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名哭道:“雖然這條手臂是砍在大哥身上,但卻無異於砍在我們身上啊!”另外兩人也都哭著點頭。洪通海也不禁感動,平素雖然兄弟間欺欺鬧鬧是常事,但兄弟情深,卻是掩蓋不了的。當下歎道:“你們這麽一哭,連我都要流淚了,他奶奶的,算什麽英雄好漢!”卻聽得一人叫道:“是誰被砍掉一條手臂呀。”說著撞門走了進來,卻是鐵擎柱,看來他已經行事完畢,大功告成了。鐵擎柱一走進屋,立即嚇了一跳,吼道:“他奶奶的,洪兄弟!是誰傷的你啊?”他在劍魔來時人便已在茅坑上,自然不知後麵的事。說著急忙跑了過來,洪通海苦笑道:“對頭厲害得緊,不提也罷!”宋鍾來時洪通海一條手臂早已被砍去,全然不知此事,也問道:“對呀,那是誰砍傷了你?”劉一名怒道:“還不是那個自稱刀神的家夥,我大哥隻不過說了他們一句話,便給他砍去手臂,若是下次遇到,我們洪湖四俠拚著性命不要,也定要跟他幹一場!”尹天恩也道:“雖然我們洪湖四俠名聲不大,但卻也不能讓他就此欺到頭上!”柳有風點頭道:“他砍了大哥一條手臂,我們一人砍他一條,叫他媽的做個沒腿的烏龜王八蛋兒子!”洪通海道:“你,你們……”鐵擎柱早已聞言氣得哇哇大叫,道:“天下竟然有此等無恥之徒!他奶奶的,老子非要好好教訓他,也砍他一條手臂不可,留下三條和一個腦袋給你們。”說著噴的一聲,又撞門而去,雲劍驚道:“鐵大哥!”衝了出去,卻扶起了方正,鐵擎柱已遙遙去了。方正摸了摸頭,苦笑道:“鐵大哥上完茅廁後脾氣很大,雲公子莫要見怪。”雲劍苦笑一下,扶著方正進屋。宋鍾道:“這人當真是條好漢,不過可不是他們的對手,雲兄弟,在下先走一步,去照料那位撞門英雄。”雲劍道:“那當真勞煩宋兄了。”宋鍾一點頭,隨即匆匆出門,有宋鍾出馬,鐵擎柱料想不會吃大虧。方正奇道:“怎麽回事?”劉一名道:“鐵大哥要去為我大哥報仇。”方正驚道:“這如何去得?對不起,在下先告辭。”雲劍知他心中掛念鐵擎柱,尋思多一人總是好事,何況方正武功不弱,有他去自己放心得多,當下也不阻攔。

洪通海長歎一聲,道:“洪某何德何能,要幾位英雄為我如此奔波犯險。”慧圓和陳佩之等人走了進來,微笑問道:“洪施主還好吧?”洪通海大吃一驚,他是萬沒想到少林寺萬丈也會來看他,看來這一刀挨得值了。忙起身拜道:“多謝大師關心,大師親自來看,晚輩哪裏受得起?”竟然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他先前在路上遇到慧圓,隻道他是個普通老和尚,卻不料竟是堂堂少林寺的方丈,武林第一人。其他三俠也忙拜下,道:“晚輩等先前多有無禮之處,還望大師見諒。”慧圓微笑道:“施主都起來罷。”洪通海四人拜了拜後再起身。慧圓伸手握住洪通海的手,給他一把脈,道:“施主體質過人,已然無礙。”他卻不知是雲劍給洪通海療傷時輸了一陣內力給他,才恢複得那麽快。慧圓看了看洪通海,道:“施主雖然失了一條臂膀,但卻未必是一件壞事。”眾人聞言都是一愣,慧圓繼續道:“施主沒了右臂,以前的學的武功便不能再用了。”洪通海心念一動,卻還不敢相信,顫聲道:“大,大師是說……”慧圓點頭道:“不錯,老衲有一條獨臂刀法,施主以前練刀是想必是用右手吧?此時右手被砍掉,從頭再來,卻是更好!”洪通海忍不住道:“但,但晚輩可不是少林寺的啊。”慧圓道:“這套獨臂刀法是以前一位俗家弟子所創,名為‘回風落雁刀’,不算是少林正宗功夫,施主大可不必擔心。”洪通海再次拜道:“多謝大師!”劉一名等人見狀,又急急忙忙的拜倒下。雲劍笑道:“恭喜洪大哥因禍得福,小弟先在此祝賀過。”要知學得一套慧圓提得起名字的武功,日後要揚名江湖指日可待。洪通海笑道:“雲兄弟說笑了。”他到此時也終於笑得出。雲劍看了看詩若雪,道:“洪大哥,你安心在這裏養傷練武,小弟我們還有急事,恕不能多陪了。”洪通海道:“雲兄弟有事隻管去罷,待得他日再見之時,咱們要好好喝上一頓!”雲劍微微一笑,心中卻道:“這個喝嘛,茶倒是可以,酒的話,嘿嘿,那是不必客氣了。”當下幾人出了屋子,便下山去了。

