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第三個錦囊,不再是溫暖人心的信紙,自內竄出一道靈光,“叮咚”的一聲,落在了書房的地板上。

以此為契機,書房四周突然出現一重重耀眼的波紋,被波紋輕輕拂過的虛空紛紛出現了一條條相交的光線,在一條條相交的光線中交匯出了一個個明亮的節點,波紋刹那間點亮了無數節點,在她們眼前展現出波瀾壯闊的星辰圖。

“這是師傅的法域。”諸葛小樓微微驚訝,思索片刻,“原來如此!師傅在天機閣建造時就埋下了周天星辰圖,為的就是應付今天這樣的危機。如此說來,周天星辰圖已解析了鬼將的結構麽?”

蘇瞳聽著她的自言自語,下意識道:“試試不就知道了?”

“說得對。”諸葛小樓向著書房的一角走了過去,那圍攏星辰圖的朦朧星雲頓時出現一個通道,遠遠見著是南城門的方向。

正此時,數個人形濁魔擊退了大宗師們的圍攻,大手猛地砸向城樓,數百上千個修士和妖兵慘叫著飛了回來,下餃子一樣摔落在離城門不遠處的主幹道。

“大撕裂術!”負責防守南城門的雲本初雙掌一合,“嗡嗡嗡”的數聲悶響,在那些濁魔的腦袋位置頓時出現一個黑洞似的裂縫,將濁魔的頭給吞了去。

在他左側,身著火紅色華服的落日城主接連拍出數掌,“轟轟轟”的聲響中,就見七八團成人都抱不住的烈焰迅猛地撞在濁魔們的胸口。

那些濁魔的胸口被炸開一個空洞,不由得“砰砰”退步。

“乾、舜、陽、離、坎、門,大烈陽咒,太清轉龍令……”最後是玉清宗掌座衝霄真人,印訣翻飛如電,令言相輔,就見一張符篆憑空出現,並焚燒成一片廣闊的火海,滾滾湧向濁魔。

哧——

怪響聲中,濁魔們統一被燒成灰燼。

三人對視一眼,紛紛鬆了口氣,雲本初向城頭上的人喝道:“還不速速補上缺漏!”

然而他話音方落,那邊廂濁魔的殘渣便迅速鼓脹,有些速度較慢的,就近撈起鬼兵就吞,很快恢複原形,衝了過來。

雲本初三人本來是輪流回去休養的,可濁魔突然出現,打亂了他們的陣腳。這會不知是第幾次擊退濁魔,三人臉色都是微變,隻覺濁魔的恢複越來越快,他們的力氣入不敷出,怕不用多久就要守不住了。

“守不住也要守!”雲本初咬牙道。

就在這時,他猛地回頭望去,卻見七道玄之又玄的光從總務府的方向筆直激射而來,在他還沒反應過來前,便越了過去,“嗤”的洞穿了濁魔的腦袋。

那幾個濁魔被洞穿腦袋,慣性地頓了頓動作。

三人麵麵相覷,不知到底發生何事。他們都凝神警惕,防備濁魔突然的爆發。

可是過了很久,在戰場上,哪怕是盞茶功夫,也會讓人覺得已經過了好幾年那麽長。

火雲老祖突然道:“兩位快看,它們的傷口好像沒有愈合!”

雲本初和衝霄真人頓時將目光放在濁魔的傷口上,隻見糊糊的紫黑色血肉上覆了一層像是星辰磨碎得來、亮晶晶的粉末,一絲絲肉芽長出來又被莫名的力量絞碎。重複著這個過程,濁魔不至於死,傷口卻又無法複原。

修複傷口的時候,濁魔是不能動的。

“這?”衝霄真人驚訝地說,“我好像感受到了盟主的氣息。”

“我也是……”其餘二人一同點頭。

“三位前輩,”總務府的方向忽然傳來諸葛小樓的聲音,“這是師傅留下的周天星辰圖,雖然殺不了濁魔,卻可讓濁魔處於無法動彈的狀態。三位前輩快去太寰道台恢複靈氣,大概盞茶功夫後,濁魔就會恢複行動。”

“原來如此!”三人點了點頭,也不猶豫,當即飛向太寰道台。

……

總務府,天機閣。

諸葛小樓輕輕舒了口氣:“師傅原來早就找到了對付濁魔的方法,一直隱而不發,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盟主爺爺真是算無遺策,”蘇瞳喜笑顏開地讚道,“有了周天星辰圖,守住黃昏城就輕而易舉啦。”

諸葛小樓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師傅擅守,眾生的安危在他心裏比什麽都重要;但不代表他不懂得如何攻擊。現在想想,原來他經常獨處,就是在研究鬼將。我在玩樂的時候,師傅默默為聯盟奉獻他的時間。他把方方麵麵都想得很周到,卻想不到陸首座為了掩蓋自己犯下的錯誤,越錯越多,最終葬送了師傅。”

“師傅的星辰圖已經大成,他算到了自己的死期,卻算不到人心的複雜。”

她幽幽一歎:“原來,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蘇瞳笑著說:“深以為然。”

……

“瞳瞳。”諸葛小樓突然抬頭看她。

“嗯?”蘇瞳好奇應著。

“這裏交給你了。”諸葛小樓說著,伸手一招,就見一枚鴿蛋大小的發光體出現在她掌心。

蘇瞳還沒明白過來,那發光體就到了自己的手掌裏,她微微一怔:“什麽意思呀?”

