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聲響起於耳畔,眾人不由悚然而驚,那濃烈的凝竅真意鋪天蓋地地湧來,將所有人震在當場,即將抱虛的修士,總無法抑製氣息。

人群自發分開兩邊,隻見茅屋出來一男一女兩個凝竅修士。

男子約莫二十四五的年紀,他身著繡有綠竹的碧玉華服,身材欣長偉岸,烏發束冠。隻見那冠以金累絲所製,上嵌晴綠珠石,看去非常的高貴。

他的五官有棱有角,輪廓分明而深邃,直且長的劍眉下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令人一不小心便會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漾著一抹不羈笑意,音聲正是出自他口。

那女子約莫十八九年紀,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如山巒般胸前。

她有著一雙鍾天地之靈秀,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的美眸。她不曾開口,可即使靜靜地凝立,也是風姿奇秀,神韻獨超,給人一種高貴清華的感覺。

“此子目無法紀,還請李師兄,鍾師姐為我主持公道!”葛師兄用袖子擦了擦臉,對著兩人恭敬地行禮。

那李師兄卻一副驚詫模樣,道:“若他違反了戒律院律令,你便去戒律院告發他好了,我本非戒律院之人,亦非煉器坊之人,若插手此事,豈不同樣違反了律令?”

此言一出,眾人皆暈,心道你不管此事卻突然橫插一腿又是何意?耍著別人玩呢?

“我隻是提醒這位師弟,惡意殺害同門是個什麽罪過。”李師兄似是一眼看穿眾人心底想法,又笑眯眯地說道。

語罷他不管眾人反應,舉走幾步,來到蘇伏丈前,笑眯眯道:“師弟,我叫李淳風,雖隻是肖大師的學徒,卻已可製作法符,若師弟有求於我,看在你如此囂張跋扈的份上,我可免費替你製一套法符。”

眾人平日隻覺他行事怪異,不曾想他邏輯亦是無比怪異,不禁紛紛眼熱地望著蘇伏。

那女子亦款步行來,聞言輕笑一聲,說:“我喚作鍾毓秀,同是肖大師學徒,淳風師兄素來喜玩笑,尚請師弟莫要介意。”

“另外師兄製作的法符大多用不得幾回,若師弟需要法符,日後可來此尋我,自然我會收取一定費用,以師弟身家,想必不是太大問題。”

兩人都是凝竅巔峰,氣息幾無法壓製,這讓蘇伏感到少許的壓力,他麵上不動聲色,行劍禮道:“見過李師兄,鍾師姐。所謂囂張跋扈之說不過是以訛傳訛,伏隻是不喜麻煩,是以才用最簡便的方式解決麻煩。若非不得已,伏亦不會以其性命相要挾。”

“至於法符,多謝二位好意,若有需要定來尋二位。”

蘇伏語罷心底暗忖:兩人既是肖大師學徒,肖大師閉關已有百載,這兩人豈不有百多高齡?即便凝竅可增壽,可兩人這一副外貌卻好生令人驚駭,莫非有甚駐顏之術?

那葛師兄眼見此,氣得七竅生煙,可他又沒有膽子再挑釁蘇伏,不禁氣餒地想到,今日洗刷不得此辱,他日怕是沒有機會了。

李淳風見蘇伏氣度非凡,言談有禮有節,與傳聞中的蠻不講理有著天壤之別,他想了想,又笑著說:“聽聞師弟曾於比鬥台上殺死兩位同門,不知此事因何而起?”

“此事小弟知道一些內情!”

孟帆聞言,精神大震道:“當時蘇師兄才入劍齋,因一些小過而受禁閉懲處。黎洪師弟趁師兄不在,強搶其妖仆並逼迫另一個妖仆九命上比鬥台鬥法。”

“師兄閉關回來見九命遍體鱗傷,當場大怒,遂邀黎洪師弟鬥法。豈料他修為不濟,非是蘇師兄一招之敵,當場死亡。”

他斟酌了一番用詞,又道:“至於另一個師兄,我那一日不在鬥法台旁,傳聞是有人暗中下了殺手,是以並非死於蘇師兄手中。”

“原來如此!”李淳風一副恍然的模樣,笑了笑,便道:“倒是誤會師弟了,不過師弟殺氣太重,於修道不利啊。”

