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性命?”

小青衣此時正有些無法言喻的歡喜,乍一聽到這兩詞,有些不能反應,寢殿內隻剩她喃喃的聲音。

但很快,幽魂男子就失聲一笑,雙手下壓著,用一種非常輕鬆的語聲說道:“不用緊張,這隻是玩笑而已,且容我細細道來。”

三妖一愣,遂無言以對,方才他們都不約而同有些莫名緊張,與蘇伏交惡?那真的很難保證自己的性命安全。

“眾所周知,浮生界因法則不完善,我等缺乏向上進境的道路。”幽魂男子緩緩道,“在許久許久以前,我已記不清多久,那時候夜迦尚未出世,白魔不過是族裏不起眼的小鬼,我就已是白星族的族主。身為族主,要考慮許多疑難,譬如五彩神晶的分配,族民的矛盾調解,他族的善意,惡意,甚至與古巫族的戰爭。可這些都還不曾令我為難,曾幾何時,我亦同白星族代代族主一般,為本族繁榮昌盛而努力拚搏……”

幽魂男子說到這裏,語聲微微一頓,方才繼言:“可很快,隨著我的修為抵達巔峰,觸摸到了那一層屏障我就明白,我真正應該做的事是什麽。於是我消解了我畢生的修為,融入浮生界那粗糙的法則裏,我成了天道……”

“此後記憶我已經模糊,我忘記自己做了什麽,直到那一日白魔聯合了許多許多高手以逆轉法則的手段,將我重創,我才清醒過來,正當我慶幸重生時,身為天道的記憶卻源源不斷湧來,從那時候開始,我便知道了白魔等人圖謀攻伐真界之事……”

他說得有理有據,似乎和真的一樣。三妖聽得一愣一愣的,難道這就是真相?

幽魂男子沒有給眾人消化時間,複又道:“迫於無奈,我不得不以大法力,降下永淪詛咒,而後……”

他望了望寢殿的那道緊緊閉合的小門,壓低了嗓音道:“白魔便是利用逆反法則的手段對付我,而永淪詛咒,更是直接破壞了法則,使得我身為天道時努力的成果化為烏有。於是,我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青衣道:“你話裏語外,無不將太祖爺爺視作始作俑者,好似浮生界變成這副模樣,罪責全在他身上。敢問足下,數年前太祖爺爺自真界歸來,浮生界為何一片寥落,百裏無雞鳴,屍骨鋪千裏?此後太祖爺爺聯合許多部族的前輩對付天道,天道何以降下雷霆怒火,使山川崩裂,湖海倒流。便是白海,本來也不是這一副模樣,試問這些災厄,都是太祖爺爺帶回來的麽?”

小姑娘經伊始的歡喜之後,漸漸冷靜下來推敲,這個自稱天道的人,許多言語都經不起推敲。譬如白星族的傳承儀式,那是遠古就存在的,倘若他真是曾經白星族的族主,怎麽會不知道呢?傳承儀式誕於他前,他又為何會在浮遊宮裏?

幽魂男子淡淡道:“這興許是我不對,我沒有對那時候事情的印象與記憶。不論你信或不信,白魔並非你想象中的那樣心善。且,目今最緊要,乃是解開永淪詛咒,你一再對我質疑,是不欲解開永淪詛咒麽?還是如今白星族已淪為古巫族走狗?”

小青衣聞此,隻覺一股怒火衝入腦顱,她滿麵寒霜道:“解!我倒想知道各大部族都束手無策的永淪詛咒,你要怎麽解……”

她對此人好的印象全然覆沒,隻覺他好生可惡,定要拆穿他的謊言。

幽魂男子指了指小門道:“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我對永淪詛咒當然束手無策,不過在我化身天道前,曾留了一件寶器在太府裏,前言是為了讓爾等明白,太府的重要性,隻要取回我的寶器,我便能暫時化作天道,將永淪詛咒解除相信絕無問題……”

未待他說完,呂葵大喜道:“那還等什麽,快進去啊!”

幽魂男子苦笑一聲:“太府是我留存意識的最後手段,是以當初將寶器置於其內時,便打造了這太府的門,乃是此界最堅固的石料製成,其上另有我的神力封禁,等閑解不開,除非現今浮生界最強者,巫王太阿在此……”

“若是他在此,大概不會為我啟開此門,必會對我下殺手,而後獨據寶器為己有!”

呂葵急急道:“那要如何才能打開?”

幽魂男子莫名的笑了笑,望向蘇伏道:“建造太府時,我曾製了啟開太府的鑰匙,即是太府令,為防落入有心人手裏,我便將之投入虛空亂流……那時自信自己能夠以實力破開太府的門,沒想到卻落到這樣下場,唯一的希望便隻剩了太府令!”

“而太府令,機緣巧合流落到了真界,居然又被他重新帶回了浮生界,這便是浮生界未盡的命數……”

荒土沉聲道:“你如何知道太府令在他身上?”

