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關鍵時刻,一道陰雲從遠及近,如同閃電一樣眨眼就到了左近。

“哼!”伴隨著一聲冷哼,陰雲上激射出一道影子,半途就如漩渦一樣轉動,將鋪天蓋地的劫氣給撞出一個巨大的口子,漩渦又是一變,條條螺旋紋路由銀灰色變化為灰白色,由於漩渦呈圓形狀,看起來就好像一隻沒有眼瞳的眼睛。

眼眶內有數十條灰白色的螺旋紋路拚命轉動,最終撞上了靈欲。

轟隆隆——

數道難以形容的巨響傳出來,餘波如浪潮一樣外湧。

陰雲之上,蘇伏眼疾手快,迅速閃身接住了葉璿璣,同時腳下閃過劍域的影子,劍鳴聲中,他已抱著葉璿璣回到了陰雲之上,避開了餘波的侵襲。

餘波自陰雲兩側行雲流水般掠過,靈欲那壓抑不住的怒聲響起:“地府也敢管真界的事,初有那老不死的難道要違背誓約,意圖染指真界不成?”

來人正是蘇伏三人。

餘波逐漸消散,那漩渦一轉,變成因是總管的模樣。他冷笑著:“你不在外域逍遙,不也插手真界的事?路見不平人人踩,難道就準你欺壓小輩,不準我多管閑事?你以為你是誰啊?”

這話說的,完全不將靈欲放在眼裏。

靈欲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形勢比人強,要說實力,對方著實也不弱於他,言語上的爭鋒沒有任何意義。

這時候,他心裏已萌生退意。不過,就此退走他是萬萬不肯的,總要給對方留下一個難忘的教訓,至於那兩個字,來日方長。

想到這裏,他望了一眼遠處的飛仙,確認他還需要一段時間來壓製魔氣,這才轉向因是,冷道:“多管閑事不是不行,但要付出代價,你付得起?區區一個獄卒,也敢管本座的閑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因是總管跟大梵獄息息相關,二者就如同苦海與淨慧禪師的關係,說是鬼王,叫獄卒也未嚐不可。

“好好好,今日就讓我這個獄卒來會會外域的逍遙王。”因是總管目光一寒,右手呈爪狀探了出去,那無處不在的道力直將漫天劫氣給卷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並附於手爪,形成一個手爪狀的漩渦,霎時吞噬了靈欲。

……

這邊廂激鬥,另外一邊,蘇伏隔著衣物也能察覺,葉璿璣全身骨骼都碎了。他自己嚐過這種痛苦,此刻就格外的心疼,本就盈滿胸腔的怒火,更是“蹭蹭蹭”的燃遍全身。

“娘親,你怎麽樣了,快和我說話好不好,別嚇瞳瞳啊……”蘇瞳跪在葉璿璣身旁,豆大的淚珠不住地滑落。她的手顫抖著,不敢碰觸葉璿璣,生怕自己的碰觸,會加深她的痛苦。

蘇伏連著做了幾個深呼吸,引著自己的思路往好的地方想,幸虧自己趕得及時,否則就要抱憾終身。

心裏頭的慶幸,讓他恢複了一些冷靜,急忙展開“生命律動”,一麵修複著她的傷勢,一麵取出小還丹喂她服下。

葉璿璣的長睫微微抖動,緩緩地睜開美眸,她的眸子像星辰一樣明亮,一眨不眨地看著蘇伏。她本想說“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但又覺得很俗,卻又不知道什麽樣的話語才能表達現在的心情。

“娘親,你快跟我說說話,我快擔心死了……”看到葉璿璣醒過來,蘇瞳抹了一下眼淚,又哭又笑,但還是不敢碰她。

“大花貓。”葉璿璣看著她說。平淡地開玩笑,內容卻分外可愛。

蘇瞳連忙擦幹淨臉,破涕為笑道:“還是美美的……”

葉璿璣勉強牽動嘴角。

蘇伏按捺住失而複得的狂喜,溫柔地對著她笑:“你到心內虛空休息一下,我這裏一結束,就進去陪你。”

“你們有夢想嗎?”葉璿璣忽然問。

蘇瞳一愣,歪螓想了想,道:“有啊,我的夢想就是跟娘親還有爹爹永遠不分開。”

“你們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蘇伏柔聲說,“我願意實現你們所有的夢想。”

“我也有。”葉璿璣凝視著蘇伏,然後抬起手,輕輕撫著蘇伏的臉頰。

冰涼中帶著點不可思議的溫度,直透到蘇伏心底。

“實現了。”她說。

蘇伏輕柔地按著她的手:“等我。”

……

將葉璿璣收入心內虛空,並讓龍吟瑤照顧葉璿璣,心神方才回歸本體,溫柔的神情刹那間變得森寒如獄,殺意猶如實質化一樣透出來,在他的身周張牙舞爪。

他沒有去看戰場,而是將目光投到了遠空之上的一朵白雲後邊,淡淡喝道:“你們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那朵白雲湧動,緩緩變成五個人的形狀,最終顯露出樣貌來,卻是以珞羽為首的西都魔宮的五個魔修。

珞羽看了眼戰場,冰冷一笑:“東都欺壓我們那麽多年,是時候該算賬了!”

