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

聞著熟悉音聲,花音望去,隻見人群裏排出一個人來,約莫二十一二年紀,麵目俊朗,眸若朗星,說話的同時,略有淡淡邪氣溢出,嘴角微微勾勒,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從容氣度。

此人一出,魚紫心頭忌憚,便撇過頭去,這個人喚作柳三,至於是不是真名尚未可知,數載前出現在城中,對外的身份是黑虎宮弟子,可黑虎宮宮主熊無平日對其都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樣,必然不隻是弟子那麽簡單。

花音似對其不待見,白了他一眼道:“你來做什麽?”

柳三微微一笑:“小花音你這話說的,浮塵兄還有這一手絕活,我能不來捧場麽,你家小姐有沒有托你帶話兒給我。”

花音雙手互抱,撇過頭去道:“小姐怎會帶話給你,莫要白日做夢。”

“虧我還替你們建了屋舍,一個問候也沒有?”

柳三垮下臉,誇張地說:“青衣小姐未免太冷漠了,要知道我柳三夜夜難寐,皆因青衣之故,真是讓我好生難過。”

兩人說著話的同時,兩個煉丹大師已同時報了第四次藥材名,眼見他們額上青筋隱露,汗跡淋淋,亦是到了極限處,成丹開爐恐不遠矣。

柳三笑吟吟地望著蘇伏動作,道:“浮塵兄真乃奇人也,這法體之精煉,火候之老道,與專司體修的修士相較亦不遑多讓。”

花音這時心裏想到自家小姐的警言:柳三此人,心機難測,修為亦是淵深恐怖,藏身於太淵城必有圖謀,你切莫與他來往,平日見著能避則避……

“無怪小姐說此人修為淵深,一眼便望出姓蘇的是體修,便連同為體修的我都為他瞞過。”

她心頭忖思著:可小姐說姓蘇的氣海鎖閉,一應神通皆於氣海,雖法體有體修痕跡,卻不定是體修,他日氣海開竅,恐亦是同階佼佼者。

“不過,這姓蘇的神魂受到重創,壽元都不久矣,哪還有他日?”

花音這時望著蘇伏的眼神不禁帶了些微憐憫,倘按小姐說法,蘇浮塵能活五載都已是僥幸,指不定哪一日便忽然暴斃,難為他整日還一副吊兒郎當狀,絲毫也不擔憂。

萬千思慮一閃即過,這時兩位煉丹大師一前一後收了法印,衝天火光徐徐湮滅,兩個丹爐盡皆發出令人沉醉的嫋嫋清香。

眾人皆知此乃丹成之故,倘煉丹失敗,便隻有糊臭。

兩位煉丹大師緩緩收功,許是耗神不小,卻先閉眸調息,周遭人亦不敢攪擾,待過半刻,他們一齊睜開眸子,皆對著藥童囑咐:“開爐罷!”

蘇伏便去開爐,爐蓋打開,便有清氣衝出,連帶著將八枚雖有大有小,卻同是晶瑩玉潤的丹藥浮現而出,他眼疾手快地用布帛輕輕裹住,旋即取出四個小瓷瓶,分門類別,將丹藥各自盛放。

“兩位大師都是四種丹藥!”眾皆嘩然,頓感大開眼界,便紛紛吵嚷著讓他們來品嚐一二,以此鑒別品質。

此次煉丹時辰極短,約莫隻有一個來時辰,平日丹師開爐,至少亦要半日功夫,可見兩位煉丹大師的煉丹術都已臻至化境。

這時蘇伏卻拿著瓷瓶過去,與魚紫做了交換,雙方四個小瓷瓶做交換,竟是要讓對方來品評自己丹藥,煉丹到了他們這個境界,早已不是旁人能分出好壞的了。

火老哼了一聲,接過蘇伏遞過來的瓷瓶,隨意地在鼻尖抹過,他臉色便是一沉,眸子微有波瀾,對方所煉丹藥分別是:聚元丹,百草丹,辟穀丹,破障丹。

而自己所煉則是:聚元丹,百草丹,小還丹,洗毒丹。

小還丹價值昂貴,除開本身藥材難得外,亦極難煉製。洗毒丹則可洗清體內毒素,亦是許多名貴靈草煉製而成,難度甚在於小還丹之上。

聚元丹與百草丹不必言,二者各有千秋。至於辟穀丹,破障丹,二者皆是低階丹藥,一者可令修士辟穀,凝竅之後便不再需求,是以價值不算很大;而破障丹,可令中了幻術迷障的修士得解,煉製難度與小還丹相當,乃是有一些財力的散修必備之物。

火老麵露雜色,自己所煉丹藥雖難度在其之上,品質卻要遜了一籌,二者亦算各有千秋,輸贏倒是難定。

不過他向來爽快,本來便沒有明文規定煉製何種丹藥,品質落於張老頭之後乃是事實,他亦不願爭辯,便淡淡開口:“老夫輸了。”

魚紫得意地撇了一眼蘇伏與花音,道:“火老既自認負,那晚輩亦無甚好說。”

張嚴緩緩立起,淡淡道:“比試是老夫贏了,可老夫為求穩妥,抉了辟穀與破障,難度卻偏低,是以老夫在心境上卻輸了,火老頭,真是有你的,竟欲在此道上破老夫心境。”

火老怒目一瞪,指著張嚴破口大罵:“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願賭服輸,還要被你這個老不死的說得用心險惡,有本事再來比一場……”

張嚴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衣裳上的髒汙,淡淡地說:“火老頭,你平日便愛逞強,即便再比一場,你仍會抉難度高的丹藥,這又有甚意義呢?”

“再說,火老頭,你自己亦是個老不死的,怎還罵上我來了?”

魚紫笑眯眯道:“火老,再比一場不是不行,隻是今日您二老都累了,恐難蓄力罷,且您的這位藥童未必有餘力啊。”

眾人這才見得蘇伏臉色蒼白如紙,眉宇間還蘊了一抹濃鬱的死灰,嘴唇發白,正自哆嗦。

眾修士納罕地抬首望天,此時烈陽高照,對於凡俗之人而言,已是酷熱難當,怎他反其道而行之,一副冷得幾要喪命模樣。

花音臉色一變,疾走幾步上前扶著他,急道:“喂,你怎麽了?今早不是服過藥了?”

蘇伏強忍苦痛,勉強一笑:“我沒事,不用擔心!”

火老卻過來,搶過他脈門,須臾功夫,皺眉說道:“你家小姐給這小子開的藥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