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劍見狀,哈哈大笑,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青菲心頭一沉,雲劍幾步站在青菲的麵前,緩緩舉起手掌,青菲暗歎一聲,閉目就死,卻未覺雲劍落掌,心頭奇怪,慢慢睜開眼睛,抬頭一望,卻見雲劍已走了回去,手裏拿著個解藥的瓷瓶。不覺鬆了口氣,暗暗慶幸他隻是來拿解藥,否則輕輕一掌便可斷了自己的性命。雲劍道:“連大哥,這些解藥你拿去給那些中毒的弟兄,事不宜遲,趕緊醫治!”連軼道:“真沒想到是雲公子你,幸虧你來得及時,否則我們難逃此劫!”幾句話匆匆交代,急忙拿著解藥給中毒未死的丐幫弟子解毒。

藍百和在車中忽地四周沒了動靜,心中奇怪,問道:“青護法!那些叫花子殺死了麽?”雲劍心道:“莫讓她隻覺,我悄悄的過去救玉兒他們出來。”當下悄步走到車廂邊,青菲運氣三周,鼻子和口中緩緩吐出了一股白氣,已將體內毒氣排幹,見了此狀,急忙叫道:“教主!小心!”藍百和和雲劍同時一驚,一個躍了出來,一個躍了過去,正好一個照麵。藍百和驚道:“是你!”雲劍笑道:“不錯,正是區區。”藍百和冷哼一聲,心中自然知道雲劍為何而來,一話不說,伸爪抓向雲劍麵門,雲劍見她手指閃著藍光,心知其中劇毒,不敢硬接,低頭一躲,使出金梭蛇手,戳向藍百和咽喉。

藍百和雙爪齊施,變化莫測,雲劍怕手染劇毒,不敢和她對手,隻是一味變招躲讓,一時間占不到便宜,倒落了個下風。兩人同站在車上,司徒玉近在身旁,但怎奈雲劍卻連抽手揭開簾幕也不得為之,心中不禁焦急起來,喊道:“玉兒!賢弟!詩姑娘!”藍百和咯咯一笑,道:“雲公子別費口舌了,就算聽得見,也應不了你。”雲劍怒道:“你把他們怎麽樣了?”藍百和笑道:“沒怎麽樣,隻是雲公子還想要個活人的話,便乖乖的住手,我們有話好談。”雲劍冷笑道:“有什麽好談的,你若想殺他們,早已下手,何必大費周折抓他們起來?你既然不想取他們的性命,那他們現在定然是無恙的,現在有恙的人隻怕是你藍教主才對。”

藍百和臉色一變,雲劍正說中她的心思,心念未止,隻見雲劍回手一掌,這一掌力道猛烈,她手上縱然占有毒的便宜,也不敢硬接,急忙抽手回避,雲劍卻趁此時機,手上一握劍柄,喝道:“納命來吧!”卻聽得身後一聲喝道:“休得無禮!”雲劍側目一瞥,見一把鋼爪抓來,左手回指一點,叮的聲將那鋼爪彈開。青菲手上一震,鋼爪離手脫去,但她另一隻手卻抽空射出數支毒箭,雲劍猛的一把白玉劍,連連擋開,藍百和卻趁機出腳一踢,一個撩陰腿踢向雲劍下陰。雲劍萬料不到她一介女流之輩竟然會出這樣下流的招式,腳上一蹬,身子往後飄去,雖然避了這一腳,但卻下了馬車,此後人在她們手裏,想再上去便千難萬難了。

雲劍氣得臉色鐵青,哼道:“沒想到堂堂百毒教一腳之主竟然會使出這種下流的功夫來,今日當真是大開眼界了。”藍百和咯咯嬌笑道:“既然是功夫,又有分什麽下流上流的?這隻不過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裝高清,一廂情願罷了。”她反而不以為恥,還說得頭頭是道。在百毒教教壇中藍百和何等的威嚴,直如皇帝一般,雲劍隻道說這番話來必能好好氣她,卻不料她不生氣,反而沾沾自喜,心中又是氣又是無奈,這才領教到女人的厲害。其實生死關頭,皇帝尚且能放下架子威嚴,何況區區一教之主?雲劍手中長劍一抖,鏗鏘有力,不言自威。

藍百和微微笑道:“今日雲公子怎麽有雅興到此,難道是來接我們的?”她明知故問,自然是想要提點雲劍,他的人在她的手裏,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到時香消玉損,結局難堪。雲劍冷冷道:“我是來接人,隻不過不是你罷了。”藍百和笑道:“是了,你是來看靈兒的是也不是?隻不過這丫頭今日沒跟來,他日雲公子再來拜訪也不遲。”她言下之意便是要雲劍走人,若想要人,便到百毒教壇來要。雲劍如何肯走,當下踏前一步,大聲道:“今日你不把人放了,休想離開!”藍百和冷冷道:“雲公子最好別不識好歹,你的人可在我手裏,隻消我一個不高興,嘿嘿!我手下的毒可多著哩,不知要用那樣來對付這嬌滴滴的美人兒。”青菲睨眼瞧了雲劍的劍,忽地抿嘴笑道:“教主,你瞧,他居然帶了條沒頭的劍來。”藍百和一經提醒,才看見雲劍手中白玉劍沒了劍頭,也失聲笑道:“看來是來得匆忙,連頭也忘記帶了。”話裏暗諷雲劍沒帶腦袋來,居然不識好歹想要硬拚。

