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麵色嚴謹,緊走幾步,恭敬的行禮說道:“仲謀見過魯長老,適才風沙略大,不得已步行,方才來晚,敬請原諒則個!”

“嗯。”

被稱作魯長老的老者見他神色恭敬,語態不曾輕慢,略顯滿意,臉色緩和道:“東都之人馬上便到,你同我一道迎接罷!”

這位魯長老,本名魯惇,性陰暗毒辣,喜生食嬰兒腦髓,好女色,且隻對處子感興趣。其乃是北邙宗星宿長老,在北邙宗,長老亦分層級,最高級者,自然便是太上長老,其下有星宿,再次有供殿。

在北邙宗,供殿長老尚有少許凝竅修為者,星宿長老則非長生不可。北邙宗施行以修為貢獻定品級。當然,倘若修為不足,欲積累貢獻至星宿,那可比登天還要難上百倍。是以才有星宿長老非長生不可一說。

而供殿長老以上,就有收徒權利。在北邙宗,要想出人頭地,登上供殿長老是唯一出路。

孫仲謀自然便是蘇伏以光蝶加之《離魂》操控的一具軀殼,雖名為孫仲謀,實則孫仲謀此人,再也不複存在了。

因即便蘇伏不再控製他,失去所有記憶的孫仲謀,也不再是孫仲謀。

而光蝶,此時已被蘇伏改了名字,喚作“玄靈引”,此操控之術,亦將其分門類別,列入“玄道”內。

玄道,乃是蘇伏費時三載沉悟,將己身修煉體係劃分四道,玄道便是其中之一。此道之玄妙,存在無數可能性,蘇伏有預感,它將是堪與劍道比肩的存在。故才將之獨列以區分。

得益於操控孫仲謀軀殼,如今蘇伏已可將心神分作三份。每一份都能夠獨立處理事務而不會產生淩亂之感。此份殊才,全然沒有神通痕跡,倘教玉清宗得知,隻能慨歎而無法言語了。

聞聽魯惇之言,蘇伏心中恍然,魯惇身為真人,自不可能於外頭等候自己,原是迎接東都來了。他心裏微感古怪,東都沒事跑到這個生靈絕跡的死亡沙漠做什麽?前段時日鬧得沸沸揚揚的沉佛出異寶之事,倒是令亡城鬧騰了一陣子,明明沉佛距此地有數萬裏,不知為何結果都聚到了此處。

他略一拱手應道:“遵命!”

操控著別人的軀殼,似乎能體驗到不同的滋味。早先他為了去北邙宗山門一觀,於亡城可是苦心經營了半載方才被北邙宗召回。隻不過毒沼並未有他想象中的新奇,印象最為深刻的便是毒物,毒蟲。這在毒沼中,乃尋常之物。而北邙宗弟子,修行的功法都與毒蟲毒物有關。唯有像孫仲謀這樣資質好,並且能有一個位高權重的師尊的內門弟子方才能修習北邙宗的根本經義《森羅白骨道》。

蘇伏舉走兩步來到魯惇身後,靜默不語。冷風沒有間斷,寒意侵人。一時無事,他便漸漸陷入追憶中。十載前,他覓地隱居修行,按青衣所言,欲將玉如意煉成己身法體。伊始頗為順遂,他以玄靈引摸到玉如意的石竅,為求穩妥,便以水磨功夫緩緩打熬石竅,使其能夠容納承載自己神魂的一小部分。

忽有一日,他異想天開將《煉妖經》根本經義煉入石竅,勾動彼方星辰,使星力入主。因他曾勾動過三十六顆本命星辰,那星力灌注入來,自是攜帶他神魂印記。不想因此令水磨功夫變成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巨浪,一波緊接一波沒有休止。

蘇伏當然狂喜,一時沒有去想後果,短短三旬月功夫,就將玉如意的三十六個石竅灌滿,順遂掌控了法寶的一小部分,已能調動太乙精元修複神魂傷勢。

這個結果當然令他精神大震,便欲一鼓作氣將一百零八個石竅化為自己的竅穴,成就人族修士前所未有的一百零八竅穴,且再不虞與《太上感應篇》的氣海相衝突。石竅是石竅,待將其化成法體,氣海卻又是氣海,與石竅沒有半點幹係。

然而好景不長,他忽略了自己並未凝練過第三十七個竅穴。亦即彼方沒有屬於他的第三十七顆本命星辰,他必須從三十七顆星辰開始修煉,直至一百零八顆完滿。

甚麽時候他能將《煉妖經》修到完滿,甚麽時候他就能徹底掌握玉如意,恢複法體。

於是,蘇伏慘了。《煉妖經》若是那麽好修,真界早已是妖族天下。並且因為神魂已與石竅深深連結,他已經沒有辦法放棄。這一條路,他必須走到底。

本來他隻打算用三載來修複傷勢,三載後不論如何都會回劍齋接瞳瞳,再順道往東海去尋龍吟瑤。但沒有想到,陷入這個天上掉的“餡餅”裏,他沒得選擇,隻好硬著頭皮修煉。

好在石竅與人體的竅穴不同,承受力非同小可。他隻要勾取到新的一顆星辰,就能源源不斷的為石竅填充星力,直至圓滿為止。此事要傳出去,將會驚動整個莒州。要知道出身好,資質極高的妖族修煉《煉妖經》都需要耗費百載至千載不等的時光,方能修煉圓滿。而蘇伏不用提升竅穴強度,隻管往裏硬塞星力即可,可想而知的恐怖了。

盡管如此,這個過程亦費了他十載苦功,且尚未完成。此時此刻,他正為了勾取第一百零五顆星辰而努力著。

十載不能回去接瞳瞳,亦不能去東海尋龍吟瑤。甚至不知二人過得怎樣,每每閑暇時,蘇伏就會獨自惆悵許久。

而神魂傷勢,早在第四個年頭,凝練四十七處石竅時,就已將寂枯劍意驅除,又費時一載時光,將被寂枯劍意侵蝕的部分神魂徹底治愈,徹底擺脫了因神魂損傷的壽數桎梏。

“嗖——”

就在此時,微弱的風沙聲中驀地傳來一道破空音。

魯惇的靈識似乎早有感應,沒有絲毫意外的望去。隻見一道黑沉沉的暗光“嗤啦”的撕破夜幕,而後落在魯惇左近,便顯露出來這一行的身形。

“徐真人,想百載前一別,今又重逢,可別來無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