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圖國,黎家本部。

黎家旗下影堂的總部位於黎城北角,因影堂特性,此地常年陰氣森然,黎家的仆從對此地最是恐懼,平日皆不願靠近。

這一日約莫戌時,黎城燈火通明,唯獨影堂總部一片漆黑。

“該死的黎炆!又將我遣到這個鬼地方……真不知道那個影堂隊長有什麽好,值得你堂堂黎家嫡係子弟日日惦記……累老子擔驚受怕……”

一個二十來年紀身形微躬的小廝提著燈籠,快速穿行在漆黑的宅院廊道,偶有大風掠過,打得暗淡樹影搖晃不止,總將他驚得惶恐駐足,不禁在心底暗暗埋怨咒罵。

行不多久,他似乎抵達了目的地,一處陰森院落的廂房,他震了震精神,恭敬站定,小意地對房裏開口道:“溫執事,您可在?”

他音聲未落,平地驀地刮起颶風,一股無形力量將那房門撞開,一道濃鬱得幾要變作實質的影子如**般在小廝麵前緩緩成形。

眨眼便形成一個有血有肉的黑袍人,黑袍連著兜帽,將他半張臉遮擋,其口唇乃是黑中帶紫的顏色,他略顯沙啞道:“又是黎炆讓你來?回去告訴他,此事與他沒有半分幹係,倘再派人來,來一個殺一個。”

小廝腿肚子一個哆嗦,差些就站不穩了,他磕頭如搗蒜道:“是……是是,小的……必定將此言帶……到,小的……可以走了嗎……”

黑袍人淡淡喝道:“滾!”

小廝如聞仙音,忙不迭地往院外逃去,然而便在此時,黑袍人所在的廂房驀地傳來極其尖厲的慘叫,宛如自九幽煉獄而來。

黑袍人臉色一變,身形驀然轉去。

小廝雙眸微轉,心裏想道:若就此回去,並將溫執事之言告知黎炆,怕隻會引起他的憤怒,老子可沒有好果子吃,左右難安,不若回去看看究竟。

這樣想著,腳步便是一頓,悄悄將氣息斂藏了,小意地走幾步回去,潛於支撐屋梁的梁柱下豎起耳朵。

“柒,你終於醒了,任務究竟如何?為何你法體損壞,真靈醒轉卻如此之慢?”

小廝隱隱看見,房內有著些微的亮光,朦朧間,依稀是一團團仿似鬼火般的靈光淩空懸浮,黑袍人正對著其中一團尤其微微匍匐著光暈的靈光冰冷冷說著。

他知道那些鬼火般的靈光乃是影堂影子的本命真靈,影堂的影子非常難以培養,是以每一個的性命都非常珍貴。

黎家大能便將他們的本命真靈抽出,以秘法儲藏,在這個小院落其實有著非常可怕的禁製,便是為了守護影子們的真靈,隻是小廝有臨時通行證才沒有觸發。

影子們外出執行任務,倘若失敗,隻需以秘法逃回,黎家自然會為影子再準備一具法體,影堂有許多影子早已不知換了多少次法體,對於他們而言,存在的目的便是殺人,替黎家殺人。

而小廝亦知影堂共有九個組別,分別以數字代稱,譬如“柒”便是七組首領的代號,而七組首領,便是黎炆日日惦記的黎明月,代號越小,實力越強。

每次影堂任務都會根據任務的難易度派出相應組別,一般出動叁組以上的任務,那都是會驚動真界的大事件。

那匍匐著光暈的靈光發出淡淡的音聲:“老八,你在懷疑我?”

黑袍人道:“難道不值得懷疑?”

靈光懶懶道:“過程我懶得贅述,目標已掌握‘劍氣成絲’,憑我的實力已經不能奈何他,我法體被他的劍氣破壞,若非逃得快,這一絲真靈都無法逃回,饒是如此,仍然在歸間與虛無的夾縫中困了許久,要是不信,你大可親自去嚐嚐那個滋味。”

“不過你應該知道,我們影堂組別之間的實力差距,要是你有那個本事,何至於困守靈祠。”

黑袍人心底暗惱,未及反駁,靈光又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怎麽放了一隻老鼠進來?”

“那還不是因為你,他是黎炆的手下,來此便是探聽你的消息。”

黑袍人薄怒,冷道:“你與朱家子弟亂搞我管不著,可你最好小心一點,不要給影堂招來麻煩。”

靈光“嬌笑”一聲:“黎炆算甚麽,此次任務雖然失敗,卻讓我撞了一個機緣,你放心,黎炆以後不會再來煩擾影堂。”

那靈光語罷又嬌笑,竟越過了黑袍人,“咻”地穿過梁柱,鑽入了那小廝的體內。

此時小廝還在想靈光最後一句話的意思,而後意識便徹底湮滅。

黑袍人見她如此興奮,竟不顧法體優劣與性別,必然是得了大機緣,心底不禁嫉妒非常,酸酸地說:“柒,我平日待你亦不算差,既有機緣,可否與我分享一二?”

小廝眼瞳錯亂著、混沌著、一陣光暗明滅難定之後,微躬的身形略直起,輕輕活動了一會,這才嬌滴滴地說:“老八,你還是恪守本分,老老實實呆在靈祠,莫要去想不該想的,才是修士的長存之道。”

明明是男身,卻發出女聲,非常詭異。

黑袍人早已習以為常,影堂的影子,做了一段時間女人,或許便會想做一段時間男人,是以影堂的影子,性別都是可以忽視的。

可對方的話卻讓他心裏暗恨,黎家規矩森嚴,他不敢以下犯上,隻好淡淡笑著說:“看你如此急切,此機緣是要上報家主罷?可惜地很,家主受了天道盟邀請,已前去‘證道法會’會址,天道盟決定此屆仍由家主主持法會,這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家主怎會怠慢。”

小廝身體漸漸變得柔媚,然性別難以改易,她似乎不太滿意,眉頭皺著,聞此言,便又笑道:“這小廝法體資質雖差,卻是黎炆身邊的人,家主受邀之事早已知悉,我取了他記憶,又怎會不知,不勞你操心。”

這時她似乎終將法體調理到可以行動的狀態,便向著院外行去。

黑袍人心有不甘,咬牙道:“黎明月,究竟是何機緣,令你要連夜趕去見家主?說一說,總還是可以的罷?”

小廝聞言轉過身來,雙手負於背,淡淡道:“或許可以讓我因此獲得道基,問鼎長生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