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給本宮閉嘴,吃個宴席還要聽你們聒噪?”

此言一出,滿場俱靜,要知道倘是認真算起來,葉璿璣的輩分還不如古河圖他們兩個,恐怕還需要喊一聲師叔。

不過在妖族,這輩分之差反而沒有算得如此精確,再且言楚玉環早已脫離了妖族,與古河圖他們並不能同輩而論。

師兄弟略蹙眉,柳暮言淡淡道:“此乃妖神宮內部事宜,與爾何幹,區區婦道人家……”

葉璿璣素手作蘭花,如水般拂動,頓時有空氣被攪動,形成恐怖氣爆,轟然壓向柳暮言。

柳暮言沒有想到葉璿璣說翻臉便翻臉,並且竟敢在聖君殿內大打出手,他勃然大怒:“莫要以為你是南離宮的大弟子,便敢在吾莒州放肆……”

他雙掌一合,氣爆頓時無聲無息地被抹去。神律軍大軍帥,這一發威,頓時使得滿場噤若寒蟬,有些腿都軟了,兩個妖帥級以上的大能鬥法,豈是他們這些小蝦米可以承受。

葉璿璣唇角微微漾出冷笑,蘭花指驀地向內翻轉,一股玄之又玄的道意自她身上生發,下一息,在所有人眼花繚亂下,便有青光自柳暮言雙掌間溢出。

柳暮言眉頭皺起,連忙分開指掌,但見兩道青光自他掌中透出,投向大殿頂上聚合……膨脹……而後“嘭”地爆裂,便見漫天灑下五彩花雨,居然隱隱形成一隻五彩尾羽的孔雀狀,與藻井上昂然站立的孔雀雕像相呼應,非常之玄妙美麗。

葉璿璣淡淡一笑,優雅地坐了下來,芊芊玉指撚起一縷發絲把玩,輕輕地說:“此乃南離宮送給陛下的慶壽之禮,爾等若不服,大可上外麵鬥上一二,本宮奉陪到底!”

柳暮言冷哼一聲,麵上掛著寒霜,一語不發地拂袖而去。

古河圖望了望那久久不散的五彩花雨,麵無表情地落座,心裏暗忖:真不知道君洛喜歡她什麽,如此蠻橫無禮……

“咳!諸位請用宴罷!”妖相見塵埃落定,微妙一笑,“南離宮賀禮別具匠心,我想陛下定會歡喜。”

這時侍女端著熱氣騰騰的珍味佳肴魚貫進入大殿,大殿氣氛漸漸變得熱忱起來,眾妖三三兩兩離席開始聚談。

莊君洛與幾個妖族來到蘇伏這邊,他先對著蘇伏微笑舉盞示意,這才來到葉璿璣坐席前,笑著道:“璿璣每回皆踩著點來,見你一麵難,想與你敘敘也難,真是好生煎熬。”

葉璿璣見是他,難得地俏皮一笑:“君洛不見我,何不來尋我,別人便罷了,你莊君洛來南離宮,本宮怎也不會拒之門外。”

聞此言,莊君洛左側一個錦衣貴公子連忙笑嘻嘻道:“璿璣,還有我,還有我。”

“嗬嗬,柳下流,璿璣見了你這副樣子便發惡,怎還會讓你踏入南離宮,省省吧你。”

莊君洛右側另有一個頗野性的青年,他一頭火紅長發,眉目之間有幾分古河圖的輪廓,隻是古河圖乃是烏發,且長得頗精致,二者就像冰與火的兩個極端。

貴公子麵色驀地轉冷:沉沉道“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我流下流,我叫柳體玄,古寧陽,你是要跟我打一架麽?”

柳體玄,騰蛇一族嫡係後裔,乃是柳暮言親侄,身份不消說,在場中賓客裏,那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古寧陽,古河圖的堂弟,三足烏古氏的嫡係,身份絲毫不在他之下。

“打便打,隻是我怕收不住手,打死你就不好了。”

古寧陽麵上滿是桀驁,張狂笑著:“不過,你騰蛇族都很出息,少你一個也不少,想找死隨時跟我說。”他說著,瞳中有火焚燒,噴出的鼻息都帶著火炎,煞是可怖。

莊君洛知道他們故意攪合,不外便是令他無法與葉璿璣親近,他淡淡一笑:“你兩個倒是登對,走到哪兒吵到哪,看來騰蛇柳氏與三足烏古氏是要結親了?”

