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此話一出,全軍嘩然,緊接著桑榆的一句話,又令所有嘩然頓止。

“我以妖皇第六徒的名義發誓,所言未有一絲虛假,信與不信全在爾等。”

妖族的誓言與人族可不同,桑榆以此起誓,就表明她說的若是假話,就會被趕出師門,這分量實在不輕。

所以當這話一出時,各方都有動作,先是君古韻驟然暴起,緊接著易白青的部下轟然向一旁擴散,他們都用一種刻骨仇恨的眼神盯著君古韻。

其中一個將官更是猛然前撲,在君古韻擊中蘇伏之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兩妖對峙,那將官身量極高,約有九尺,身上血煞非常濃厚,背後還有紅色鬃毛沒有蛻化,顯然妖王境還未大成,氣勢卻不弱於晉入妖王多時的君古韻。

“桑榆大人說的是真的嗎?”

此妖冷冷盯著君古韻,聲音震天而響,就連蘇伏耳中都出現短暫的嗡鳴,他不由驚訝的凝目,在莒洲,唯有立下大功或者四大部族與妖神宮的核心成員才有機會得傳《煉妖經》,此妖明顯沒有修煉,竟有如此威煞,真真是不可思議。

君古韻哂然一笑:“我怎麽也沒有想到柳暮言會拋棄我,確是我自己忽略了,他的權勢來自於陛下,當然也要自保。可我還沒有想到的是,東都隻困不殺,白費了我的一片心血。”

“但最最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你能在柳無邪手中逃得性命,如果不是玉清宗的人來攪局……”

他搖了搖頭:“罷了,輸就是輸,隨你……”

處置二字還未出口,蘇伏嘴角泛起一抹譏諷,在他還沒反應過來前,劍指驀然揮動,他接下來的話便盡都咽入肚裏。

場內頓時寂靜的針落可聞。

這一切的發生太快了,宛如電光火石一樣,君古韻的眼中盡是迷茫,他的身體倒下,頭顱輕輕的滾了幾滾。並沒有發生妖死恢複原身的情況,妖王的體魄構造與人族已經沒有兩樣,換句話說,這就是君古韻的原身。

任憑你舌綻蓮花,我隻需一劍破之。

君古韻敢大方的認罪,就是防止蘇伏找借口殺他,他原本以為隻要認罪,就能以待罪之身繼續領導軍隊,畢竟易白青已經死了,神律軍必須要有一個熟悉的人帶領,他還有機會戴罪立功。

像他這一類自我感覺聰明的妖,往往都會葬送在自己的聰明裏。

聰明不是智慧,他顯然不明白這一點。

“你竟敢殺部帥!給我去死!”

便在這時,君古韻身後的五個將官突然暴起,衝向蘇伏,他們都是君古韻的死忠。

桑榆冷哼一聲,美眸中閃爍星光,五個妖王驚駭的發現自己的身體被定在了空中,隨後腰間一緊,劇痛驟然傳入腦海,下一息,五個妖王的身體盡都從中斷裂,灑落漫天鮮血,將那威煞很濃的將官噴灑正著。

“誰敢再動,這是最輕的下場!”

桑榆嫵媚地笑著,眼波流轉,望著蠢蠢欲動的妖軍。

然而過了許久,仍然沒有妖軍敢動。

“出賣妖族,賣主求榮的家夥伏首了,誤會亦澄清了,然本帥對爾等甚是失望。”

蘇伏淡淡開口道:“作為妖軍,服從命令是最基本的要素,陛下將爾等交給本帥,本帥有責任負擔爾等性命,可爾等對本帥如此不信任,以質疑本帥命令為樂,若然如此,本帥要爾等何用,不如趁早滾回君山!”

在他的逼視下,這些桀驁不馴的神律軍也終於羞愧的垂下頭顱,就連君古韻的部眾也不例外。他們的將官,部帥都死在自己眼前,不是他們不夠熱血,而是君古韻等妖有罪,理不直氣不壯,氣勢就先落了下風。

蘇伏暗暗鬆了一口氣,若然今日殺妖不能立威,起到反效果的話,他就真的隻能將他們遣回君山了,他需要的是一個令行禁止的軍隊。

“我知道,若是讓爾等就此回去,丟了顏麵不說,還會失去陛下的信任,說不定會被貶黜,降為君山治安司衛,這對於神律軍而言,是不可。”

他觀察著眾妖反應,這話起到了一些效果,些微的波瀾傳播開來。

“本帥再給爾等一個機會,今日開始,你們必須要服從本帥的命令,願否?”

那個被君古韻的血染了一身的將官單膝跪地,中氣十足地喝道:“易帥舊部,願聽軍帥指令,軍帥劍之所向,便是末將等兵鋒所指!”

“很好!”

