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正值年少,我的師兄當年為救一家落難的武林人士被修羅人君古開山害死,我與師兄感情深厚,便偷偷下山要去為師兄報仇,那時我的金剛石指還未練成,隻是仗著一股怒氣便要去殺這個聲名狼藉的魔頭。”方正插口道:“修羅人君古開山這號人物我聽說過,他是二十年前的大魔頭,武功高強,手段毒辣,而且不擇手段。在當時黑白兩道的豪傑均無人敢輕易招惹他。”吳英豪奇道:“但古開山的二十多年前死的,蒼大俠也有三十歲了,這時間上似乎有所不對。”他隻道是萬戒下山後認識蒼夫人南宮慧的,而後兩人發生孽緣,南宮慧有了萬戒的骨肉,但萬戒卻為了替師兄報仇拋下她們母子。

萬戒輕啟嘴唇,說出了那段塵封三十多年的故事,那段讓人又愛又恨的回憶:蒼正雖是俗家弟子,但武功卻是連二代弟子也有所不及,一身少陽神功更是深厚。蒼正從未下山,到了這凡俗之地什麽也不懂,打探了一個多月也打探不到古開山的行蹤。這日他來到一處酒嗣,卻見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正在教訓一個地痞,本來此類人確實是該打,但那姑娘下手凶狠,蒼正見那地痞不多時便氣喘如絲,但那姑娘卻是毫無停手之意。蒼正久在寺廟,日日手敲木魚,口念佛經,見到這姑娘手段如此殘忍,便上前阻止,勸說那姑娘放著地痞一條生路。那姑娘好不講理,說放過那地痞可以,但卻不可以放過蒼正。當下便和蒼正動起手來,蒼正使出自己的絕技大力金剛指。那姑娘不多時便落了下風,最終手中長劍被打落。蒼正合什念了句佛語後便轉身離開。皇天不負苦心人,在江陵終究是讓他找到了古開山,兩人動起手來,蒼正的大力金剛掌指還沒有練到家,終究不敵他的百劫神掌,被其打成重傷。古開山正要殺死蒼正之時,卻殺出一個人來,那人劍法高絕,本來古開山也未見得會怕他,但古開山與蒼正相鬥之時卻被蒼正金剛指打中小腹,傷到了內腑。他左右比較厲害後便決定養好傷後再殺蒼正,隻因在他手下還未留下一個活口。

蒼正迷迷糊糊,醒來時卻見自己在人家的閨房裏,這一驚非同下可,急忙起身,但全身酸痛無比,稍一動彈便奇痛入骨。從門口進來一人,卻是那日在酒嗣旁與他動手的姑娘。聽那姑娘說是一位青衫人將他交給自己的,當時自己正乘馬車回家,恰巧碰到,那人說南宮家的治傷靈藥冠絕天下,希望自己能治好蒼正。蒼正這才明白,這姑娘是南宮家的二小姐,閨名叫南宮慧,她的父母早逝,而她哥哥卻有事出去,稍信鴿給她,她這才回來。蒼正在南宮家養傷,他內功根基純正深厚,在南宮慧精心照料三月後傷勢已恢複。他與南宮慧暗中生情愫,終於在一個幽月高照的夜晚兩人纏綿一夜。事後南宮平回來,南宮慧擔心會被哥哥知道,怕蒼正被他哥哥殺死。便問蒼正是否願意照顧她一輩子,蒼正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隨即兩人私奔逃走,隱居起來。蒼正將父母留下的兩塊玉佩作為定情之物,他用指力在玉佩裏麵刻上自己和南宮慧的名字,將帶有慧字的玉佩送給南宮慧。他們在萬法寺求簽,求得了一支上上簽,上麵說喜得貴子,蒼正當即給自己的兒子取名孝天。南宮慧帶來自己家中珠寶,日子倒過得無憂。兩人日間切磋武功,晚上樹下賞月,好不恰意。

