此時,在山穀中忽然響起一陣嘯聲,這嘯聲忽遠忽近,忽長忽短,顯得發聲者內力不凡。

熊炎臉色變了變,他自然知道武林中的禁忌,一些歸隱的武林前輩最忌別讓來打擾,更忌別人在自己歸隱之地殺人。熊炎不禁遲疑,聽這嘯聲,顯然此人內力渾厚至極,有這等深厚內力的人是萬惹不起的,就在他猶豫下手之際,詩若雪忽然卷起一把雪,摻雜著飛雪神針灑向熊炎。

熊炎一驚,急忙側身避開,而詩若雪帶起陳佩之,卻想山穀一側逃去。熊炎正要追去,卻聽得噗的一聲,熊冰突然大吐了口血,原來他在恢複功力時,被這嘯聲幹擾,引得體內氣息混亂,反而加重了傷勢。熊炎看了看漸漸走遠的詩若雪兩人,道:“反正我們守在山穀口,諒你們也逃不出去!”當下扶起熊冰,道:“弟弟,我們找個地方療傷要緊。”熊冰點了點頭,低聲道:“穀內的這個人我們惹不起。”熊炎點了點頭。

詩若雪帶著陳佩之四處亂走,在山穀側麵找到一處隱瞞的洞口,詩若雪撿了幾顆石頭,仍了進去,見裏麵沒有反應,才扶著陳佩之走進去。洞內不深,正好蝸居兩人,這洞的洞口雖小,但洞內卻光亮無比,詩若雪抬頭一看,卻是這洞洞頂處還有一個小口,日光從那裏透了進來,照耀整個山洞。

詩若雪將陳佩之輕輕放下,又出了洞,找了些幹草,鋪在地上給陳佩之躺著。陳佩之被天寒真氣襲入心脈,此時若非仗著引導他雙腳的地熱真氣抵擋,早已閉目西天去了。漸漸的,陳佩之將體內的真氣引導在心脈處,四肢逐漸冰冷。詩若雪探了探陳佩之的手脈,隻覺一片冰涼,登時一驚,問道:“陳公子!陳公子!”她隻道陳佩之死去了,否則手也不會這般冰涼。

陳佩之睜開眼睛,勉強擠出一句話來:“我,我一時還死不了。”詩若雪見陳佩之還能說話,心下稍稍放鬆。當下又出了山洞,想尋找一些充饑之物,但放眼望去,穀內並無水源,隻有一些偶爾從穀外進來的尋覓食物的動物而已,現在天氣轉寒,冬雪先降,動物蹤跡更是少得可憐。詩若雪找了些幹材,回到洞中,問道:“陳公子,你身上可有帶火石?”

陳佩之微微搖了搖頭,他不同雲劍,從小在農村長大,隨身帶著火石火種,他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淪落到蝸居山洞的一日,要說銀兩那還是有的,但在此時卻有何用?陳佩之終於明白,麵對生命的時候,錢多反而是個笑話。

詩若雪幽幽歎道:“陳公子,你又何苦為我挨這一掌?”陳佩之苦笑道:“若非我笨蛋,咱們或許已經殺掉熊冰了,也不會淪落於此,我一心想要為你擔當,到頭來卻反而害了你。”他心中苦澀難當,歎道:“我為你挨這一掌是心甘情願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詩若雪輕輕道:“陳公子你的恩情我會牢牢的放在心上的。”

陳佩之脫口道:“不!我不要什麽恩情!我,我隻要你……”洞外忽然刮起了寒風,引得他體內寒氣發作,定力大減,頭腦不清。詩若雪聞言心頭一顫,轉過頭望去,卻見陳佩之雙眼迷離,麵容失神,好像隨時都會死去一樣。

詩若雪急問道:“陳公子,陳公子!你怎麽樣了?”詩若雪雖想輸送真氣給陳佩之,但苦於她所練的乃是屬於陰寒之類的內功,輸過去非但壓製不了,反而會使陳佩之的傷勢變本加厲。陳佩之聽得詩若雪呼喚,頭腦漸漸清醒,急忙運足真氣壓製住天寒真氣。

陳佩之定了定心神,看著詩若雪,有些歉然,道:“對不起,詩姑娘,我,我太唐突了。”他的心意詩若雪怎麽會不知道,但詩若雪因為所修煉的內功緣故,使她不易對人動心,而唯一動了心的,卻是別人。詩若雪幽幽一歎,她也不想再出言刺激陳佩之。但陳佩之見詩若雪不回答,也知道自己終究是一片癡心妄想,不禁一陣淒苦,回想過往,先不說和詩若雪關係極密的白鈺,便是雲塵,武功機智,自己都不是對手,縱然是海南三神,每一個無不是才貌柄全的。

詩若雪天生佳麗,兼之性情溫和,幾乎是所有男人的夢中情人。陳佩之自問自己也是驚為詩若雪天人美貌,才一心傾向。想到這裏,陳佩之不禁黯然失神,他心神一鬆,體內寒氣頓時發作,陳佩之隻覺自己的心髒好像快要凍結了一般,呼吸漸漸困難,心髒也像是停止了跳動似的。眼前迷迷糊糊的浮現詩若雪的身影,四周好像突然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再也聞不到一絲風聲鳥鳴,接著他便昏倒了過去。

在睡夢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位白衣仙女,衣裳飄渺,白衣輕輕落在他身旁,然後他就覺得自己的胸口一暖,心髒好像又回來了,砰砰的逐漸跳了起來。鼻間隱隱聞得一陣淡淡的幽香,仿佛是睡在花間,又溫暖,又香甜。霎那間,陳佩之隻覺自己來到了天堂,他雖不信佛,但卻也聽過天堂地獄一說,想來是自己生平無做惡事,死後才得以上天堂。如果這真是天堂,陳佩之隻願一生留在這裏。陳佩之想睜開眼看清楚,卻是一陣炫目的光亮,耀得他急忙又閉上雙眼。待得他再睜開時,已從夢中醒來。

陳佩之深深一吸口氣,隻覺胸口處溫暖無比,這是究竟是不是夢?不過,無可如何,這終究是一個好夢。陳佩之一抬眼,隻見詩若雪坐在一旁,雙眼望著洞外,潔白的臉上罩著一片淡淡的紅暈,美得想那日光一樣耀眼。陳佩之癡癡地看得呆了,無數次這樣的凝目,卻始終不感到厭倦。或許,看一輩子都不夠。詩若雪忽然起身,陳佩之驚覺,問道:“詩姑娘,你要去哪兒?”詩若雪望著洞外,說道:“那裏來了一隻獐子,我去抓來充饑。”