雲劍等人走到山下的客棧,南宮晴和南宮英兩人正在等著他們。南宮晴見陳佩之進來,立即起身相迎,喜道:“表哥,你來了!”隨即見到陳佩之懷中的靈柩,心中一寒,問道:“這,這是……”陳佩之黯然道:“爹爹去世了。”南宮晴啊地一叫,驚道:“什麽!姑丈,姑丈怎麽會,會……”南宮英也站了起來,沉聲問道:“是誰害死了姑丈?”陳佩之微歎一聲,道:“是劍魔張天鳳。”南宮英臉色大變,驚道:“是,是他?張天鳳不是久不現江湖了麽?今日怎麽會來殺死姑丈?”南宮晴心思機靈,念頭一轉,忽道:“莫非那個約姑丈出來的人便是劍魔?”陳佩之點頭道:“不錯,爹爹少年時與他有過一段恩怨。”他頓了頓,道:“此事還是不要讓姑姑知道的好,你們便騙她說爹爹是出來參加刀劍大會的,因為遇到了昔日的好友,所以便在外暫居數月。而那些被爹爹遣走的奴仆,還請英哥幫忙,將他們都招回來,否則姑姑回家一瞧沒人,定當懷疑。”南宮英點頭道:“這也隻是權宜之計,那佩之你還要去哪裏?”陳佩之一遲疑,道:“英哥,這靈柩你先幫我送回家,爹爹的骨灰我收藏在身上,我要待殺了張天鳳為爹爹報仇後再回來。”說著摸了摸懷中陳洛的骨灰,道:“望爹爹在天有靈,保佑我手弑仇人!”雲劍一張嘴,似乎要說什麽,卻又最終忍住,心道:“雖然我們結拜兄弟,當終究不是骨肉之親,他作為兒子要為父親報仇理所應當,縱然叔叔臨死之前厲誓要賢弟不能報仇,但換作是我,親眼見自己的父親給人殺死,隻怕這話也聽不進去。”南宮英一驚,道:“什麽!你要去找劍魔報仇?”他自然知道劍魔是何等人物,弱冠之年便名揚江湖,與徐蕭林聖梵齊名。

陳佩之道:“不錯,這殺父之仇豈能不報?”南宮英沉吟道:“佩之,你該當知道劍魔是什麽人物,連姑丈也不是他的對手,報仇是一定的,但卻要從長計議。”陳佩之道:“此時正是報仇的好時機!”南宮晴奇道:“表哥,你為什麽這麽說?”陳佩之道:“張天鳳殺死我爹爹後,與大哥又鬥了一場,最後被慧圓大師的金剛掌力震傷,隻怕要逃回西域還難,因此還抓了白鈺,要他帶張天鳳回西域,所以此時他身受重傷,正是報仇的好時機,雖然未免有些小人,但報仇之事本就不必公正。何況也要為詩姑娘救回白鈺。”說著望了詩若雪一眼,他說到最後一句頗為心酸,暗道:“我一麵為自己報仇,一麵為你救回意中人,這其中心酸實在難言,我不圖你回報,隻望你閑暇時候能夠想起我一下便是足夠了。”詩若雪輕輕道:“多謝陳公子。”陳佩之心下舒坦,心想為了她這輕輕一笑,這一句感謝之言,莫說救回白鈺,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願,但隱隱覺得,救回白鈺是便宜他了,實不如上刀山下火海的好。南宮晴一見又是詩若雪,暗想這人定是自己的克星,否則到哪裏卻怎地都有她的身影。她卻忘了,是有她的身影,便有陳佩之的身影。自己要見表哥,自然非和她碰麵不可,但南宮晴卻認為詩若雪是故意與自己為難,心中暗暗下定決心,找個機會定要讓她好看。南宮英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佩之你還是要切切小心才是。好了,那我們先告辭,時候一長,若是娘先回到萬劫莊那可大事不妙。”說著從陳佩之懷中接過陳洛的靈柩,對南宮晴道:“晴兒,我們走吧。”南宮晴急道:“哥!我要和表哥一起去報仇。”南宮英皺眉道:“你去了隻會礙事,倒不如和我回去。”南宮晴頓腳道:“姑丈那麽疼我!我怎麽能不為他報仇呢?表哥說了,張天鳳受了重傷,不足為患,何況還有表哥,他武功那麽厲害,一定會保護我的。”她心中擔心若是此時回去,隻怕再見陳佩之之時,已和詩若雪鴛鴦成對,自己那時隻得到一旁涼去,這事可萬萬發生不得,更何況自己還未‘報仇’,怎麽能就此罷休?