葉璿璣小的時候曾在妖神宮呆過一段時間,這幾個妖族都是她小時的玩伴,是以沒有同對待他人一般的淡漠。

不過隨著她年紀漸長,便愈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然隨著歲月的流逝,再不複從前。四大部族的爭鬥,每日都在發生,而莊君洛三個高貴的妖族後裔之間,關係本來就不算好,是以每一次的見麵,都在不斷吵嚷,令她厭煩不已。

葉璿璣蛾眉淡掃,拉著蘇瞳起身,越過莊君洛三妖,來到蘇伏身前,淡淡道:“這孩子借本宮一用,本宮有些事情想要確認,你沒有意見罷。”

三妖齊刷刷地望向蘇伏,頓使後者壓力倍增。

蘇伏表麵從容,起身揖禮,輕聲說道:“我相信真人。”對於葉璿璣,他心底深處總有一分感恩之心,是以下意識便選擇相信葉璿璣。

“瞳瞳,你隨真人去,她是爹爹的救命恩人,亦是你的恩人,不可太過放肆,記住了嗎?”

蘇瞳甜甜一笑:“知道拉爹爹,娘親要帶人家去哪兒?”

葉璿璣極快代入角色,寵溺地一笑:“到了便知。”

“璿璣少待!”

莊君洛眼見她要走,連忙苦笑道:“老是惹你生氣,是我不好,罰我自飲一杯。”他仰頭喝下了盞中酒。

這才略苦澀地望向蘇瞳,細細打量過後,才沉沉地說:“璿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孩子真是你的?倘若真是,那麽她的父親是誰。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對他怎樣,隻是想知道而已。”

蘇瞳睜大了眼睛,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脆生生地說:“爹爹自然便是爹爹,人家姓蘇,爹爹也姓蘇,此地隻有我爹爹姓蘇,那還能有誰?”

莊君洛苦笑一聲:“小姑娘,謝謝你告訴我答案,不過我還是想要聽你娘親親口告訴我。”

他平日多麽灑脫的一個人,此時卻滿是希冀地望向葉璿璣,哪怕隻有一點點希望也好,他想聽到不同的答案。

古寧陽與柳體玄心底紛紛冷笑,饒有興致地看起了好戲。大殿內的賓客這時又受到了吸引,紛紛看過來,大殿一時竟詭異地靜默下來。

葉璿璣美眸閃過一絲不悅,不過莊君洛畢竟不同他人,她淡淡地說:“君洛,你要明白本宮不會故意去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本宮生就便和其他女子不同,是我的便是我的,絕不會羞於承認。”

“所以,她說的便是我的意思。”

眾賓客盡皆忍不住嘩然,若是方才,還隻當蘇伏隻是巧合撿到了葉璿璣失散的“女兒”,那麽現在,她與蘇伏之間的關係便不得不令人認真審視了。

莊君洛勉強一笑:“我尊重你的選擇!”

葉璿璣輕輕攬住了蘇瞳,離開前又留下一句意味莫名的話:“君洛,從來沒有人可以逼迫我,便連本宮自己也不行,同樣,你也不行,我之所以答你,你心裏應當有數。”

語罷,葉璿璣便帶著蘇瞳化成一道青光消散不見,真人以上級別的手段令人目眩,然而發人深思的反而是最後一言。

莊君洛怔怔呆立半晌,回過神來後,不禁苦笑:“今次丟臉真是丟大發了。”

他隨即便向著蘇伏行去,另二妖嘿然一笑,同時跟上。

龍吟瑤眼見三妖踱步過來,不由幸災樂禍地傳音:“師弟,讓你到處招惹女人,這下知道後果不妙了罷?”

蘇伏心說我哪有這個本事招惹,便不言語。

莊君洛意外地沒有失去方寸,隻是勉強笑著舉了舉盞,道:“早知蘇道友不同凡響,沒有想到還與璿璣有一段姻緣,隻聞過璿璣與你有一些關係,卻沒有想到你們關係如此深厚,是我孟浪了……”

他語罷淡淡拱手,也不待蘇伏回應便退了下去,徑自走了,背影異常蕭瑟。

蘇伏見他那一副模樣,便知即便自己澄清,亦不可能令其好轉,便將“留步”二字咽回肚裏。

古寧陽與柳體玄冷眼掃過蘇伏,兩妖舉盞來到蘇伏身側,目中無人地一左一前坐於蘇伏身側,唇邊閃過嗤笑:“劍齋出來的猴子,那還是猴子,在我看來,人族都是喜歡耍把式的猴子,我們莒州多得是猴子,並且耍得更好,人族真該好好學一學。”

柳體玄冷冷一笑:“不如此,如何能耍得令其主滿意?”

蘇伏知道麻煩上門,卻不知如此麻煩,兩妖若是妖帥境界便也罷了,可他們修為不過修出玄牝妖丹,比之杜之一或許要強上不少,卻沒有令蘇伏懼怕的理由。

當然,即便兩妖是妖帥,他身為劍齋外使,亦不可能退縮。

這個時候,不言不語便是最好的反擊,若是應答便承認了自己是“猴子”,可他忽略了龍吟瑤。

這位正兒八經的公主殿下雖前一刻尚幸災樂禍,這會兒卻細眉倒豎,不輕不重地說著:“我亦是從劍齋出來,如此說來,我同是猴子?就此言,我可否當做是對龍族的挑釁?”

古寧陽笑眯眯地說道:“公主殿下何出此言,您身份高貴,怎同人族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