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淵城,城南有一個神秘的宅院,其名亦給人神秘感,喚作天翼莊。

天翼莊毗鄰南城門,落於左近的一條小巷道內,其與城牆接壤,莊內人更是異常神秘,誰也不知裏頭住著誰人,是修士還是凡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這時連天雨幕,卻有兩個格外顯眼的身影在雨幕裏穿行。

“青衣,此是何地?”

兩個身影穿破雨幕,來到天翼莊門口,正是青衣與陸元昔。

青衣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徑自前去敲門,充滿鏽跡的門環“砰砰”的輕聲響動中,斑駁的老門落下些碎末來,這是一棟有些曆史的老宅了。

敲門聲過去不久,古木門吱呀地敞開一道縫隙,那顯得黑乎乎的縫隙裏驀地有一道銳利的眼神探出來。

隻感到了一瞬的鋒芒,便又斂去,繼而響起垂垂老矣的聲音:“主人家不在,恕不接客,請回罷!”

青衣麵無表情道:“我是青衣。”

“青衣?”

那垂垂老矣的聲音略顯猶疑,門的縫隙開得更大了一些,卻同樣是一雙渾濁的老眸,略有血絲,顯見睜大了確認,須臾功夫,他緩緩說:“家主說過,不可讓任何人闖入,青衣也不行……”

陸元昔眉頭微挑,說道:“在這太淵城,還有敢阻青衣路的人?你家家主是誰?”

門裏人沉默,青衣擺手打斷陸元昔,卻是微微欠身,輕輕說道:“雲氏有變,我來確認一件事,望石老通融一二。”

“如何變?”門裏人說。

陸元昔眸子微寒,冰冷冷道:“你這老頭好不曉事,青衣莫非還會害你們雲氏不成?”

青衣隻做未聞,淡淡地說:“陸病癆死了。”

門裏人氣息紊亂一瞬,青衣敏銳察覺到,複言:“石老看來早就知道陸病癆的身份,他死了,有人就要發瘋了,我來確認她是不是真瘋了。”

“中天生前曾說,雲氏崛起有望。”

門終於是打開了,露出了一個矮小的老頭兒來,他的鬢發皆白,滿臉的老人斑,氣息亦帶著微微死氣,這是一位壽元無多的老人。

他便是雲氏九年前劇變前的雲家總管,石不一,雲素素手下石不二,乃是他親孫。他口裏的“中天”,便是一手將雲氏經營成大商行的雲氏前家主雲中天。

石不一充斥血絲的眸子,直勾勾瞪著青衣,“小姐可以帶著雲氏衝破太淵城的桎梏,誰也不能破壞老爺的心血,便是她也不能……”

青衣微微點螓,便徑自向裏行去,卻見院中枯草漫過人高,短短的遊廊裏充斥著大量的蜘蛛網與灰塵,一片蕭條破敗的景狀。

陸元昔正欲跟上,石不一卻如幽靈般擋在門口,緩緩說道:“你不能進去!”

他眸子微微一眯,閃著危險的冷芒,淡淡道:“我不能讓青衣處於未知險境,請你讓開。”

石不一堅定地搖了搖首,卻說:“倘青衣小姐遇到她都束手無策的險況,你進去也無用,外頭呆著罷。”

這時青衣遠遠的聲音傳過來,“外麵等!”

陸元昔憤憤地瞪了一眼石不一,握緊的拳頭複又鬆開,最終還是放棄了強行進去的打算。

青衣來到內院,天翼莊布置極為簡易,僅僅外院與內院。內院相對幹淨一些,隻是有著一股非常濃烈的腐朽味。

她有些不適應地蹙眉,踏過內院的長長堂口,進入正廳,卻見上首處坐著一個容顏豔麗,滿頭雪發的女子,似乎感應到青衣進來,她的一雙狹長眸子睜了開來,就如此一個輕微動作,便綻出無匹逼人的絕豔。

她的眸子是妖異的紫色,狹長的丹鳳眼,無須任何修飾便蘊著一股令人怦然心動的美妙。薄厚適中的唇,微微蒼白,便又給人一種我見猶憐之感,加之滿頭的雪發,淒然而楚楚,總有不盡的動人處。

“雲中天為何會看上你,九載前我不甚了,現下我懂了。”

青衣淡淡望著女子,說著:“好一個麗容無雙的妖姬,陸雪青,別來無恙。”

被青衣稱作陸雪青的女子微微抬眸,卻是“意外”地一笑,用著嫵媚的神態說著惡毒的話語:“是你這小丫頭,怎麽,你那體內的巫咒之力還沒咒死你呢?”

“莫不是借了爐鼎裝載,借此弱化怨力?嗬嗬,那可要一副好的法體才行……”

陸雪青的笑聲尖細刺耳,不知是否被關得久了才至如此,唯一可以肯定,她話裏語間,無不充斥著對青衣濃烈刻骨的恨意,且似對青衣有著一些了解。

青衣麵色淡然,道:“連這都瞞不過你,可惜了你的資質。”

陸雪青“嫵媚”地瞥了她一眼,說著:“資質再好又能怎樣,還不是落得如此下場。且我至今都想不到你的來曆,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九年前那個血夜,雲中天忽然暴斃,隻留了一份口頭遺囑:雲氏崛起有望。

沒有人知道這段話的意思,其時以雲中天二弟雲嶽為首,加之若幹族中宿老以嫡係正主位為由,共同扶助雲素素上位,使得陸雪青在雲氏的權勢一落千丈。

雲中天生前,仗著得寵,她可沒少把雲氏折騰,早有許多人對她懷恨在心,雲中天一死,自然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你最好不要知道,對你沒有好處。”

青衣從進門便清楚,陸雪青無時不刻打算偷襲自己,是以她並未冒然接近她。

陸雪青麵上愈發的淡然了,許她天生便有一種迷惑人的本事,最早顯露的刻骨恨意被她盡數斂藏,由此可見,這是一個心機頗為深沉的女人。

她緩緩立起,紫色的長裙輕輕搖曳,像一朵盛開的紫菱花,有微風拂動她的雪發,而後便聞著她輕聲細語:“對我沒有好處事情多了,你害得我如此下場,都不願給我一個交代麽?”

青衣緩緩搖螓,道:“知道我的身份,你的境況會比現下更慘。九載前倘不是你親自下手毒害親生女兒,二爺又怎會尋到我,我又怎會巧設計算,捕你入網,怨恨別人之前,應當先反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