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朗朗晴空,氣候適中,秋風送爽;金陽下,就是古老村莊,小橋流水人家;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孩童嬉戲,不遠處是茫茫田野,望過去,一片片梯田螺旋而上,其上又有竹林成片。

廣袤的山林深悠古老,空氣裏有著土石的清新。

這是一個叫做嶺兜的村落,旁邊山脈亦名嶺兜山脈。村落建在一處半山斜坡,土石為基,木竹為架,棚頂有瓦片茅草,一條由土石鋪成道路貫穿整個村落。

蘇伏前世並非學建築,對此地風格麵貌亦說不出個所以然,許多時候他都會這樣想,此地與地球怕是毫無關聯罷,隻是抱著一絲僥幸。

一行四人離了官道,約走兩裏路便來到嶺兜村外,過了一座橋,便有一戶人家。

這是一個老婦,垂垂老誒,拄著拐杖。

雲溪上前,甜甜笑著:“婆婆,敢問這裏是叫做嶺兜村嗎?”

這老婦見著眾人氣度不凡,不敢輕慢,便欲將眾人迎進家中,邊點頭說著:“是啊,女娃子來找人?”

老婦說的話帶著濃濃方言風格,與官話差了很多,隻勉強可以聽懂。

蘇伏卻倍感親切,微笑道:“婆婆,我等想問您一件事,貴村最近可有人失蹤?”

老婦聞著這話深深歎氣搖頭,帶著沙啞嗓音:“我家兒子兒媳一月前去城裏趕市日,就再也沒消息,怕是凶多吉少,我這老骨頭,卻是走不動了。”

紀隨風心頭一動,問道:“敢問婆婆,除了貴家,還有誰家少人麽?”

“上月去趕市日年輕娃兒都沒回來,約摸有著十來個,幾位貴客,可有我們娃兒消息?”

老婦蒼老臉上滿是希冀,於山裏的村民而言,孩子與糧食幾乎就是全部。

紀隨風解釋道:“是這樣,我等正是來調查人口失蹤案,倘有別的情況,望婆婆告知,或可把貴家兒子兒媳找回亦說不準。”

老婦聽了很是失望,歎道:“我娃兒名張鐵柱,你們要是看到他,讓他早點回來,就說……就說娘很想他們。”

說到這裏,已是微微垂淚。又似是想起什麽,連忙讓出身位請眾人進屋。

雲溪見著忙推卻道:“不敢攪擾婆婆,我等馬上便走了,外麵風大,您快回去吧。”

蘇伏自懷中拿出一錠銀子遞給了她,寬慰道:“婆婆,這點銀子您留著,我相信鐵柱一定會回來的。”

老婦有些激動,連連感謝,還要下跪,蘇伏忙扶著她。

出了老婦家,目的卻已達成,離開嶺兜村,眾人心情都不甚佳,各有心思。

竹兒走著,心情難過,擺在臉上,說著:“是主人害的婆婆難過麽?”

眾人不知該怎樣回答,雲溪不忍她難過,便寬慰道:“竹兒,你家主人或許亦是身不由己,一切等我們調查後才有結論哦。”

竹兒乖巧點頭,不再言語。

紀隨風落後兩步與蘇伏並肩,語氣淡淡,問著:“你怎麽看?”

蘇伏肩上黑貓慵懶地打了個哈欠,跳下,然後伸了個懶腰,跑前麵向著兩女獻殷勤去了。

蘇伏默然片刻,才說著:“按竹兒所說,其主為鬼修,這二十年裏與人為善,脾氣溫和,突然擒凡人秘密行事,且有同夥。”

“此人要麽謀劃已久,要麽為別有用心之人所控,方才那群人,不像普通散修,紀律如此嚴明,倒像組織?”