“師弟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蘇伏淡淡瞥了一眼孟帆,應道:“尋斑鳩坊主取法器,卻被這兩位師兄以肖大師兩位學徒今日在煉器坊演法,閑雜人等必須退避為由攔下,甚攀誣我盜竊煉器坊法器,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當初實力低下,受人白眼,沒有人替他說話。此時他實力強大,受各方關注與著重,便連孟帆這樣的人物,亦不免見風使舵,蘇伏心下不禁微微感慨。

孟帆有些羞慚地垂眸,心底隻恨自己有眼不識金鑲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時他不禁憶起李淩雲,暗暗算計一番,發覺李淩雲若此時對上蘇伏,幾乎沒有半點勝算。

李淳風聞了蘇伏之言,麵色便微有淡漠,他轉身掃視一眼,不悅地說道:“我倆身份並不如何高貴,怎就不能讓人看了?你們如此做法,傳出去豈非是我的不是?眾同門還當我二人極難相處,尚以肖大師學徒身份而沾沾自喜,自詡高人一等。”

“說!你們是何居心?”

語聲看似衝著所有人,實則話鋒直指葛師兄與那三十許男子。

葛師兄臉上漲得通紅,又氣又惱地說道:“李師兄說話好沒道理,我隻是不想讓外行人打攪你演法,這亦是我的過錯?”

然而他底氣終究是不足,又有些垂頭喪氣地說道:“至於法器之事,我承認是我看走眼了,可我並未一口咬定那法器便是煉器坊丟的,構不上攀誣罷?”

鍾毓秀淡淡道:“你現下聰明了,可你要明白,沒有一絲的堅持,枉為劍齋弟子啊。”

這時一道劍光由遠及近,劃破夜空而來,待其落下,眾人皆驚,齊齊行禮道:“見過坊主。”

來人正是斑鳩,他皺著眉頭道:“爾等聚於此做甚?”

地上有一些血跡尚未幹透,他循著氣息而去,便見葛師兄垂著首,低低地喚了聲:“叔公。”

斑鳩的靈識掃去便知,眉頭皺得更深了,道:“天凡,鼻子流血了?誰打的?”

葛師兄慌忙擺手:“這幾日吃了一些上火之物,它自己流的,無人打我。”這時他絕不敢承認被蘇伏揍了,因斑鳩雖然寵他,對於是非黑白卻看得極重,若果知道他貪圖蘇伏法器,怕是少不得一頓胖揍,屆時反而更慘。

蘇伏卻淡淡行禮道:“坊主,是我打的。”

斑鳩這時才見到蘇伏,他略有意外,擺了擺手道:“蘇伏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做自己的事。”

坊主威嚴濃烈,眾弟子頓作鳥獸散。葛師兄卻是溜得最快的一個,看來斑鳩的威嚴在他心底已深深烙印。

李淳風兩人自然不敢抗命,不過他們對視一眼,對著斑鳩齊聲道:“坊主何不問問此事緣由?”

斑鳩更顯意外,卻笑說:“本座比你二人要了解蘇伏,他打人向來占著理字,鬧到戒律院去怕也奈何不得他,是以不用擔憂,本座不會拿他怎樣。”

兩人頓時呆滯,隨即反應過來,心底對蘇伏評價不由再上一層樓。

待兩人告退,斑鳩古怪地說道:“你小子行啊,打人打到我煉器坊來了。你倒是說說我平日怎樣待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於我?”

“收買人心亦很有一套,那兩人看似好相處,心高氣傲著呢。你可知那兩人今年才多大,一個十八,一個二十三,真正跟隨肖大師才不過兩載,便已能製作法符,被稱為劍齋未來的法符術師,地位堪比真傳啊。”

斑鳩話鋒一轉,笑道:“不過這兩人卻無法獲取劍齋根本傳承,可惜了他們修道資質。”

蘇伏聰慧,知道他話裏有話,便先將方才之事說了一遍,末了才道:“肖大師閉關還能教授學徒?我尚謂此二人有百歲高齡,嚇我一跳。”

“不過他們二人的事伏不甚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東西在坊主手上。”

斑鳩笑著道:“你這小滑頭近日不正要出門麽,本座隻是托你查一查他們底細。之前派了幾個弟子去,卻未查出甚問題來,可我總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