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止了交談,隻見左側忽有一個雖是人身,尾部卻有兩條狐尾的狐妖踩著一柄專門煉來飛行的飛劍迅疾逼近。

他約莫十五六的年紀,長得眉清目秀,他的耳朵尚未完全煉化,毛絨絨的有些可愛。他氣勢洶洶地迫近,待見了閻小喱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姑娘,不禁又呆怔住。

隨即便見到跪在飛流沙上回首去望的九命,又是一愣,道:“吊尾巴,怎麽是你啊?”

九命麵露驚訝,忙起身應道:“孤雲小少爺,您怎會在此?”

少年望著他腳下飛流沙,興奮地說:“吊尾巴?這是你的坐騎?好生威風,快讓我上去。”

九命連忙望向蘇伏,恭敬地說:“老爺,這位是狐族小少爺,喚作夜孤雲,乃是流蘇殿下的堂弟。”

“吊尾巴,你在和誰說話?他是誰?哼,該不會是火雲洞的人罷?我都說過了,火雲洞的人膽敢來到夜雲山,便要承受我的……”

少年語未道盡,便被蘇伏攥進了飛流沙,他猛不丁一個趔趄,差些撞上了雙胞胎姑娘,頓時滿臉通紅,氣憤地指著蘇伏:“好個人族修士,即便你火雲洞的老祖也不敢對我如此無禮,你竟敢……”

蘇伏淡淡打斷道:“你不知道禦器時不可離敵友難明的人太近?若是我方才欲殺你,你已經是個死妖了。”

少年聞言頓時臉紅脖子粗,怒喝道:“你敢殺我?你可知我是誰?”

蘇伏徑自坐下,不輕不淡地說:“我為何不敢殺你,你又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少年果被他唬住。

“未來的妖皇陛下。”蘇伏麵上沒有表情,甚至都懶得去看他。

少年驚聲叫道:“什……麽?妖……妖皇陛下?”

他聞言,不禁頹喪地說:“原來你身份比我還要高貴,那我不是白白被你欺負了。”

蘇伏見他真信了,不禁驚訝地去望他,心說孩子你腦髓有貴恙?

九命苦笑著,連忙從旁提醒:“小少爺,老爺乃是人族修士,不可能成為妖皇的。老爺是劍齋內門弟子,此次來往莒州,是為了給陛下慶壽,你應該聽說過罷!”

少年不禁恍然:“對了,我竟然忘記你是個人族修士,不過你既然是來給陛下慶壽的,我就大方的原諒你,不跟你計較拉。”

少年笑嘻嘻地說,露出一口白晃晃的利齒。方才怒氣勃發的樣子絲毫也未有了,令趙雲都不由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眼。

九命略有些尷尬,這位小少爺什麽都好,就是腦子缺根筋,想法與常人有著極大差異,與他相處,有時會讓人感到很崩潰,他能將你心中的一切常識都顛覆。

“吊尾巴,才幾年不見,你怎麽成了他的妖仆拉?還說離開狐族以後定然叱吒天下,逍遙四方,不知羞!”

少年抱著膀子,骨溜溜的一雙眸子不時去打量雙胞胎姑娘。姐妹兩唇邊皆有狸紋,一目了然是兩隻狸妖。

這時雙胞胎姑娘聞言,登時一齊狠狠瞪他,她們可不怕這個看起來跟自己同齡的家夥,閻小喱生性略文靜,倒是閻小菇性子潑辣,挺了挺小胸脯,杏眼圓瞪,嬌聲叱道:“你是誰啊,敢對叔這麽說話!”

少年笑嘻嘻地拱手,又覺不對,便長身作揖,非常別扭地說:“小生乃夜雲山狐族一小妖夜孤雲是也,敢問兩位姑娘芳名,芳齡幾許,家住何方,可否婚配?”

蘇伏聽了差一些笑出來,他沒有想到那個妖女夜流蘇竟然有這麽一個活寶弟弟。

閻小喱麵色一紅,頓抓緊了妹妹的手。

閻小菇厭惡地說:“這是我們的事情,為何要說給你知,我警告你,不許打我們的主意,小心挨揍!”

蘇伏忍不住一笑:“喚作夜孤雲的小鬼,你姐姐夜流蘇知不知你在外麵如此‘風流’?”

夜孤雲被兩姐妹嫌棄,頓時有些提不起精神來,聞了此言,不禁又神采飛揚道:“咦,你竟然認識我姐姐?你這人好奇怪,竟又讓我驚訝了一回!”

隨即不解道:“甚叫做風流?”

蘇伏換了一個說法:“你從小到現在,與幾個姑娘說過類似的話了?”