如此過了半年,眼見兒子不久便要出世了,蒼正進城買嬰兒用具回來,卻在城中見到古開山,心知他是在尋找自己,他擔心連累到南宮慧母子,便獨自一人離去,也未能親眼一見兒子一麵。蒼正自感無臉回少林,便逃到萬法寺中,求救萬法寺主持,萬法寺主持收留了他,更傳授他萬法寺的秘傳武功金剛石指。原來這位主持也曾是少林弟子,因此才破例交予蒼正。不過條件卻是要蒼正報仇後留在萬法寺當主持,蒼正含淚答應了。苦練了十年,蒼正終於練成金剛石指,在揚州道上殺死了古開山。之後便回到萬法寺做主持,一晃便是二十個年頭。萬戒合什緩緩道:“阿彌陀佛,前塵已過,往事休矣。老衲該說的也說了,我不求你原諒,但求你能放過孝天這孩子。”蒼夫人擦幹眼淚,冷冷道:“你這些年卻為什麽不寄一封信給我!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們母子!”她越說越是激動,越是大聲“你可知當年我受的苦楚!我生下你的兒子時身旁沒有一人!我們母子無路可去,隻得抱著這個孽種回到家,你要我日後還有臉活?當初我也是以為你是被古開山這個魔頭殺死的,才讓隻有六歲大的天兒去點蒼派學習武功,好將來為你報仇!直到二十年前古開山忽然銷聲匿跡,我多方打探,才知道你沒有死,隻是不知道你究竟去了哪裏,你知道我當時的心裏有多恨!我知道你要為你師兄報仇,但此仇已報你卻依舊不來找我!我便狠下心,告訴天兒你便是殺死他父親的凶手,要你自己留下的孽種親自殺死你,來補償你自己的罪過!”

雲劍心道:“原來還有這一段恩怨,也難怪她對名節看得如此重要,她自己當年便是如此喪失名節。她不重新嫁人也是希望萬戒大師能回來找她,但終究也隻能獨守空房,寂寞春秋,也難怪她心中如此重的怨恨,而她送蒼笑天去遠在西域大理的點蒼學習武功,也是不想讓人知道她有一個沒有父親的兒子。這種事隻怕隻有她哥哥知道,南宮晴他們應該也不會知道。”萬戒雙手合十,垂頭不動。雲劍心覺不妙,叫了句大師,他也未應答。蒼夫人撲過來,抓住萬戒泣聲喝道:“你說!你倒是說啊!”但萬戒一動不動,麵容安詳,已然圓寂了,蒼夫人說的那段話他也不知道聽不聽得到。霎時間,這裏的空氣似乎凝結了一般。所有人都一言不發,蒼夫人呆了呆,忽地哈哈狂笑,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南宮晴急忙扶住她,卻被她一掌推開,隻聽她狼嚎般的嘶喊:“萬戒!你給我回來!你給我回來啊!”雲劍見蒼笑天怔怔的出神,心知他心中的打擊委實不小於蒼夫人。雲劍拍了拍他,道:“蒼大俠,你父親已經了卻了自己的恩怨,但你娘還需要你,你快去吧。”蒼笑天道:“我隻是個孽種……”雲劍大聲道:“誰說的!你難道還看不出嗎?你娘心裏還愛著蒼正!她雖說你是個孽種,但你每聽到她閉口天兒張口天兒的叫嗎?我自幼無父無母,我也未聽過娘叫我劍兒!你娘心裏也是愛著你的!你爹爹是個大英雄,他殺死了當時武林中無人敢惹的大魔頭修羅人君,他雖未曾去找你們母子,但他若是心中沒有你們,那塊玉佩他又怎麽會珍藏了三十年!他要你把這塊玉佩交給你母親,便是希望她能夠看見這塊玉佩,想起舊時恩情,讓她消了讓你殺他的念頭,好讓你不必背上弑父之名,悔恨終身!有這樣的父親你也敢稱自己是孽種嗎?”

蒼笑天如雷驚醒,呆了呆,他忽然轉過頭,凝眼望著雲劍,一字一字的道:“以後你有什麽事隻管來找我,蒼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完急忙起身,衝了出去,扶住了搖搖晃晃的蒼夫人。蒼夫人嗚嗚地伏在兒子的懷裏痛哭,兩人漸走漸遠。南宮晴頓了頓腳,又折了回來,她還得等她的哥哥。雲劍走過去,解開了南宮英的穴道,道一聲得罪。南宮英道:“你武功如此高,也難怪一向心高氣傲的佩之也服你做大哥。”雲劍微微一笑,南宮晴走了過來,偷看了雲劍一眼,便徑直走到南宮英身邊,低聲道:“哥哥,我們也走吧,我們還得去找表哥呢。”南宮英道:“晴兒,我不放心二姑,我要跟著去,護送他們回家後才能放下心。”南宮晴急道:“這樣又要浪費多少時間了,你也一點不關心表哥!”南宮英皺眉道:“話怎麽能這麽說?”雲劍忽道:“我聽王兄弟說過萬劫山莊的事,心中也是好生擔憂賢弟……”南宮英插口問道:“王兄弟是誰?”雲劍道:“是王儀之啊!”南宮英問道:“那王儀之又是何人?”南宮晴低聲道:“是莊子裏的一個下人。”南宮英微微皺眉,心道:“他明明是佩之的結拜大哥,卻又和下人稱兄道弟的,毫無輩分之分!”但礙於情麵,這話隻說在心裏,沒有出口。雲劍又道:“不如我和南宮小姐一起去找賢弟吧。”南宮英道:“如此甚好!有雲……雲公子如此高強的武功護送我妹子,我自然放心,晴兒,你急著去找佩之,就和雲公子一起去罷。”他本想說雲兄,但心覺自己這樣便和下人沒什麽區分,有失身份,便轉而改了口。