幽魂男子淡淡笑道:“太府令上有我的意識烙印,我怎麽會不知?外界人,你還是將太府令交出來罷,現今藏著對你可沒有好處!”

感受到所有人的視線聚來,蘇伏扯了扯嘴角,微諷道:“能夠化身天道的存在興許有,可卻不是你這種睜著眼睛說瞎話的痞子。我隻問你,既然裏麵的寶器曾經為你持有,那麽它的名字呢?浮生界有名有姓的寶器不少,我來此途中就遇到了古巫族的輪回盤,天隕輪。它們都有屬於自己的名字,裏麵法器的名字呢?”

“太乙玄都玉如意。”幽魂男子很平淡的說。

然而蘇伏卻反而笑了出來,笑得眾人與妖都莫名其妙的望著他。

“你不是此界的。”蘇伏笑得夠了,便哂然道,“太乙玄都玉如意,名字不錯,可你或許不知道罷,這個名字,是太乙聖地在攻伐太淵時失落了法寶,生怕別人知道自己丟了法寶在浮生界,便自主給它改了名,而後以另一件法寶魚目混珠,這是隻有真界人才知道的事,你怎麽會知道?”

幽魂男子的神情微變,遂微微歎了口氣道:“我本來隻想取了你的太府令,拿走玉如意便是了,你為何非要拆穿我呢?”

此言一出,三妖神色劇變,隨即潮紅,再接著便是惱羞成怒,居然被這人類耍著玩了半天,人類果然都是混賬。

蘇伏攤了攤手:“其實太乙聖地沒有給它改名,我隻不過隨口說說罷了,沒想到你一下子就上當了。說罷,你究竟是誰……”

幽魂男子微微一呆,旋即搖頭失笑,“你很狡猾,可你恐怕不知,踏入這裏,就是我的領域……”

就在他說著話的同時,身上驀然升騰起一股濃烈的,令蘇伏無比熟悉的氣息,以至於他從容神態盡消,失聲道:“劫魔?”

“桀桀桀……本座乃是三十三天外域,億萬念魔魔帥,天外劫迦樓羅是也……”

“轟——”

水晶燈驀地發出一聲巨響,居然爆射出來濃黑濃黑的魔氣,像似**一樣濃稠,眨眼就全麵蔓延向寢殿。

而此時,蘇伏方才動念取曼珠沙華,然而已然不及,天外劫的大魔頭,怎麽是他這個連超脫都還沒有的小修士可以抵抗的,瞬間就被魔氣綁縛了手腳,甚至浩然氣都被壓製在體內不能動彈。

三妖與小姑娘亦被魔氣綁縛不能動彈,他們已然為這變故驚呆了,那魔氣蘊含著的威壓,令他們神魂都在顫栗,就算沒有魔氣,他們也都不能動彈。

“桀桀桀,早將太府令交我不就沒事了?徒自掙紮!”

迦樓羅古怪地笑著,行到蘇伏前,伸手探入他懷中,將太府令取來,道:“一個真界的小修士,也敢用如此眼神盯著本座?”

蘇伏的眼神確實蘊著濃烈到足以殺人的煞氣,那可是他唯一的希望,就這樣被剝奪了,努力那麽久,到頭來卻是一場空麽?想到這裏,他就發自心底的悲憤,白勝如是,迦樓羅如是,為何前方遇到的阻難,都是他無法匹敵的存在?

“不!還有機會,冷靜下來,冷靜下來……”他咬著牙,在心底不斷地呐喊著,咆哮著。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來到浮生界的……”他緩緩說著話,試圖分散迦樓羅的注意力。

在迦樓羅眼裏,蘇伏已是一個死人,他很大方的替蘇伏解惑道:“上一劫白魔自浮生界穿越虛空來到真界,本座就有所感應。為此本座盯了他許久,終於等到他回歸浮生界,於是便借著他越界時的縫隙,鑽了進來。”

他齜牙一笑:“可沒有想到,一來就受到了此方天道的熱切歡迎,我與他打了一場,染化了他的本源,使整個浮生界都陷入災難中。你們知道,不論完整界域,還是浮生界這個不完整界域,天道都是無情的,不會因為眾生疾苦一類的狗屁理由而生出憐憫,在天道消散前,他便降下了永淪詛咒,試圖借此與我對抗,桀桀桀,可惜最後他還是煙消雲散了!”

小青衣聽到這裏,咬著銀牙道:“如此說來,浮生界變成如今這模樣,全然是因你的緣故!”

迦樓羅臉上浮現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卻沒有理會小姑娘,而是似笑非笑的說:“拖延時間也夠久了罷,既本座大方地解了你的疑問,你就可以去死了!先讓爾等見識見識一個有趣的神通,讓你們這些土著開開眼界!”

語罷驀地一掌印在蘇伏的胸膛,他整個人就化為了粉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