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嚴的死,並不算一件大事。然而令人驚駭的是,陸風何以驅動魔修為他所用?

便在此時,殿外緩緩進來一人,滿臉愉悅的笑,且行,且撫掌笑道:“好一出大戲,真令人賞心悅目!”

“您過獎了!”陸風見到來人,笑眯眯地行了禮,而後舉走幾步來到來人身前,取出了太淵令與那瓶裝有青衣血液的瓷瓶,微微鞠身,由雙手奉上。

“柳無邪?”

師洛水美眸微冷,旋即冷笑道:“無怪青衣敗得這樣慘,原來他才是這一切的幕後推手。”

羅碧虛滿臉狐疑,說道:“小姐,柳無邪莫非有喜歡看戲的怪癖麽。直接下手強搶不就好了,還要請這陸風演戲,卻是為何?”

師洛水道:“應與靈巫一族的規矩有關罷,這個陸風便是利用了青衣的弱點,逼她與自己成了道侶,再利用靈巫一族的死規矩,套出想要的情報。那反噬的巫咒之力,不就是最好的測謊器具麽。”

羅碧虛不由恍然,撇嘴道:“柳無邪好陰險,小姐你可要當心不要落入他的算計。”

兩人對話都以傳音方式,加之師洛水施法遮掩,是以柳無邪並未覺。

“很好,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柳無邪接過來兩樣東西,滿意笑道,“不過在此前,你需要確證……”

他揚了揚那瓷瓶,繼言:“確證它像你認為的那般有用,如此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在此前,她要交給我,沒有異議罷。”

雖是征求的意思,卻帶著不容置疑。至於“她”,自然便是青衣。

陸元昔怔了一怔,旋即笑道:“當然,自應如此才對,隻是還請柳爺留她一條性命,畢竟她可是小人道侶。”

柳無邪揮了揮手,便有兩個魔修去把青衣押起,這才笑道:“放心,秘境啟開,會將她安然交你。”

語罷笑吟吟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那個著淡青衣飾,始終對這鬧劇不甚感興趣的女子,頗有深意道:“為個小修士千裏奔波,值得麽。”

說完,又望向蘇伏,酷冷一笑,說道:“永遠不要相信敵人說的話語,那樣會害得你一無所有。”

“當然,你尚有機會來奪回她,就讓我看看你有幾分本事罷,劍君!”

此言一出,大殿內所有人循著他的眼神齊刷刷地望向蘇伏,未待他們震驚,殿外突而傳來曲沐聲音:“天道盟已動,既已得手,還不速速啟開秘境,更待何時?”

柳無邪未再語,便即往殿外去,一眾魔修便簇擁而出,連帶青衣也被押走。

到得殿外,有一道身影落下來,卻是魔劍珞羽。

“真是無聊!”

他將西都所得的那枚太淵令丟給柳無邪,淡淡道:“耍夠了威風,也該說說秘境的分配了罷!”

柳無邪接過這最後一枚太淵令,古怪一笑:“急什麽?擋住天道盟才是關鍵。再說東都又不由我做主,一切還要看太上的意思。”

珞羽懶得與他分說,鏗鏘有力道:“西都出了一枚太淵令,就要得到應得的東西,倘東都失約,西都不吝一戰!”

其語罷,身形便即消失不見。

“嘭——”

而此時,血河外部正傳來一聲震耳聵聾的巨響,顯是天道盟的攻勢開始了。

此次東都行動最大隱秘,唯有核心幾人知道,柳無邪無疑是其中一個,他臉上掛著莫名的笑意,似乎即將要見證一件他覺得非常有趣的事。

所有魔修都聚到了秘境入口處,莫羽冠身形突顯,卻向上疾馳,另有命令:“速速啟開秘境,本座來擋天道盟!”

語罷,就見其身湧出鋪天蓋地的魔氣,這幾日他於秘境入口不斷醞釀,蓄力,正是為了今日爆發。就見魔氣化作密密麻麻,難以數盡的灰白色骷髏,倘蘇伏望見此幕,就能認出正是莫孤寒曾用過的符篆,乃是莫羽冠證得大宗師的神通。

這些灰白色骷髏沒入血河,使得血河層層加厚,巨響到得最後,竟止剩了一絲輕聲的悶響,另還有天道盟弟子發出的慘嚎,血河外部,此時卻是陷入了修羅煉獄。

柳無邪見此,當即凜然道:“將這女人給我,你等給我守在這門口,不論是誰,膽敢出來窺覷,格殺勿論!”

眾魔修轟然應諾,青衣被其提著一閃,就來到秘境入口。

魔劍亦來到此,兩人押著青衣一齊入裏,借著微光,可以看清此處是一個荒廢已久的密窟,約十丈方圓,青石壁上刻畫著久遠以前的壁畫,那是神道盛行的時代,因太過久遠,典籍隻有零星記載,大多湮滅於時光長河裏。

“是否覺著很親切?”