南宮晴急道:“哥,你怎麽就這樣丟下我!”南宮英皺眉道:“怎麽就叫做丟下?你若是不願意便和我一起回去!到時二姑若是傷心不振的話,你也可以照顧照顧她。”南宮晴一遲疑,嘟著嘴道:“那我還是和,和雲公子一起去找表哥好。”南宮英道:“我送二姑回去後便會直接趕去華山,我們在那裏碰頭吧。”當即便匆匆離去。雲劍哈哈一笑,忽地想起一事,轉身對方正和吳英豪兩人道:“這件事我希望二位不要說出去。”方正道:“林公子放心,方某絕不會說出去的。”吳英豪也道:“不錯,我隻當這件事沒發生便是了。”他頓了頓,又道:“雲兄你要怎樣安葬大師?”雲劍道:“我先把大師火葬,然後將他的骨灰送回萬法寺。”吳英豪點了點頭,道:“好,我們和你一起火葬大師。”當下三人取來柴木,做個成木床,把萬戒的遺體放在上麵。三人望著熊熊燃燒的烈火,心中卻是不一樣的心情。南宮晴縱然心中不願久留,卻也隻得和他們一起待到火燒滅,心想自己還不如和哥哥回去。待到火滅時太陽已然搖搖欲墜,吳英豪四人跪下去拜了拜。雲劍拾起萬戒的骨灰,取出手帕保藏好。吳英豪拱手道:“雲兄,刀劍大會時再見!”雲劍道:“好,吳兄珍重。”當下幾人告別,吳英豪和方正一同離去。雲劍對南宮晴道:“南宮小姐,我還要去會一個朋友,隻得請你暫且忍耐。”南宮晴怒道:“你有完沒完啊?到底是誰?”雲劍見她發脾氣,也不去計較,道:“這人的名頭你是早聞了,不過……若不是因為我,隻怕你一輩子也未能見得了他的麵。”南宮晴呸了一聲,啐道:“我才不稀罕呢!”

雲劍道:“時候不早,我們快走吧,風霜夜露的可不是一件好事。”南宮晴冷哼道:“你最好快點,我還要找我表哥,否則休怪本姑娘和你不客氣。”雲劍哈哈一笑,道:“不錯,不說起你表哥倒還忘了,南宮小姐可曾答應雲某什麽什麽?”南宮晴氣道:“你,你……”但轉念一想,道:“我,我看我們還是快去找你那朋友吧。”雲劍微微一笑,甚是得意,當下兩人匆匆趕路,到達鹿門寺時卻不見李幕顏在,雲劍心中奇道:“莫非是李公子有什麽事先回去了?”雲劍左右一看,南宮晴拍了他一下腦袋,道:“那可不是你的朋友麽?”雲劍轉頭一看,隻見一人靠在一株樹上,月色沉沉,雲劍見此人並不相識,也就不加理睬,聽南宮晴說來,便道:“這人我不認識,你看錯了。”南宮晴道:“你說你不認識他,但他卻一直在樹下注視著你,我才會以為他便是你的朋友。”雲劍道:“居然有此事?”他轉過頭去,隻見那人從黑暗的樹影裏走了出來,月光一照,竟然是謝過!雲劍驚道:“謝兄!怎麽會是你!”南宮晴怒道:“好哇,你居然還說你不認識!”伸腳一踢雲劍。雲劍幾步走向謝過,南宮晴一腳踢空,自己差點摔倒,氣得頓了頓腳,但心中好奇雲劍這位大有來頭的朋友,便走了近去。