雲劍望著白玉劍,心想若是自己會劍芒的話,便毋需再怕藍百和的毒爪了。當下冷笑道:“對付你們,哪裏用得著劍頭來,就算劍沒了劍頭,也照樣殺得了人。”藍百和微笑道:“雲公子是鐵了心要與我們幹一場的了?”雲劍道:“既然大家都不想退讓,那隻能兵戎相見了。”畢竟心愛的人在對方手裏,話語中還有退步之意。藍百和道:“我們放了你的人,你便不許再插手,如何?”她自視一教之主之尊,說此討饒的話來還相當婉轉,不過大意雲劍自然明白,以她們兩人的性命來換司徒玉他們的性命。

雲劍心中一躊躇,藍百和不止是他的敵人,還是丐幫的大仇人,自然怎可擅自做主放她們走?遲疑片刻,終於道:“我辦不到。”藍百和臉色一變,她料雲劍心愛司徒玉,定然會滿口答應,卻不料雲劍竟然拒絕這等最為平等的條件。藍百和沉聲道:“看來雲公子是一定要弄個兩敗俱傷的結局了。”雲劍道:“你殺了丐幫的長老,他們先你尋仇先,我怎可擅做主張放你們走?”

連軼大聲道:“雲公子還是救司徒姑娘他們要緊,我們兄弟幾人今日沒有你隻怕還生死難卜,何況這妖女手頓厲害,連某自不量力,今日是報不了仇的了。”他帶來了十六個丐幫弟子,如今隻剩下八人了。雲劍聽罷心中感動,藍百和把眼光轉向他,道:“既然那幫叫花子都這麽說了,雲公子你意下如何?”雲劍道:“好,你放她們出來,我決計不動手。”

藍百和哈哈一笑,道:“雲公子當我白癡啊?我這麽放人出來,若是有個變數那找誰去?”雲劍沉聲道:“我雲某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說過了不動手便絕不動手。”藍百和淡淡道:“那是你。”連軼道:“我們也絕不動手。”雲劍點了點頭,對藍百和道:“你還有什麽顧忌?”

藍百和道:“你們能夠保證,但卻保證不了司徒小姐,這妮子對我恨極了,若是出來她對我大施手段,隻怕雲公子你不會袖手旁觀罷?”

雲劍倒是沒料她想得如此周到,心中也是一愣,道:“我保證玉兒不會傷到你們就是了。”藍百和搖頭道:“這人放出去便像潑出去的水,一去不回,到時事到臨頭我們可沒話可說了。”雲劍怒道:“那你待怎麽樣!”藍百和道:“我們先走到那個路口,然後放下馬車,你在後麵盯著就是,我們決計不使手段。如何?”雲劍緊緊盯著她,道:“好,你們立即上馬車,我跟著。”藍百和微微一笑,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道:“青護法,駕車。”青菲道:“是,教主。”當下上了藍百和的馬車,一手拉過司徒玉所在的另一輛馬車,得得的開了起來。雲劍立即跟了上去,藍百和從後窗探出頭來,緊緊監視著雲劍,若是雲劍趕得急了,立即出聲喝止。馬車走了一盞茶時間,來到了一個路口,此路直去便是江陵,大路寬闊,馬車疾奔起來,縱然雲劍輕功絕頂,也難以追上,何況還要防止她們使毒。到了這裏,藍百和終於是放下心來,笑道:“馬車我們停下,雲公子後會有期。青護法,開車!”聽得青菲“駕”的一聲,馬車得得的開了去,雲劍急忙走到馬車邊。

馬車雖然開走了,但藍百和還是緊盯著雲劍,見雲劍走進馬車,嘴裏不禁掛起一絲蔑笑。雲劍急急解開簾幕,隻見車廂中斜斜躺著一個人,雖然書生打扮,但麵容嬌美,正是司徒玉。卻不見陳佩之和詩若雪,心頭忽地一沉,暗道:“糟啦!我上當了,賢弟和詩姑娘在藍百和的車廂中!”他回頭一望,藍百和她們早已不知去向。雲劍狠狠地一咬牙,心想陳佩之他們隻能待以後再救了。雲劍搖了搖司徒玉,輕聲道:“玉兒,玉兒,快醒醒。”司徒玉緩緩睜開眼皮,道:“是誰?”

雲劍笑道:“是你的雲郎啊。”司徒玉啊了一聲,叫道:“雲郎!雲郎!你在哪裏?”雲劍伸手在她的麵前擺了擺,笑道:“我在這兒啊,怎麽?你瞧不見我麽?”司徒玉急得妙目流下鮫淚,道:“我,我瞧不見你。”雲劍心頭一沉,道:“你。你說什麽呀!我就在你麵前啊。”司徒玉哭道:“我眼前一片漆黑,你在哪兒啊?”

雲劍驚道:“你中了藍百和的毒麽?”司徒玉抱住雲劍,伏在他的肩頭,道:“雲郎,我,我好冷啊。”雲劍吃了一驚,摸了摸她的額頭,竟然燙得如火燒一般,但她身子去嗖嗖發抖,顯然是冷極。雲劍從未如今焦急過,隻覺手指冰冷,手足無措,腦裏竟一片空白。忽聽得連軼叫道:“雲公子,司徒姑娘怎麽樣了?”雲劍一驚覺,暗暗道:“雲劍啊雲劍,你要保護好心愛的人,怎能如此頹廢,你要振作起來才對。”當下深吸一口氣,伸掌搭在司徒玉後背,運起真氣,輸了一段內力過去,司徒玉隻覺胸口一暖,身子雖然不再哆嗦,但還是微微顫抖,顯然隻能支持片刻而已。

