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追著李魁到了城北,終於綴上了他,便悄悄隨在他們身後。

北城門正對著妖獸山脈的深處,乃是一些相對高階的修士的聚集地,想要進入妖獸山脈深處狩獵,沒有陰神以上修為是沒人願意帶上你的。

太淵城的四個大勢力中,活殺堂的大本營便在北城,牢牢占據了北城霸主地位,然而並非一言堂,北城尚有一些由散修聚起的獵團,乃是專司獵殺妖獸的團體,最出名的便是“花蜘蛛”,而北城的皮貨與法器生意較之另外三處要明顯高出數個層次。久而久之,無論從何處獵殺妖獸,散修們便盡都習慣於北城交易。也因此,北城是個混亂與是非的集中之地。

花音倒不是沒有來過北城,隻是都是與自家小姐一起來此,從未單獨一人過。是以甫一踏入北城區域,便覺一股陰冷旋繞在頭頂、頸脖左近處,令她遍體都生出寒意來。

北城表麵上看,與各大城區幾乎一致,商販吆喝,行人還較為疏散,未有其他大城區那樣密集人流。

她一直鎖定著李魁的氣機,是以並未留意到,這街上人來人往皆為修士,沒有一個普通人。這便是北城特色,因此地極其混亂,衝突爭執每日皆有,每日都會死人,是以沒有凡俗之人敢於居此。

這時李魁帶著雲順轉入一條小道,花音略一猶豫,還是悄悄跟了上去,她並未發覺,身周有許多不懷好意盯著她的修士。

而前行之路愈行愈窄,不多時便來到一處巷道,這裏頗是陰冷,花音藏身於巷道拐角處,敏銳地望見巷道盡頭處有一家掛著“賭坊”幌子的店肆,而李魁便在這時緩緩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他將雲順扔在一邊,忽然轉過身來,臉上盡是貪婪與欲念,細長而尖銳的五指輕微地扭動,身上忽而升騰起古怪的氣息來。

兩個下屬心頭微微一顫,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倚在牆上,仿似唯有如此才有一些安全感。

李魁“桀桀”怪笑了一聲,望著拐角處古怪地說道:“喲,小姑娘,咱們又見麵了,你跟了道爺這麽久,看來是考慮好了要跟道爺共度春宵?”

花音俏臉含霜,忽而心頭一驚,驀然回首,隻見身後不知何時被十數個不懷好意的修士堵住了去路,她臉色微微一白,心知中了埋伏。

後退無路,她行出拐角,冷冷罵道:“臭不要臉的變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憑何說是我跟著你?”

“讓開,我要回去了,哼!要是我家小姐久不見我,必定來尋,你李魁怕是吃罪不起。”

李魁麵上眯眯笑著,擺動著手指道:“小姑娘,莫要虛言誑道爺,你是來救這小子的娘親的罷,真是心地善良的姑娘,本道爺好生喜歡,快跟道爺走,倘你乖乖聽話,我便將這小子的娘親還給他,保證毫發無損……”

他說著,淡淡望向雲順,眼神微微示意。

縮於牆角的雲順連忙跪倒,遙遙向著花音磕頭,哽咽著說:“姑娘,求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娘親,救救我娘親……”

花音可不傻,跟著李魁去,下場未可知,到時人沒有救到,還把自己給賠進去,豈不是得不償失?

她冷冷一笑:“你即刻將他娘親帶到本姑娘麵前來,本姑娘或許可以考慮考慮替他還賭債。”

李魁的眸子放出異芒,他的心頭異常火熱,以至於法體都開始燥熱,他舔了舔嘴唇說著:“小姑娘,你真是太讓我著迷了,今日莫說你家小姐青衣,便是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我……”

“給我抓住她!”

花音後頭一群修士得了指令,登時古怪笑著圍將過來,其中一個衝得極快,眨眼便來到她身後,一柄閃著血芒的短劍不知何時便探到了她的後頸。

這是一柄凶劍,其上縈繞著濃烈的血腥味,令花音本能感到一陣厭惡,她討厭殺戮。

她的右臂微微一顫,指掌模糊一瞬,便夾住了短劍,持短劍的修士大驚失色,正欲變招。

花音的眸子變得平靜,法體氣力湧動,一股莫名的氣場拂動著她的小馬尾,毫無預兆的,她空置的左肘驀然向後擊去。

“嘭——”

僅僅一個肘擊,那持短劍的修士登時被擊得飛退,他隻覺整個腑髒都翻江倒海,法體內部被一道巨力擊得幾乎粉碎,他禁不住吐了一口血,那血沫還帶著內髒碎片,極其駭人,而劇痛使他於半空便暈迷過去,落地後生死不知。

一眾修士的衝勢戛然而止,顯然花音並非他們可以隨意**的小羊羔,欲拿下她,恐怕需要付出莫大的代價。

這個結果令眾人麵麵相覷,然而他們是北城的居民,太淵城人人都知道,能於北城定居的修士,與妖獸山脈的妖獸正麵廝殺,那是家常便飯。這時他們不再小覷花音,一股無言的血煞緩緩滋生,修士與天爭命,他們則與妖獸爭命。

