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聞此,頓覺五雷轟頂,呆若木雞。待感惡風劈來,方才醒悟,急忙惶急喊道:“大帥且容我分說一二……”

兩邊應囚探詢望去,黃小花冷哼一聲:“人證俱在,我倒要聽聽你如何狡辯。”

黑豹道:“卑職所犯何罪,還請大帥告我明白!”

左右幾個應囚統領當即冷冷將事簡易說了一遍,黑豹聽後,恭敬拜倒在地:“大帥何以聽統領與這小隊正一麵之詞。”

他冷冷一瞪九命,指著他道:“好教大帥知道,此獠前次與我比鬥,險些喪命。必定因此懷恨在心,攛掇統領將罪責引我身上。大帥千萬莫要聽信這小妖,其最是奸詐陰險不過,營中有大半兄弟可以作證!”

黃小花淡淡瞥了一眼九命,道:“各執一詞,本帥聽誰好呢?”

九命心底冷笑,當即頓首,請令道:“免教大帥為難,卑職倒有一法可測真假。”

“講!”

黑豹聞此,驚詫的望去,隻見九命有條不紊的向他問道:“聞司衛大人說的比鬥,可是來此之前,戰鼓擂響那次?”

“正是!”黑豹冷冷笑道,“錯非戰鼓擂響,小狸妖,你當你真有八條命麽?”

九命亦不惱,笑道:“司衛大人還說卑職因此懷恨在心是麽?”

黑豹雖有小慧,卻不夠機靈。在這大帳內,每個妖身份都高九命一截,卻都仔細聆聽他說話,就可想知不一般。加之黃小花搖擺不定的態度,他竟未能察知,可見是自作孽而不可活。

他聞此,複冷笑不止:“難道不是?否則不然,你這小妖何以要攀誣我?”

九命聞此,露出獠牙來,說道:“既然如此,倘我能證明實力強司衛大人一些,是否此慌言就不攻自破了?”

黑豹頓覺荒謬不已,將大笑生生咽入肚裏,生怕衝撞了黃小花,隻冷笑道:“你要如何證明?”

他打心底不將九命放在眼裏,可他不知九命領悟《殘血》真義,實力已今非昔比。

九命道:“你我便在大帥前鬥一場,倘我輸,縱然死了,也就了了攀誣司衛大人之罪。倘司衛大人輸,說不得就要把罪認下,如何?”

黑豹按捺心內竊喜,正欲裝裝謙遜。

黃小花當即拍板道:“此事就如此定了,與我讓開一個空地,教二妖好好打一場!”

大帥開口,自無人敢忤逆,好在營帳夠大,各統領將桌椅往後排開,露出中間空地,足有十丈。

九命與黑豹雙雙起身,各各退了幾步。一個妖靈境,一個妖王境,實力相差懸殊。

答讚深恨黑豹不識抬舉,心底卻為九命捏了一把汗。今日九命行事,處處把他維護,便連黑豹指控,都自己一力擔下,反倒沒有他什麽事,心底對九命就許多重視。

三個應囚統領,仍是麵無表情狀,在他們眼中,妖靈也好,妖王也罷,救了應囚大軍的“英雄”,實力必然過人,否則何以敢深入虎穴?

黃小花饒有興致的坐下,擺手道:“開始罷!”

黑豹先將爪子還複,扭扭頸脖,露出利齒,眼裏流露嗜血說道:“此次定要將你撕成碎片!”

語罷身上妖氣大熾,幾要衝破營帳。

九命默默將《殘血》啟開,全身詭異血氣外湧,他的手,兀然化作利爪。此是他晉入妖靈以來,第二次將爪子曝於人前。第一次露爪,卻被蘇伏一劍斬斷。

這是一雙貓的爪子,爪尖寒芒甚濃,足有三尺多長,且筆直伸展。爪子顯露,血氣徑自纏繞其上,九命遙遙指著黑豹,當即踏前一步。

“嗤啦——”

二妖身影都在踏步之後突進,化作兩道殘影交匯而過,隻聞著恐怖撕裂聲,九命身影先顯,其左邊臂膀與心髒盡都被撕裂,蠕動的髒器清晰可見,鮮紅血液大股大股外湧。

黑豹其後顯化,轉過身來,不由大笑:“就憑你這樣小妖,也敢攀誣本司衛,不想活了就明說……”

營帳鴉雀無聲。

下一息,他的聲音亦戛然而止,嘴都不能合攏,呆呆望著恍如沒事一樣的九命轉身來。此不是令他僵滯的因由,而是他右爪托著一個碩大心髒,正“砰砰……砰砰”鼓鼓跳動。

痛苦很快侵襲腦顱,黑豹欲吸氣,卻發覺連這力氣也漸漸失去,他顫巍巍的伸出手:“還……我……求你……還我……求……”

“砰!”

九命嘴角露出殘忍,右爪稍一用力,就將這心髒徹底捏爆。

黑豹高出他一截的身形嘭然落地,此時他胸前空洞,才緩緩淌出血來。

營帳寂靜兩息,那答讚醒過神來,急忙取了傷藥過來,親自替九命上了,才發覺對方傷口竟已止血,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生肌,就連承載妖族本命的心髒都在恢複。

九命謝過答讚,神情帶著冷漠,淡淡瞥了一眼黑豹屍身,旋即轉身,單膝落地,頓首說道:“大帥,真相已明,黑豹拿謊言欺大帥,已為卑職就地正法,望請大帥恕卑職僭越之罪!”