雲劍柔聲道:“玉兒,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你且休息一會兒。”說著點了她的睡穴,隻因他進馬車時,司徒玉雖然昏睡著,但身子並無此異樣,所以便想點了她的睡穴,讓她好好休息,果然,司徒玉昏睡過去後,身子也不再顫抖。雲劍暗吐了口氣,抱起了司徒玉,走下馬車,連軼等人見狀,都是一愣,連軼問道:“雲公子,司徒姑娘沒事吧?”雲劍黯然道:“玉兒中了百毒教的毒,身子怪異之極,我點了她的睡穴。”丐幫等人聞言都頓足罵道:“妖女!”連軼瞧了瞧馬車,又問道:“那,那陳公子他們呢?”雲劍道:“隻怕還在她們手上。我,我現在要醫治玉兒先。”

連軼遲疑片刻,終於道:“雲公子,你跟我來一下。”雲劍一愣,但還是跟著他走了過去,兩人來到馬車一旁。連軼道:“雲公子,司徒姑娘所中之毒可深麽?”雲劍道:“玉兒明明冷得發顫,偏生身子卻如火燒一般,而且雙目失明,神誌不清,我,我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連軼聞言臉色大變,驚道:“司徒姑娘莫不是中了魔蠍毒吧!”雲劍急問道:“連大哥你知道這種毒麽?那,那你能否救救玉兒,我,我給你跪下了。”說著雙腿一曲,抱著司徒玉便跪了下來。

連軼大驚,急忙扶他起來,道:“雲公子,你救了我們性命,若是我會醫治的話,拚上性命也給司徒姑娘醫好,可是我真不會治這種毒,我們叫花子常年與蛇打交道,若是蛇毒的話倒還有辦法,但這種蠍子毒我真的無能為力。不過雲公子你放心,你先起來,我知道有一個人能醫治。”

雲劍大喜,拜了拜再起身,道:“連大哥,真不知如何謝你才好。”連軼歎道:“雲公子你千萬別這麽說,我們深受你的大恩,便是報答你也不夠。不過,這人脾氣古怪得很,不一定肯醫治司徒姑娘。”雲劍道:“沒關係,便是做牛做馬我也要他治好玉兒,連大哥,你快告訴我,這人住在哪裏,我要快些去找他,玉兒總不能一直昏睡不醒呀。”連軼道:“雲公子別急,我們這就趕路,這人路上我跟你好好說說。”當下走過去交代一番丐幫弟子後,與雲劍坐車疾馳離開。

連軼道:“那人叫做聖手怪醫胡不治,是以前我們丐幫的長老,後來因為和幫主鬧了矛盾,便離開丐幫,到沅水的一處山穀隱居起來。”雲劍驚道:“那,那我們去,他,他……”他的意思是想說你是丐幫弟子,去了他豈肯醫治?但此話終究不好出口。連軼笑道:“雲公子放心,他雖然離開了丐幫,但對我們丐幫弟子都極好,幾年前我被一種毒蛇咬傷,性命垂危,便是他老人家妙手回春,把我從鬼門關中救了回來。他老人家學識淵博,奇珍異毒他都有記載,我在哪兒養傷之時看過一些,因此才知道司徒姑娘中了什麽毒。當時長老在書中批注,說這種毒的毒性雖然不是天下第一厲害,但醫治起來卻是天下第一難的。”

雲劍聞言驚道:“那,那如何是好!”連軼道:“不過雲公子你放心,我看司徒姑娘中毒不深,想來是那妖女不急於殺死司徒姑娘,但卻又害怕出了變故,才出此等毒計。這種毒想來長老應該沒問題,隻是長老一向對丐幫外人不給臉色,到時雲公子最好要有心理準備才行。”雲劍點頭道:“我理會的,縱然在那裏長跪不起,我也要他醫治好玉兒。”連軼微歎一聲,專心駕車,他們日夜不休的跑了一天一夜,終於來到沅水,沅水位於長江以南,徑流注入洞庭湖,風景幽美,江水清澈透底,但雲劍此刻卻無心情賞這風景,與連軼要了條小船,使向聖手怪異所在的山穀。

兩人劃了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一處分水口,經連軼指明了方向,雲劍手上不住加勁,雲劍望著躺在船艙中的司徒玉,心中一陣陣絞痛,暗下決心,不管如何,也要那聖手怪醫醫治好司徒玉。小舟在江水上飄**了一個時辰,連軼道:“公子,我們上岸吧。”雲劍點了點頭,將小舟靠到了岸邊,抱著司徒玉跳上了岸。連軼前頭帶路,走得匆忙,隻見他帶雲劍帶入一片密林裏,荊棘叢生,雲劍害怕刮傷了司徒玉,將她緊緊縮在胸前,脫下外袍,抱住了她的身子和頭,雲劍半彎腰,低著頭迅速前行,不管那荊棘割破衣裳肌膚,橫枝抽打俊臉亂發。如此走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出了密林,雲劍進林子時尚可遙見太陽,出來時太陽卻已不見,天邊遙遙掛著個圓如臉盆的明月,和夕陽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幅揉碎了的風景畫。雲劍陡然見到此景,心頭也不禁一闊,有如從一個狹窄的山洞中走出來,突然間萬裏晴空,一片草原映入眼簾,心頭那股壓抑感登時消失一般。

