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伏本想繼續前進,不料又來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黑夜中,影子不是特別清晰,但醒目的是那光禿禿的頭。

“我讓師弟替我,冒充不了太久,長話短說。”那禿頭把聲音壓得很沉,“法尊查出迷子舍利的作用,那是用來懲罰犯錯弟子的寶物。據說隻要有一絲神念被攝取,就會被舍利保存,這時候隻要把舍利放在負麵氣息濃鬱的地方,本體就會受到影響。”

“程度呢?”蘇伏問。

“看環境而定。”禿頭道。

“苦海呢?”蘇伏深深皺起了眉頭。

“修為低一些,直接陷入狂亂,觸發魔劫而死。”禿頭說道,“你我這樣的,最多也就撐三五個時辰。”

“我知道了,還有什麽要交代嗎?”蘇伏點了點頭。

“三五年內,必有大變,小心!”禿頭說罷,身形便沒入黑暗之中。

……

蘇伏繼續往前走,但今夜的訪客好似沒完沒了,他又停了下來。

這次索性連個影子也沒有,就傳來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我們的交易,別忘了。”

蘇伏冷眼瞥過去:“就算你不提,寡人也不會忘!”

“就怕你娶了三個美嬌娘……”

蘇伏立刻打斷他:“交易還早,你現在來找寡人,以為寡人不知道你安的什麽心?再不走,別怪我斬了你。”

“好好好,”那聲音道,“你現在厲害了,我還是不招惹你,走了。”

蘇伏繼續走,在即將走到遊廊的盡頭,也就是廣夜宮入口時,卻又出現了個纖細的影子。

“拜見陛下!”影子盈盈行禮。

蘇伏耐著性子道:“夜統領深夜找寡人何事?”

“流蘇是屬下的女兒,”影子輕輕地說,“還望陛下憐惜,千萬不要被她表麵的堅強頑劣所騙,她的內心從小就很敏感脆弱,因為缺少父愛,要比常人更渴望關注和疼愛。”

“我知道,”蘇伏柔聲道,“你放心,我會好好待她。”

影子繼續說:“晁景仁出現在黃昏城,與晁雪鬆接觸了一下,兩人談了些什麽,但最後不歡而散。”

“晁景仁?”蘇伏奇道,“這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頓了頓,他又道:“我是說,他的事情不應該由你這個暗部統領來告訴我。”

“他混進了天工坊。”影子道,“還有,雲修事件以後,他還未進過英靈園。”

“我知道了,繼續關注。”蘇伏說罷,便向門洞走去。

但腳步忽然一頓,向著影子彈了彈指:“通知夢夢,讓她守住太寰道台,除了天工坊的匠師,誰都不許靠近。你留在黃昏城,有事立刻用玄靈引傳訊。”

“遵命!”

……

轉眼又是三年。

挽歌曆六年七月八日,盛夏的這一天,酷暑席卷了整個黃昏道場,使得在道場上尋寶的散修們抱怨不已。才短短三年,他們就忘記了這片土地曾經的黑暗冰冷。人的感激都有保質期,或長或短而已。

而三年前魯洞雲及阿難的隕落,也沒能解除法劫,各樣修行所需仍然是供不應求,少數一些必需品都被炒到了天價,散修過得愈來愈艱難。

不過,窮苦自有窮苦的憂慮,富足也有富足的煩惱。

這一天,持續修複了三年的太寰道台終於完工。天工坊的匠師陸續撤走,妖族的守衛卻仍然把守太寰道台,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這讓體驗過太寰道台的散修們群情激奮,愈來愈多的人把道台圍了個水泄不漏。

“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一個散修壓抑著怒氣,“天工坊已然發布告示,道台的修複已經完成,不讓我們進去,難道妖族要獨占道台?”

“就是,妖族再蠻橫,也不能如此目中無人吧?”

迫於妖族的威勢,他們也不敢造次,頂多是埋怨兩句。在其他大門閥沒出麵的情況下,他們哪裏敢開罪妖族。

管玉虎怨毒地掃了一眼冷麵無情的妖兵,他憎惡這些妖兵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憎惡蘇伏。

數年前被蘇伏打了一巴掌,以他的身份,真的就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他的主子李世玉都惹不起蘇伏,他能有什麽辦法?

不過人的思想是自由的,卻不能限製他滋生怨恨。

他從人堆裏擠了出去,迅速奔走,來到總務府的一個小院當中。

自從聯盟解體,總務府就成了四海商會的總部,微煙老人與落日城主都將日常事務挪到了總務府處理。

整個四海商會其實也就這兩位比較辛苦,事必親躬,其餘的九個大門閥很少過問理會,隻管伸手拿錢。

在焦獄被擊退後,那些盜匪團又迅速地銷聲匿跡了,讓兩人得以輕鬆不少。

……

管玉虎進入小院,正見李世玉在一棵樹下練劍,忙走上前去:“少坊主,妖族還鎖著道台呢,傳聞坊主與妖帝鬧翻了,難道是真的?”

李世玉收劍而立,眉頭皺了起來:“師尊命令我一定要拿回道台,妖族到底搞什麽鬼?”

“屬下也不知……”管玉虎道,“據說那個狐族的夜神月常駐在這裏,還有那個陰陽大士,都是玄門的高手,屬下也不敢造次啊。”

“不行!”李世玉咬牙道,“這是我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不能抓住,定然會被晁雪鬆那小子奪走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少坊主,您放心,我一定站在您這邊!”管玉虎急忙表忠。

“狗就是狗,形勢都看不清楚,就忙著站位。”這時候,裏屋傳出來一個聲音,伴隨著聲音走出來一個錦衣公子。

看著風度翩翩,十分瀟灑,說的話卻很不中聽:“你家主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你跟著他隨時會有危險,不過,誰讓你是狗呢?根本沒得選擇,可憐啊。”

“晁景仁!”管玉虎怒視錦衣公子,“你到底站在哪邊?”

“當然是我自己這一邊。”錦衣公子冷笑,“隻不過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依然恨我,我才勉強出手幫你家主子一把而已,不要會錯意了。”

李世玉眼睛一亮:“晁兄有何教我?”

“還算聰明!”錦衣公子讚賞道,“好,我就幫你一次,附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