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不能以對錯來衡量。

想明白這一點,動**的道基漸漸穩固下來,雖然已經造成的裂痕沒有辦法馬上彌補,但過了這一個檻,頗有撥開雲霧見天日的感覺,蘇伏對此甚是欣喜。

入定半晌,睜開眼睛,小淵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你真不像個抱虛修士。”他搖了搖頭,像個小大人般得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結論,又道,“本座此次出山不為別的,若有精進之道,固然可喜,若無也是常情,法劫將至,本座欲學良禽擇木,如你所言,飛仙劍並非誌在必得,欲要本座退出,倒非不可能。”

“然本座需等價交換,其一,本座退出,北邙如何自處?本座雖不能助北邙更上一層樓,卻也不能害他們滅門,這個由你想辦法。其二,你需幫本座找一個人,我不知她長什麽模樣,姓甚名誰,也不知她多大年紀,隻知她是某個法寶真靈。”

“其三,此戰過後不論勝敗如何,本座欲帶竹兒回琅嬛福地,如你所說,竹兒向往自由,所以沒有那麽簡單,同樣需要你來想辦法,你答應本座這三個條件,本座就答應退出聯盟,並考慮助劍齋一臂之力。”

蘇伏微微一怔,旋即狂喜,能策反穢淵魔主,這肯定出乎東都意料,青州勝算大增,但第一個條件容易,他早有腹案,第二個條件可以先答應下來,第三個條件就為難了,他不能為了爭取小淵而把竹兒推入火坑。

雖然琅嬛福地對於竹兒來說,指不定也是一個莫大機緣,但他相信,與機緣相比,竹兒更珍惜自由。

他想了想說道:“隻要有你支持,第一條不難,允諾朝夕月一起對付風越,將風越一脈除掉,北邙她獨大,再有你命令,暗助青州即可,事後我可為北邙邀功。第二條,這尋人信息未免太過模糊,沒有更詳細的東西?”

小淵說道:“隻知是個女娃兒,她被人強用手段分解,化成十份流落青州,本座不知是什麽形態。”

“十份?”蘇伏心中一動,隱隱抓著什麽東西,一個轉念,卻又感覺模糊不清。

“那是什麽法寶?你找她做什麽?”

小淵撇撇嘴:“你不要問這樣多……”

說罷又轉作一副惡狠狠的模樣:“你隻要知道若是不答應這三個條件,本座就將你交給東都處置!”

雖然惡聲惡氣,可蘇伏沒有感覺到殺意,他淡淡一笑:“此事你完全可以托付給別人,為何一定要找我?”

小淵皺了皺眉頭:“既要提條件,便一起提了,這還有甚講究?罷了,就給你一些線索罷!那女娃是我一個故人道器的器靈,托付給我照顧,道器的本體不知何故被分解,女娃靈智大傷,整天除了吃就是哭,本座嫌她煩,便將她封於守護琅嬛的鬼王卵中。”

“後來本座與楚渡對決受傷,隻得閉關療傷,數十年前,本座閉關中感應到鬼王卵少了一枚,並不在意,近日出關才發現,不見的那枚封印著女娃。”

蘇伏聽了是雲裏霧裏,不解說道:“甚是道器?既是你的故人,那實力肯定不弱,怎麽道器都守不住?那器靈若果真如你所說,數十年前就流落青州,肯定被某個修士抓走了,她靈智大傷,恐怕沒有自保之力罷?這找尋的難度無異於登天……”

說到最後,他輕咳一聲:“還有,真沒想到你居然有‘故人’。”

小淵大感惱怒:“道器便是道器,連道器都不知道,你也配稱修士麽?本座說過了,找人是你的事,我不管她現在在誰手裏,是生是死,你必須幫我找回來!”

蘇伏攤攤手:“你不說全名,我如何知道,不過經你提醒,倒是想起看過的一份典籍,是不是載道之器?”

“我聽說隻有三位道祖和佛祖才有這東西……”

小淵翻了翻白眼,他覺得蘇伏就是個白癡:“你是白癡麽?天下間除了他們這些跟隨真界開辟而誕生的存在,誰能煉得出來?本座故人來曆可以嚇死你,璿璣道祖,不要跟我說你沒聽過!”

“璿璣道祖?”蘇伏神情微微一變,“聽一位道友說起過,似是守護著天道盟的三位道祖之一!”

“守護?你太天真了,道祖秉天地而生,對眾生萬物一視同仁……”

似是怕蘇伏再陷入魔怔,小淵頓了一頓,不耐道:“你隻要知道,她的道器是十界星辰圖,那女娃的大部分力量被分成十份,才傷了靈智,本體下落不明,若是能找到她本體也行,但本座亦不知她本體化成什麽形態了。”

“十界星辰圖?”蘇伏的道基方才動**過,現在對小淵的話很警惕,不敢想太深。

但這個名字令他的腦海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可他還沒來得及抓住,這靈光就又不見了,他深深地皺起眉頭,似乎曾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我聽說鬼王卵是你所……咳咳……所生的罷?”蘇伏有些古怪地望著小淵。

小淵直覺他的眼神帶著某種含義,神情一冷,寒聲道:“是又怎樣?”