連軼看了看雲劍,不禁道:“雲公子,你沒事吧?”原來雲劍後背、手上、腿上、都給荊棘樹枝刮得破破爛爛,身上好幾處都是布滿一道道的小傷口,連一張英俊的臉也是刮得滿是血痕。雲劍微笑道:“沒事,連大哥,天黑之前可否到達,山裏的夜晚很冷,我怕玉兒撐不住。”連軼點頭道:“雲公子真是深情之人!長老的茅屋就在前麵而已。”雲劍一點頭,不再說話,前麵是一片草地,平坦無阻,當下放開腳步,身子急躥而去。他雖懷裏抱著一個人,但走起來連軼施展輕功也追不上。

雲劍幾步從到茅屋前,見籬笆門出掛著一個對聯,上麵寫著:非我幫眾,一概拒收。來者是客,務要珍重。橫聯批著聖手怪醫四個字。這一副對聯大意便是說不是丐幫之人絕不醫治,你來了敬你為客,若不自重,便要出手趕人。雲劍隻覺心頭一冷,茫然立在當場,憑此對聯可瞧出那胡不治為人之固執,若是強行的話,隻怕越搞越糟。最後這個結果雲劍可擔當不起!

連軼走了過來,低聲道:“雲公子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要求長老救司徒姑娘。”當下走到籬笆門前,拉一拉門旁的一條線,隻聽得屋裏隨即叮當叮當的響起來,雲劍恍然道:“他從這裏牽一條線到屋裏去,有人來時便不必拍門大叫。”細細一看,果見門上拉著一條線,直直延伸到茅屋裏去。過了片刻,才聽得有人緩緩說道:“是誰呀,打擾老夫吃飯。”敢情他是聽到鈴聲後,吃完飯才回答的。

連軼道:“長老,我是連軼,幾年前你醫過的病人。”那聲音過了片刻再響起,道:“不記得了,不記得了!老夫要洗澡,洗完後再說罷!”雲劍隻見窗子上一個身影蠕動了一下,便即不見,想來的確是去洗澡了。雲劍大急,把眼光望向連軼,連軼歎道:“長老救是這個脾氣,雲公子切莫動怒,否則他老人家一個不歡喜,莫說皇帝老子,便是幫主來了他也不治。”雲劍頓腳道:“但,但玉兒怎麽辦!”他突覺懷中司徒玉身子又開始顫抖,嘴裏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雲劍把頭湊下去,用額頭一貼司徒玉的額頭,隻覺燙的驚人,比適才在車中之時更加火燙。雲劍急忙將她放下,伸手緊貼司徒玉的手背,嘴裏嗬嗬的聲作,隻見他頭冒白煙,運了一陣真氣過去,司徒玉頭也冒出熱汗,但頭燒卻絲毫沒有減少。

連軼也是急得手足無措,但偏生卻催不得。雲劍內力悠長,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還兀自催運內力,連軼道:“雲公子,司徒姑娘這麽昏迷,你一下子傳那麽多的真氣她如何受得住?”雲劍一驚覺,急忙收住,一探司徒玉的脈搏,無見異狀,才鬆了口氣。雲劍抱住司徒玉,茫然無措。其時天色全黑,除了天上寥寥的幾顆星星外,隻有怪醫那茅屋斑駁的燈光。兩人在外邊站了半個時辰,雲劍如覺度過半年一般,艱煞難熬,臉上不知不覺流了許多汗,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他胸前。他心中雖然焦急萬分,也極為惱怒胡不治這種態度,但除他之外,已無人能再救司徒玉,若是中毒的是他自己,那他早已拂袖走人,縱然毒發身亡,他也不想如此瞧人的臉色。

又過了片刻,雲劍緊盯著的那道門終於打開,從裏麵蹣跚著走出一個人影,那人腳步遲緩,卻又似故意一般,走一步,歇一步。他每歇一步,雲劍便流一滴汗,眼光卻仍緊緊盯著來人。過了片刻,這個破爛的籬笆門終於是打開了,門裏麵吊著燈籠,映照下來,雲劍終於是看清他的麵目,見他身形極瘦,微微駝背,麵容像是幹枯了的樹皮,又癟又皺,頭頂上的頭發屈指可數,兩隻眼睛深深凹入。雲劍萬想不到這個病態得快進棺材的人竟然便是聖手怪醫,聖手怪醫雖然醫術高超,但為人孤僻,又長期隱居於此,因而江湖中人極少知道他的存在,雲劍也是第一次聽聞,心中本來有幾分不信,如此一見,更增心中所疑。

怪醫胡不治眯著那對老殘的雙眼,上下打量連軼,道:“原來是你,我還記得一點,你是那個中了青花蛇毒的那小子。”連軼連連賠笑道:“是,是。”胡不治奇道:“怎麽?你沒病啊,那你來我這兒幹嘛?”連軼一指雲劍,道:“這位雲公子於我們丐幫有莫大的恩惠,他的意中人司徒姑娘中了毒,這毒想來普天之下也隻有長老您能解,希望您看在雲公子對丐幫有恩的麵子上,救一救她吧。”

胡不治冷冷一瞥雲劍他們,冷笑道:“臭小子,居然帶了兩個死人來,我胡不治向來是不治外人的,你這該知道,何況這兩人已經快死了,我也無能為力。”說著便要關上門,連軼大驚,也顧不得得罪胡不治,急忙將門一堵,道:“長老,此話何意啊?”雲劍強忍怒氣,跪下道:“求求你了胡先生,我求你救一救玉兒的性命,連大哥說普天之下隻有你能救她,我,我求求你了。”