南宮英自幼便拗不過這個妹妹,微微一歎,道:“好罷!不過你若是敢添亂胡鬧的話,我一定告訴爹爹,讓他來處置你。”他對這妹妹的脾氣熟悉不過,自然隱隱猜到她心中所想,因此特別叮囑上一句,知自己所言對她來說隻不過過耳之風,因此便請出她自小害怕的父親來壓她一壓,好讓她有所覺悟,不要太過任性放肆。南宮晴嬌笑道:“是啦,是啦,你隻管去罷!”幾下便把南宮英推出了門,南宮英揮別眾人,騎著馬絕塵而去了。陳佩之對詩若雪道:“詩姑娘天色已晚,我們在這兒歇息一晚後明日再動身,不知你意下如何?”他心中明白詩若雪掛念白鈺,因此凡事先征詢她的意見感受,對她算是照顧得無微不至了。詩若雪道:“也好。”陳佩之心中酸溜溜的好不難受,走到櫃前,道:“老板,住店!”昨日他們隻付了一晚的房錢,此時要再住上一晚,便得再續。當下交代了飯錢後,幾人吃過晚飯,便各自回房休息了。秋高氣爽,寒夜無風,在客棧屋頂的一角坐著兩人,萬裏碧空下賞著圓圓的秋月。雲劍側頭望著司徒玉,明亮的月光照映下更顯得超凡脫俗,清秀無比。不禁心中一**,張臂摟住了司徒玉,輕輕道:“玉兒,我們很久沒這樣單獨相處過了。”司徒玉臉上一紅,卻推開了他,道:“這裏客棧人多,焉不知有誰和咱們一樣,坐在屋頂賞月,要是被看到多不好意思呀。”雲劍嗬嗬一笑,道:“賞月的自然是有,但似我般伴著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一起坐在屋頂賞月的卻是沒有。”司徒玉雙頰暈紅,如醉流霞,嬌不勝看。雲劍癡癡地看著,心道:“詩若雪雖然比玉兒還美,但她卻是天上仙子之美,隻能遠遠敬仰,不得褻近。玉兒卻是真真實實的凡間美人,詩姑娘給人的是可望而不可及,而玉兒卻是觸手可及,即在身旁。”司徒玉嬌嗔道:“呆子,你看什麽呀?”雲劍歎道:“我是在想,若是能在你這嬌滴滴的粉臉上親上一口,那該有多好啊!”司徒玉臉色更紅,一推雲劍,想起那夜在萬法寺上與雲劍纏綿的情景,更是羞得不敢見人。常言道,少女羞態,十分可愛,司徒玉臉上紅暈,更增幾分豔麗。雲劍幾乎把持不住,急忙轉過頭,望著明月,心中雜念舒暢些。

這兩人在屋頂上依偎賞月,幸福浪漫,庭中卻有一人獨步清宵,微聲輕歎。這人正是陳佩之,他無心的搖著折扇,在庭院中來回踱步,時而仰望明月,時而低頭歎息。陳佩之見南宮晴房中燈影閃爍,怕她來找自己,他心中此時百般情緒,實在不想讓人打擾,當下推開後門,往屋後林子裏走去,信步來到一處池塘,望著如鏡子般的湖麵上倒影的月影,那明浩浩的月光中似乎漸漸浮現出詩若雪的容貌,不禁低聲吟道:“花落芳去後,月映清且淺。香塵風中送,不堪淚雙眼。”他一句念完,似乎鼻間聞得一陣嫋嫋於繞的清香,耳中聽得佳人的款款情語,竟然眼中含淚,清秀的雙頰劃過兩道淚痕。“陳公子。”這聲音再次響起,陳佩之突然一驚,方才醒悟自己所聞所聽並非幻想而成,回頭一看,隻見一位白衣仙子正靠在一棵樹邊,卻不是詩若雪是誰,陳佩之又驚又喜,不想自己竟然夢想成真,心中思念詩若雪,她竟然便出現眼前,心中兀自不信,揉了揉雙眼,卻發現自己眼眶早已濕潤,心中一驚,若是教詩若雪瞧見,那可大失男子漢麵子。急忙轉過頭,用袖子擦了擦,但這樣卻更顯痕跡。詩若雪輕歎一聲,陳佩之心頭一震,忍不住回頭問道:“詩姑娘你可有什麽心事?”他話一出口,方知自己笨蛋,人家心事,自然莫過於擔憂白鈺了,心中不禁又悔又酸。詩若雪道:“我和陳公子一樣,都想起了爹爹。”陳佩之心中一悟,原來詩若雪是在想他的父親,卻不是在想白鈺,心中頓時一喜,但想起父親慘死,卻又是一陣心酸。心想:“你以為我是想起了爹爹,因此才傷心落淚的,卻不知我是因為你而流淚。”但這話可萬萬出不得口,道:“詩姑娘,我爹爹曾與我說過,他們四俠劍中各有家世,隻有你爹爹沒有顯赫的背景,但卻憑著自己過人的天賦,獨創一套劍法名揚江湖,成為劍中之王。我爹爹極為欽佩,劍王武功高超,自然不會有什麽事的,因此詩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擔心。”想起當時父親說到詩萬裏之時,自己大不以為然,還心生鄙夷,現在想想當真慚愧至極。他抬眼看了看詩若雪,見她並不說話,微張口唇,道:“我看,我看詩姑娘你應,應該擔心的是白鈺才是。”他心中極不願提起此人名字,但此時他才發現,自己除了他,已不知要說些什麽好。

