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牙突逃離禿鷲山,並沒有遠離,而是在鄰近一個山頭的小溪邊停下。

候了約半個時辰,自他身前土地有黑氣溢出,緩緩形成一個人,卻是一個渾身裹在黑衣裏的人。

牙突當即單膝點地,恭敬說道:“軍師大人,事已辦妥!敢問大人幾時引我見軍帥?”

“果真辦妥了?獅王蛛後可都死了麽?”

“都死了,乃我親眼所見!”牙突殘忍一笑,“南烈的心脈都被我吞入腹中,哪怕蘇小兒心慈手軟,他也必死無疑。”

“做得好!”黑衣人嘿嘿一笑,“不過,親手殺死你兄弟,有甚麽感覺?”

牙突麵上青氣一閃,音聲漸冷道:“軍師大人,我想知道甚麽時候領我去見軍帥!”

“見是要見的,至於怎麽見,就難說了……”黑衣人語調微微一變。

牙突心頭突有不好預感,未待反應,頸脖不知被何處而來的黑氣一攪,喀嚓一聲脆響,整個頭顱竟都被扭下來,鮮血如泉噴湧。

黑衣人若無其事地舉走兩步,探手刺入牙突體內,摸了一陣,抓到一枚拳頭大小妖丹,遂用力捏爆。

“對不住了,你的價值僅止於此。”他陰冷一笑,也不去管他屍體,當即化作黑氣滲入地底消失不見。

牙突屍體被曝於荒野,很快吸引了一頭花豹,將其屍首吞吃了個幹淨。這花豹把個肚子吃得圓滾滾,步態悠閑地踱步在林間。

不多時來到一處溪畔的一塊黑石上,花豹舒服地躺下來,正欲假寐,腦袋忽然一陣劇痛。但見其腦門竟裂開一個洞,一尾手指大小的齲齒獸破腦而出,頓使花豹氣絕身亡。

那齲齒獸破將出來,自主地蹦入水中,便直往下遊去。遊著遊著,來到一方瀑布,它未能穩住身形,被瀑布強大水流卷入,自高處砸落,把它這小身板砸得七暈八素。

好不容易醒過神來,正欲往在這處深潭尋摸個藏身地,頭頂上忽然飄來一朵陰影,抬頭一望,卻是一個人立在潭邊。

齲齒獸無比肯定,這是一個它從未見過的女子。她的雙眸很冷,不是冰冷,而是望著螻蟻的那種淡漠。齲齒獸感覺很奇妙,因為它能看懂,她的眼神並不是針對它,而是天下蒼生!

而便是這麽一雙眼眸,正直勾勾地盯著它看,把它嚇得直往深潭裏竄。

卻盡是無用功,它遊不多遠,便發覺整個水潭都凝滯了,一股玄之又玄的寒氣蔓延而過,將整個水潭都封禁,它無路可逃,這是最後保命手段,不禁有些絕望。

那女子伸出無瑕白玉般的手,仿似有一根無形的線牽引,將齲齒獸拖拉到了她的掌心。

“你真醜!”女子打量了它一會,漠然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齲齒獸感到滿腹委屈,又不是它自己想長成如此模樣。它這才看清,女子蒙著麵紗,雖望不見她表情,一定也如這雙眼睛一樣淡漠,齲齒獸如此想著。

“我給你想要的,從此以後,你的命屬於我。”女子淡淡說。

齲齒獸一聽不用死,不由大喜,把頭猛點。

……

這夜繁星滿天。

紫城大軍帶著戰利品、俘虜往回走時,遠在鐵棘嶺邊界,與應囚部族接壤的一個湖泊突然落下來一龐然大物。它是被擊落下來,龐大的身體竟沿著湖麵滑動,直滾到岸邊,碾倒大片柳林,重重撞在山壁上。

“嗷!”

它發出一聲狂怒咆哮,黑夜之中,龐然大物身上金光異常醒目,赫然是應囚黃氏本命神通金玉璧。

而這龐然大物,赫然與其祖脈遠古應龍相差不離,顯然與黃小花一樣,是個覺醒了應龍血脈的應囚。隻不過它的背脊倒刺數量多且密,繁且雜,還更為鋒利。

其身氣息,若由蘇伏來判定,必已步入妖帥中境,相當渡劫宗師。

這應龍仰天衝著虛空某處發出咆哮,可它竟一時畏懼不敢向前,觀其身上傷痕累累,焦痕遍布,也不知被誰打得如此狼狽。

遠空陡然火光大亮,火光裹著一道人影眨眼間來到湖泊上空,而後緩緩飄落下來,方見是一個極為英俊的男子。

他約有二十六七的年紀,五官飛揚,極是英武不凡。唇邊掛著一抹放肆的凜然邪氣,一雙黑睛時而如烈火暴躁,時而如古井幽深,變幻難定。

在他的身後,長著一對全然由火炎構成的羽翼。他立於應龍麵前,渺小如螻蟻,可他的眼神,卻好似正看著螻蟻。

“你不是柳無邪……你到底是誰……”這應龍發出低沉的咆哮,龐大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往山壁縮去,顯是被他打怕了。

“柳無邪?不過是我一道分身,老東西拿鎖捆我,隻好找點樂子。”

這男子邪邪笑著,頓有無邊邪氣四溢。

“不管閣下是誰,說出你的目的,應囚何時得罪閣下?”應龍冷冷盯著他,若對方再行逼迫,應囚一族大多性子暴烈,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你沒有什麽地方得罪我,不過閑極無趣,找些樂子。”男子攤了攤手,無辜道,“我真沒想到應囚最強的應龍,不過如此程度,實在無趣得很。”

說到這裏,他邪邪一笑:“不過我想到一個更好玩的,你識相便乖乖就縛,不然還有苦頭吃!”

“應囚可殺不可辱!”應龍退無可退,打消所有僥幸,金玉璧陡然膨脹,蘊著極為恐怖的毀滅力量,周遭一切都被吞噬。

金玉璧發展到極致,絕非隻有防護而已。

“徒勞!”男子哂笑一聲,忽地伸出手去,掌心忽然翻過來,輕輕一壓。大地當即發出一道古怪的波動,方圓數百丈地域一切靈、法、力盡皆紊亂,那金玉璧因此四處不規則扭曲。

“啊!”那應龍發出一聲慘叫,“地心元磁,竟被你掌握……”

其體內妖氣胡亂攪動,異常苦痛,當即要狂撲過去,將他撕成碎片。

男子冷嘲一聲,手勢微微變幻,大地咚的一聲,那應囚所處之地深深陷落,仿似有一股無形巨力將其死死按住,分毫不能動彈。

“你殺了我……殺了我……”應龍眸子通紅,這份屈辱,比死還痛苦。

“待我玩膩,隨我心情,不用你來命令!”男子冷冷說罷,加重些許力道一壓,隻聞著一聲聲脆響,似乎有骨骼被碾碎的聲音。

應龍慘叫一聲,徹底暈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