胡不治看了看他,卻轉過頭,對連軼道:“你說說他有什麽恩惠於丐幫,從實招來,若有半點虛假,我立刻走人。”連軼聽得話有轉機,忙喜道:“是,屬下從實說來。”當下急忙一五一十的說了,胡不治聽得丐幫狀況,深皺眉頭,道:“沒想到丐幫越來越沒出息,受人欺淩,到頭來還要外人相助,哼!當真不像話至極!”他走到雲劍麵前,伸手一探司徒玉的額頭,再把一把她的經脈,沉吟片刻,道:“我隻救一人,你自己選擇。”雲劍聞言大喜,忙道:“好,你救玉兒吧。”

胡不治冷冷道:“別怪我不先告訴你,你和這女的都快要死了,到底好救誰,可要考慮清楚。”雲劍笑道:“我哪有什麽事,前輩你隻管救玉兒就是。”他隻道胡不治是想來考驗他。胡不治冷笑道:“你這臭小子,枉你一身這麽好的功力,連自己中了修羅花的毒都不知道。”雲劍奇道:“據晚輩所知,這修羅花的毒不是霸道至極麽?我若是中毒,那不就早死去了麽,何況晚輩自感身子並無異樣,好好的啊。”胡不治冷笑道:“你中的並不是修羅花花粉的毒,而是它刺上的毒,這種修羅花的花毒極為奇異,花粉的毒能夠瞬間致人死地,而花刺的毒卻甚為不同,中毒的時間越久就離越鬼門關越近,瞧你中毒也有好些時候了,隻是你內力深厚,毒一下子被製壓而已,但越是製壓,發作起來便越是厲害。你內力縱然深厚,也決計活不過今晚。”他淡淡看了司徒玉一眼,冷冷接著道:“這妮子中的毒也已經有些時候了,你強製用內功壓住她體內的毒。本來她中毒不深,拖些時候是沒問題的,但毒一但被壓製,發作起來頃刻便能要了她的命,這個道理有如本是涓涓細流的溪水,被你硬是堵了起來,積累到一定時候便會如泄洪一般,衝破阻礙,無可抵擋。這本是逆天之事,可憐你無知,白白送了兩人的性命。”

雲劍望了望自己的手指,心想原來自己摘的竟然是修羅花,難怪藍百和她們的蛇蠍都毒死了,但我卻怎麽不會中毒死去?他卻不知他先中了花刺的毒,花粉的毒便害不了他,隻因中了那種毒都必死無疑。而到連軼等人來時,修羅花花粉的毒早已消減殆盡了。雲劍一咬牙道:“前輩不是答應過了麽?你願意救一個人,那麽,我求你救救玉兒。”胡不治道:“你不怕死麽?”雲劍慘然一笑,道:“我家仇未報,自然死不瞑目,但……”他深深的凝望了司徒玉一眼,道:“無論如何我卻不能讓她有事,我要好好保護她。”胡不治冷冷看了他們一眼,道:“進來。”連軼心中大急,但胡不治隻答應救一個人,若是自己多加勸阻,隻怕他一個不高興,連一個人也不救了。

雲劍抱住司徒玉隨胡不治走了進去,連軼急忙跟上,心想先醫治好司徒姑娘,到時再求長老救雲公子性命。幾人走進茅屋,胡不治帶著他們又到了一間小房,中央有一張床,四周都放滿了藥罐,藥瓶子,和大量說不上名字的藥材,一股濃濃的藥味充斥滿了鼻子。雲劍將司徒玉放在**,胡不治拿起一根長長細細的針,插在司徒玉神庭穴上,雲劍見他針頭連火也未燙熱消毒一下,便直接用於針灸,心中頓感奇怪。

哪知胡不治插完這一針後便隻管離去,留下雲劍在屋子裏愣愣發呆,連軼低聲問道:“長老,難道司徒姑娘插上這麽一針便能去毒麽?”胡不治翻眼一瞪,道:“你這臭小子,不長記性,我不是說過這種魔蠍毒極為難治麽,我這一針是要穩住她體內的毒性,這醫治的辦法我還要好好想想。”他說這轉頭冷冷瞪了雲劍一眼,道:“本來這妮子中毒不深,多受苦就是,誰叫他不識好歹,居然將毒性硬是堵住,我得要在毒性爆發時治好,否則毒性一但爆發,神仙也難救了,他奶奶的,老頭子活了七十多年沒醫死一人,今日當真是晦氣!晦氣!”說這擺擺頭走了出去。

雲劍輕輕握起司徒玉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怔怔的掉下淚來,道:“玉兒,當真是對不住你,都是我害了你。”幾上的紅燭已經燒了一半,夜已三更,過多兩更,便即天明。雲劍暗歎一聲,聽胡不治所言,自己是看不到明天的曙光的,心想這毒發作起來厲害無比,想必是一發即死,希望老天開眼,臨死之時還能見到玉兒痊愈。過了片刻,隻見胡不治垂著頭走了進來,臉色陰沉,道:“我救不了她。”雲劍大驚,喝道:“你,你說什麽!”胡不治道:“若是還有時間尚可救她性命,隻是她身上的毒不久即將發作,一時間找不到藥引子,並非我無能救她,隻是時間不夠罷了。”雲劍急忙問道:“要什麽藥引子,我去找。”

胡不治道:“就要你身上所中的修羅花,隻因這種花的毒專克蛇蠍一類的毒物,拿它做藥引子,最適宜不過。”雲劍笑道:“這花晚輩倒是有。”說著從懷中取出修羅花,遞給胡不治,道:“前輩,可是這種花?”胡不治愣了愣,接了過來,他雖知雲劍中的是花刺的毒,但卻料不到雲劍竟然會帶在身上。當下道:“好,你等我片刻,我去準備一下便來醫治。”雲劍喜道:“多謝前輩!”雲劍望著司徒玉,微笑道:“因禍得福,玉兒,你有的救了,真是太好!”