陳佩之黯然道:“我一點用處都沒有,真是拖累了你。”詩若雪淡淡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山洞。陳佩之閉起眼睛,深深一吸,詩若雪冷眼想看,他不但不感氣委,反而是心頭一凜,暗想自己堂堂一七尺男兒,輕則枉動輕生之念,也把自己看的忒地不值了,也莫怪詩若雪會看不上自己。陳佩之咬牙坐起,調息運氣,雖然效果甚微,但他卻再也不想放棄,下定決心要努力到最後一刻。

詩若雪出了山洞,她輕功極高,飛雪點鴻便是在這種雪地天氣下練成的,當下輕輕一點,悄無聲息的靠近獐子。那獐子倒也狡猾,左藏右躲,終於被引來一個山洞。詩若雪心下大奇,傾耳細聽,隱隱聞得流水聲。詩若雪心中頓悟,原來這獐子是來尋水的。正當要靠近獐子時,從洞口忽然激射出一塊石頭,飛速打向那獐子。獐子猛吃一驚,躥身閃躲,終究是擦肩而過,隻差厘毫,卻是逃過一命。詩若雪清楚的聞得洞內傳來一聲長歎,心道:“莫非是有人住在裏麵?”

那獐子受驚,卻往詩若雪這邊沒頭沒腦的奔來,詩若雪想也不想,一劍疾刺過去,那獐子終究是難逃一劫。詩若雪提著獐子,到洞口望了望,忽然從洞內傳來數聲大笑,道:“哈哈哈!你這畜牲,逃得過第一劫,終究是逃不過第二劫!”笑聲好似豪放痛快,但卻有些氣力不足。大笑完畢,那聲音又再響起:“好娃娃,你快把獐子給我。”

詩若雪淡淡道:“你也知道這獐子是我殺死的,憑什麽給你?”那人聞言道:“好娃娃,我已經餓了三天了,不然這一擊也足矣打死那畜牲,更不必要你動手。”聲音略帶哀求,顯然是餓極了。詩若雪沉吟道:“你既然餓了三天,卻又怎麽能發出那般渾厚的聲音?”

那人笑道:“那是因為這洞壁的緣故,從裏麵發出的聲音比在外邊響亮渾厚多了,乍然一聞極難辨認。”詩若雪遲疑片刻,道:“我會剩下些給你的。”那人遲疑道:“你,你能不能都給我?這隻獐子不大,也隻夠我一人吃而已。”詩若雪聞言一驚,從外邊望進去,裏麵黑洞洞的什麽瞧不見,但這人竟然能從洞裏麵看得清這隻獐子的大小,這目力是何等的驚人。

詩若雪道:“你這人也太不講理了,我這下也需要這獐子,本來我不吃倒也沒什麽,但我有一個同伴受了傷,極需營養,而且還有兩個敵人守在外邊,不吃哪來的力氣對付他們?”

那人大笑道:“這個容易,你把獐子給了我,我幫你朋友療傷,還幫你打發敵人,你看劃不劃算?”詩若雪搖頭道:“我是沒那麽好騙的,你若有能力打發他們。又何必蹲在洞裏等這獐子上門?”那人一時語塞,道:“我承認,我無法出去幫你打發對手,但你想想,外麵那兩個的武功顯然不弱,不過多時,教他們恢複了功力,你們縱然吃下十頭獐子也打不過他們,你把獐子給我,進這洞來,我保管你們的安全,待得你們療傷後,我再教你們幾手功夫,準能漂漂亮亮的打發他們。”

詩若雪道:“你倒是好大的口氣!”但暗暗一想,這人說的倒也不錯,自己和陳佩之不是冰火雙雄的對手,如今有這老前輩相助,總好過沒有。當下點頭道:“好,不過我自己的不吃,我同伴受傷很重,他是一定要吃些的。”那人連連笑道:“你隻管把他帶來就是。”詩若雪放下獐子,轉身走向陳佩之棲身的山洞,見陳佩之閉目養息,不禁有些驚訝,輕聲叫了叫陳佩之。

陳佩之緩過來,睜眼道:“詩姑娘,你來了。”詩若雪點了點頭,道:“你還能走麽?”陳佩之道:“勉強走得。”詩若雪微微頷首,伸手扶起陳佩之。之前陳佩之被詩若雪扶過來,那時他昏昏睡睡,此時腦袋卻清醒無比,觸及詩若雪的手時,隻感心頭一震,身子輕輕靠在她身上,聞得一陣陣幽幽甜香,比喝了十大壇子酒還醉人。陳佩之半醉半醒的給詩若雪帶到那山洞口,兩人都是一愣,陳佩之愣的是詩若雪為何帶自己來此處,而詩若雪愣的是那獐子竟然不見了。

正愣間,隻聽得洞內那人又道:“快進來吧!”陳佩之低聲問道:“裏麵有人?”詩若雪點了點頭,被陳佩之這麽一靠近,鼻息間也是他的氣息,不禁心神微亂,當下定了定神,隻見裏麵火光閃耀,烤香味隱隱傳來。詩若雪心中奇怪,那人既然出不得來,又為何能把獐子拿去?

那人又催了一聲,詩若雪才帶著陳佩之走了進去,洞大概十丈多深,火光處,隻見一個披頭散發的老者坐在火堆前,正津津有味的盯著在火上烤的獐子。在他旁邊放著一個勾爪,係著一條用布條綁成的繩子,心中恍然,原來他是用這個抓獐子進來的。那人頭也不抬,隻是道:“坐下吧。”陳佩之微微一愣,見詩若雪坐下,自己也跟著坐下。

借著熊熊燃燒的火光,陳佩之終於看清這老者的麵目,隻見他雖然披頭散發,衣裳襤褸,破爛不堪,但麵容和身子卻也潔白無汙,想是身後有一潭水,不愁漱洗之憂。這老者大概七十來歲,麵容依稀可辨少年清秀模樣。這老者一直盤踞著雙腿,陳佩之凝眼一看,心中頓時一驚,原來這人的腿好似退化了一般,消瘦得幾乎隻剩下骨頭,看來這人的腿顯然是殘廢了,而且看來,已經有多年未行動。陳心中不禁暗暗嘀咕:這人究竟是誰,為何會被困在這山洞之中?看他的模樣,顯然是在這裏生活了很久,他又為何不想辦法出去?不過想想,他雙腿殘疾,縱然武功高強,但要爬出這偌大的山穀也不容易,陳佩之心知,他們誤打誤撞進穀時乃是如下山一般,穀壁陡峭,四處都是猙獰的大石,縱然他們這些四肢健全的人,要想爬上去也非易事,莫說這個雙腿殘疾的老人了。