“倘我推論正確,雲崖縣定有大事,你我三人恐力有不逮……”

紀隨風似乎對此早有推論,毫不意外道:“那麽蘇道友還想趟這渾水麽。”

蘇伏未有絲毫猶豫,淡淡道:“有些事總要親眼看看,在下一直堅信,長生大道多艱難,需有一往無前之勇氣,而我的道……亦如是。”

“一往無前麽。”

紀隨風先微微而笑,接著暢快大笑。音聲衝霄而起,飛鳥受驚,大片竹林傳來振翅聲。

前麵兩女一貓莫名望來,見著兩人並行,一人大笑不止,一人神情淡淡,然皆給人一種狂放錯覺。

竹兒悄悄看了一眼那個緊緊抱過自己的人,主人都不曾這樣抱過自己呢,才發現此時的他是那樣好看,有一刻心頭微跳。

……

清幽院落,景色怡人,一群黑衣人打破這靜逸。

“失手了?”

空無一物的庭院,有音聲傳來,低沉渾厚。

黑衣人“唰”地跪倒,其首領垂下頭顱,惶恐道:“屬下辦事不利,請護法責罰。”

“隻言經過……”

首領心頭微鬆,言道:“有幾個玉清宗弟子突然殺出來,其中一個修為了得,五雷正法已掌了金氣,屬下心知事有不為,便先行撤退。”

“聰明……”

首領心頭又是一緊,還未說話,脖子已被掐住提起,空氣裏卻仍然空無一物,詭異莫名,窒息與死亡的恐懼讓他的臉漲得通紅,眼看就要窒息而亡。

“太聰明不好,玉清宗既然來了,想必不隻那幾個小輩,馬上去城裏給我查,倘查不出,便將你人頭提來見我。”

首領驟然脫了束縛,大口大口喘息著,連連叩首:“屬下……定當全力以赴……”言畢,再不敢多做停留。

庭院複又恢複清幽寂靜,隻有秋風猶自撥弄著枯葉。

但隻一刻,自天上落下三道虹光,就見三個人影現出身形。

其中兩個赫然便是陳有為與李芸芸,隻是陳有為的模樣也有很大變化。

而另一個看去三十來歲年紀,隻是臉上帶著冷漠,眸子裏亦無甚神采。身體看似與常人無異,倘仔細觀察,便可看出此人身體表麵有著一層盈盈之光。

此乃鬼修修至人仙還陽之表征,相當普通修士抱虛境,已非常難得。

真界鬼修皆是修士死後陰神所化,亦有其體係,為鬼修、靈修、人仙、地仙。

而地仙更是對應著普通修士長生境,隻是無有法身,自此再無進階之路。

“荼道友,你我來了半天,怎不見這冷道友?”

陳有為臉色陰沉,以他修為,到了何地亦不可能受到如此冷待。

正這時,有一群仆人婢女迎將出來,庭院門亦洞開,有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大步走來,其身上著黃袍,頭發亦束了道鬢,模樣普通,隻是身量高長,笑容滿麵迎過來,拱手道:“怠慢兩位道友了,在下冷武生,天壇教地級護法,此次貴盟能傾力相助定可得我教善意,先行感謝。”

陳有為見了這陣勢,陰沉臉色稍稍放緩,亦拱手道:“在下陳有為,添為吾盟青州執事,此為副執事李芸芸,奉盟主之命前來相助,隻是須有一點有言在先。”

冷武生似笑非笑地望著李芸芸,不時拿眼在她窈窕身段上掃過,聽了這樣說法,便問著:“道友請講。”

李芸芸望著冷武生高長身量,亦是媚眼如絲。

陳有為知這李芸芸本性如此,懶得約束,隻說著:“我二位於青州另有任務,倘此行有身份敗露之虞,我二人隨時會抽身而退,屆時貴教還要見諒才是。”

冷武生臉上笑容更盛:“自當如此,貴盟願出手已是意外之喜,本土兩大門閥緊緊盯著青州,實是如履薄冰啊。”

陳有為暗罵:“倘你天壇教不與人作對,誰要與你為難,真個不要臉。倘不是盟主命令,老子絕不來趟這渾水,真是該死。”

李芸芸把弄著自家秀發,嫵媚笑著:“冷道友,奴家渴了。”

冷武生恍然歉意道:“真是對不住,來來來裏麵請,今日我等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