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雷霆是淡淡的紫色,接近劫雷的顏色使它有著無與倫比的威能,乃東海龍宮秘法,須真龍血脈才可施展,但凡此類法決,皆稱《龍術》。

而況龍吟瑤含怒而發,更是盡了全力。

孫元鶴目下乃修羅魔體,最是懼怕雷霆。慘叫聲中,其肢體四分五裂,一顆顆詭異的紫黑血珠拋灑長空。

龍吟瑤本來心裏著急,卻苦於不得脫身,而大師兄現身後,她便漸漸心無旁騖。

此時見了那紫黑血珠,雙目微凝,法決瞬時撚動,巨龍大口一張,驀地噴出大股大股的白霧。

但見白霧伸出一絲絲的藤蔓狀,將所有的紫黑血珠卷住,頓使孫元鶴無法施展“滴血重生”之法。

正是龍族秘法《大雲雨術》,出自水神通,形狀無定,可隨心意變幻。

而此時血殺之氣早已消耗幹淨,馬啟文看得最是清明,頓怒吼一聲衝向龍吟瑤。

此前他所受雷霆一擊尚未緩和,亦是強弩之末誒。

“蒼冥之眼!”

龍吟瑤劍指揮動,飛劍便自天靈而出,它於虛空橫斬,分作三個不同方向的罡風卷動,宛若尖錐刺向馬啟文。

交手以來,龍吟瑤將龍族的秘法一一使來,卻難料其竟於劍道上亦有過人處。那形似罡風的劍氣對於馬啟文抱虛修士而言,威能不算大,盡管如此,他仍然愣怔一瞬。

就此一瞬,便足以致命。

罡風撕裂虛空,而後為毒靈火吞噬。

龍吟瑤左手攬著失去意識的白衣少女,右手虛握,飛劍頓回轉。她的一雙美目不知何時蘊了一層黑水般的暗幕,盈盈而轉,絲絲溢出,隨即附著於飛劍上。

飛劍不算好亦不算差,材質隻是中等。卻於此時,一抹暗沉得令人壓抑的黑色靈光驟然閃動,刺眼之芒卻一閃而逝。

待其收斂,便見飛劍上蘊了一層由黑色靈光形成的薄膜。

正於此時,毒靈火恰吞噬了罡風,龍吟瑤驀地於虛空踩踏,發出“砰”的急促響聲,宛若踩裂了虛空,她之法體比蘇伏目下尚要強上一些,絕非玩笑。

隨即便聞著破空音爆之聲,“嗖”地的同時,其手中飛劍便摧枯拉朽地撕裂馬啟文。

龍吟瑤飛身不停,徑自落地。

一道鮮紅血跡劃過長空,沒有任何聲息的,馬啟文頭顱與屍首頓分隔,其天靈便跳將出一個迷你馬啟文,其麵滿是怨毒,死死盯著龍吟瑤。

“吾佛無量!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落入六道界,記得來生切莫為惡……”

正此時一群僧人自遠處地平線上冒出,幾個眨眼便至戰場處,其中一個雙手合十,默默念誦了一段經文,便將馬啟文的陰神抹去了一切生靈烙印,隨即緩緩消散於此界,正是《枯魂往生經》。

六道界自建立以來,普通《往生咒》流行甚廣。然西方佛門對此有不同見解,是以創出了《枯魂往生經》,可使生靈忘卻今生,落入六道界時便不會受陰司鬼王攔截,可直入六道。

不過前提是他贖清生前罪孽。

當然,得《枯魂》者,轉世之身必是靈胎。因其一抹真識不滅,可助轉世之身踏入修道之路。

聞之確然美好,然而代價卻是來生必是“與佛有緣”之人,且前生記憶再尋不回。知曉其根底的,皆有凜然寒意自心底湧出。

亦憑此手段,佛門鼎盛屹立十數劫,至佛妖大戰之後才漸漸衰弱。

龍吟瑤自然知道此佛門強力手段,她挑了挑眉頭,英氣勃發,冷冷笑道:“爾等吃相太難看了罷,尚未經我同意便動手?”

“典籍有載,西方禿驢皆是一群表麵道貌岸然,實則如內裏禿鷲般專吃腐肉,且吃相難看的家夥,今日一見,果名不虛傳!”