陳佩之抬頭細細打量這個山洞,在那老者的身後有一個不大的水潭,潭水泛著寒光,潭麵波紋微動,顯然是一潭活水,水潭邊堆積著一疊厚厚的骸骨,想來是被這老者所殺的動物所留下的。這也說明了這人在這山洞已經生活了很久。而在老者左側之處,赫然有一個一尺多寬的洞,洞不深,裏麵的東西黑乎乎的,陳佩之乍眼一看,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但再看那火堆中燒著的東西,頓時明白,原來那黑乎乎的東西竟然是煤。細細一想,若非有這些煤,這老人除非爬出洞外去取木材來,否則也生不了火。

在洞外的熊冰經過一番調息,已然恢複了大半,隻是肩頭的劍傷不易康複,想到這裏熊冰不由得暗罵了一句,這臭妮子下手也忒狠了!若非他功夫練得強硬,這一劍非把他的肩頭刺穿不可。

熊冰越想越是生氣,他出道以來,從未受過挫折,要說有的話,也隻是萬獸莊那一戰,自己兄弟二人聯手,還各自被張明遙打傷,修養了好幾個月,不都不說,張明遙是他們出道以來遇到過武功最強的人,但是縱然如此,還不是死在自己兄弟二人手下?但今日卻在一個女人手下吃了虧,雖然其中有陳佩之的摻和,但畢竟他打了那麽久也沒能夠拿下詩若雪,心中大是忿然。

他們兩人蹲守在穀口,陳佩之兩人走進山洞自然瞞不過他們,但一來相距較遠,二來熊冰還在調傷,熊炎心想反正這兩人還不是甕中捉鱉,手到擒來,而且叫他一人進穀,他也有些悚然,畢竟這穀裏住著一個歸隱的武林前輩,雖然不知道是誰,但功力顯然是不會輸給他熊冰熊炎的,熊炎從未想過自己也會害怕,但他不得不承認,今日他確實不想冒險。

熊冰調息完畢,站了起來,其實天色已過中午,兩人對望一眼,雖然兩人功力深厚,但畢竟不是鐵打的,總是要吃飯。不過這方圓一看,卻瞧不到半點動物蹤跡,獨有的那隻獐子卻教詩若雪給宰了,要去外邊找東西來吃,且不說路途難走,這一去一回,隻怕也得耽擱不少時間。

熊冰沉吟道:“我們先去探個虛實再說。”熊炎道:“你說去那個洞看看?”熊冰點頭道:“不錯,他們進洞去,無非是想烤熟獐子,我們過去,那前輩若是沒反對,我們不但抓了人,還有東西吃。”熊炎道:“就依你的。”

他們可不會想那前輩會隱居在洞裏,一般這些歸隱的前輩都是看透了世俗,找個清靜的地方安度餘生,或者是躲避世俗紛擾,一心修煉武功。既然如此,他們更不會找個破洞來住,一般都是在景色優美的地方搭建的茅屋之類的來居住。所以熊冰兩人想也沒想那前輩會在洞裏,之前的忌憚還是害怕觸怒了這個前輩,不敢進穀太深,但現在他們隻能試試看,走一步看一步。兩人均想:“縱然你們躲著不出來,躲得了一時,總躲不了一世吧!”兩人計較一下,逐下了大石,往山洞靠去。

那老者眉頭微微一皺,道:“有人來了。”詩若雪道:“想來別無他人,必定是我們那兩個大對頭?”老者問道:“他們是誰?”詩若雪道:“他們是冰火雙雄。”那老者蹙眉沉思,過了片刻,搖頭道:“沒聽過,沒有名氣!”

陳佩之和詩若雪不禁莞爾,你沒聽過就說別人沒名氣,這也太武斷了吧。兩人思緒未完,那老者又接著道:“你們聽過的都是一些不入我法眼的角色,看你們年輕,想來功夫好不到哪去,被這些人欺負也是吃定虧的。”

詩若雪搖頭道:“你這話倒是不對了,我瞧你在這兒也住了不少年頭了,可能是他們出道的時候你已經在這兒了。如此一來你自然就沒聽過他們的名頭,這兩人武功高強得很,在江湖上幾乎是縱橫無敵。”

那老者點了點頭,當即承認,說道:“你說得也有道理,我大概是二十多年前被人陷害,跌落在這山穀的,你說的這兩人是什麽時候出道的?”陳佩之接口答道:“是二十年前,那一年他們出道,便殺死了鳳凰刀陸天豪,繼而名動江湖。”老者動容道:“哦?你說陸天豪給他們殺死?”

陳佩之點頭道:“不錯,當時陸家一門無一幸免,而且錢財也被洗劫一空。”這些舊事是他聽父親說的,因此此時倒能涓涓說來。老者忽道:“他們來了。你這麽一說,我倒要試一試他們究竟有沒有那麽厲害。”陳佩之心中大奇,他雙腿殘疾,還能去和冰火雙雄較量,若能如此,他又何必呆在洞裏一居就是二十多年呢?但這話卻也不能出口,畢竟這揭人傷疤確實不禮貌。

老者望了望洞外,忽地開口道:“來者何人?”他聲音悠遠而去,聽得冰火雙雄兩人臉色大變,這人竟然住在洞內,如此一來要抓住詩若雪隻怕不易。熊炎和熊冰對望一眼,熊炎道:“晚輩熊炎熊冰拜見前輩。”

老者道:“有何事情?”熊炎硬著頭皮道:“我們本不想打擾前輩清幽,但這洞內二人與我們有過節之處,還望前輩開諒,讓他們出來。”那老者道:“他們出不出去和老道有什麽關係?”熊冰和熊炎對眼一望,熊炎道:“如此打擾前輩了!”讓把心一狠,和熊冰兩人邁步便進。縱然得罪這老頭,但他們的玄冰烈火掌自來在江湖上縱橫無敵,這老頭無多是功力深厚,敬為前輩而已,到這老頭硬要插手,說不得也得反手一搏。

那老者皺眉喝道:“站住!我準許你們進洞了嗎?我告訴你們,你們進來容易,想要除去可難了!”熊冰和熊炎兩人聞言心頭各自一凜。兩人仍是舉步向前,但卻暗中戒備,運足功力。那者眉頭一揚,道:“沒想到老道蝸居此洞二十多年,江湖上便出現了這些狂妄自大的宵小,老道不給你們教訓之下,還不把老道放在眼裏!”他怒喝一聲,伸手抓起一把煤炭,猛然向冰火雙雄兩人射去!