柳無邪將青衣扔在密窟中心位置的一處祭台上。祭台約丈許大小,呈方形,其上有紋路淺縫,這紋路劃分出了一個玄之又玄的陣法,以八卦排列,在乾、震、坎三處方位,有前短後長,上寬下窄的令牌形狀的石槽,一眼便知是嵌進太淵令的地方。

此時這祭台被一股莫可名狀的氣息壓製,巫咒之力也盡都被壓製。

見青衣隻是摩挲著祭台而不語。柳無邪不以為意,便將聲音傳出密窟:“太上,請將祭台封禁撤除!”

壓製巫咒之力的氣息自然是莫羽冠施為,此時聞得柳無邪傳音,便收回來。

祭台霎時劇變,有神光綻出,遂有巫咒之力衝天而起。卻對青衣沒有絲毫影響,反而令她氣息節節攀升。

然這巫咒之力,卻迫使兩位真人退了兩步。

兩人對視一眼,各有默契:倘巫咒之力完全爆發,就算是自己,也無法太過靠近。

柳無邪冷冷一笑,暫時也不懼,便近了前去,細細打量祭台一眼,卻見嵌放太淵令的石槽沒有絲毫動靜。他想了想,心中還有著一絲謹慎,便先將三枚太淵令嵌入其中。

等候了約數息,祭台果然沒有什麽變化,他眼神微一閃爍,這就是最後階段,便將瓶中血液傾倒出來,等過數息,仍然沒有絲毫反應。

“沒用的!”

就在此時,始終不反抗,且一語不發的青衣終於緩緩抬起首來,她麵容上的苦痛,不知何時消泯,萬年不化的清冷,令人微感恍惚,難以相信她怎麽那麽快就恢複了這般神采。

“靈巫一族的血離開體內不用幾息,就會失去效用,倘非特殊容器,是無法保存的。”

她緩緩立起,巫咒之力不斷地洗刷著她的軀體,身上大紅長裙居然漸漸褪去顏色,變作了素白顏色,卻已她原本所著沒有兩樣。

發髻被巫咒之力衝開,三千青絲隨之飛舞,在這僅有一絲微光的密窟裏,十分醒目。

柳無邪眯起眼睛,淡淡道:“我早猜到你有花招,故將你帶來此地,要鮮血的話,你身上要多少有多少……”

他強自如此說時,其實心底就有不好預感。

果見青衣清冷的笑著:“雖然很遺憾,但啟開秘境,根本不用靈巫族靈女的血液,三枚太淵令就已足夠……”

柳無邪陰冷冷道:“你又想耍個花招來欺瞞我?倘不需你的血液,你方才卻對著自己道侶胡言,倘不需,為何三枚太淵令集齊,卻還不能夠啟開秘境?”

“誰說他是我道侶?他喝的不過是我醫過的病者的血液罷了,與我有什麽幹係。”

青衣隱忍如此之久,一朝爆發,以其心性,都不由翻來湧去,便譏諷道:“我是醫者,騙過你們還不簡單。難道就許你算計我,建個醫仙堂監視我,就不許我算計你麽。柳無邪,你太自負了,你憑什麽認為我對你突如其來的熱枕沒有懷疑?該讓你聽的,你都聽得清楚了,掌控一切的滋味如何?本來憑我一己之力,還難取這三枚太淵令,有東西魔門相助,果然簡單得多……”

她很快冷靜,又即住口不語,隻冷冷望著柳無邪。當初她計劃開始時,就將所謂秘境需要的另一種鑰匙借雲氏傳揚出去。惹來許多猜疑,像東都魔宮這樣的大門閥,更是展開多方調查。最終都將目光鎖定在她身上,她才得以實施這計策,將所有人都騙過。

似乎故意刺激柳無邪,她又自儲物袋取出一枚“太淵令”。那果是“太淵令”無疑,那麽這三枚是?

柳無邪下意識望了一眼三枚嵌入石槽的太淵令,他太過得意,以致忘形,竟從未懷疑過令牌,不由咆哮:“你給了假的令牌?”

幾是同時,他與珞羽就暴起,兩道恐怖魔氣排開重重巫咒之力,然而……

假的令牌最終還是被替換,兩個真人修為再是通天,在這巫咒之力的重重阻礙下,都無法阻擋青衣動作。

本來隻要啟開秘境,對於他們而言就沒有什麽區別。然而在見識了青衣的心計後,兩人隻要不蠢,就能明白秘境現在啟開,恐怕並不是一件好事。

令牌聚齊,下一息,比之方才要劇烈數十倍的巫咒之力轟然席卷了百丈方圓地域。迫使所有魔修向後暴退,就連兩個真人都在此列。

就在這狂暴的巫咒之力中,一個閃爍著神光的曼妙身影緩緩騰空而起,她身上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太淵城,就好似曦耀一樣的耀眼。

“那……那是什麽……那是門……秘境入口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