眾人眼見九命雖有驚人恢複力,可這觸目驚心的傷口,全然做不得假,仍一副硬漢模樣,一聲也不吭,登時心底把他作個真英雄,破陣之事,亦是順理成章。

黃小花忍住心中訝異,說道:“無妨!你做得很好。事既已明,你便退下療傷罷,從今起,你暫替黑豹職位,任千軍司衛之職!”

“答讚統領,有勞你去宣布此事。”

說到這裏,她淡淡望著答讚,意味深長道:“切莫慢了我的功臣!”

答讚心底一驚,連忙恭敬應下。九命心頭大喜,叩謝之後,便即與其雙雙退去。

餘下五個統領,複回原座,高陽笑道:“大帥獎懲分明,儼然明主,今又添一大猛將,可喜可賀!”

黃小花笑道:“有此將士,確是可喜。隻不知外族中還有幾個如此將士,觀來應囚組軍存在弊病,需要整改整改了!”

三個應囚統領眉宇之間頗為相像,乃一胞所生,大的喚作黃大,次的喚作黃二,幺的喚作黃三。聞此盡都欣喜,三兄弟對視一眼,當即出到間中拜倒,齊聲道:“大帥英明,此事我三兄弟早有預謀,隻不知如何啟口。”

黃小花見這三兄弟都有這想法,暗道慚愧,她雖貴為黃氏族長,平昔多磨練實力,極少關注軍中事宜。

踏獸營統領開口道:“方今不是詳談整改事宜時機,乃要麵對大敵。”

三個應囚當即稱是,複回原座。他們皆是敦厚的妖,對黃小花忠心不二,脾性也甚是合宜,是以踏獸營統領才敢如此提醒。

黃小花道:“佛門此次定是有備而來,對我應囚早有多方解析,幸得閻文泰破陣,否則折損兵將不在話下!高陽,你且將此次戰損報來。”

高陽當即道:“稟大帥,此次踏獸營死八百個兄弟,傷一千五百,其中有兩百零五個兄弟本命破損,已成殘妖!”

妖族靈魄盡於本命裏,傷而不死,亦再無戰力,壽數亦隻有數載,會死得很淒慘。

“三萬主力騎軍,有兩千一百二十二個傷殘,三百六十八個死亡,地龍坐騎損失千數,其中逃逸有數百,餘者盡都死於戰場!”

聽著這報,黃小花神情凝重,心底悔怨,自責不該,卻未有說話,仍然聆聽。

“灰角營被埋伏殺散,單單死去司衛就有三個,副統領一個,百妖隊正若幹,另外妖兵則有六千整流落在外,六大司衛的軍力都逸散,或死或傷,已難統計!”

黃小花把眉頭深皺:“往後數日,擴巡防,嚴防禿驢強襲。往外派遣小分隊,去將流落妖軍接回,便是屍體,也都要帶回,焚化成灰,帶回莒州安葬。”

高陽應道:“遵命!大帥體恤妖軍,亦可得妖心,此戰必能建功。”

那踏獸營統領眼見高陽漸漸成了黃小花心腹,真個著急,便也開口道:“大帥,這幾日休養生息,在下認為或可借此良機廣納賢才,但凡對戰事有舉措,或自認實力過人之妖,都可自薦。灰角營正好拾缺補漏,把我軍弱點漸漸彌補,何懼禿驢不被剿滅?”

這統領姓呂,名孤桐,曾混入人族界域輾轉,有過人閱曆,此名便是他為自家所取。

黃小花點頭道:“此事確可,呂統領,便將之交你,三日之內,把你選出賢才都招來本帥過目,倘確有才能,本帥必不吝賞賜!”

呂孤桐微喜著應下,遂趁熱打鐵,又道:“便是騎軍之中,亦可抽調,本來騎軍全賴機動,簇於一地,失去機動之後,便隻得任人宰割。雖貴族應囚個個天生神力,然而架不住禿驢陰謀詭計,在下認為,應當將個別應囚調於別營,調和實力,或可於戰有不同效用!”

應囚三兄弟聞此,把眉皺起,麵麵相覷,他們可接納外族加入騎軍,因他們也欽佩外族英豪,譬如閻文泰。可要將應囚轉成步軍,便就失卻大半戰力,恐於亂軍之中,不知被誰冷箭射死,誰又知道?

每個應囚都是極為珍貴的,不可輕易耗費。

正欲反對之際,呂孤桐眼睛微閃,對三個想法心知肚明,當即又道:“三位統領切莫誤會,某之意乃抽調騎軍,調和各部軍種單一之缺,亦可對戰術增添詭秘莫測,令佛門難測我軍動向。”

高陽想了想,卻附議道:“大帥,此事依卑職看,大是可行,不妨嚐試。”

黃小花思慮半晌,終於做出決議,當即把手一揮:“既你等都有定計,便就如此,各部欲要如何抽調,呂統領,你等自去出個章程來報我即是。今日議事到此為止,都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