兩人早已做足準備,熊炎橫身一擋,推出雙掌,以他的掌力,除非是當世之人那些頂尖的武林高手,否則休想接得下。熊炎雙掌推去,登時炸出一片火焰,原來那老人的功力深厚之極,射出的這些煤炭在空中急速旋轉,本已極易點燃,被熊炎熱氣一染,登時爆了開來。熊炎倒是萬沒料到這一著,但雖然功力深厚,但身子卻也不是鐵打的,被這烈火一烤,可不是鬧著玩的。

熊冰也嚇了一跳,急忙使出玄冰掌,撲滅了火焰。陳佩之和詩若雪也看得愣了愣,就像看戲法一樣,那老者顯然也是頗為詫異,微一沉思,道:“北冥真人是你們什麽人?”熊炎臉色一變,道:“你認識家師?”

老者道:“今日看在北冥子的麵子上饒你們不死,快快滾出洞。”熊冰和熊炎兩人臉色極為難看,心中也搖擺不定,他們是北冥子的徒弟這事江湖上極少有人知道,除了些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這人既然知道,那身份也是明擺著的,不過熊炎接下那老人的這一手飛石倒是不費功夫,這人隱居在洞裏,恐怕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熊冰和熊炎兩人可不是那麽容易打發的。

熊炎道:“請前輩恕罪,師父他老人家也很久沒出山了,我們做弟子的也不願去勞煩他老人家,而這裏麵的兩人,那個男倒是無關緊要,但那個女子我們卻一定要抓到。”那老者冷冷道:“你是在威脅我?告訴你,別人怕你師父,老道可是不怕,就你這句話,老道本就可要了你的命,現在給你機會滾,你不但不滾還來威脅老道,當真是氣死我也!也罷,我今日就看看,北冥子的兩個徒弟究竟練到如何,敢在老道麵前如此囂張!”

熊炎口中的“不字”還未出口,這老道伸手一拍,將一塊大石擊個粉碎,老道卷手一灑,一片石碎打向熊炎兩人,熊炎熊冰無奈,隻得出掌相對,這次和上次不同,石塊雖然便小,但威力卻大了許多,兩人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一把下來,雖然要不了他們的命,但卻也足夠他們受,兩人手上腳上臉上都被刮打得滿是傷痕,這一把剛完,又是一把飛石打來,這次石頭大了不少,威力卻是不減。兩人相對一望,邊打邊退了出去。

兩人急急出了山洞,身上已被打得破爛不堪,兩兄弟出道以來,從未如此狼狽過,熊炎道:“怎麽辦?難道放過那姓詩的妮子?”熊冰搖頭道:“這人我們打不過,卻並未意味著打不過姓詩的妮子,他們也不可能一輩子在山洞裏,這大寒天的動物極少,總會給我們逮住機會的。”熊炎點頭稱是,既然已作了長期準備,熊炎便出了穀,去外尋找食物。熊冰則是在一旁監視,憑他的武功,一人也對付得了詩若雪兩人。何況陳佩之受了自己全力一掌,那是必死無疑的。

那老者望著煮熟的獐子,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詩若雪皺眉道:“分一些給我那同伴。”若是陳佩之聽到的話,定然是會高興得要死,隻是他卻已不知道。詩若雪轉過頭,看了看陳佩之,隻見他雙眼緊閉,麵色蒼白,一摸之下,更是冰涼無比,登時駭了一跳,急道:“前輩,你快救他,他好想不行了!”

那老頭一口沒咽下,差點嗆死,聽了詩若雪的話,當下也不敢耽擱,畢竟拿人手短。伸手一把脈,不禁眉頭深皺。詩若雪急問道:“怎麽樣?”那老頭道:“快沒救了,他的寒氣已逼近心脈,不過半柱香時間,就回天無力了。”

詩若雪問道:“那你能救他嗎?”老者道:“可以,不過……”詩如雪見那老者遲疑,不禁問道:“不過什麽?”那者道:“救是可以救,但老道可要費掉一身功力。”詩若雪啊了聲,這事倒是不可以強求人家,瞧那老道深厚的功夫,修煉了一輩子顯然不易,讓他平白無故的為一個陌生人犧牲掉,確實不可能。

詩若雪一時也默然,那老道沉吟片刻,抓起陳佩之伸掌抵在他背後,輸了一陣功力過去,陳佩之臉色稍好,悠悠轉醒。老道道:“我續他一會兒命,我得問問,你究竟是怎麽得罪這兩人的?”

詩若雪沉吟道:“可能是我父親的緣故。”老道奇問道:“哦,你父親?是父親是誰?”詩若雪道:“小女子若雪,家父詩萬裏。”那老道啊地一叫,道:“你是詩萬裏的孩子?”詩若雪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錯,前輩你認得家父?”老道點頭道:“認得,當年老道還指點過他。”這回是詩若雪驚訝了,詩若雪不禁問道:“敢問前輩是誰?”

老道淡淡道:“中原三絕劍你們可曾聽過?”詩若雪點了點頭,還未反應過來,那老道便開口說道:“老道便是劍仙徐蕭。”啊!—詩若雪和陳佩之對望一眼,他們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徐蕭,徐蕭二十多年便始終,他們也聽過父親談起,現在想想,原來他是被人陷害,想到這裏,陳佩之不禁脫口道:“徐前輩,可是雁北天害了你。”雲涯的事他曾在萬劫莊聽雲劍提起。

徐蕭看著他,道:“你怎麽知道?”陳佩之不敢隱瞞,當下如實說道:“晚輩是聽晚輩的拜把大哥說的。”徐蕭問道:“你那大哥是何許人也?”陳佩之道:“我那大哥便是前輩您的外孫雲劍。”徐蕭一怔,道:“我的外孫?”隨即抓住陳佩之,神色激動地說道:“你說的可是雲涯的孩子?”