胡不治拿著一個鐵盆走了進來,連軼跟在身後,幫忙拿些工具藥材。雲劍忽問道:“前輩,我還有多久的命?”胡不治冷冷道:“怎麽?你可後悔了,我還沒治。”雲劍搖頭道:“晚輩死而無悔,我是想知道我能否看見玉兒痊愈之時。”胡不治道:“你放心,死之前看得到的。”雲劍點了點頭,站在其旁,不再說話。

胡不治將修羅花的花瓣摘下來,放在石臼裏,道:“你拿七克黃蓮,三兩開口劍,再倒五錢竹葉青酒下去,和著一起絞碎。”他頓了頓,道:“這魔蠍毒是結合了多種毒調製而成的,這妮子是給百毒教的人下的毒罷。”連軼一邊搗碎,一邊應道:“是,長老,這位司徒姑娘給藍百和這妖女抓了去,雲公子救回來時,卻發現司徒姑娘已經被她們下了毒。”

胡不治“嗯”了聲,拔掉插在司徒玉頭頂的針,道:“搗碎好了麽?”連軼道:“長老,已經好了。”急忙遞給胡不治,胡不治將這粘稠藥物放入砂鍋中,遞給雲劍,道:“你用內力把這藥給熬熟來,老頭子我沒那深厚的功力,反正你也是要死了,死了也是白死。不過我可告訴你,你用內力燒好後體內的毒便即發作,想要活久一點還是想要快些救這女子,你自己想好。”連軼問道:“用爐子燒不行麽?”胡不治淡淡道:“用爐子燒好後,這妮子隻怕歸西了。”

雲劍一話不說,接過砂鍋,深深一吸口氣,雙掌緊緊貼住砂鍋,低聲吼了聲,立即催運真氣,不過多時,隻見他頭頂已冒出絲絲白煙,額頭溢滿汗珠,那砂鍋的底部已經開始變紅。胡不治暗歎一聲,沒想到雲劍的內力竟然如此深厚,當下道:“一下子別太用力,若是把砂鍋震碎,後果自負。”雲劍微微點頭,雙手貼著砂鍋不住來回摩擦,想讓藥物燒得均勻些,胡不治忽地伸手揭開鍋蓋,隻覺觸手極燙,幾乎把持不住,鍋蓋一揭開,一陣濃煙登時冒了出來,他急忙從懷中取出一個節竹子,拔開塞子,倒出了些許水,又把鍋蓋蓋回去。

過了半個時辰,雲劍頭頂的白煙已經越來越濃了,知道已經快要到極限了,雲劍微微喘息,問道:“前輩,怎麽樣?還要多久?”胡不治盯著那砂鍋看了一會兒,才道:“好了,你放下吧。”雲劍暗送口氣,把砂鍋放下,自己調息一會兒,他不調息還好,一調息隻覺胸口一痛,像是人用針狠狠地在他心上插下去一般。雲劍知道自己耗費太過的功力,抑製不住毒,已經開始發作了。雲劍索性便不調息,靠在床邊,癡癡地望著司徒玉。

胡不治將藥水倒了出來,拿過一段小竹子,道:“我點她神庭封住她的心神,以免毒氣上流,現下她無法自己飲喝,你通過這竹子將藥灌給她,灌好後再告訴我罷。”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連軼想求他救雲劍,也跟著出去。雲劍點了點頭,接過竹子,這藥剛剛燒好,極為燙口,雲劍先拿了小碗,倒出些在碗中,輕輕撥開司徒玉的櫻嘴,自己先喝一口,然後通過竹子慢慢灌入司徒玉的口中。但司徒玉無法自飲,藥喝進去後又流出來。雲劍想找條手帕給她擦擦,但這間藥房裏盡是些草藥罐子,何來手帕之類。雲劍放下藥碗和竹子,伸手摟住司徒玉的腰,將她扶了起來,卷起衣袖給她擦了擦。

雲劍一手扶住司徒玉,自己向喝了一口,放下藥碗再拿起竹子喂給司徒玉喝。一隻手輕拍她的手背,幫助她喝下去,如何反複多次,終於是把一碗藥喝完。這一碗喝下來,雲劍自己倒也喝了不少,心道:“這辛辛苦苦的藥可不能給我浪費了。”他不知這藥夠不夠,當下將鍋中所剩之藥全部倒在碗裏,給司徒玉喂了下去。這藥喂好後,天色已近白,雲劍輕輕放下碗,打了個嗝,心道:“我不小心喝了玉兒這許多藥,不知有沒有影響到她康複。”又想:“這天色快明,我也該死了。”他最後深情的凝望了司徒玉一眼,雙手輕輕掠過她潔白的臉頰,暗想這一張美麗的臉再也見不著了。雲劍輕輕放她躺下,拉起一張被子輕輕蓋上。轉身走出了藥房,卻正碰著匆匆走來的連軼。

連軼奇道:“雲公子,你不在照顧司徒姑娘,可要去哪裏?”雲劍微歎一聲,道:“我是將死之人,我死之後你不要告訴玉兒我毒發身亡的事,隻說我去找賢弟就是了。連大哥你以後若見到我賢弟,就把我的事悄悄告訴他,他自會安排。”見連軼雙眼呆呆,不禁脫口問道:“怎麽了?連大哥。”

連軼低聲道:“我瞧不用我說了。”雲劍一怔,將他雙眼示向後方,回頭望去,本以拿在手中的劍咣當掉落在地。張口顫聲道:“玉,玉兒,你,你怎麽醒來啦。”原來那藥的藥性極強,雲劍喂了一碗藥後,司徒玉已開始恢複意識,但她喜歡雲劍如此細微愛護的照顧,便假裝不醒,雲劍卻以為藥性不夠,又喂給了她一碗。若是定力稍差,隻怕當即臉紅出聲了。司徒玉低著頭走了過來,俯身拿起白玉劍,交在雲劍手中,輕輕道:“你拿了劍是想要找一個無人的地方,然後自殺是不是?”