夜孤雲聞言興奮地說:“你且少待!”語罷竟然一板一眼地扳指頭算了起來,嘴裏還咕噥著:“小翠姐、霓裳阿姨、火兒那討厭鬼、姐……姐、姨母、阿雲、阿碧……”

隨著他一個個數過來,雙胞胎姑娘臉色愈來愈黑,若果不是懼怕蘇伏,閻小菇都恨不得一腳將他踹下去。

“好了好了!”

蘇伏見他算個沒完沒了,大多都是讓他都覺心驚的人物,這小鬼頭哪裏懂得甚叫“風流”,那些話兒怕是從他處學來罷。

“你這些話兒從哪學來的?你不知道這些話兒於我們人族而言,都是些登徒子的輕薄話,姑娘家臉皮薄,如何受得,怕是十個有九個欲踹你……”

夜孤雲不禁恍然大悟地說:“原來如此,我說那次給小翠姐說了一通,又摸了她,她就從來不理我了。”

他隨即大怒,瞪視著九命道:“吊尾巴,你竟敢害我,小翠姐胸脯是很大很軟,可是摸了也沒有什麽感覺,那一次被姨娘罰去禁閉,可把我害苦了,你要怎麽賠我!”

“哦——”

蘇伏輕輕一笑,作了一副恍然狀,還特地拉長了音聲,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九命:“原來都是你唆使的,你如此教他,便不懼夜神月將你大卸八塊?”

雙胞胎姑娘氣鼓鼓地瞪著九命:“叔……”

“嘿嘿嘿!”

少年不知因何故又幸災樂禍地笑道:“小的時候,吊尾巴帶我去偷看姐姐大人洗澡,卻沒有看成。反被姐姐脫光了衣服吊在明月穀門口,那時他的尾巴尚未煉化,便將他尾巴係在穀口樹上。”

“吊了好幾日,姐姐還驅趕豺狼在附近徘徊,吊尾巴嚇得尖聲求饒,三日三夜,嗓門大得驚動姨娘,笑死我了。”少年想起那時場景,不禁捧腹。

九命臉皮再如何厚實,都無法擋住當年的糗事被曝光在兩個侄女麵前的尷尬,雖貓首難以看出,卻從的期期艾艾的姿勢便可知他正赧顏。

趙雲敏銳地察覺到,他方才散發的濃濃死誌因此消散了一些。不禁重新在心底衡量九命,蘇伏平日雖算不上不苟言笑,卻亦不會浪費時間來耍鬧,這都是因為九命,他不禁暗忖:隻望這廝能警醒,否則便白費了主公一片苦心。

九命的死誌非常容易理解,他平日惜命,隻因怕死,緣何今日不怕死,並且求死?就如他所言,想了兩日都覺難以釋懷,閻文秀死了,他的心也空了。

死都不在乎了,還在乎什麽?又怎麽有心思繼續留在蘇伏身邊。他心底深知,蘇伏絕不會放任他離開,因其掌了蘇伏太多秘密,是以欲要離開,便須以命償。

蘇伏何等聰慧,略略一想便知他主意。這才將心底的分析說出來,畢竟主仆一場,怎好讓他落得自我了結的下場。

雙胞胎姑娘氣壞了,指著夜孤雲恨道:“定是你這小壞種唆使叔的,叔那麽老實,怎麽會去偷看女孩子洗澡。”

看來九命在她們心目中的地位果然是崇高的,即便事實擺在眼前都不願意相信。

夜孤雲笑臉頓時垮了,怏怏道:“此事你們大可去問姐姐,我夜孤雲可是未來的大丈夫,怎麽會撒謊。”

蘇伏忽然想到去明月穀,必定會與夜流蘇撞上,不禁苦笑萬分,沒想到還是避不開她。

他心思轉動,忽然問道:“你姐姐現下可在穀中?”

夜孤雲很快又高興起來:“她在,不過上次回來後便被姨母關了禁閉,到現在都還沒能出來呢。每次去看望她最是沒勁,老在我耳邊念叨,說甚定要將那壞了她大計的混蛋蘇伏千刀萬剮,以解心頭之恨!”

說著又變得很氣憤,說:“哼哼,竟敢惹怒我姐姐,即便我姐不動手,小爺亦會讓那個混蛋好看!”

蘇伏張了張嘴,心說我就是你姐姐口中那個混蛋。不過心裏又是一喜,那妖女現下被關禁閉,待會去與夜神月談好條件,接了瞳瞳馬上便走……

他心裏想得美好,耳邊卻冷不丁地傳來一個嬌媚音聲:“蘇伏公子,您要是再往前,便越過明月穀拉。”

“蘇伏?”

夜孤雲狐疑地望著蘇伏,道:“沒有想到你就是蘇伏?我姐姐口中那個混蛋?”

“我是蘇伏沒錯,卻不是混蛋,你姐姐緣何無故罵我?”

蘇伏略感頭大,拿眼去望,隻見迎麵一個駕馭著彩雲的絕世女子疾馳而來,不是霓裳,又是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