“既……既然是你生的,那器靈若果從卵中出來了,你應該不會沒有感應罷?”

小淵皺眉沉思,片刻後才道:“十多年前確有一次感應,大致便是青州,本座那時不知女娃跑了出來,所以不在意,這次出來主要目的也是為了找她,出來後我打探過,青州不曾出現汙穢鬼王,女娃要麽被劍齋或者玉清宗發現並抓起來了,要麽漸漸恢複了靈智,本座也不知她能恢複到哪一步……”

蘇伏聽到這裏,心神巨震,他張了張嘴,有些艱難地問著:“具體是十多年前?十三?十六?”

小淵皺眉沉思,片刻後道:“十五六年前罷……”

他話鋒一轉:“好了,講得那麽清楚,你還找不到她,就隻能說明你太無能,不配和本座交易,哼,找不到人,你就用命相抵罷!”

蘇伏真是又喜又驚又懼,喜的是如果他沒有猜錯,那個器靈其實一直就在他身邊,驚的是她竟然是載道之器的器靈,懼的是他認了她做女兒,那可是道祖的器靈,把她認作女兒,這如何不讓他膽戰心驚?

當初晉城的一幕幕忽然浮現腦海,難怪,她吞吃濁氣像飲水一樣容易,難怪她的資質這樣恐怖。

想到這裏,他有些哭笑不得,小淵口中的女娃,可不正是蘇瞳麽。

而且,他完全弄錯了一件事,瞳瞳身為器靈,還是道器的器靈,肯定有某種特殊的能力,可以消化吞吃的各種能量,把她當成人來養,難怪愈來愈像人,難怪過了那麽多年,她還是小孩子的模樣。

小淵見蘇伏的臉色交織著各種複雜情緒,還以為他被自己的威脅嚇傻了,不由皺眉說道:“枉你還是劍齋出來的劍修,怎麽膽子那麽小?真是丟莫問的臉!”

蘇伏漸漸平靜下來,他沒有辯解,而是在想應該怎麽把這事告訴小淵,當然不能直接說,難道這樣告訴他:小淵,你說的女娃我早就撿到了,還認了她做女兒……

他相信,小淵一定會馬上把他押到道祖麵前,雖然能在有生之年見一麵道祖,也算是足慰平生的事,但有什麽下場,他已經無法預測,肯定不會很美妙。

“咳!”

蘇伏清了清嗓子,說道:“第二條我也答應了,不過第三條恕我無能為力,還是換個條件罷!”

找到不等於要交出來,他決定大戰後,努力幫蘇瞳恢複記憶,再讓她自己決定去留。

小淵大怒:“第三條才是重中之重,你不答應第三條,一切都不要再提,既然你對本座沒有價值,丟給東都處置算了!”

蘇伏心神提緊,這一次他已經有了準備,隻需一瞬間便可使玄靈引分解,不會讓小淵有機會找到自己本體。

他絲毫不肯退步地與小淵對視數息,兩人都沉默,氣氛就顯得壓抑。

盞茶功夫過去,小淵的神情漸漸變化,他搖了搖頭:“你真不怕死,本座尊為魔主,從沒見過你這樣的螻蟻。不過,竹兒果然很了解你,她早就猜到你不會肯的……”

說到這裏,他幸災樂禍的一笑:“嘿嘿,我已經告訴他孫仲謀就是蘇伏的事了,她說要找你算賬!”

蘇伏臉色難看:“你這是在報複!”

小淵見他這樣表現,心情大是暢快:“是又怎樣,讓你倒黴真是一件讓本座心情愉快的事,看在你有這份貢獻的份上,勉強答應你好了,不過我是不會出手對付東都的,至於你要怎麽利用北邙宗,都與本座無關!”

蘇伏略鬆一口氣,他發覺適時表現出吃癟的一麵,還是有點好處的。終於爭取到小淵,卻沒有想象中的歡喜,他心裏一直在想著蘇瞳的事。

“竹兒近來如何?”

小淵聽到這個,臉色馬上又變了:“哼,還不是你,讓你的同門找竹兒,現在法相宗跟黎家明爭暗鬥,害本座不得不跟著竹兒跑來跑去,堂堂魔主,竟然成了跑腿的,這事都怪你……”

蘇伏開始還有空分神神州的布局,自從遭遇東都突襲,就再沒有空暇,隻知在喜兒的活動下,法相宗,巫王宗等甚是活躍,法相宗不知為何,竟公然挑釁黎家的權威,實在令人不解,要知道荼毒隻是地仙,相當真人,黎家可是有著大宗師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