雲劍道:“謝兄,別來無恙。”謝過看了一眼雲劍,拱手道:“恭喜雲兄武功大成。”雲劍急忙還禮道:“謝兄誇讚了。”心道:“這人當真好眼力。”又道:“對了,謝兄你怎麽會在這裏?”謝過道:“我是專門在這裏等雲兄的。”他說到這裏,伸手一舉南宮晴,道:“這位姑娘是……”雲劍還未及開口,南宮晴自己便搶先說道:“本姑娘便是南宮家的大小姐南宮晴是也!”謝過道:“原來是南宮家的大小姐,久仰久仰。”說完後便不再理睬南宮晴,轉而對雲劍道:“雲兄,其實是李公子叫我等你的,他自己有事離開,叫我先護送你回去,不過看來是不必了。”雲劍心念一轉,明白李幕顏害怕自己沒有武功受到傷害,便叫謝過來護送自己,但卻不知自己武功已然恢複,而且更勝往昔。雲劍道:“請問謝兄,李公子他究竟有什麽事?”謝過臉上一閃愧色,歎道:“韓公子被他們抓去了,李公子前去解救他。都是我太大意,才讓韓公子落入他們之手!”雲劍道:“韓童這個人我聽那黑衣人說過,但他究竟是什麽人,那些人為何非要抓他不可?”謝過道:“此事說來話長,雲兄如此武功也不必我來護送,我還有趕去幫李公子,他日再會我再向雲兄說明一切還了。”雲劍道:“謝兄,我跟你一起去救韓公子。”他轉身對南宮晴道:“南宮小姐,我要去救我們一個很重要的朋友,此行甚當危險,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

南宮晴怒道:“你當我是什麽人啊!隨你指喚!不行,你去我也要去!”雲劍道:“那好,不過你在旁看就是了,他們的武功很厲害,換做以前的我也不是對手,你自己小心點,否則你若有個閃失,我可無法向你表哥還有你南宮家交代。”南宮晴聽到“你表哥”時臉上不禁微紅,低聲道:“我知道了。”謝過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三人施展輕功,隨著謝過往山裏麵去了。雲劍道:“他們是什麽人?韓公子被他們抓到哪裏去?”謝過道:“他們是周全清的手下,韓公子被他們抓到了幽山裏的一個峽穀,那裏地勢險要,極難攻入,因此我才不禁擔心李公子。”雲劍驚疑道:“是他,周全清,如此說來,那個黑衣人也是他的手下了。”謝過一點頭,道:“不錯,那黑衣人叫做左寒撣,是周全清的徒弟。怎麽,雲公子也知道周全清這人?”雲劍道:“不錯,我見過他兩次,那左寒撣會少林寺的大力金剛掌,這麽說周全清是少林寺的了?”謝過道:“不錯,這人幾十年前便突然銷聲匿跡,卻不想如今竟重出江湖,他的絕技大摔碑手正是少林寺的七十二絕技之一。他當年因犯戒而被趕出少林,因此現在算不得上是少林的弟子。”雲劍點了點頭,道:“難怪左寒撣當時那麽說。”

說話間他們已來到幽山,謝過忽道:“雲兄且慢。”雲劍道:“怎麽了?”謝過道:“從這裏進峽穀一路都有人把守,我們切要小心,今夜是來救人,而非找他們算老賬。”雲劍一遲疑,終於道:“謝兄,恕在下多嘴,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對付他們?”謝過一怔,卻反問道:“那雲兄你卻為何也要對付他們?”雲劍道:“我乃因家仇。”謝過道:“我雖不是家仇,卻也差不多,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雲兄,好了,從現在開始我們行事切要小心,驚動了他們可能連李公子也連累。”南宮晴忽道:“你們一直說李公子李公子的,他到底是誰?”雲劍轉頭微笑道:“就是我說的那個朋友,介時你自會知曉。”南宮晴心裏悶了個葫蘆,重重哼了一聲,不再說話。謝過輕擺了手勢,當下三人放輕腳步,悄聲走了進去。南宮晴武功雖遠不及他們,但她南宮家的獨門輕功卻極為了得,跟在他們身後絲毫不顯拖慢。走了一陣子,謝過忽地悄聲道:“你瞧見那裏的砸口沒?通過這一道,再過一道就進入峽穀了,韓公子就被關在峽穀內,我們隻要通過這一道門,峽穀口那道砸門介時硬闖也行,倒也可以與李公子來個內外夾擊。”雲劍望了他一眼,心道:“此人倒真是膽大心細。”亦是悄聲道:“好,不過這樣若是峽穀被封住,我們還有退路麽?”謝過道:“峽穀外駐守的主要是負責傳遞訊息,查探敵情,在外麵布置的人手不多,主要的都在峽穀內,我們隻要救出韓公子,要殺出峽穀不成問題。”