在虛空靈氣紊亂的一刹那,便有數道法決襲向花音。

此時花音仍然背對他們,因她不敢對李魁放鬆警惕,這時感應到危險,她身形驀地一個後縱,便高高彈起,於半空處,身形便疾如流星一般衝入人群。

一個正撚決施法的修士首當其衝,花音的小拳頭正中他的胸膛,登時被砸入地裏,“嘭”的悶聲響動中,巷道的土石地登時龜裂開來。

“好膽!”一個健壯的漢子眸子閃著精芒,粗壯的大手閃電般探去,在他眼中,花音敢於闖入自己丈內,隻是找死而已。

豈料花音借著這一拳之力,身形複反彈回空,恰躲開捕捉,身形淩空盤旋僅半圈,眨眼之間,便有破空音傳出,下一息,便見她的小腳轟然落在那漢子的臉上,發出一道輕微的“喀嚓”聲,健壯漢子發出一聲悶哼,眼白一翻,登時暈迷過去。

花音落地,身形再度縱起,下一瞬,她立足處便發出劇烈的爆裂與震**,這要晚個一瞬,便會被擊個正著。

爆裂聲未落,她身形便落在的巷道之間的壁上,宛如壁虎一般整個人粘在上頭,這個時候她臉上微顯猶疑,心念如閃電般劃過腦海。

“此時若逃走,那個雲順怎辦?李魁實力難料,與他正麵衝突沒有勝算……可也不能見死不救,那個可惡的雲素素,竟對自己人不管不顧,枉為雲氏家主……救了雲順,便能在她麵前揚眉吐氣……”

“咻!”

便在這時,她耳邊倏然傳來飛劍的破空音,她瞳孔微微凝縮,沒有想到這裏麵還有使劍的高手,亦因此,她錯過了逃走的最佳時機。

花音身形不躲反進,以精妙的角度避開飛劍,險之又險地落入人堆,在突進中,她便默念令言,這時她法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雙腳一蹬,攜著落地激起的灰塵,化作狂風暴雨,目標赫然是那個正隔空禦劍來刺她的劍修。

“啊!”一聲慘嚎,那修士掐劍訣的手指被擊斷,旋即被花音當做盾牌掃向另一個撲來的修士,二人雙雙撲倒在地,一時竟失去再戰之力。

那邊廂,李魁見無人能奈何花音,臉上變得陰沉,他本來不想出手,一旦出手,便很可能損壞這件美妙的玩具。

見了這一幕,他登時改了主意,他的眸子變得灰暗,其身便有黑灰的氣體湧出,延伸至所有人頭頂,巷道仿似迎來了黑雲蔽日,隨著黑灰氣體的加深,沒有兩息,連僅餘的微光都在漸漸失去。

花音登時自沉靜中恢複了原狀,心頭不驚有些惶恐,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盡管法體修得強悍,於戰鬥時,仍然不能全心全意,失了蘇伏的那份專注。

變化僅在短短幾息,此時場內仍有七八個修士與她周旋,黑灰氣體遮天蔽日之際,令她失神一瞬,有個修士趁機放出了一件繩狀法器,頓時將花音捆了個正著。

“我來!”

一個長著虎目的修士忽然自儲物袋取出一柄與他身量等高的鐵錘,趁著花音不能動彈,鐵錘便狠狠砸在她嬌小的身軀上。

“嘭——”

一聲爆裂的巨響,那鐵錘上有著符文閃動,發出了恐怖的衝擊。

花音被這重擊打醒,正自反應,然而重擊非同小可,以她強悍的法體之力,都不禁氣血翻湧,體表處更是傳來鑽心的劇痛。

她的身形不由自主地飛退向李魁,耳邊仿似傳來李魁那古怪的得意笑聲,她又驚又怒,體內沸騰的血液仿似要燃燒起來,她的眸子驀然發出紅光,一道莫可名狀的氣息倏然溢出,纏繞上了她的嬌小右臂。

“霸獄,雷威!”

下一瞬,隻見她的嬌小右臂微微膨脹,她沉沉地發出嬌喝,身上的繩狀法器頓時爆裂開來,而後膨脹的右臂轟然砸在地上,頓將飛退之勢止住。這時她背對李魁僅有數丈之遙,黑暗中,後者的眸子正發著熾熱。

下一息,隻見以被花音砸中的土地為中心,整條巷道的土地寸寸向下塌落,發出沉悶的巨響,緊接著就見一道似雷霆又非雷霆的沛然巨力衝天而起,將那灰黑氣體衝開一道豁口。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花音身形一閃,便越過李魁,提著仍自呆呆跪倒的雲順領子,衝向了那道豁口,眼見勝利在望,她小臉上不禁閃著雀躍,想著自家小姐如何誇讚自己,想著雲素素的黑臉。

然一切美好念想都在小腿上傳來刺痛感後煙消雲散,她下意識低頭一望,卻見雲順的臉上沒有感激,沒有崇敬,隻有滿滿的陰森笑意,他的手還捏著一枚黑色的毒針,旋即意識便徹底沒入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