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局動**,天下五州中,佛妖曖昧的你來我往不提。十載前,北地廬州轟動天下的大事件其實有三件,其一便是已經拉開序幕的佛妖大戰,其二便是太淵之爭,其三則是西都的湮滅。這三件大事件,第三件尤為驚人,絕非前二者可比。

那是一個大門閥的隕落,那是一個時代的變遷與推移。

東都以詭謀奪得太淵後,再以驚人手段,將早早埋伏在紫山的伏兵推出,此戰就連靈欲魔主都出手,與極樂魔主的驚世大戰,自地上打到九重天罡裏,自九重天罡打到三十三天外域,最後極樂魔主落敗,受傷遁走。至此,西都上下數千門人,半數不願受降的魔徒慘死,添作魂幡養料,其中甚有兩個大宗師修為與兩個宗師修為的大高手,為掩護另外小半門人的逃亡而慘死,魂飛魄散,餘者盡皆並入東都。

紫山本就是福地,東都占據此地後,展現了驚人的底蘊,由萬化魔宗舉宗侵占,耗時不過短短十數日,顯見早有籌謀。所有受降弟子則由另外二宗擇取,萬化魔宗分毫不取。在足夠分配至均勻的利益前,魔門亦展現了前所未有的團結。

而連續兩次重擊,東都徹底展現了廬州霸主的姿態,令北邙宗,散修盟,天工坊與玲瓏閣盡皆蟄伏,一時風光無二。從此魔門弟子,再與西都無關,亦再無西都魔門,北地廬州,幾乎可以橫著走。

而魔門的招徒,更是在劍齋舉行後的第二年就開展,聲勢亦不遑多讓,鬧得真界人心惶惶。尚謂不用幾載,就會爆發大戰。但似乎隨著廣收門徒的先河啟開,各州之間盡管動**,卻維持在一個平穩的局麵下。

而十載後的今日,終於開始有了新的變化。

……

“嘿嘿嘿!歡迎來到死亡與混亂的國度!”

每一個初來亡城的修士或凡人都會被告知這一句話,就在亡城的城門外,幾個守城的修士向著每一個入城的逃亡者收取著不菲的入城費,並且古怪笑著說出這麽一句話。

入城費實在不低,需要三枚藍玉。這對於許多散修甚至凡人而言,幾乎就是全部家當,甚至許多凡人都拿不出這家當。

不要懷疑,就是凡人。他們是逃亡者,從各地逃來廬州的通緝要犯,多是武師,或由散修護送的凡俗大家族的貴人。他們或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或是貪婪市儈狡猾殘忍,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容不得當地之人,不得不逃來此處了此殘生。

便是如此,亡城聚起了無數的惡人。當然,這其中亦有許多惡人擄來的好人,可在亡城這樣環境下,誰能永遠保持當一個好人?至於那些一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二不貪婪市儈狡猾殘忍的凡人,甚至無法通過死亡沙漠。

亡城處在沉佛戰場南北位置約萬裏外的一片沙漠上,驟熱夜寒,伴隨頻繁的狂風沙暴,常將過路人折磨至死,故又稱死亡沙漠。白日酷暑難耐,夜裏嚴寒如寒冬臘月,常常飄雪,絲毫不以四季定論。

這一日,遮天蔽日的黃沙席卷了整個亡城。約莫酉時,空氣已是冰寒得快要結冰,城門口的守衛見已無人入城,連忙瑟縮著身子,就要掩上城門,躲入城去。說也奇怪,修士已不懼嚴寒酷暑,在這嚴寒下,卻顯得很薄弱。

然而就在此時,一雙手按在了就要掩上的門縫兩邊,緊接著便傳來一個略顯桀驁,張狂的聲音:“給我開門!”

一個守衛把眉皺起,惱怒的說:“誰啊你?都甚時辰了?明日再入城罷,今日恕不招待了!”

“我勸你把門打開,再看看我是誰!”來人陰測測的說道。

這守衛本來想強行關門,但對方一雙手並沒有很粗大,卻穩穩令城門不能動彈,想對方要強行開門,也不過是等閑,這才驚醒過來,忙啟開城門,一見來人,冷汗霎時就湧出來,本就凍得冰寒的軀殼,更是幾乎要被凍僵了一樣,呆立數息無法言語。

“孫……孫前輩,快快快……快請進……”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方才哆哆嗦嗦著點頭哈腰。

隻見城外站定一個約二十五六年紀的青年,劍眉星目,非常英俊。一頭烏發隨性的束在腦後,身上著玉蘭色的斑斕錦衣,袖子口繡著森白的骷髏圖案,一直延伸到下擺。

他嘴角略微勾勒起一道弧度,頓有邪氣溢出:“總算你還認得出我,今日便罷了,日後再敢攔我,饒你不得!”

“是是是,孫前輩快隨小的來,魯長老已等候多時了……”

說著,便引著這青年入城。

甫一入城,便有幾個衣著襤褸的乞丐湧上來:“大爺,賞點吃的罷!”

兩人絲毫不理會,因為隻要一施舍,就會有無窮無盡的乞丐前來乞討,他們都是有組織有紀律的乞丐,非同一般乞丐。選擇不理會才最明智,倘有外城人不知機,非但不給,還敢殺人,就等著倒黴罷。

不過這對於錦衣青年而言,都隻是小事。幾個散修遠遠的觀察片刻,紛紛哆嗦著將身子縮起來,生怕被他注意到。這幾個人都是“黑店”出來招攬客人的,隻要有肥羊入城,他們就會想方設法將肥羊騙入黑店,下場不言而喻。

但對於錦衣青年,他們似乎很是懼怕。

與夜夜笙歌的日曦城不同,亡城幾乎沒有什麽聲色場所。所有亡城人每日除了外出獵取一種喚作“狂暴沙蟲”的蟲子帶回來做食物以外,便隻有換取修煉所需時才會出門。

在亡城,生存是一件異常苛刻的事。

故亡城顯得非常冷清,修士交易的坊市,亦有固定地點,不會在普通街區出現。沿途所過大多是客棧與酒樓,因為風沙的緣故,幌子上都沾了厚厚的塵沙,幾乎分辨不出字跡來。

一路走來,無人敢於阻攔或為難,顯然都認得錦衣青年。

約行半刻,就在主街上,遠遠可以望見一幢氣派的屋宇。屋宇門口有一個老者似乎站立多時,二人甫踏入街口,老者如鷹一樣的眸子便望去,聲音如這冰寒氣候,遙遙說道:“仲謀,你怎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