“就算有周天星辰圖,也未必就能高枕無憂。”諸葛小樓輕聲道,“天機閣建造的時候,師傅向聖地要了一筆靈玉,數目並不多,想來就是為了維持星辰圖,但那樣強度的攻擊大概隻能用五次,堅持不了多久。所以我必須去找到殺死濁魔的方法,我已經把師傅解析鬼將的資料記下來了,這裏就交給你了。”

她說完便踏空而去。

蘇瞳不由暈乎乎的,急道:“可是我不會呀,要怎麽控製啊?”

諸葛小樓已消失了影蹤,隻遠遠傳回來一句話:“用你的意念即可,它很聽話的……”

……

荒山群,焦獄秘密據點。

朝夕月按落靈光,落在一座山頭上,眉頭輕蹙。隻見峽穀甬道、山間窄道以及四麵八方的空域湧來難以計數的鬼兵。

從開始到現在,她已經消耗了近半的靈氣,殺死了接近十萬的鬼兵。可這些陰魂不散的鬼東西卻仍然沒完沒了地出現,讓她著實有些煩躁起來。

一者靈氣的消耗根本沒地補充;一者早已超過了作戰計劃的時間,卻還沒能抵達指定地點。

她抬起玉手,準備展開宗師法域,一次性解決他們。

“你省點力氣,還是讓我來吧。”耳畔傳來孫仲謀懶洋洋的聲音。

就見個小白點兒出現在她兩丈外,迅速地膨脹化形,變成了蘇伏的模樣。

朝夕月覺得自己的徒弟越來越輕視自己了,一開始還經常“師傅、師傅”的叫,很有禮貌的樣子,現在太隨意了,動不動就是你怎樣怎樣。

她覺得有必要給自己的徒弟敲一下警鍾,不由倒豎柳眉,冷冷道:“你給我站著。”

蘇伏嘴角一勾,也不點破,自有她求自己的時候。

朝夕月有心要示威,便調動了全身的靈氣,往前踏出一步。

本應調動天地靈氣來完成這一步,卻由己身來承擔,她隻覺方圓數百丈的虛空出現了無數個正大量吞噬她靈氣的漩渦,臉上的血色也一並被抽走。

她深深吸了口氣,這個時候已經是騎虎難下,打死她也不願在蘇伏麵前丟臉。

肉眼可見的,絲絲靈氣打著旋兒漫湧開去,無聲無息間,數百丈方圓內的鬼兵瞬間灰飛煙滅,隻餘下朵朵冰焰,如開在幽夜的藍色妖姬,美得讓人心醉。

“花開彼岸,”蘇伏笑著鼓掌,“真是美極了。”

朝夕月不語,素手如蘭,輕輕拂動虛空,那些冰焰散碎成細砂,飄向更遠的地方。

下一刻,蘇伏的笑容一僵。

無聲無息間,藍色細砂所過之處,如卷起了沙塵暴,仍不斷出現的鬼兵被卷進去,霎時就血肉橫飛,碎成了肉醬,那場麵真是慘不忍睹。

不知過去多久,方圓十裏範圍,除了他們以外,再也沒有能動的東西了。

“不愧是師傅,弟子自愧不如啊。”蘇伏笑嘻嘻地道。

朝夕月拂袖之間,已服下一瓶聚元丹,跟著淡淡道:“你看出什麽來了?”

“隻知蘊含了我們北邙宗數種根本經義,”蘇伏道,“莫非您數道法門同修?”

同修的意思是同時主修。正常來講,一個修士的大部分心力都會花費在同一道法門上麵,這樣才能走得更遠。

假如多道法門同修,就很可能陷入什麽都會,但什麽都不精的境地。那樣的話,越是到後期,進境就越慢,甚至困在長生境巔峰,永遠都無法突破。

就拿蘇伏來說,好像什麽都會一點,其實不然。在他所會的法門當中,劍道是唯一從始至終堅持的,餘者並沒有花費太多心力,僅僅是有涉獵,偶爾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

可就是有這麽一些人,就算同修多道法門也能輕而易舉進境,那才是真正的天才。像玉清宗術法奇才紀修竹、太乙聖地現任聖主杜挽傾、南離宮葉璿璣就都是個中翹楚。

“你既然知道,就該知道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朝夕月冷冷說罷,便化光而去。

蘇伏緊追上去,但朝夕月卻忽然停在半途。

他跟著停下來,疑道:“師傅?”

朝夕月沒有開口,因為大地震動起來,代替了她的回答。

方圓十裏的鬼兵本來已經死光,可在這震動之下,竟又從地底湧出來密密麻麻的鬼兵。

而且這次不同以往,伴隨著鬼兵出現,還有大量的濁氣從地底湧了上來。

數個被二人殺散的鬼將突然出現,陰笑著,突然化為一場狂風,席卷了一大塊的鬼兵及濁氣,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

“活的……也行?”蘇伏深深皺眉。

與此同時,東南方位驀地傳來一聲高亢的象鳴,似是某個大妖顯出了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