蘇伏掐訣招來一團水光,替他洗淨汙血,並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末將嚴世光,多謝軍帥替末將淨身。”

“嚴世光,護駕有功,暫封部帥一職,統領三萬神律軍!”

蘇伏臨場換將,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好在柳暮言為了陷害他,竟自斷一臂,放棄了易白青,真乃下下之策。

他對於柳暮言的做法感覺到很不可思議,其實他忽略了柳暮言的出身,騰蛇一族大多陰狠毒辣,狡詐多疑。

接著蘇伏望了望一臉期冀的桑榆,有些猶豫,這個女人從來沒有領過兵,但這是她願意配合的條件,不好食言。

“封桑榆為代部帥,率餘下三萬神律軍。”

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桑榆壓抑著興奮,輕咳一聲:“清理一下,把他們的屍首都火化,將骨灰收起來,待大戰結束帶回君山安葬,畢竟同是妖族,不可曝屍荒野。”

這話大得妖心,並且也不敢再質疑命令。

隨後桑榆又讓她麾下的神律軍武鬥,以實力為標準,重新冊立了幾個大小統領,那五個君古韻的死忠職位都不低。

又與嚴世光商議行軍部署,調令,暗號等等,實在看不出來她是第一次領軍。

蘇伏把這一切看在眼裏,擔憂盡去,這個女人認真起來,還是能做一些事的。

他回帳後,紀隨風過來詢問修煉進展,心中有別的打算,便暫時沒有告知,送走紀隨風以後,將心神沉入心內虛空,來到幽穀裏。

“你這一番雷霆手段,算得中策。”

還未走近,青衣便對他做了評價。

蘇伏有些不服,說道:“何為上策?”

青衣罕見地捧著紙質書籍,她輕輕合上,似乎早就醞釀了說辭:“曉以厲害關係,策反君古韻,臨陣易帥,為行軍大忌,你應該清楚神律軍最終還是會回到柳暮言手中。”

蘇伏搖頭道:“策反此妖,談何容易。”

青衣淡淡說道:“便是臨時策反也可,柳暮言再混賬,也不敢在神律軍與敵人作戰時出來搗亂,君古韻是個聰明的妖,也願意戴罪立功,神律軍由他帶領才能發揮出大部分戰力,而且他的立場不堅定,以後就看你和柳暮言誰更強,他隻會向更強的人效忠。”

蘇伏還是搖頭:“我不喜歡他,無論做人做妖都要有原則,與他同袍多年的戰友,說害死就害死了,一點都沒有心裏負擔,如此心性,禽獸不如!”

青衣微翹嘴角:“你什麽時候變成聖人了,以往的你可不會這樣。”

蘇伏皺眉,認真的想了想,說道:“以往沒有選擇,再說我並不是為了證明自己品德有多高尚,就是不喜歡君古韻,殺起來很順手,所以殺了。”

青衣也不多談這個話題,轉而道:“既然破陣有了眉目,你應該加緊時間修煉,來我這裏幹什麽?”

“你能否尋個方法治好閑雲真人?”蘇伏沉吟說道,“至少要讓他脫離被蠱蟲吞噬的危機,百日還是太少了,我現在還找不到破陣的最佳時機。”

青衣微微蹙眉,這是個難題,她轉眼就想明白蘇伏的打算:“可以試試,你去找他們,問問身上可曾攜帶百足蟲,凝神香,任意一種法符,任意一種珍寶,祭煉二十層左右能夠發出火焰的火屬法器……”

她一口氣說了百十種之多,蘇伏聽得暈頭轉向,青衣重複了兩遍方才全部記下。

半個多時辰以後,終於找來了大部分所需,並將閑雲搬到了他的帥帳裏,不準任何人觀看治療過程。

好在玉清宗對他有著不小的信任,便任他施為,能在破困前治好閑雲師叔,那自然是極好的。

但還缺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需要一個身懷《木界》這一先天神禁的高手,這是一個大前提,否則後續步驟都無法順利完成。

蘇伏無奈,先天神禁原本就難找,一百零八種神禁,威能強大的基本都掌握在一些大宗師手裏,對他們來說威能強大的,對大宗師而言或許隻是隨手一拍而已,神禁又無法傳授給別人,所以在真界神禁非常少見,遑論還要特定神禁。

但令蘇伏沒有想到的是,被困在陣中的還真有一個擁有《木界》神禁,與他還很熟悉。

當桑榆出現在帳中,蘇伏可想而知的驚訝了。

得知需要《木界》救人,她急著去領軍過癮,當下施法,將帥帳層層包裹在青木裏麵,隨即也不管結果如何溜走了。

這一救治,費時兩天兩夜,當玉清宗幾個人再次見到蘇伏時,隻見他整個人幾乎瘦了一圈,他像行屍一樣,幹癟又僵硬地揮揮手:“百煉邪天蟲已經除掉了,以後你們誰中了這蠱蟲都不要找我治療……”

“這不是人能夠勝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