雲劍一點頭,道:“如此說定了。”他轉過頭對南宮晴道:“南宮小姐,介時由我和謝兄兩人進去,你守在外麵,倒是我們裏應外合也好逃走。隻是你要切記,你若還想再見你表哥的話,那我們若不出來你也切莫不要現身。”南宮晴心中不服,但終究心知這是生死攸關的事,自己不可任性胡來。心想早知如此凶險,自己當時便不可逞一時之勇,貪圖好玩答應前來。雲劍見南宮晴答應,心中放了心,向謝過微一點頭,表示已準備好。謝過悄聲道:“這道砸門隻有一個通口,本來是無法進去的。但我們卻在那門旁的草堆裏發現一個洞口,雖然這洞無關通過去,但李公子說他自有辦法,我沒有跟他進去,因此雖然不知道是什麽辦法,但我相信李公子,我們就從那洞口進去罷。”雲劍道:“好,但門口有守衛,我們如何過去?”謝過道:“現下就看我們的本事了,再過一會兒他們就要換班,介時砸門上無人把守,這砸門太高,我們躍不上去,但卻可以趁無人之時躍過門前的那條道路,這樣站在門前的人無察覺,門上更無人知道。”雲劍測目一量,這條道足足有兩丈來寬,自忖自己目前功力還綽綽有餘。他轉頭望一眼南宮晴,南宮晴微翹粉頜,道:“你擔心你自己就是了。”

謝過道:“時間一到,我便用袖風卷起一陣風,以掩蓋我們躍起時的聲響。”雲劍點了點頭,見砸門上已無人把守,正是好時機。謝過雙袖一舞動,兩股袖風呼嘯而來,樹葉沙沙做聲,謝過道:“走!”當下三人從樹梢上躍起,飛了過去。在門前把守的兩人毫無察覺,待到半途時,南宮晴終究因為功力不足,一股氣消耗殆盡,腳下一鬆,便跌了下去。雲劍大吃一驚,他在前麵無法顧及。幸好謝過為人周到,故意留在南宮晴身後,見她跌落,急忙伸手攬住她的腰,淩空一提起,又躍起半尺。幾人轉眼便飛了過去,落在對麵的樹梢上。雖然有些聲響,但晚間夜風常來擾。也不甚奇怪,而況還有剛起的一陣“風”,守門的兩位毫無發覺。雲劍暗送了口氣,南宮晴更是嚇得花容失色,三人下了樹梢,移步到了洞口,謝過一擺手,雲劍和南宮晴隨著他進了洞,三人一番摸索,已到了洞的盡頭,卻再無路可去。雲劍從懷裏取出火石,與劍一敲,發出火光,微微可見在洞旁有一條剛挖出來的暗道,泥土尚新,想來是李幕顏所為。雲劍心道:“李公子真是有能耐,硬是挖出一條路來。”

謝過當先鑽了進去,雲劍二人隨後,大概爬了兩丈多遠,便已到達洞口。隻見身處在一處濃密的草叢裏,謝過探出頭,道:“這裏無人看守,隻怕還要再走一陣子才到峽穀。”雲劍點頭道:“那我們快趕路,好盡早助李公子一臂之力。”南宮晴道:“喂,姓謝的,你倒是清除這裏的地形呀,你不是說自己也沒進去過麽?”謝過微微一笑道:“南宮姑娘懷疑起謝某來了。”口中說著,手裏從衣袖中取出一條手帕,打將開來,卻什麽也沒有。謝過手伸到腰間,拿起一瓶酒,往上麵一灑,隻見手帕上漸漸浮現出錯綜複雜的線條,赫然是一張地圖。謝過道:“這是我一個在裏麵探察情報的朋友冒死交給我的,我才知道他們的老巢。”雲劍讚道:“你那朋友當真是英雄豪傑。”謝過微微一笑,道:“快走吧。”雲劍點頭稱是,三人又走了一盞茶功夫,隻見遠處燈火嘹亮,敵人便在前麵,各人心中都各自捏了一把冷汗。雲劍三人躲在一株樹後,雲劍悄聲道:“南宮小姐,你躲在這裏別動,我和謝兄進去幫助李公子,你在這裏接應我們,好不好?”南宮晴道:“也罷,看在你求我的份上。”謝過道:“從地圖上來看,這道砸門後便是他們的老巢,就不知李公子救到韓公子沒,我們貿然行事,隻怕反而倒幫李公子的忙。”

雲劍道:“要進去這道砸門想來出了硬闖外別無他招,但李公子究竟是用什麽方法潛進去的,這個有些讓人費解。”謝過盯著那些守門的看了一陣子,忽道:“雲兄,你有沒有發現那些人似乎一直不動。”雲劍忽地驚道?“難道他們都著了李公子的道,被點中了穴道。”謝過道:“想來定是如此,走!我們賭上一睹。”當下先身飛了過去,落在那些人的麵前,那些人睜大眼睛,卻動也不動。雲劍大喜,也躍了上去。峽穀這道隘口比較狹小,這砸門做得不是太高,憑雲劍等的功力還應付得上。兩人匆匆下了砸門。隻見峽穀內有一座宮殿般的建築物,他們仍不見李幕顏,心中不禁焦急萬分,暗暗祈禱李幕顏莫要被抓了去。當下兩人潛了過去,伏在圍牆外。雲劍耳語道:“是硬闖還是潛進去。”謝過道:“這裏守衛眾多,要潛進去隻怕不易,現下要搞清楚的是李公子究竟在不在,我們再看看情況。”正在此際,隻見從門口處走來個身穿灰藍衣裳的人,瞧來是他們的服裝。這兩人守衛打扮,帽簷蓋得很低,從門衛悄然走過。正在此時,卻聽得身後一人喝道:“站住!”這人走了出來,隻見他麵容蒼白,冷峻異常。雲劍心道:“此人是誰,聲音竟那般熟悉。”

