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伏離開後不久,女子悄悄將靈覺探出探查一番,確定沒有異常後,這才緩緩爬起,她理了理淩亂的衣衫與發髻,厭棄地望了一眼猶自昏迷的男子,掌間驀地生發淡淡靈光,曲於她指間,輕輕一彈,便洞穿了男子天靈,死得不能再死。

她於原地駐足片刻,心裏想道:那人不死,我的事遲早被捅出來,他饒我性命,必吃定了我不敢將此事聲張,哼,休想任意拿捏我。

她心思迅疾轉動,目下當務之急便是讓管雨石知道有這麽一個“刺客”存在,她在心底醞釀了一下說辭,最後望了一眼死去的弟子,冷冷道:“你莫要怪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倘你我之事曝露,你的下場恐怕比死還慘!”

她語罷,便悄悄轉出大樹,由靈覺探路,沒有巡守路過,這才變作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端起了長老夫人的架子,款款而行。

行了一段,她忽然臉色一變,猛地往身後看去,卻隻是漆黑一片。

“是我想多了罷?”女子輕搖螓,再不停留,向著與柳月湖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走後不久,蘇伏再次從樹上下來,望了一眼她遠去的方向,心頭略思忖:此女惜命,即便知道是計謀,恐怕也不會回頭,未免此事被揭露,她巴不得我與管雨石拚死才好呢。

思及此,他微微冷笑,便蹲下查看男子屍體,順手將其儲物袋取下,神念探入,微微用力便衝破,裏頭是零散的幾枚白玉與藍玉,幾卷竹箴與書籍,與莫孤寒沒有絲毫可比性,尚有一枚拳頭大小的令牌。

取了令牌出來,其一麵刻著“外門執事”,一麵刻著“蔣文君”。

蘇伏將男子身上服飾剝下,換到自己身上,旋即撚決,臉部一陣扭動,漸漸變作了與這個喚作蔣文君的“外門執事”幾乎一模一樣的外貌,正是自魔靈處得來《變形術》。

這門法術極易被識破,看似真實,其實隻是幻法而已,超過蘇伏修為的修士都可輕易識破。隻是與他臉部的易容術合在一處,便可混淆視線,令人無從辨認真麵目,九命才會對此推崇備至。

想了想,複將那男子屍體收起,屍體已然失去活力,這男子修為不過通神,尚未修出陰神,是以儲物袋可以容納。

待一切妥當,蘇伏理了理衣襟,大搖大擺地轉出大樹,循著那女子的氣息跟了上去。

約莫半刻過去,女子便來到無量殿西南方位的一座主殿,那造型奇特,衝天而起飛簷沒有任何美感可言,在月色下,竟給人一種猙獰之感。

女子來到殿門口,隻見頂上懸著一枚匾額,上書:正一殿。

有兩個著黃色服飾,值守的弟子,見了她來,連忙行禮道:“見過夫人!”

女子淡淡“嗯”了一聲,道:“老爺可在?煩請通報,奴家有急事稟告。”

守衛點頭哈腰,媚笑著:“夫人何須通稟,快請進……”

女子嫵媚地白了他一眼,滿意地說:“你很不錯,奴家記住你了。”

她優雅地提起裙擺,正欲踏入,耳邊冷不丁傳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夫人少待,在下亦有些小事欲尋長老談一談。”

女子身形一僵,提起的玉足怎也放不下來,回首去望,隻見被自己殺死的情人帶著一抹古怪的笑意,緩緩走了過來,其步伐從容,眸子變得有些高深莫測。

兩個守衛認出了蔣文君,乃是管雨石親自指名點給女子調遣的執事,地位比他們要高得多,這時連忙露出諂媚笑意,躬身施禮道:“原是蔣執事。”

女子驚得花容失色,這時回身來,指著來人,顫聲道:“你……你……他不是蔣文君……”

蔣文君自然不是蔣文君,乃是蘇伏裝扮,他麵上露出詫異笑容:“夫人你怎連我都不認識了,我有令牌可以證明身份。”

他說著,便取出執事令牌,那兩個守衛見了,剛升起的那點疑慮登時打消。

蘇伏來到女子身旁,關切地說:“夫人你的臉色好難看,法體有恙否?明日卑下便去天宮山將那小醫仙請來替您看一看……”

暗裏卻冷冷傳音:“你殺我這筆賬,咱們慢慢算,倘你不懼我將你我之事抖露,便按我說的做。”

女子咬了咬牙,傳音道:“你修為不過通神,不可能自轉鬼修,你究竟是怎麽瞞過我靈覺的。”

蘇伏冷冷一笑:“這個不用你操心,現在跟我一起去見管雨石,莫要問多餘之事,倘你敢有絲毫異動,我便高聲將你我之事全數抖露。”

女子心頭微悸,她隱然有不好預感,卻不知該如何拒絕,她不禁將求助的目光望向守衛。

兩個守衛這時正不解兩人究竟還杵在門口做甚,其中一個眼睛忽然發直,身形驀地站得筆挺,高聲道:“見過特使大人……”

蘇伏與女子俱驚,回身去望,卻見兩個女子緩緩行著過來,其中一個落後半個身位,顯然前麵那個才是特使。

特使約莫十七八左右年紀,著了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將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脫俗,臉上薄施粉黛,邁著蓮步而來。

“好漂亮的特使!”

這是蘇伏與女子心頭驀地迸出來的想法,旋即蘇伏心頭凜然,這個女子修為淵深莫測,好生恐怖,而落後她半個身位的女子更是令蘇伏暗自叫遭。

今夜行動可謂是處處碰刺,先一個差些識破他行藏的齊長老,緊接著便來這一位他認識的女修,赫然是歸墟見過一次的羅碧虛。

此女絕不簡單,明麵上是依著莫孤寒,卻在莫孤寒死後,仍然完好無損的活下來,龍吟瑤與其交過手,曾多次談到此女《大千葉手》已然修到圓滿境界,絕非花憐影與李芸芸可比。

蘇伏連忙垂首,恭敬地退開一邊,隻盼著這特使不會注意到他這個“小人物”。

豈料那特使行近,眨了眨美眸,忽而伸出柔荑,指著蘇伏輕柔地說:“你抬起頭來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