詩若雪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是啊,鈺兒從小無依無靠,我本來該好好照顧他才是,唉!誰知我沒有能力保護他的周全。”陳佩之望著她輕輕依靠在樹上,那麽的弱不禁風,心中反而羨慕起那棵樹來,尋思自己若是那棵樹,應當還好好保護她,但他自己心裏明白,自己隻是內力較高而已,若論劍法之精,他還不是詩若雪的對手,談何保護之言,當下也是默認不語。兩人望著同一輪明月,卻是不一樣的心思,陳佩之忽道:“詩姑娘,我聽我爹爹說,當年白非羽一家不是慘遭雁北天殺害麽?如今白鈺尚在人世,那麽當年救白鈺的人便是令尊?”詩若雪道:“其實當年並不是雁北天殺害了鈺兒一家,若是雁北天,他那時已會天鍾神功,若是一發功力,我爹爹縱然劍術精湛,要想在他手下救人卻也不能。”陳佩之奇道:“不是他還有誰?爹爹說雁北天劫殺了常百通的鏢局後,白非羽聞言便去打抱不平,結果被打成重傷,回到家後一家被遭殺害。”詩若雪道:“雁北天那時正在處理鏢銀,哪裏有空來對付白家?”陳佩之聞言一愣,此話倒是不錯,詩若雪道:“殺害白家的人其實是熊炎。”陳佩之吃驚道:“是冰火雙雄?”詩若雪道:“隻有熊炎一人,熊炎的武功雖高,但比起雁北天來,卻有所不及,我爹趕到白家時,他已經放火燒屋,準備下手殺害鈺兒。其實白非羽若非被雁北天打傷,也不至於會被殺死,我爹若是趕到,兩人聯手,隻怕死的會是熊炎,隻可惜天意若至,不得而為。”陳佩之歎道:“不錯,天意若至,不得而為!”此話表麵是為白家感歎,實則是為自己與詩若雪無緣感歎,心想:“雖然白鈺比詩若雪小,但兩人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何況詩白兩家關係匪淺,隻怕是早有婚約。”想到“早有婚約”,不自禁的便想起父親的少年時的遭遇,不知自己能否與父親一樣,最終抱得美人歸?但張天鳳與他母親是有份無緣,自己與詩若雪是無份無緣,相差雖隻一字,卻有天地之別。自己若要抱得美人歸,隻怕是很難的了。

詩若雪道:“陳公子,今夜良辰美景,你為何不去陪你表妹?”詩若雪聰明絕頂,南宮晴對陳佩之的情意以及對自己的敵意她心中自然明白,隻是她一向看得很開,隻要南宮晴不太過分,她一般隻當是耳邊風,不去計較。而陳佩之癡迷自己,她自然也看得出,她如此美貌,天下要找出看了她如看黃土一般的人隻怕是沒有。一路上如此癡迷的目光處處有,她隻道陳佩之也是此類人,因此更不會多去想。陳佩之英姿颯爽,文武雙全也打動不了她。陳佩之聞言心頭一酸:“她是不是在暗暗提醒我,要我死了這條心,回去陪表妹?”當下強笑道:“此時也已深,隻怕晴兒早去睡覺了,我心懷愁緒,睡不著覺,因此才出來,卻不料遇著詩姑娘你。”他答非所問,故意偏題,隻是不願太過難堪。詩若雪點了點頭,道:“我也睡不著,本來想找司徒妹子說說心事,卻不知她到哪裏去了。”陳佩之一衝動,幾乎忍不住要道,你跟我說罷!但心想自己何德何能,又是什麽東西,詩若雪豈會與自己說心事,當真異想天開,癡心妄想。強製閉嘴,忍住快要出口的那句話,仰顎一吞,改口笑道:“司徒姑娘現下隻怕在與某人正並肩賞月,好不恰意呢。”詩若雪道:“你是說雲公子?”陳佩之笑道:“除開我大哥,還有誰呢?”詩若雪點頭道:“雲公子武功高強,人品也好,和司徒妹子的確是天造一對。”陳佩之點頭稱是,心道:“似你這般美貌,天下男子無一人配得上你。”他心中幾番想出口問她與白鈺之間的關係,但如此深入見骨,實在難以啟齒。麵對仙子一般的詩若雪,他心中萬語千言都不知如何說來。詩若雪瞧了瞧天時,道:“陳公子,時候不早,你也早些休息吧。”轉身輕輕地走了,陳佩之望著她的身影,直到隱沒在幽林之中,但那淡淡的清香卻猶在,醉人心魂。陳佩之幽幽長歎,望著皎潔的明月,輕聲吟道:“月裏仙影,絕塵而居,似及不及,朝有歎息!”

