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光線略暗的石室,水洛澤緩緩睜開了眸子,對於自己身處此地,目下都有些恍惚的感覺。他昨日入城,卻哪裏知道正巧碰上日曦城嚴查,尤其是徒步入城的修士,最是可疑,幾乎都被以綠林盜的嫌疑清查。

起先因日曦城守衛的惡劣態度,還爆發了一陣衝突。當其展露出劍氣,這才引起有心人注意。過得不久,就有玲瓏閣的管事前來接洽。

水洛澤為隱藏身份,不得已應下玲瓏閣提出的條件,擔當珍寶大會當日的護衛。因其劍修身份,得到了極好的招待,譬如這石室洞府便是其中一個。

感受著石室不知從何處湧來的濃鬱靈氣,他知道這樣的石室洞府在整個日曦城都是極其稀少的存在。

“好在沒有引起太大**,也不知師弟究竟在不在城中,倘若不在,我不是虧大了?”

他當日午時安頓好之後,便在城中溜達,以期碰到蘇伏,誰知蘇伏沒有碰到,卻聽來不少小道消息,譬如太淵令,譬如綠林盜,譬如尹玄素。

“師弟應當不會對此感興趣罷?不過,他目下神魂受到重創,劍主的劍意在真界哪有什麽人或藥能祛除,師弟莫不是打上了太淵秘境的主意了罷?按他的性子,這倒是大有可能……”

“罷了,再出去轉轉,興許能撞見,到時將他綁回劍齋,至少要將這傷勢給整整……”

想到這裏,他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出了洞府。整個日曦城的靈脈都聚集在日曦城最高處,比之降落大型渡雲舟所用的港口都要高上許多。

他被分配的洞府處在山腹處,掃了一眼其他洞府,要麽空置要麽府門緊閉。而在他肉眼都難以辨認的頂處,另有幾個極為強大的氣息,想來便是守衛日曦城的大高手。

水洛澤僅僅掃了一眼,便不再關注。這時不禁眺望整個日曦城,身處其中難以感受,往日來此城,亦是匆匆而來,沿著此城空域的既定軌跡而行,是以從未好好感受過日曦城的風光繁華。

這時迎著清風俯瞰,就有著一種非同尋常的人煙繁華撲麵而來,好似那喧囂就在耳畔,令人忍不住就想投入其中。

“聽聞此城有‘銀月曦耀’之絕景,不知怎麽個講究法!”

他喃喃的聲音似乎傳到了“鄰居”的耳朵裏,就聞著左近一個洞府石門緩緩啟開的聲音,緊接著便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此處喚作鐵葉山,乃是整個日曦城的中心。不過‘銀月曦耀’卻不在此,你倘欲觀景,須得去安陽街左近,約莫三百丈左右高空處,方能見到……”

水洛澤側身望去,卻見一個二十年紀左右的美麗女子款步而出,她身後的石門緩緩閉合。她身著一身淺色的紗衣,細弱的肩上披著輕紗,微風拂過,與人一種飄飄欲仙之感;一頭青絲綰了一個玲瓏髻,秀美的臉龐未施粉黛卻煥著明麗光芒;她的眼神帶著侵略,瞥了一眼水洛澤。

“聽聞道友是個劍修,日曦城極少見到劍修。雖然很少,也不是沒有。我卻沒想到會將你安排在此處。”

“我叫張淩雪,玲瓏閣大執事!”她似乎從水洛澤身上觀出了一點味道,便側過身來,美玉一般的臉頰微微綻出笑顏,左側便顯出一個可愛的酒窩來,將她充滿侵略的眼神衝淡了一些。

盡管淡了一些,仍是帶著侵略,水洛澤向來反感此類女子,他劍眉微挑,淡淡的譏諷道:“玲瓏閣張氏,整個玲瓏閣權勢最大的氏族,無怪你年紀輕輕就能出任大執事……”

張淩雪卻不生氣,她微微露出雪白的貝齒,笑著:“每當我在意別人說什麽的時候,總是要想方設法置他於死地。”

“從小到大,總未能例外。”

水洛澤怎麽會懼他,他負手而立,眼神卻眺望遠方:“那你見過的人,去過的地方,也少得可憐。真界奇景不少,高人也不少。更關鍵在於,真界淩駕於玲瓏閣之上的大門閥,遍地都是。”

“你一個長得挺不錯的漂亮姑娘,卻像一隻井底之蛙,口氣那麽大,可惜隻是運氣好而已……”

“有點意思!”張淩雪美眸閃著異彩,“你修為至多不過抱虛,我好歹也是玲瓏閣大執事,調動一個真人輕而易舉,殺你亦如是,你就不怕?”

這時約莫已未時,將近酉時之際,遠空的斜陽放出無量的橘黃光芒,將整座日曦城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紗,非常美妙。

更妙不可言的是,更遠處,遙遙可見一片片紅似火的楓樹林,沿著淚羅江兩岸,宛如兩條火色長龍,延伸直至地平線下的彼方,那兒是一線淵,隻是肉眼難及矣。

水洛澤一時為這美景吸引,隻覺便是較之閻浮十八峰,也有可取之處。對於張淩雪的挑釁,絲毫也不想理會。

“你也是來探尋尹玄素的蹤跡,欲搶奪太淵令的罷?”張淩雪微蹙眉,複試探著開口。

在真界,大概沒有修士對“真人”二字不敏感,除非己身便是真人,抑或背後有著真人,且不止一個。

張淩雪心裏嗤道:量你也不可能是真人,便是哪家大門閥弟子,又有什麽了不起,不過是倚著門派福澤而已。

不過,更令他感到好奇的是,以玲瓏閣的情報網,用時一日,都無法查出此人來。是以族內才將她遣來此就近監視,至少要確認他與綠林盜是否勾結。

這兩日入城,看起來頗為棘手的高階修士,都是如此處理。再如此下去,珍寶大會不必開,日曦城先就因缺失人手而開始亂了。

值此太淵令出世之際,日曦城進來什麽人都不稀奇。不過,水洛澤在這其中,也是較為顯眼的一個。太淵令偏選在此時出現,那尹玄素不知是否故意,又將流言傳向日曦城,整個日曦城,隻有她與少數人清楚,尹玄素根本就沒有現過身,是以拍賣太淵令隻是子虛烏有。

她暗自思慮好半晌,待斜陽盡數泯滅,天穹變得暗沉時,才聞著水洛澤淡淡開口:“隨你的便,不過你最好祈禱能殺死我……”

他語罷,身形便化作一道劍光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