陳佩之點了點頭,徐蕭道:“那涯兒還好吧?還有我那閨女若蘭?”陳佩之神色一黯,道:“雲大俠和雲大嫂在十多年前便被雁北天害死。”徐蕭隻覺腦袋轟隆一聲,隨即一片慘白,他在穀底艱難殘存了二十多年,心中唯一牽掛的就是女兒,他知道雁北天的心性,不至於傷害自己的女兒,但雲涯卻是必定報複的。卻沒想到空等了二十多年等來的卻是一個噩耗。

陳佩之忍不住安慰道:“前輩你也別太傷心,人死不能複生,大哥尚在繈褓之年便父母離世,他也熬了過來,前輩您就看得開點吧,沒了您女兒,還有您的外孫。”

徐蕭長長一歎,默然點頭,過了片刻,才問道:“涯兒的孩子還好吧?你說他叫做雲劍?”陳佩之點頭道:“是的,大哥現在好得很。”當下便把他所知的簡要說了一下,徐蕭欣慰地點頭道:“看來劍兒這孩子也頗為幸運,對了,那他現在在哪?”陳佩之不知雲塵之事,不禁愕然答不上來,詩若雪卻開口道:“他和雲塵一齊去見他的大伯。”

徐蕭奇道:“他的大伯?雲塵又是誰?”詩若雪道:“雲塵是雲公子的堂哥,我聽他說,雲公子父親還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哥哥。”徐蕭道:“哦?還有這回事,我可沒聽涯兒說起,他還有個哥哥,劍兒該不會被他騙了吧?”詩若雪搖頭道:“不會的,因為雲塵會劍芒。”

徐蕭臉色一變,道:“他是林聖梵的後人?”詩若雪道:“想來是的。”徐蕭沉吟不語,道:“好了,話說回來,說說萬裏是這樣得罪他們?”詩若雪道:“白非羽前輩可認識?”徐蕭點頭道:“自然知道,當年他們四人並稱為四俠劍,不知陳洛這孩子現在怎麽樣?當年他和涯兒最為要好。”他說起往事,不禁一陣感慨,陳佩之黯然道:“家父不久前已經仙逝了。”

徐蕭愣了愣,道:“什麽?你說什麽?陳洛是你父親?他怎麽又死了?”陳佩之道:“晚輩陳佩之,先父不久前在刀劍大會上被張天鳳害死。”徐蕭皺眉道:“陳洛怎麽會和張天鳳結仇?這又是怎麽一回事?”陳佩之當下把事情簡說了一下。

徐蕭歎道:“我待在穀底二十多年,外麵竟然變化得那麽多。張天鳳這人厲害得很,論天資我還不如他,想當年他小小年紀便與我們齊名,這可不是一般的了不起!”不過聽到自己外孫竟然和張天鳳一拚,不禁暗暗歡喜,而得知了雲劍會不敗九劍時,徐蕭也不禁驚訝無比,這劍法他也聽過,那傳說中的神奇劍法,不想雲劍竟然會。想到自己的外孫這麽有出息,不禁一陣欣慰。他望著詩若雪,道:“你繼續說下去,莫不是白非羽也死了吧。”

詩若雪點頭道:“正是。”徐蕭一愣,道:“那萬裏還在麽?”詩若雪道:“四俠劍現在隻剩下家父。小女子這回出來,也是為了找家父,本來也擔心家父安危,但通過雲塵得知了家父尚好的消息。”徐蕭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詩若雪便將白家一事說了出來,徐蕭沉著臉聽完,氣得伸掌重重一拍地上,這地麵悶聲一響,赫然裂出一條縫來,徐蕭怒道:“逆徒!要不是我現在雙腿殘疾,定然要親自出來清理門派!”

陳佩之道:“雁北天多行不義必自斃,何況大哥也一定會報殺父之仇的。”徐蕭擺了擺手,長歎道:“我是沒想到雁北天竟然學了天鍾神功,這一來武林上必然又有一場浩劫。”詩若雪兩人對望一眼,徐蕭道:“若是劍兒找到那人,那還好說。”陳佩之不禁問道:“那人是誰?”

徐蕭搖頭道:“沒什麽,一切都是不定數。說不得。”他望著陳佩之兩人,搖頭道:“要想勝過這兩人不容易,要是我雙腿沒事,替你們打發他們綽綽有餘。”陳佩之叩頭道:“晚輩還未謝過前輩救命之恩。”徐蕭伸手一扶,道:“這你頭不必磕了,磕了也是白磕。你的命還未救回來,過不得多久寒氣發作你照樣歸西。”

陳佩之一愣,他隻道自己醒來,生命算是保住了,卻沒想到徐蕭並未救得了他。眼中一閃失望神色,隨即道:“晚輩中了玄冰掌,自知也命不久矣,還勞前輩為晚輩續命,這個頭,也該當磕!”

徐蕭道:“也罷。你臨死之前還有什麽願望?看看老道能否幫你實現?”陳佩之想到自己家仇未報,暗暗長歎,道:“晚輩希望前輩能夠救詩姑娘脫險。”詩若雪嘴唇微微張開,卻沒有再說什麽,陳佩之對詩若雪道:“詩姑娘,我也有個不情之請。”詩若雪微微啊了聲,道:“是什麽?”

陳佩之道:“詩姑娘你若是能夠脫險,希望你能夠告訴大哥,徐前輩隻怕是出不了穀,我大哥他一生孤苦伶仃,希望詩姑娘告訴大哥,好讓他和徐前輩團聚。而晴兒,我希望詩姑娘能夠原諒她。”他因為知道詩若雪心係白鈺,這會兒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怕是趕不及追上張天鳳。因此害怕詩若雪出穀後一個人直接去找白鈺,畢竟兩人被人追殺出來,而司徒玉還落在百毒神教手中,這麽一回隻怕又要耽擱不少的時間,所以希望詩若雪能夠去找雲劍,通知他一聲。他父親被殺,陳康也死了,這世上至親之人也隻剩下雲劍。雖然他暗中都和雲劍比較,那也是想超越他,不過此時自己已是將死之人,唯一牽掛的,也隻有雲劍。

詩若雪點頭道:“我知道了。鈺兒這孩子自有天命,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陳佩之欣慰一笑,他也已感到自己體內的天寒真氣又開始隱隱發作,陳佩之臨死之前,也不再嬌作,麵色平靜地望著詩若雪,詩若雪心中暗歎一聲,輕輕別過頭去。徐蕭看著兩人,不禁一陣感慨,對陳佩之道:“老道沒辦法為你完成心願。”

陳佩之驚道:“為什麽?”他是怕徐蕭出爾反爾,徐蕭歎道:“老道落個殘疾之身,嚇走他們兩人倒是可以,但若是真正交手,我吃了雙腿的虧,久戰下來隻怕最終死的會是我,況且他們也不傻,走進洞來讓我殺掉?我武功縱然厲害,卻也不能以手替腳,而且這兩人武功也確實厲害,反手一拚的話還真不好說。”陳佩之一陣沉默,徐蕭的話說得很有道理,若是他真有那個神通,那他早就出穀了,又何必在這穀底待了二十多年之久?