紫山一役,西都弟子永難忘懷。其餘四人各自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屠狂先動,向著戰場的方向走了過去。走著走著,他的身體就開始冒出濃煙,隱有焦臭味。然後,他的身體變得如同燒紅的烙鐵一樣,逐漸熔成了熔岩狀,並像一張黑紅黑紅的幕布,緩緩地鋪張開來。

然後是玉溪生,他走到熔岩鋪成的幕布上,展開了極樂世界,就見一個半透明的橢圓狀的氣場騰起。

熔岩如花瓣一樣收縮,輕緩地鋪蓋在氣場上,把玉溪生整個人遮蓋得嚴嚴實實,就形成了一個橢圓狀的火爐。

熔岩又卷動,在後邊凝成了長長的把手,使得火爐整個看起來如同一柄巨錘。

珞羽沒動,最後卻是花岩和別亦難。

兩人向著火爐的方向走過去。花岩身上騰起黑色的氣場。黑氣布滿他的臉,接著蔓延全身;別亦難身上騰起灰白色的氣場,白皙的肌膚附上了一層淡灰色,看起來十分的魔性。

兩人走著走著,逐漸靠近彼此,像磁鐵一樣,不可避免地並肩,最終觸碰,卻並沒有撞開對方,而是像幻影一樣緩緩地融合,變成了一個模樣十分古怪、難以形容的人形怪物,散發著讓人心驚肉跳的氣息。

怪物上前去,握住了火錘的把手,瞬間就有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傳遍四麵八方。

這壓迫不是壓倒性的實力所帶來的,蘇伏遠遠就能感受到一種相熟的氣息,那是位業之力。

幾個連大宗師都不到的修士,融為一體後,竟發出了位業之力的氣息。

蘇伏不再關注,而是來到了飛仙的身旁。

飛仙淡淡打量他一眼:“你們算計來去,還是怕我遭到反噬。”

“被您識破了。”蘇伏心念一動,百鬼娃娃便將那方得自於公孫樓的寶印取出來。

取下寶印,將百鬼娃娃收回心內虛空,仔細端詳寶印,道:“師兄,你說方山道祖把這寶貝放我這裏,是不是早就預測到了今天?”

“哼!”飛仙不屑道,“我不信命,你別問我。”

過了那麽多年,寶印上的黑氣早已消失殆盡。

蘇伏將寶印貼在飛仙的印堂上,低聲祈念道:“玄光印快快助我一臂之力!”

奇妙的是,寶印果然有了動靜,飛仙身上的魔氣迅速地流到了寶印內。

也許是反噬之力實在太強大了,當寶印抽光魔氣後,它本身已經變得如墨石一樣漆黑。

“辛苦你了。”蘇伏向它微微一笑。

寶印卻脫離了他的手,在數丈外逗留了一會,便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蘇伏從未想過能擁有如此寶貝,當初公孫樓把寶印交給他時,他就感受過了,如果不是載道之器,他絕不會生出那樣強烈的渴望。

加上公孫樓又說他來自無量山。他問過杜挽傾,神州沒什麽無量山,隻有無量洞天,那是三位道祖清修的道場。

飛仙活動了一下筋骨,道:“方山老頭十分奸詐,他的人情,算我欠下的,免得你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蘇伏苦笑,心說您就算為了攬下人情債,又何必編排道祖的是非。他骨子裏還是個尊師重道的好學生,要說方山道祖奸詐,他實在無法苟同。當然,還有公孫樓的原因。雖然不知道公孫樓跟道祖是什麽關係,但從玄光印在公孫樓手上就可以看出來,肯定是不淺的。公孫樓那樣秉性的人,他覺得方山道祖鐵定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他很難想象一個市儈奸詐的人能教出公孫樓這樣的弟子來。

“蕭南離弄出來的這個東西,真的管用?”飛仙望著那舉著火錘的怪物,不信任地說,“要是那麽容易就能破位業之力,誰還累死累活去證這大道?”

蘇伏道:“位業之力雖然不簡單,但也沒您想的那麽複雜。總體而言,每份位業的存在,都是對天道有大補助的奇妙思路。當下法劫,天道對真界的影響非常薄弱,蕭師兄潛心鑽研五千年的東西,應該不至於出什麽問題。”

“你真要把這位業送人?”飛仙又問。

蘇伏點頭道:“出於兩點考慮,其中一點您是知道的,有一枚冰玉環流落在外域,必須找回來。僅憑我們幾個,無異於大海撈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