這人緩緩走來,卻見在前麵那個守衛忽然發難,伸掌擊倒兩人門衛,回手一掌猛拍那人。那人一驚,急忙避開。雲劍心下一喜:“你李公子!”那個守衛打扮的人正是李幕顏,而他身旁的那個自然是韓童。雲劍看到此處,已無須再藏,當即與謝過兩人躍了出來,那人又是一驚,見到雲劍,失聲驚道:“是你!”雲劍一怔,也失聲驚道:“是你!”這人正是周全清徒弟左寒撣,隻因他先前總黑布蒙住臉,此時恢複本來麵貌,雲劍一時沒認出來。左寒撣見一下子來了如此多的強敵,急忙退避三尺,疾聲呼來手下,團團圍住雲劍他們。雲劍道:“李公子還好吧。”李幕顏道?“不礙事,雲公子見到萬戒大師了嗎?”雲劍點頭應道:“不錯。”他左右一顧,隻見來者有三十來人,當下清嘯一聲,運氣北鬥神功來,他內力乍然增強如許,一發功力非同小可。左寒撣心下大驚,暗道:“這人的功力竟然增強了那麽多!”師父不在,縱然隻是一人,自己便對付不了,隻得盡量拖延住時間,待得師父回來,將一幹人一網打盡。

雲劍道:“李公子,事不可拖,我們闖!”當下首當其衝,一指點向左寒撣。李幕顏護著韓童,謝過雙袖一拂,殺出一條道來。左寒撣使出大力金剛掌,一股大力驟然襲來。但雲劍此時身負萬戒四十餘年的少陽神功內力,功力深厚豈是左寒撣能及的?雲劍硬接一掌,將左寒撣彈開數丈,破牆跌入,威力好不驚人。眾人一見,都驚得退開。雲劍與李幕顏等登時衝殺出去,正過峽穀,迎麵卻來了一隊人馬,帶頭的正是周全清,在他身旁還跟著虎猛和李鈺城(因為原人名被起點屏障,故此改了同音字。)身後則有十多人,個個身手矯捷,俱都是江湖好手。雲劍等人暗吃一驚,周全清一聲喝令,將雲劍等人團團圍住。雲劍低聲道:“李公子,咱們護著韓公子逃走才是要緊事,我負責拖後,你們不必擔心我,隻管先走就是。”李幕顏微一遲疑,但見他武功確實已今非昔比,於是便點了點頭。謝過道:“好,我與雲兄一齊斷後,你們先走。”周全清冷冷一掃視,冷笑道:“好,你們隻管走就是了,不過……嘿嘿!”說著拍了拍手,隨從立即押帶著一人出來,雲劍大驚失色,那人竟然是南宮晴。雲劍喝道:“周全清,你若敢動她一根毫毛,我決計不放過你!”謝過急道:“你,你怎麽就被他們抓了起來,我們不是交代過你不要出來的嗎?”

南宮晴低著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低聲道:“我見他們突然出現,隻怕我們內外夾擊不成,反倒給他們內外夾擊了,因此便偷偷跟出來,哪知那個姓周的極是厲害,我沒跟出多少步便給他們抓住了。”周全清冷冷道:“你們若還想要這姑娘的性命,便乖乖地照著我的話去做,否則,哼哼!”說著反手一拍,身後一塊巨石硬是給他切下一塊,這大摔碑手之名當真名不虛傳。雲劍倒抽了一口涼氣,問道:“你想怎樣?”周全清道:“把韓童交過來。”謝過道:“你想的倒是美!”周全清不答,隻是冷冷發笑。雲劍瞧得心中發毛,急道:“有話好說,你千萬別動那姑娘,否則雲某拚了命也不跟你們幹休,咱們一拍兩散,同歸於盡!”南宮晴見雲劍如此關心自己,心中也不禁感動。周全清道:“好!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那天夜闖萬法寺,在屋頂偷聽的人是不是你?”雲劍道:“不錯!那人便是我。”周全清沉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與李幕顏是什麽關係,怎麽會知道我們在萬法寺開的秘密會議?你究竟還知道我們那些事?”雲劍歎道:“你一連問了這麽多的問題,教我好生難以回答。”周全清道:“你一個一個慢慢回答。”