“啊啾!”司徒玉冷不防的打了個噴嚏,喃喃地道:“是誰在說我的壞話?”雲劍笑道:“該不會是哪個姑娘在暗罵司徒公子薄情,中秋佳節,卻不來相會,讓她一人獨自寡歡,鬱鬱難眠。”司徒玉噗嗤一笑,道:“那雲大俠呢?你這一路來行俠仗義,隻怕也勾引了不少姑娘家的心吧?”雲劍歎道:“在下可是守身如玉,半點花心也沒有,所遇之人,除了南宮晴和她姑姑,還有潘姑娘外,一等人皆是好男兒。”司徒玉聽他將南宮晴等名字細細數來,不由得失聲一笑,心中又甜又歡喜。雲劍伏在司徒玉香肩上,在她耳畔輕輕道:“我都這麽乖了,你也犒勞犒勞我麽?”司徒玉轉過身,在雲劍耳邊輕輕笑道:“等你扮作了女子後,我才相信你不去勾引人,便像我女扮男裝一樣。”雲劍愣了愣,司徒玉卻在他臉頰旁輕輕一吻,然後紅著臉飛奔著去了。雲劍摸著臉,呆了呆,喃喃道:“若是想要親嘴,看來非扮作女子不可了。”中秋佳夜,有人歡喜的過,有人卻蕭意的過。次日清晨,大家都已早早起來,草草吃過早餐,騎上馬走在路上。司徒玉和南宮晴依舊坐在那輛馬車上,雲劍和陳佩之騎在前頭,不同的是,車上多坐了詩若雪。以及多了潘高峰這對兄妹。陳佩之心中擔心,他自知南宮晴的脾氣,詩若雪與她同坐車上,不知妥不妥當,她會不會出刁注意來為難詩若雪。雲劍瞧出他的心思,道:“賢弟,你隻管放心,有玉兒在應該不會有事的。”陳佩之點了頭,道:“大哥,你說這張天鳳會走哪裏的路?”雲劍一愣,他出道不過一年,要他推測張天鳳走哪裏的路他卻哪裏推測得出來?

潘高峰沉吟道:“我們並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裏,不過他既然遠處西域,他若是要盡快到西域的話,出了西安,一直往西去過了岷州便已出大宋國境,西安和岷州不過隔了個秦州而已,快馬加鞭的話,數日便可到,但張天鳳身受重傷,隻怕走不了快馬,要到西域,隻怕得走上個十來天吧。”雲劍點了點頭,道:“我們快馬加鞭,不出幾日便可追到他們。”陳佩之回頭望了望車廂,馬車走了將近兩個時辰,來到了西安城中。潘高峰拱手道:“雲兄弟,陳公子,我們還有要事,那王聚英不知什麽時候要來挑戰,我得先回鏢局交代清楚,恕我們不能在同路相陪,就此告辭。”他心中自然知道潘飛鳳急於與吳英豪相見,因此借口先辭。雲劍一拱手,道:“潘大哥,還有潘姑娘你們走好!我瞧王聚英不像他那兩個師兄,為人倒還不錯,應該不會為難的。”潘高峰點頭稱是,潘飛鳳卻嘟嘴道:“我才不管他為人如何,同時師門兄弟,他那兩個師兄都這般,諒他也好不到哪裏去,竟然揚名要挑戰我潘家,他日來時我定要讓他知道知道我們潘家幻花槍法的厲害!”雲劍微微一笑,知她因為吳英豪的關係,對南海三神這三人的偏見都極大。當下與潘高峰兄妹拱手作別。雲劍一望天色,日已近中天,雲劍道:“出了西安城要在外麵再找客棧歇息吃飯,隻怕不容易,倒不如先在這兒吃過中午,然後在趕路。”陳佩之道:“你說得有理。”