徐蕭微微一歎,道:“你既然是劍兒的拜把兄弟,那我拚身救你也未嚐不可,老道我就算是出了穀,也清理不了門戶,你若答應老道一件事,那老道便救你性命。”陳佩之聽自己還能有救,不禁大喜過望,道:“前輩什麽事?”

徐蕭道:“你要幫我清理門戶,以後也好保護好劍兒。”陳佩之苦笑道:“前輩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現在武功高我許多,還有那個雁北天,我更不可能是對手。”徐蕭嘿嘿冷笑道:“我救了你之後,你便是六合派的人了,清理門戶的重擔自然要落在你肩頭,雁北天現在武功到哪裏我不好說,不得不承認,這逆徒的資質確實是百年難遇,否則我也不會著了他的道。不過當你成了我六合派的人之後,武功比劍兒高是定然的,我如若不傳你,你也出不了穀,打敗不了那冰火雙雄。”

陳佩之驚得呆了半晌,道:“前輩的意思是想要傳晚輩的武功?”徐蕭點頭道:“不錯,你是劍兒的拜弟,傳了你武功也好。”他擺了擺手,道:“你先運你自家的心法,疏通經脈,待會可以減少走火入魔的風險。”他拿起獐子肉,心下暗歎,這或許是自己最後的一頓飯了。

詩若雪嘴角微微一動,她自然知道徐蕭這麽做的後果,當下深深一拜,道:“多謝前輩。”徐蕭微微點頭,笑道:“萬裏有你這麽一個美貌女兒,當真值得驕傲,我家若蘭雖然也美,不過還比不上你。”他見詩若雪,心中不禁想起徐若蘭來,胸口一陣苦澀心酸。這些年來他孤獨無依,心中時常想起家人,但這穀中幾乎無日月,二十多年來他日夜相繼的修煉,竟給他練出了一身渾厚無比的內力,隻怕當世之上少有人能夠抗衡。

詩若雪輕歎一聲,她本不善言語,這時更不知如何安慰。徐蕭風卷殘雲的吃完了一隻獐子,心道:“就算是死,也得做個飽死鬼才值了。”當下問道:“你練得如何?”陳佩之雙眼一睜,點頭道:“晚輩準備好了。”徐蕭對詩若雪道:“雪兒,你且退後一些。”他咧嘴一笑,道:“我常叫我女兒蘭兒,這般叫你你不介意罷?”詩若雪微笑道:“前輩不嫌棄的話當我是你女兒也可。”

徐蕭微笑道:“有你這番心意老道也知足了。”他麵容一變,神色倏然,隻聽他微微低聲一喝,身子忽然飛起,淩空一翻,以頭頂頂住陳佩之的頭頂,倒立起來。陳佩之隻覺渾身一顫,驚道:“前輩!怎麽了?”徐蕭喝道:“這是我天山派的秘傳武功,乃是將我自身的內力注入你體內,你給我好生靜下來,休有半點雜念,否則將走火入魔,介時我們兩人便將同時歸西!”

陳佩之聽到徐蕭要將自己的功力注給自己,驚得睜大了眼睛,道:“前輩不是傳我武功嗎?怎麽要將內力注給我?”徐蕭道:“你道這天寒真氣那般沒用?若非是我,換做其他人,縱然有此功力,也無法救你,我們天山派有一門獨特的傳功之術,你體內的真氣根本不足以抵擋天寒真氣,我將自身的真氣輸給你,以來抵擋天寒真氣。”

陳佩之心中感動無比,咬牙道:“前輩恩情,晚輩終身不忘!”徐蕭道:“閑話少說,我們現在開始!喝!”陳佩之隻覺一股真氣緩緩從自己的百會穴輸入,然後流向四周的穴道,最後注入膻中穴,然後又從膻中穴順著經脈流轉到全身其他穴道,天寒真氣被一掃而光。陳佩之隻覺全身一陣無比的舒暢。如羽化登仙,遨遊天際一般。不知多了多少時刻,洞外已然不知不覺的黑了下來,詩若雪靜靜的守在一般,心中也是驚訝無比,但她時刻注意洞外,這時若給人打擾,那陳佩之兩人當場必死無疑。

如此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兩人周圍的霧氣漸漸散盡,徐蕭臉色蒼白的跌落了下來,詩若雪一驚,搶先幾步接住徐蕭。徐蕭張著泛白的嘴唇喘息著。他體內的內力已全部注入了陳佩之的體內,自己也將壽終正寢了。

陳佩之因為之前便打通了主要經脈,所以接受了徐蕭的內力後倒也沒有什麽適應不了的。緩緩調息之後,隻覺全身精力充沛,功力渾厚無比。他深深一吸口氣,左手彈指一射,一道氣劍嗤的一聲而出,砰的聲深深射入石壁之中,石壁四周列出好幾條長縫。徐蕭動容道:“萬劫神劍?”陳佩之點了點頭,拜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徐蕭頷首道:“起來罷。”這個禮他還是受的起的。陳佩之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再起身坐在一旁。徐蕭道:“我傳了你我六十多年的六陽神功,憑你現在的這身內力,也足以縱橫江湖了。我這次就代我徒兒涯兒收徒,我若是親自受你為徒的話,那簡直是亂了套。你日後和劍兒成為師兄弟,也算是親上加親了。”陳佩之叩首道:“徒孫陳佩之拜過師祖。”

徐蕭示意陳佩之起身,道:“隻是我時間不夠,不能一一受你六合派的絕技,不過憑你這手萬劫神劍,江湖上能勝你的人也不多了。”陳佩之聞言大喜,雖然知道自己一旦練成萬劫神劍,名揚江湖指日可待,不過聽徐蕭親口讚歎,心下自然更是高興。

徐蕭接著道:“不過你雖然得到了傳給你的功力,但畢竟不是自身修煉而來,根基不穩,況且你的萬劫神劍恐怕也還不熟練,此時的你還不是冰火雙雄那兩人的對手,能避則避,不能再想計策。”陳佩之有些不以為然,雖然徐蕭所言有理,他和並火雙雄交過手,自信憑自己現在的武功對付他們還是足夠的。