雲劍道:“那我從頭答起罷,在下雲劍,先父雲涯。”周全清大驚道:“你是東劍雲涯的兒子,這麽說……”他心念數轉,脫口道:“那你那天是要找雁北天報殺父之仇?”雲劍點頭道:“不錯!”他一邊用言語吸引著周全清的注意,一邊用手在身後暗示。李幕顏等人趁著他們未發現,悄步挪動。周全清又道:“那你和李幕顏有什麽關聯?”雲劍道:“那隻是恰巧被李公子所救罷了。”周全清冷笑道:“當真?”徒地喝道:“你們幹嘛?”原來他已發覺李幕顏悄步移到石壁旁。李幕顏倏然探出雙手,一手擒住一人,朝周全清扔來。周全清大怒,也不顧手下人的死活,隻見他怒喝聲中雙掌拍出,兩人胸口被打中,上身衣衫碎裂,露出一個深黑的掌印,赫然便是大摔碑手絕技。這大摔碑手是少林寺的七十二絕技之一,本來武功光明正大,但周全清心術不正,將這武功越練越邪。李鈺城反應極快,抽出背上鐵劍,一把架在南宮晴脖子上。卻見頭上一黑,又是一個人被扔來。虎猛伸掌一接,周全清驚道:“不可!”虎猛剛一接住,隻覺一股巨力將自己推開,撞倒了李鈺城。那人去勢消盡,壓倒在李鈺城的身上。周全清一驚,急忙撲過去,李幕顏出手極快,手起手落連抓了四五人,紛紛朝周全清扔去。

雲劍搶先幾步,抓住南宮晴的手腕,一個縱落帶將出去。解了她的穴道,對謝過道:“麻煩謝兄照顧一下她。”謝過道:“雲兄放心吧。”周全清喝道:“莫讓他們走了!弓箭手伺候!”話說間將來者一一擋落,那些人聞得命令,立即撕開一身黑衣,露出一張小弓,取弓架箭,手法幹淨利落,赫然都是一群訓練有素的殺手。此時守在大殿的那些人也都趕了過來,架開箭勢,將雲劍等包圍了起來。帶頭的正是左寒撣,他受了雲劍一掌,傷得著實不輕,調息了一陣子才能趕來。李幕顏喝道:“你們統統躲到我身後去!”雲劍拔出白玉劍,護在南宮晴身前,道:“李公子,我來助你。”謝過也站了出來,三人扇形般分站開來。把韓童和南宮晴護在身後。南宮晴怒道:“你這人怎麽這麽沒用,老是要人保護著。”她被周全清挾持,要韓童出來交換,但他卻一直默認不語,南宮晴心中不免有些懷恨。韓童歎道:“我被他們捏碎了琵琶骨……”南宮晴一時語塞。周全清,一揮手,喝道:“放箭!”隻見密如雨點般的箭鋪天般的射來。李幕顏沉喝一聲,全身真氣流動,衣裳無風自起,雙袖像是吃風一樣,翩翩煽動。隻見他雙袖到處,飛箭紛紛掉落,其他逃過的箭也均射不到他身上時便被真氣擊落。雲劍暗吃一驚,心道:“好厲害的武功!”謝過袖風厲害無比,射來的箭紛紛被袖風打落。雲劍清嘯一聲,使出“九龍歸宗”,霎時間雲劍身旁劍影飛舞,出手之劍竟比射來的箭還要快。韓童失聲驚道:“蕭雁劍法!”

雲劍聞言心下一驚,這蕭雁劍法之名隻有他自己知道,韓童卻為什麽會知道?雲劍此時功力已非往昔,同是一招,使出來威力截然不同。李幕顏和謝過隻是將箭擋落,但雲劍落劍之處卻將斷箭打回,嗖嗖數聲,隻見好幾個射手均被射中,但雲劍回劍時無準頭,這些人也都隻是受傷而已。李幕顏道:“擒賊先擒王!看招。”雙袖左右一回,那些飛箭受真氣鼓動,排成一線射向周全清,周全清大吃一驚,心道:“世上竟然有此奇功!”隻見他雙手舉起一塊大石,將回射來的箭都擋了下來。雲劍心下暗暗吃驚:“看來是李公子心慈手軟,才沒將箭擋回去。”周全清喝道:“停!”那些弓箭手聞言便即停手。周全清將手中大石一扔,砸向李幕顏,喝道:“李幕顏,今日就和你一較高低!”李幕顏也喝道:“好!”伸掌一擋大石。周全清縱然飛起,一記大摔碑手將大石擊得粉碎。李幕顏被震得退後幾步。周全清又一掌打來,李幕顏出掌接了過去,兩人雙掌並對,李幕顏掌力一分,將周全清引了開去。周全清一吸真氣,身子下遁,硬是收住去勢。李幕顏拉他不動,心中不禁一愣。兩人對掌拆招,一時難分高低。雲劍白玉劍一揮,大聲道:“我們闖出去。”