回頭一看,卻見在一家酒樓旁的牆邊貼著告示,道:“大哥,咱們過去瞧瞧哪裏寫了什麽?”雲劍道:“好吧。”兩人下了馬,走了過去,這張告示顯然貼了有幾日了,圍觀的人不多,雲劍兩人很容易便擠了進去,上麵寫的是一張通緝要犯,旁邊還附帶著幾張圖,其中一張赫然便是雲劍。雲劍心中一驚,才想起自己當日與李幕顏等人大鬧賈府,賈貴被南宮晴一氣之下給砍了腦袋,這賈富顯然在西安地位很大,官府還出了告示通緝。雲劍拉起衣領,壓低帽子,對陳佩之低聲道:“我們走。”他正要轉身,肩膀卻突然給人抓住,心中頓時一驚,以他的武功,官府要想抓他沒那麽容易,但他可不想將事鬧大,若是鬧得全國皆知,那自己那裏都被通緝,處事極為不便,到時隻得和張天鳳一般,隱居西域了。

隻聽後背那人道:“喂!你轉過他,怎麽瞧著麵熟啊!”陳佩之臉色一沉,便即要發難。雲劍急忙搖手示意,當下深深一吸口氣,轉過頭來,那人一見,哇的一聲大叫出來,急忙捂住嘴巴,三步兩步的跑了。陳佩之心中好奇,跟著側頭一看,不禁嘎的一笑。原來雲劍怕給那人認出來,運氣內力,將臉色變得紅通通的,又嘟起嘴唇,睜著一大一小兩隻眼睛,乍然一見之下,外人絕難認出。“怎麽不走了?”司徒玉說著揭開簾幕,和詩若雪她們兩人走了出來,正巧瞧見雲劍那張鬼臉,由得一呆,隨即漲著臉忍住不大笑出聲,她畢竟自持“男子”身負,不可大笑過頭,但南宮晴可不管,哈哈地笑得人仰馬翻,那馬居然也嗬的一聲以作配合。詩若雪也難得一笑,雲劍暗道:“這個臉可丟大了!”見眾人都望了過來,急忙奪過陳佩之手中折扇,以來遮臉,匆匆走到南宮晴身旁,低聲道:“快取出麵紗遮住臉。”南宮晴笑道:“你要我和你一樣麽?”雲劍望了左右,急道:“你可知我們現在都有命案在身,這裏的西安城,官府頭上,不怕坐牢麽?”南宮晴聞言一驚,才想起賈府一事,但她卻毫不畏懼,道:“這人殺了天經地義!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哪裏用得著和你一樣不敢見人?”陳佩之低聲道:“晴兒,你別胡鬧了,要是招來了官府,給人認出身份,還不是給姑姑他們添麻煩,況且這個殺人犯的麻煩可不小哩!你自己胡鬧,也不能連累他人呀!”南宮晴頓了頓腳,往懷裏掏了掏,道:“我沒帶這東西!”詩若雪道:“這個給你。”說著掏出一個白色的麵紗給南宮晴,她長相如此美麗,自然是常帶這個,少來給心懷不軌之徒騷擾。南宮晴稍未一遲疑,卻接了過來,低聲道:“謝謝。”陳佩之等人愣了愣,雲劍救她性命,她卻連謝字也未提,今日卻竟然會給一向嫉恨的詩若雪道歉,當真是不可思議,雲劍抬頭望了望天,喃喃道:“太陽沒從西邊出來罷?”南宮晴帶了上去,瞪了一眼雲劍,道:“這下可好!”雲劍含笑點頭,五人走了進酒樓,迎麵來了個店小二,陳佩之當頭道:“你給我們找個雅致的廂房。”那小二看了看五人,心中已然有了把握,點頭道:“是是,客官隨我來,保證雅致得很!”