“妖女!休要胡言!”這一群僧人大多隻著薄薄僧衣,披著僧袍的僅餘五人。發言者便是其中之一圓覺寺了空,他一副怒目金剛狀,卻兀自打量著白衣少女。

以他為中心,他左側乃是了塵、了悟,右側則是淨元、智興、智鏡,其中僅了塵著薄薄僧袍,餘者盡為各佛門入室弟子,資質不必言,眼光自是一等一的高。

淨元緩緩收了《枯魂往生經》,隨即宣了個佛號,道:“女施主能否將此女交予小僧,由我西方佛門收束,免得‘冥河之水’再現人間。望女施主憐憫凡生疾苦,行善願,積厚德,定可得婆娑果,是謂功德菩薩。”

“無量吾佛!”其語罷,便與眾位僧人一同再次宣了佛號。

龍吟瑤麵色不屑,譏諷道:“少拿些許破功德糊弄我。怎麽,爾等非但食腐肉,尚欲金屋藏嬌?”

她垂首望了望雙眸緊閉的少女,即便是昏迷狀,仍完美得猶如一副畫卷,不染一絲塵埃。

“她長成這副模樣,無怪爾等禿驢亦動心。不過,爾等將佛門十誡丟棄,三聖佛那個老家夥知否?”

“妖女住口!”

了空怒目圓睜,沉沉喝道:“尚謂貧僧神通不利乎?好言相勸非但不聽,尚口出侮言辱吾佛,實罪大惡極。今日便將你擒下,困於懺悔崖萬載……”

“喂喂!”

卻於此時,另一邊亦傳來了音聲,眾人循聲望去,便見那卷住紫黑血珠的雲霧轟然洞開,赤炎、紫帶、雙蛟轟然呈現,正是東西魔宮之人到了。

“蓬蓬——”

一連串爆響,正自掙紮求存的孫元鶴無比冤屈地當場慘死,僅餘身軀的屍體落地之後,便盡數化作了飛灰。失去憑依,已無法與真界天道對抗。

陸遊嘿嘿然笑著落下,望著場內兩方人,道:“小禿驢,該不會三聖佛那個老家夥自己亦金屋藏嬌,爾等不過是上行下效而已。”

“若果如此,尚可諒解。”

“不過今日公主殿下爾等可以帶走,隻需爾等不懼龍宮與劍齋報複。可此女我魔宮要定了,若欲相爭,鬥上一場便是。”

他指著龍吟瑤懷中少女,貪婪地望著。若果所料無差,湛台神秀此來便是為此女罷?那麽此女便是此屆歸墟最大寶貝,定要搶到手。

隨即便見另四位魔宮中人一一落下,五個凝竅修士突兀到來,非常的有壓迫感。

龍吟瑤美目微轉,淡淡地說道:“哦?你陸遊憑何代表‘魔宮’?我怎麽聽聞東都與西都近千載以來關係惡化,淪為生死仇敵。今日你陸遊卻明目張膽地將東西魔宮合並,回去便不懼那些老家夥清算?”

“尚有爾等,玉溪生、相見難、巫義山。嘖嘖!若傳出三位合力為難一個弱質女流,怕是有損威名啊。而況如今西都魔門勢微,眾位皆為西都菁才,行事當慎重才行。”

玉溪生微微稽首,笑了笑說道:“公主殿下居然識得我等,實乃榮幸也。然大道相爭,隻爭一線機緣,莫論東都魔宮,便是與西方佛門合作亦無不可。”

“而況殿下絕非‘弱質女流’,倘不是道友眾多,在下怕還未有膽氣接近殿下。”

此言極其坦然,顯出他非一般的忌憚。眾人隻一怔便回神,能獨立麵對兩個抱虛境,並且還需護持一人的情形下久戰。修為都隻是一方麵,更多卻是其豐富的鬥法經驗,顯然龍吟瑤絕非普通的龍宮公主。

了空雙眸閃著冷光,顯已漸漸不耐,卻忌憚著龍吟瑤與魔宮之人實力不敢先行動手。

“無量吾佛!”

卻在此時,一直靜立不曾發言的了塵忽然站了出來,宣了佛號後,輕輕地說道:“觀諸位施主對這位女施主勢在必得,難免鬥上一場,然打將起來怕是多有損傷,未免傷了和氣,小僧卻有個提議……”

相見難饒有興味地說道:“哦?小禿驢有何提議不妨道來。”

“無量吾佛!”

了塵雙手合十,又道:“便讓這位女施主自己抉擇,若她做出了抉擇,另兩方不可再有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