虎猛單刀一立,喝道:“休想逃走!”他和李鈺城上次吃過雲劍的虧,這次兩人一聯手,攔住了雲劍。雲劍哈哈大笑,道:“謝兄,南宮小姐和韓兄就交給你了,後麵的雲某來對付!”李鈺城怒道:“你竟敢如此小瞧我們!”虎猛道:“李兄,別跟這小子囉嗦,先宰了他!”舉手一招“猛虎下山”砍了過來。雲劍立劍負後,一指彈出,叮的一聲,虎猛隻覺虎口劇痛,手中鋼刀被彈斷了一截。虎猛呆了呆,李鈺城更是驚疑不定,每一遇見雲劍,他的武功都要精進不少,這次隻怕兩人聯手也不是對手了。左寒撣躍了過來,道:“二位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快出手!”虎猛和李鈺城驚覺道:“是!”當下三人各施展絕技,與雲劍交起手來。雲劍此時功力深厚,使出白鶴神掌來已不遜於張明遙了。他的掌法精妙,在這三人圍攻中依然遊刃有餘。謝過帶著二人來到最後一道砸門,此時救得人歸,他也不必再犯險鑽那洞。那些人見了謝過,急忙引箭射了過來。謝過雙袖一拂,擋開來箭,左手拉著韓童,右手拉著南宮晴,飛身走上岩壁,這岩壁表麵粗糙,處處皆是落腳點。謝過輕功高絕,眨眼之間便上了城頂。

隻見一群人仗刀衝了上來。南宮晴嬌喝一聲,她被周全清抓去後受了不少氣,此時心中怨氣便全發在這些嘍囉上,使出神鷹追風劍,英姿舞動中,爾等人頭皆落地。謝過回頭一見,隻見一人正放著煙火,想傳遞急訊。謝過哈哈一笑,道:“你不必麻煩了,他們自己還自身難保。”笑聲中,踢起一把刀,飛擲出去,將那人刺落砸門。謝過拍了拍手,道:“我們下去開門,好接應李公子他們。”雲劍心道:“謝兄他們隻怕已走遠,此地也不宜久留,走才是上上之策。”轉眼一瞥李幕顏,隻見他穩住上風,周全清吃力應付著。雲劍大聲叫道:“李公子,風緊!叱呼!”左寒撣怒道:“你休想逃走!”加緊掌勢,想要困住雲劍。雲劍抽手一拔白玉劍,李鈺城暗道一聲不妙,急忙留了退路。雲劍喝道:“看劍!”一劍疾刺而去,他這劍是刺向虎猛的,但劍頭卻突然一擺,嗤的一聲刺入左寒撣的左肋。虎猛嚇得急退三步,橫刀立戶。左寒撣忍痛一挺,衣袖一甩,射出數支毒鏢。雲劍正要回劍打落,李鈺城卻是一招“瀚海雄風”,鐵劍氣勢如虹般從側門刺來。雲劍若是回劍格擋,那三支毒鏢卻已然射來。雲劍大喝道:“莫要小看了雲某!”陡然使出“九龍歸宗”,隻見他身旁九道劍勢徒然射出,李鈺城慘叫一聲,鐵劍脫手飛去,肩上腿上中了數十著,滿身血跡,倒在地上呻吟不止。那三支毒鏢也如同石沉大海,一去不回,早被削成無數片。

左寒撣驚得呆了,雲劍一掌拍來,將他遙遙打飛。虎猛大吃一驚,回首一招“飛雲抽刀”,自己卻急忙遠遠逃開。雲劍看也不看,待那鋼刀邊勢射下之時,伸手急速一抓,將鋼刀握在手中。回首一見,李幕顏已把周全清逼到石壁。雲劍喝道:“姓周的,這次放過你,下次絕不輕饒。”鋼刀一射,朝周全清頭上飛去。周全清右掌突使一記絕招逼退李幕顏,左手將鋼刀擊落,他可沒雲劍那手接刀的本事。李幕顏趁機躍了出來,與雲劍一同走了。周全清大怒,但自忖自己決計鬥不過這二人,隻得重新調集人手,再圖報仇。雲劍與謝過幾人會合後,便往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