雲劍被說中心事,默然不語,司徒玉顫聲道:“你中了什麽毒,非要自殺自尋短見,我中了藍百和的魔蠍毒尚可痊愈,你,你又何必想死呢?”雲劍低聲道:“已經太晚了。”司徒玉拉起雲劍的手,道:“沒什麽晚不晚的,救我的那個人是誰?我去找他來救你!”

“那人便是老夫。”胡不治走了過來,冷冷看了司徒玉一眼,道:“虧是他輸給你那麽多真氣,才讓你恢複得如此之快。”司徒玉暗暗一運氣,果覺自己功力增進許多,說道:“前輩,我求你救一救雲郎。”胡不治衣袖一拂,冷冷道:“不救!你既然已經恢複了,那就快快給我滾出去!找個風景清秀的地方,好好安葬他就是了。”

司徒玉唰的一聲拔出白玉劍,長劍一送,架在胡不治的脖子上,喝道:“你救還是不救?”連軼大急,和雲劍同聲叫道,一個說:“司徒姑娘!”一個說:“玉兒不可!”胡不治冷冷瞥了她一眼,道:“你可知老夫名諱?”司徒玉愣了愣,道:“不知道。”胡不治道:“老夫姓胡,名諱不治。”司徒玉一怔,怒道:“今兒就叫你改名該治。”胡不治大怒,道:“臭娃娃,你別以為老夫是怕了你,老夫隻是不想和女娃娃動手罷了。”

司徒玉笑道:“那好啊,你不和我動手便治我的雲郎罷。”胡不治呸道:“那有這麽容易的!”司徒玉道:“那你待怎樣?”胡不治忽地一笑,道:“老夫肩頭酸痛,你來給我按按。”司徒玉三人聞言睜大了眼睛,司徒玉驚疑道:“你說的可當真?我給你捶捶肩頭你便治我的雲郎?”

胡不治道:“少羅嗦,老夫一個不高興通通把你們趕出去!”說著氣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司徒玉瞧了瞧雲劍,把劍遞還給他,走過去,舉起粉拳便給胡不治捶起肩頭來。胡不治道:“嗯,嗯,左邊再重點。”司徒玉瞧了瞧門外,天色已經全明,不由得急道:“胡前輩!你瞧已經早上了,你再不醫治快來不及了。”

胡不治道:“來不及便來不及,反正老夫並打算要治他。”司徒玉一愣,忽地舉起粉拳,重重一砸,怒道:“臭老頭你說什麽啊!”胡不治哎喲一叫,跳了起來,怒道:“你要我老命啊!”司徒玉怒道:“誰叫你騙我!”連軼忽道:“長老,你是不是偷偷給雲公子治好毒了?要知這毒性之物,發作起來絕無延遲之理,雲公子到現在還沒毒發,想來是體內之毒早已去除了。”

司徒玉喜道:“當真麽?”雲劍暗暗運氣,果覺毫無異樣,心中一愣,暗道莫非自己的毒早解了麽?但怎麽自己也不知道。但轉念一想,除他之外,也再無人救得了自己,而胡不治醫治好雲劍,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心中委實佩服,但下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道:“多謝前輩救了玉兒和晚輩的性命。”胡不治冷冷一哼,道:“老夫要休息了,你們快給我滾出去。”說著,竟然頭也不回的走了。雲劍苦笑道:“胡前輩送人時也不給人臉色看。玉兒,我們走吧。”連軼奇道:“雲公子,長老是什麽時候治你的毒的?”

雲劍搖了搖頭,三人走了出去,雲劍忽然道:“我隻是喝了不少給玉兒的藥湯。”連軼哦了聲,雲劍道:“那時,那時我要給玉兒喂,喂這藥湯喝,所以自己也不小心喝了不少。”連軼沉吟道:“想必是這藥湯吧。”他也想不通,索性也就不猜了,其實胡不治早在給司徒玉醫治之時便有心給雲劍治毒了,因此才讓雲劍用內力燒那砂鍋,待得他筋疲力盡,放通毒氣,然後再巧施安排,讓雲劍喝下解藥。他這等精妙的安排,雲劍他們哪裏猜得到?三人走出了籬笆門,明媚的陽光迎麵而來。

司徒玉這才發覺雲劍滿身衣裳破爛不堪,皺眉問道:“雲郎,你這是怎麽了?怎麽衣服破成這樣?還有,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連軼笑道:“雲公子為了保護司徒姑娘你,他用自己的身子護著你穿過一片荊棘林子,才把衣服和臉刮傷成這般模樣。”

司徒玉心頭一暖,感動不已,低聲道:“你待我真好。”雲劍一愣,見司徒玉妙目含著晶瑩的淚珠,隱隱閃動,皎白的臉蛋在初陽的映照下如同日光下的冰雪,美得讓人炫目,心中一動,微微笑道:“那你就親我一下。”司徒玉臉蛋飛紅,微嗔道:“給你點顏色你就胡來。”雲劍也知連軼在旁邊,這情可不能調笑大了,說道:“你們等我一下。”說著走向旁邊的幾株樹旁,隻見他用外衣抱了滿滿的一袋果子來,雲劍道:“玉兒,連大哥,你們也吃一些吧。”他自從遇到藍百和以後,滴食未進,又給司徒玉耗費了許多內力,身子不禁有些虛浮無力,瞧見屋旁種有果樹,便摘來吃。