徐蕭似乎看破的他的心思,其實任誰乍然之間獲得了那麽深厚的功力,都會不禁自信橫溢,看事高人一等。就好比一個過盡了窮日子的人,忽然之間變成了百萬富翁,都忍不住要向他人炫耀自己的財富,這不僅是對自己的揚眉吐氣,也算是對生活的一種宣泄。更何況陳佩之一直活在被詩若雪保護的陰影下,常常不禁暗自慚愧自己無能保護心愛的女子。

而陳佩之也頗為不爽詩若雪拿他與雲塵對比,因為他總覺得詩若雪似乎對雲塵有些意思,不然憑詩若雪的個性,除了白鈺,還會將誰常放在嘴邊?故此陳佩之暗中也拿自己和雲塵比較,但相較之下,無論武功才智自己均不是對手,心中也是鬱悶難當,直至此時,他才感覺到自己仿佛重新為人一般,其實若非徐蕭,他確實也早已死去。陳佩之心中暗想,待他日遇到雲塵之時,定要與他比一高低。

徐蕭見陳佩之一臉不以為然,不禁冷然道:“你若不聽我話,小看了冰火雙雄,介時隻是浪費了我一生的功力。還有雪兒的性命罷了。”陳佩之聞言心頭一凜,忙跪道:“徒孫狂妄自大,還望師祖息怒。”

徐蕭這才點了點頭,道:“我六合派的傳人並非庸人,卻也不是狂妄之輩,我若不與你講清這玄冰烈火掌的來曆,隻怕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至死不服的。”陳佩之臉色一紅,他跪下認錯乃是由於徐蕭這個師祖,而非真正知道自己的錯誤。當下硬著頭皮道:“徒孫願聞其詳。”

徐蕭緩緩道:“我就給你們講一講北冥子這個人,北冥子論起來還算是我的長輩,隻是這人雖然是奇才,但行事乖張,我自然不會和他真的較起輩分來。所以反倒是一直平輩論交。北冥子這人我有所了解,他是早年不知怎麽得到奇遇,體內擁有陰陽兩股真氣,本來通常人修煉不是陽剛就是陰柔的內功,就算體內有兩股截然不同的真氣,那也得想盡辦法緩解,否則兩股真氣相衝相克,倒是人不是走火入魔經脈寸斷,也得七竅流血死得很慘。但若是融合了這兩股真氣,內功卻又會突飛猛進。這個古來就有一些前輩高人能夠做到,也非奇事,但怪就怪在這北冥子體內雖有兩股真氣,但卻無需化解,也不會相克,而且他還掌控自如,一手純陽,一手純陰,於是就給他創出了玄冰烈火掌,這玄冰烈火其實最早隻是一人施展,但後來沒有人能夠像他那樣掌控兩股真氣,所以才分為兩人施展,這固然也有好處,但卻實則不如一個人來得厲害。北冥子自從練成了這玄冰烈火掌後,在江湖上就沒有再遇到過敵手,當時我也和他交過手,雖然沒有輸給他,但卻討不到半點好處,他這人為人雖然乖張,卻也相當豪爽,與我成了亦敵亦友,算來還有些交情。”

陳佩之不禁問道:“這玄冰烈火掌當真那麽厲害麽?”

徐蕭看了他一眼,道:“單獨使用不算真的厲害,但聯合起來卻很少有其他武功能夠與之抗衡。武學之道有陰陽之說,玄冰烈火掌施展起來,能夠帶動人體內的真氣,被這一種極陽和極寒的真氣攪動,任你內力有多深厚穩固,時間一長也會被打亂,你也練過武功,當你體內的真氣不能自由運轉時,你說你還有勝算嗎?當時若非我的內功穩固一些,恐怕也要敗在他手裏,所以對於北冥子這人,說實話我一直都很忌憚,此後也沒再和他交過手。”

陳佩之驚道:“這麽說來這掌法莫非就天下無敵了?”

徐蕭搖頭道:“卻也並非就天下無敵,據我所知,當今少林寺方丈清根大師的金剛不壞體就足以抗衡這套掌法。”

陳佩之奇道:“清根大師?師祖,現在的少林寺方丈是慧圓禪師。”徐蕭一愣,才想起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二十多年後隻怕清根方丈已然圓寂了。當下點頭道:“是了,已經過了二十多年,那時我正值壯年,清根大師已年逾古稀,現在也不知是否安在。”他語氣一頓,道:“你現在可知我的意思,你雖然現在的功力不遜於他們兩人,但你目前身上的功力隻有一半是真正屬於你的,剩下的一半還要你修煉穩固下來,要知這六陽神功乃是我跌落穀底後潛心修煉,從六合神功演變而來,精純不必說,功力也大大的增強,但越是如此,就越是難以修煉。恐怕你花費在鞏固內功上的時間就要一兩年,這還需要你日以繼夜的苦練,當然你若是天才那另當別論。不過一旦鞏固後,卻比他人修煉十年要來的厲害。”

陳佩之恭敬道:“弟子謹記教誨。”徐蕭道:“接下來我指點你一下六合派的武功精要,雖然你不會六合派的武功,但這些口訣精要卻對你現在所學的武功大有幫助,你仔細聽好了。”陳佩之點了點頭,凝神靜聽,他武功資質本來也甚為不錯,與雲劍第一次交手時雖然吃了虧,但論真正的武功卻還是他稍勝半籌,此時認真聽徐蕭講解,隻覺自己眼前豁然開朗,詩若雪本來想要避諱,但徐蕭卻不介意她一起聽,到後來也認真地聽起來。徐蕭又指點了陳佩之六陽神功修煉的要訣。這些對詩若雪來說卻沒什麽用,雖然高深,但她練的卻是截然相反的陰寒類內功,與陳佩之純陽的內功不相為謀。

徐蕭聲音越來越微弱,最後要說上一句都得等上好久,陳佩之本來也不在意,以為徐蕭年老,疲勞所致,但後來越覺不對,這並非疲勞,而是大限將至。陳佩之驚道:“師祖,您怎麽樣了?”徐蕭微微歎道:“人老了,這是天理,生死輪回,你莫要傷心。”陳佩之道:“不對,您剛才還好好的……”說到這裏,不禁脫口道:“是了!一定是師祖您將內功都傳給我的緣故!”不禁淚流滿麵。