南宮晴看了看這店小二眼中神情不幹淨,心頭一怒,便即要出手打瞎他的雙眼,給他一個教訓,但想起自己此時是個通緝犯,隻得強製忍住。那店小二帶了雲劍等人上了二樓,詩若雪那驚若天人的美貌自然引起不少人垂涎的目光。連點小二也暗暗咽了口沫,心道:“他奶奶的,居然找個這麽銷魂的貨色,這三個小白臉可真走了狗屎運!”小二領著他們上了二樓,左轉一個廂房,到樓道盡頭處一個廂房之中,這裏也確實別具雅致,三麵通著窗戶,光線充足。小二笑道:“客官還滿意嗎?”陳佩之點頭道:“甚好!”那小二躊躇一陣子,又道:“那,那客官既然滿意,是否應該賞賞小的?”陳佩之點頭道:“甚好!”那小二大喜,他隻道陳佩之帶得這個天仙一般的姑娘來,那定然是個闊家,這次不好好撈他一把,發一發橫財,當真對不住祖宗十大代了!卻不料陳佩之竟然從袖中取出一文錢,放在他的手心中,道:“喏,這個賞你。”詩若雪幾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小二一瞧,隻道他是在耍弄自己,但他平時做店小二,也給人耍夠了,當下也不生氣,反而厚著臉皮道:“這,這個還不夠買碟茴香豆啊?”這茴香豆是最下等的下酒菜,一般隻有那些窮人書生才買來吃。陳佩之見這小二對詩若雪神情褻瀆,心中早已想教訓他了,見他竟還討價還價,當即臉色一沉,佯怒道:“你說什麽!你說本公子還買不起一碟茴香豆嗎?告訴你,大爺我是闊家!要錢有的是錢!你若再囉裏八嗦的,爺我一掌打斷你的狗腿!還不快去上你們這兒的招牌菜來,讓爺消消火氣!”他似乎越說越是憤怒,忽地啪的聲將一旁的茶幾給打下一角來。那店小二唬了一跳,沒想到這個小白臉竟然還是個練家子,當即連滾帶爬的去了。

南宮晴噗嗤一笑,她隻道陳佩之是給她出氣,心中好不歡喜。正要走過去,卻聽陳佩之道:“詩姑娘,你長得太美,這一上來便招來了那麽多的褻瀆目光,這店小二眼神不幹淨我才教訓他的。你身上還帶著麵紗嗎?我看帶上去會好很多。”詩若雪道:“多謝公子關心,我身上帶著的已經給了南宮小姐了。”南宮晴一把撕下麵紗,沉著臉道:“還你!”雲劍道:“南宮小姐,你忘記了剛才的話嗎?我們兩個可是通緝犯呀!你不怕被抓,姓雲的可不想被抓。”陳佩之剛要說話,這時店小二剛好捧著飯菜進來,見了南宮晴,不由得一愣,南宮晴怒道:“看什麽看!把你狗眼挖了!”那店小二嚇得一個哴嗆,差點撲倒在地,急急忙忙把菜放好,才籲了口氣。南宮晴對這個店小二厭惡至極,好好的幹嘛要看詩若雪,為什麽不看自己?這樣表哥就不用給詩若雪出頭,應該為自己出頭才是,她卻忘了是她不願讓人瞧的,她越想越是生氣,飛起一腳將店小二踢出門外,那店小二哎喲一聲,幾個滾打摔了出去。陳佩之把門關上,道:“我們吃過飯菜後便盡快離開,這裏人多雜亂,難保不會給人認出來。”雲劍等人點頭稱是。當下匆匆吃過午飯,司徒玉聞得樓下一陣吵鬧,抬頭一望,登時一驚,道:“樓下有官兵!已經包圍了這裏!”陳佩之略微思量,道:“莫不成是晴兒給那小二見了麵目,認了出來,所以去報了官府。”南宮晴大怒,仗劍而起,喝道:“我這便去把他們殺個一個不留!”陳佩之道:“晴兒你胡鬧些什麽!”司徒玉瞧了瞧雲劍和南宮晴,忽道:“陳公子,麻煩你們拖住那些官兵一會兒,本公子我自有辦法。”陳佩之喜道:“這個好辦!”司徒玉一手拉起南宮晴,道:“南宮妹子你跟我來?”南宮晴奇道:“去哪兒?”司徒玉低聲笑道:“這個天機不可泄露!”說著拉著她走進隔壁廂房之中,雲劍要跟著進去,卻給她一把推開,道:“你等一下再進來!”雲劍站在門外,隻聽得南宮晴啊的一聲叫道:“什麽?”雲劍與陳佩之對望一眼,不知司徒玉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不過多時,隻見司徒玉探出頭來,嘻嘻笑道:“該你來了!”雲劍心中頓生一股寒意,卻給司徒玉拉了進去,也聽得雲劍一聲驚叫:“你說什麽!”

