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圖國,黎家本部。

黎家老祖黎遠山端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新任黎家族長妖鬼略躬身在其身前站定,說道:“屬下辦事不利,讓她逃了一絲分魂!”

“逃了?”黎遠山驀地睜開眸子,呈出漣漣精光,直射妖鬼,用著沒有什麽情緒的聲音說道,“亦影呢?”

妖鬼心頭原本七上八下,然聞此言,精神一震:“亦老大為了保護十三娘,已死於我的神通下。”

“唉!”

黎遠山忽然歎出一口氣,輕輕撫著緊皺的眉頭說道:“這一代影子,老夫傾注了多少心血,沒想到最後,他們還是背叛了老夫。”

妖鬼嘿嘿一笑:“這是他們損失,整個黎家,哪還有比屬下更忠心的人!”

黎遠山很快又變得麵無表情,不置可否的說道:“十三娘掌了老夫的千變萬化,流落在外,終究是個禍患,但十數日後,廬州將有大動作,老夫還要用人,命追擊的人都回來罷。”

妖鬼身體微微一震,心神更是劇烈翻湧,心裏想的卻是:廬州的目標果然是神州?老頭子怎麽會知道?湛台神秀到底在想什麽,竟不事先知會於我,該死的混蛋!

“是!”

……

大圖國,國都屈禁城。

此時深夜,數道黑影悄無聲息的劃破夜幕,疾馳在寂靜的街巷。

“師……師姐……”

劍齋實證院小隊長柳沐在疾馳中側望向喜兒,隻見得她並不美貌還長了些雀斑的臉上似乎與這黑夜融合成了一體,仿似有無盡的黑暗自她身上湧現。

似乎聽到了呼喚,她又露出鄰家姑娘那般帶著些許青澀的笑意:“師弟是否覺得好奇,青州有難,我們卻仍然在此執行任務。”

在兩人身側便是淩遠寒,三人都為了掩蓋身份而黑衣著體。

淩遠寒眸子閃著莫名的神采:這便是公子的同門,近日都不能感覺公子的視線,怕正為抵禦外敵而忙碌,沒有指令,說明神州行事,皆由她做主,便讓我看看她又是個什麽樣的劍修!

柳沐聽了喜兒的話語,沉默片刻才道:“事關大局,小弟不敢妄言。但此次既是以師姐為主,小弟也隻有聽從,不敢二言。”

“我們三人若是回去,也就是為劍齋添幾個打手。”喜兒抿嘴一笑,“若是留在神州,或可牽製減少劍齋的敵人,蘇師兄正是明白此點,才對我們不聞不問。若是要我們回去,他早便下令了,所以你不用想得太複雜,明白麽。”

說著話,三人便來到一棟異常奢華的大宅外牆下,早有十來個黑衣人等候,三人一到,其中五個黑衣人便迎過來行禮。

“見過師兄師姐!”

柳沐把眼一瞪:“說過幾次了,在外頭不能行劍禮,小心暴露身份!”

“是……”

五個黑衣人自然是實證院的弟子,聞言頓時醒悟,連忙撤去劍禮,其中一個指向其餘黑衣人道:“師兄,他們便是玄門在大圖國的暗探。蘇師兄果真厲害的緊,早就有籌謀對付黎家了……”

玄門的幾個暗探麵麵相覷,他們至今都還不知自己的頭頭乃是劍齋弟子出身,是以對於劍齋主動找他們“合作”一事,仍如身處雲端,不知就裏。

為首一個約三十七八年紀,蓄著短須,他想了想,踏前幾步,遙遙拱手道:“玄門分舵執事陸堯,拜見劍齋的前輩……”

這些個玄門暗探都有些驚悚,由不得他們不驚悚,因為除了陸堯以外,其他人都隻是凡人而已,遠走他鄉,來到神州當暗探,也是因為玄門給的報酬非常誘人。

便是陸堯自己,也不過才通神境。平日偽裝成散修,給大圖國一個權貴當供奉,暗裏探聽黎家的動靜,這便是他的任務。

而能住得起這樣奢華宅院的主人,必是大圖國權貴無疑,陸堯又怎麽會不認識。

他不知劍齋的人約自己等人來此地為何,也不敢多問,打完招呼,便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等候命令。

喜兒排眾而出,如墨一般的眸子,在他們身上流連片刻,方才笑著說道:“我們不欲鬧得滿城皆知,才請玄門的朋友前來,少待煩請守住這宅子的幾個洞門,若有人逃出……”

她眼睛的暗,愈發的濃鬱了,但她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的天真無邪。

陸堯的心神顫抖著,哆嗦著唇問道:“若若……若是有人逃出來,如何處置……玄門在城中據點不多,很難藏……藏住人,怕不用半日就會被搜出來……”

“既然如此,那就都殺掉好了……”喜兒笑著說罷,身形輕輕的一縱,便躍過高牆不見了蹤影。

柳沐與淩遠寒對視一眼,雙雙都有種不好的預感。柳沐將手下布置之後,便與淩遠寒一起隨同進入宅院,卻見喜兒立在長廊頂上,四處眺望著什麽。

“師姐,你說過這戶人家與雲山城的人有關,我們到底……來做什麽……”兩人輕輕落在她身側,疑聲問道。

“你們退開一些……”喜兒忽然向他們輕輕一笑。

一道凜冽的寒意驟然侵襲而來,兩人心中驀地一寒,各各倒退數丈。

淩遠寒瞳孔凝縮,他跟在蘇伏身邊,更能清晰感受,那是一種比之蘇伏都要純粹的多的殺意。

而凝神以後,他才發現原來喜兒身上溢出來的暗,便是殺意本身,若不是此刻劇烈的爆發出來,竟無法察覺。

淩遠寒失神的望著那略顯嬌弱的背影,在這一刻,喜兒身上的殺意,很快就將這宅院上空覆蓋,夜更暗了,暗得寂靜,暗得空洞。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在這一刻,空氣停止了流動,塵埃凝在了虛空。

兩人從來沒有體會過,寂靜本身也是一種大恐怖。這種大恐怖,像似大山一般壓向心頭。

在這一刻,兩人忽然醒悟,喜兒似乎就是殺意本身。而殺意,偽裝成了黑暗,交織成了恐怖的網,在兩人眼中緩緩的壓落。

隻一個恍惚,眼前便已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