徐蕭有些無力地道:“我也未指望能在出穀,死了也是白死,現下有這麽一個契機,救下你二人也是功德一件,何況你們兩都非外人,於情於理我都該救。”陳佩之搖頭哭道:“師祖,您要堅持住,大哥還沒見您,您這麽能就此離去?”徐蕭微微一笑,道:“多謝你們請我這頓獐子肉,待我向劍兒問好。”他本來就是出家為道,生死在他眼中已不再重要,若非有這個心態,焉能在穀主漫漫無日月的生活了二十多年。對他來說,有個傳人能夠繼傳武功,不至於讓他帶入地下,也是欣慰至極的事。陳佩之忽然心念一動,伸手搭在徐蕭背後,想要用內力為他續命。徐蕭喝道:“你想讓我死得更快嗎?”陳佩之一驚,未敢運功。徐蕭道:“這種將自己自身的內力輸給別人的事本就是逆天而行,不死才怪!何況為了融合你體內的內力,不至於相互排斥,我運用了天山派的一種禁忌武功,叫做融陽大法,施展這種武功本身的元氣會大傷,你反再輸給我內力,隻怕我當即便嗚呼西去了。”

陳佩之啊是一驚,急忙將手拿開,道:“是,弟子愚昧,差點害了祖師。”徐蕭微微搖了搖頭,道:“望你日後能夠為本門清除叛逆,我也不圖望你能光複六合派,畢竟我隻傳你六陽神功,其他六合派高深的武功你皆都不會。矣。我要不是沒時間了,對你傾囊而受,他日重振六合派也是指日可待。”

陳佩之含淚道:“師祖救我性命,傳我武功已是莫大的恩惠,弟子不敢再有奢想,師祖放心,雁北天這逆徒弟子一定會將其手刃。隻是,大哥與他有殺父之仇,我怕大哥不答應。”徐蕭微弱道:“你是代我的命令去殺他的,劍兒不敢不從。”陳佩之默默點頭,在他心裏,殺父之仇還是友雲劍親自去報為好,隻是這是徐蕭臨死前的心願,他不願違背。他也是至情之人,卻不似雲劍那般,喜怒流於外,除大喜大悲外,總是藏在心裏。他長這麽大,也就他母親和父親去世時痛苦過,雖然和徐蕭相識不及一日,但此等恩情,陳佩之不僅深深感激,心中更是敬仰無比。

徐蕭喘息了幾聲,低聲道:“雪兒,老道沒什麽可以給你,這個東西你拿去。”說著從那破衣中取出一個包了好幾層的東西,想來是極其貴重之物,否則也不會如此珍藏。徐蕭慢慢地打開,這個老人,瞬間似乎老了好幾十歲。隻見裏麵包裹著一塊圓柱形狀的白玉,通體晶瑩,泛著寒光。徐蕭歇了口氣,道:“這是一個故人給我的,這東西叫做寒晶玉,你放在身上,於你的修煉大有好處。”他已無力伸出手去,詩若雪急忙接過,低頭一拜,道:“多謝前輩。”

徐蕭點了點頭,閉著眼睛,似乎再無力睜開,嘴唇微微張著,想要說些什麽,陳佩之立即湊過耳朵,凝神靜聽,徐蕭隻說了兩句,便撒手人寰,極樂西去。陳佩之跪在他麵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道:“師祖安心去吧,弟子一定不負重托。”他此時暗暗下定決心,不惜一切要完成徐蕭的心願,他自忖自己現在擁有的功力足以傲視江湖,雖然還需要修煉鞏固,但不過一年時間,他相信雁北天縱然是奇才,武功再高,功力也不可能高過徐蕭,因此陳佩之覺得,自己現在有了六陽神功,還練成了萬劫神劍,想來要殺死雁北天也不是什麽難事。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當他與雁北天真正交手時,才知自己的天真。

詩若雪輕輕道:“陳公子,節哀順變吧。”陳佩之點了點頭,擦拭了眼淚,道:“謝謝你詩姑娘,你看,這時天色已晚,我們休息一夜,明天再出去會一會冰火雙雄。”詩若雪點頭道:“就依你的。”陳佩之微微一歎,閉目養神,以他現在的功力,就算一夜不睡也不礙什麽事。但此時要做的便是加緊修煉,鞏固一下根基。

詩若雪聽徐蕭說這塊寒晶玉大有奇效,徐蕭仙逝,她也無心睡眠,便將此玉放入身上,這玉冰寒刺骨,詩若雪不禁眉頭一皺,但還是運轉自家心法,修煉起來,這一夜過去,詩若雪睜開眼時,覺得自己的功力竟然提升不少,心中不禁又驚又喜,看來借助這塊玉的寒氣能使自己修煉事半功倍。

她抬頭一望,不見了陳佩之,心中一驚,回頭過去,才送了口氣,陳佩之這時已醒了,他其實也沒睡過,站在洞口處,初陽的日光把他的背影拉得好長,襯托得很大。陳佩之此時覺得,自己好像從新活過來一般,本來眉間總是淡淡的憂愁,現在正如這陽光一樣,一掃而空,覺得自己是時候才揚眉吐氣一番,他緊握雙手,暗暗起誓,不止為徐蕭報仇,還要讓天下第一神劍的招牌重新亮起來!

詩若雪鳳眼細眯,月眉微皺,胸前微微一挺,伸了伸懶腰。陳佩之正好回頭一顧,看此情景,不禁心神一**,臉色一片燒紅,還好陳佩之背光,兩人相距甚遠,詩若雪也見不到。

詩若雪起了身,走向陳佩之,問道:“陳公子,蕭前輩的遺體怎麽辦?”陳佩之微一沉吟,道:“師祖臨走前沒有交代,我看把師祖遺體火燒,然後帶給大哥,詩姑娘,你看這樣妥當麽?”

詩若雪點頭道:“也好,不然在這深山野穀,難免給豺狼之類的野獸吃掉。”陳佩之點頭稱是,當下又走回了山洞,深深一運氣,霎時之間連連拍出九掌,一陣拍打之後,洞裏的煤登時給拍落不少,陳佩之如此反複幾次,已在徐蕭身旁推起了一圈厚厚的黑煤。陳佩之拿起徐蕭生前用過的火石,鼻間一酸,心中傷感至極。陳佩之凝望徐蕭片刻,才打起火石,點燃了煤,望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將徐蕭漸漸包圍吞噬,陳佩之忽然想起陳洛,這次刀劍大會,死了刀王和四俠劍的陳洛,可謂刀劍大會舉辦以來最大的損失,看著熊熊燃燒的徐蕭,陳佩之心中也不禁浮想起刀劍大會那日陳洛火化的情景,心中更增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