陳佩之愣了愣,其實以他們的武功要逃出客棧簡直輕而易舉,但若是被官府通緝,要走出這西安的城門卻是極難。正尋思間,聽得一陣敲門聲,喝道:“快開門!”陳佩之拿起南宮晴丟在桌子上的麵紗,交給詩若雪,道:“詩姑娘,你長得美貌,隻怕待會那些人瞧見了會心生歹意,到時說不得隻得動手。你且遮住,能過且過,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最好不要動手。”詩若雪一點頭,拿起麵紗遮起臉來,陳佩之看著一呆,方才知道自己這麽做的多此一舉,詩若雪這麽一遮,不禁不會讓人察覺不到她的美貌,更增一份神秘感,讓人看了更難移開雙眼。外麵的人又喝道:“再不開門老子要撞了!”陳佩之驚覺,幾步走了過去,打開了房門,外麵那人正在不斷敲門,房門被陳佩之突然打來,一個不覺,碰的一拳重重打在陳佩之胸口,登時一個後悔,問道:“有沒有事?”陳佩之隻見這人官差打扮,身後跟著四五個人。陳佩之受了這一拳恍若沒中一般,麵不改色的道:“請問官差大人來此有何貴幹?”那官差見陳佩之這等文弱書生中了他硬實實的一拳,居然半點事也沒有,不由得大感詫異,上下一打量,嘖嘖道:“想不到你這臭書生竟然也會練家子。”陳佩之微笑道:“官差大人誤會了。”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骨灰盒,道:“家嚴昨天逝世,這是先父的骨灰盒。”那官差沒想到自己居然打到骨灰盒上,心中暗罵一聲晦氣!急忙推開陳佩之,走進房中,似乎害怕那晦氣會沾到自己身上。那官差道:“你們幾個守住門外!”見詩若雪背對著他,喝道:“你是誰?快轉過身來!”詩若雪一遲疑,便即回過身子。那官差見她臉帶麵紗,心道:“是了!來報案的店小二說其中一個帶著麵紗的女子便是那個女通緝犯,看來是她不錯了。”當下沉聲道:“把你麵罩拿下來!”

詩若雪一望陳佩之,陳佩之心道:“若是不拿,隻怕他更要懷疑。”便點了點頭。詩若雪緩緩拉下麵紗,那幾個官兵一瞧,都瞪爆了眼,門外還有的練口水都流了出來,陳佩之大皺劍眉,隻想一腳將他們踹得遠遠的。詩若雪淡淡道:“官差大人看好了麽沒?”那官差使勁點頭,道:“是,是!”毛手毛腳的從懷中取出一張畫像,對比著看了看,上下幾手把畫像撕個幹淨,拍手笑道:“冒犯姑娘,還望恕罪。”忍不住多看了詩若雪幾眼,便轉身要離去,卻突然猛地一驚,回身喝道:“另外那幾人呢?”“官差大哥你說的可是我們麽?”說著房門打開,司徒玉從中走了出來,一打哈欠,道:“睡得好熟啊!”身後卻帶著兩人,一男一女,男得長相清秀,身材不高,倒像個女的。而女的卻長得身材頗高,雖然也甚為清秀,卻更像男子。官差看了幾眼,道:“好了沒什麽事了,打擾各位休息當真不還意思,恕罪恕罪!”一拱手,帶著手下幾人急急走了。陳佩之待他們走後,才哈哈大笑出來,指著那女地笑道:“大哥,不!該當稱作大姐才是!”雲劍苦笑一下,沒想到昨夜所想,今日便成真是,不禁轉頭望向司徒玉,司徒玉給他看得一愣,隨即明白,紅著臉啐了一口。南宮晴扁嘴道:“穿著這身臭衣裳當真是別扭!”詩若雪也不禁抿嘴一笑,陳佩之道:“好啦!好啦!趁著這身行頭趕緊出城,出了城後就不怕他們了。”雲劍瞪眼道:“你,你要我穿著這身行頭出城?”陳佩之皺眉道:“難道你還有什麽好辦法?要走得快,要是他們起疑,那就不好辦了!”雲劍瞪了一會兒,終於歎道:“好吧!就依你!”陳佩之微笑道:“這才是!”當下匆匆下樓結了賬,那店小二以為大功一件,怕雲劍等人報複,急忙躲了起來,否則他出來對證,雲劍等人也不好混過。陳佩之騎上馬車,道:“晴兒還是坐在車廂中,雖然扮作了男裝,但保險起見還是坐車廂的好。”他含笑著看了看雲劍,道:“這位姑娘也是坐車廂好了,司徒公子與我騎馬罷。”雲劍故意歎道:“那隻得委屈詩姑娘與我這個臭丫頭一坐了。”詩若雪笑道:“不委屈!”陳佩之一呆,心中頓時羨慕起雲劍來。司徒玉翻身上馬,道:“陳兄,我們走!”陳佩之道:“好,我們一出城門,便往西而去。”當下策馬走了城門,官府雖然下令嚴查,但卻也瞧不出蛛絲馬跡,便讓陳佩之等人容易混過,出了城門後,便往西麵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