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昔苦笑一聲:“元昔身上哪裏有如此多的藍玉,再說太淵城本來便奇缺玉石,莫說一千藍玉,便是一千白玉都難以湊足數。”

“這麽說來,你是不願意賠償了?”青衣淡淡點頭,“很好,陸元昔,看在陸叔的麵子上,我饒了你這一回,但是請你一定記住,不要再動我醫仙堂的人。”

“另外有一句警言,關於花岩之事,最好守口如瓶,倘若他的事傳揚出去,我必然不會放過你。”

語罷她便向外行去,花音滿臉得意,衝著陸元昔示威般地攥起小粉拳晃了晃。

蘇伏淡淡行禮:“告辭!”

三人先後出去,陸元昔臉上的苦笑漸漸斂去,神色漸漸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麽。

既然來了天工坊,青衣也不好過門不入,便又轉去陸風小院拜見。

陸風見到他們來,顯得異常歡喜,又是果脯又是茶的招待,說沒多久,陸風便主動提起了陸元昔的事,他臉上露出自責:“唉,都怪我,養出了他這跋扈性子,差點害得小花音死去,元昔這個混賬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語罷又向著花音歉然道:“小花音,你要有甚要求,都可以提出來,陸叔雖然窮,卻也不會讓你受到委屈。”

花音平日多有受到陸風賞賜,這時倒也不好意思再提,便嘻嘻笑道:“陸叔啊,回頭您好好教訓陸元昔一頓就好啦,本姑娘寬宏大量,就不跟他計較了。”

陸風笑道:“還是小花音疼你陸叔,唉,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寵是寵了點,沒有想到寵出了毛病來,現下他也不好管了,都長大了,很多事也不願意聽我的,就是煉丹術,也是我強硬要求他才肯去學。”

“年輕人都狂妄,陸叔我年輕時不也如此,蹉跎了半輩子,到頭來沒得一技之長,倘不是混了個主事,與其他散修又有何區別!”

聽著他的感慨,還以為他在諷刺蘇伏,其實這確實是他的心裏話。

花音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蘇伏,說道:“陸叔你說得太對了,現在的年輕人都太不懂得珍惜機緣。”

這話卻把陸風給逗樂了,他開懷笑道:“小花音,你莫不是在說浮塵兄弟罷,元昔哪能與他相較,以陸叔我的眼光看來呀,浮塵兄弟總有一日可以一鳴驚人,屆時我等還要仰仗浮塵兄弟啊。”

“浮塵兄弟,才幾日不見,這一份修為想必是早已有之,傷勢得以康複,真是可喜可賀。”

蘇伏微微笑道:“不敢當,傷勢亦是托青衣小姐的福才能恢複一些。”

他這是第三次見到陸風,可他敏銳地察覺到,陸風對他有著一分極其隱蔽的殺意,這幾是沒有來由的。

首先,他排除了陸風識破他身份的可能,即便識破他身份,對他會有殺意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其次他與陸風沒有利害關係,即便是陸元昔之事,亦與他沒有太大關聯,應當不至於引他記恨才對。

陸風有些發福的身體挪了挪,臉上帶著笑意時,眼眸便眯成一條線,很難令人察覺到他在想些什麽。

青衣就沒有察覺異狀,不過她對誰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陸風也不例外。

“陸叔,此次陸元昔確有些過了,往後我不希望他再踏足醫仙堂。”

陸風端起茶盞,沁了一口茶,而後頗有些為難道:“小青衣,此事恐怕難辦呀,你也知道元昔自小便鍾情於你,這所謂情到深處難以自禁,我是過來人,即便我下了禁令,他還是會背著我偷偷跑去……”

“青衣,陸叔說句公道話,你莫要介懷!”

青衣點點頭道:“但說無妨。”

陸風放下茶盞,長長歎出一口氣:“元昔他娘是個凡人,生了元昔後不久,便因體虛去了,撇下我跟他爺倆相依為命,這麽多年了,陸叔我也不曾想過另找一個道侶,元昔他娘就占據了陸叔全部心思了。”

“元昔是我的兒子,在這一點上隨的我,既然他認定了青衣你,便會癡纏到底。”

陸風見青衣不置可否,又笑道:“陸叔知道小青衣自小便有主見,對於未來所行之道有著清晰規劃,或許也還不想尋道侶,陸叔隻盼你能多多考慮一下元昔。”

“陸叔敢用人格擔保,元昔對你是真心的。”

蘇伏聽了這一番話,心底忽然古怪想道:這陸風該不會覺得我會是陸元昔的情敵而生出想要除掉我的想法罷?倘是如此,他對於陸元昔與青衣的事也未免太過執著了罷?

氣海重開,他已然不用太過忌憚,因他隨時可以一走了之,是以倒也沒有多少擔憂。

青衣聽了陸風這一番話,尋思了許久,才淡淡說道:“陸叔,青衣是個俗人,亦是有一日過一日,並且非常珍惜現在的日子,不想有太大變化。”

“道侶之事,講究因緣,我自小與元昔認識,都未能對他心動,便是沒有因緣,陸叔應當明白,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

這便是明確的拒絕了,看來青衣也是個直性子,真是有其仆必有其主,此點而言,與花音倒是一模一樣。

陸風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都不能令青衣有絲毫的鬆動,便也不好再勉強,隻好微微笑道:“那便是元昔沒有這個福氣了,真不知誰有這個福氣能讓青衣青眼。”

他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蘇伏,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浮塵兄弟或許有這個機會,要知道青衣很少讓她的病人在醫仙堂呆兩天以上,浮塵兄弟一呆便是半載。”

青衣卻已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便起身道:“陸叔,下次有暇再來看您,告辭。”

陸風隻好起身相送,將三人送到門口,微微歎道:“青衣難得下山一趟,怎不住上兩日再走。”

青衣返身行禮:“不必了,陸叔多保重。”

三人出了天工坊駐地,來到熙攘大街上,花音奇道:“我怎麽感覺陸叔好像有一些迫不及待的樣子?”

青衣難得訓斥道:“休得胡言亂語。”

蘇伏想了想,斟酌說道:“其實在下也有如此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