司徒玉和連軼和都未吃過,便接過果子,三人邊走邊吃,走的卻不是雲劍來時的那條路,雲劍道:“連大哥,我們走錯了,不是這條。”連軼臉色尷尬,道:“其實雲公子,我們來時的那條路其實不是進穀的最佳途徑,隻因長老有個規矩,不許外人知道進穀的路,因此我才迫不得已帶公子走那條路的,還望雲公子不要見怪。”雲劍道:“胡前輩救好玉兒,我感激還來不及,哪會見怪。”

司徒玉道:“這臭老頭立下的怪規矩,害雲郎刮得滿身是傷。”心中卻道:“這老頭傻得緊,我們如此出去,豈會不知道進來的路怎麽走?隻可惜了雲郎白白受這苦。”但想到雲劍不顧自身,舍命護著自己,心中又一陣甜甜的。他哪知道,雲劍之所以會好得如此快,也全是靠那荊棘,雲劍是中花刺上的毒,但因雲劍本身深厚的內力,壓住了毒,修羅花的毒對植物的沒有作用的,因此經過這番割衣流血後,雲劍血液中的毒倒是流出了不少,因此才好得如此之快。而這些連軼自然是不知道,他隻是遵照著胡不治的規矩行事罷了。

司徒玉見連軼不帶向江邊,反而走向山穀內,心中暗暗奇怪,隨著他走了好一陣子,穿過一片林子後,來到一個山洞,司徒玉奇道:“你帶我們來這幹嘛?”連軼回頭笑道:“這是回去的捷徑,走出這個山洞,過一條橋便到沅水,不必多乘舟再走水路。”當下撿了幾段枯枝,做了幾條火把,帶著雲劍走進洞中。

這洞不過人高,洞內陰風陣陣,但卻幹燥得很,走了十來丈,便即麵現三條分叉路,連軼帶著雲劍走向左邊,走多幾丈,又是三條分叉,司徒玉忍不住道:“喂,你這般走難道不會迷路麽?”連軼笑道:“姑娘放心吧,這洞因為每個路口都有三個分叉口,所以叫做三叉洞,這洞我走過幾遍,熟悉得很。”司徒玉嘟了嘟嘴,跟著又走了一頓路,又是三個分叉路口,如此反反複複,走了大約有近十個,才聽到哄哄的流水聲,司徒玉心道:“這路口少說也有十來個,也難得他竟然記得這麽清楚。”

不久他們便來到洞口,司徒玉搶先一望,腿下差點一軟,隻見腳下麵洪流激濤,滾滾波行,他們所在的洞赫然是在一個瀑布旁,雖然這個瀑布不大,但下落之勢極為險要,是以一向溫和的沅水流到此處立即變得洶湧澎湃。連軼把火把丟下瀑布,沿著洞旁的小道走下洞,雲劍先讓司徒玉先走,自己在後麵好照應。三人走下洞口,沿著江岸走了一陣子,到了水勢減緩的地區,不遠處便出現了一條鐵索橋。連軼道:“過了鐵索橋,前麵便是古瀧村,我們介時可以到那裏買些馬匹。”雲劍點了點頭,走到鐵索橋,隻見這橋的鐵鏈早已生鏽,踏腳的木板也殘缺不全,想來這橋年代也甚為久遠。

三人走過了橋,穿過一小片稀鬆的樹林來到了一座小村子,村碑上刻著“古瀧村”三個字。迎麵一個挑菜的老頭上下打量雲劍三人,一個叫花子,一個衣衫破爛,一個英俊瀟灑,心裏麵暗暗嘀咕,道:“幾位是?”連軼道:“老丈,我們迷失了路,流落於此,想要在貴村裏買匹馬,不知村裏何處有賣?”那老頭一指,道:“我們這裏本來沒賣這個的,但村南殺豬的牛老漢,他最近就進了幾匹馬,本來是要來宰殺的,但你們現下過去還來得及買。”連軼拱手道:“多謝老丈指點。”司徒玉心道:“連大哥雖然是叫花子,但說話卻也文滔滔的。”她卻不知道,連軼本是出身書香世家,還是個鄉裏聞名的秀才,但因官府霸道,又見丐幫中人行事仗義,便舍去秀才身份,書香家世,到丐幫中做一名乞丐,幾年下來,因為讀過些四書五經,孫子兵法,故而略懂謀略,才做到這個舵主位置。

三人走進小村,順著老頭的指引,來到村子南邊的一家肉店前,雲劍問道:“這位大哥,你可姓牛?”那屠戶上下一瞪,道:“俺是姓牛,怎麽?你來買肉啊!”雲劍笑道:“不是。”牛屠戶道:“那你來幹嘛?”雲劍道:“我聽說大哥這兒有幾匹馬,兄弟這會兒需要,想向大哥買幾匹,不知大哥是否答應。”牛屠戶笑道:“有生意做誰不要啊?隻可惜你們來得晚了,這兩匹馬都給人剛剛買走了。”連軼忙問道:“那還有沒有?”牛屠戶雙眼一翻,道:“有自然賣給你們,不過就隻有兩匹,誰叫你們來得晚。”司徒玉望向雲劍,道:“怎麽辦?”雲劍搖了搖頭,道:“那我們隻得走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