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那麽磨蹭?動作快點,耽誤了盟主的作戰計劃,你擔當得起麽?”

朝夕月從一個山澗內躍到底下的小山道,“啪”的濺起些許塵土,她抬螓不悅道,“還是說,讓你同本座行動,委屈你了?”

孫仲謀,也就是蘇伏的分身自荒木叢中鑽出,隨同一躍而下,來到朝夕月身後兩丈站定,硬是喘了兩口粗氣:“師傅啊……第一,作戰計劃是諸葛小樓定的;第二,您什麽修為啊,我能勉強追上你就不錯了;第三,和您這麽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一起行動,我能有什麽委屈啊!”

朝夕月返過身去,明媚地笑著:“知道本座是你師傅,態度還如此輕佻,該當何罪?”

北邙宗全宗上下就來了這麽一對師徒,算是聯盟中的異類。不過這對師徒一個比一個厲害,目前為止收到的指令都能完美執行,從未失敗過。要不然朝夕月也不會成為僅次於副盟主的核心成員。

“假使說出真心話是一種罪,那麽即使受到千刀萬剮,弟子也是甘願的。”蘇伏態度誠懇,神情認真,猶如宣誓一樣。

朝夕月似笑非笑道:“是嗎?那你為何要站得那麽遠?”

她朝蘇伏勾了勾手指:“過來。”

蘇伏眼睛也不眨,肅穆莊重地說:“一日為師終身為母,靠得太近,弟子怕褻瀆了師尊,還是讓弟子遠遠跟著您便好。”

“呸!”潮汐月啐了一口,“說什麽呢!”

她那單獨看都美得驚人的五官逐漸變了,有些冷漠地返身:“算了隨便你。”語畢身形一閃,便向前掠去。

蘇伏連忙趕了上去,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自青衣診斷後,他有段時間嚐試“夜夜洞房”,起初確實有點效果,隻要在前夜把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那麽再靠近朝夕月,就不會產生“獸血沸騰”的感覺。

可是,就算是修士,這麽折騰,身體也是受不了的,而且十分耽誤修煉,他隻好節製的同時,盡量離朝夕月遠一些。

和這麽個曾經有過“相當親密”經曆的美人兒保持距離,別說是朝夕月,就連他都有些難受。

難受不單是不能親近,還有著歉疚,誰讓他無法說明原因呢?

……

“你和蘇伏認識麽?”朝夕月忽然又回過頭來問。

她問“你和蘇伏認識麽”,而不是問“你認識蘇伏麽”,說明她已經肯定二者之間一定有關聯。

蘇伏愣了愣,道:“算是熟識。”

這個時候哪敢說不認識,那樣多年前攛掇冕下的動機就非常可疑了。

說起來,兩人最近已經很久沒有談過話了,蘇伏也盡量避免談起當年的事。

“我經常有一種感覺,”朝夕月淡淡開口,“雖然為數不多,但我看蘇伏的言行,和變化以後的你很像。雖然你言談無忌,油嘴滑舌,本質還是一樣的。”

“是我的錯覺嗎?”她又停了下來,美眸突然變得銳利。

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蘇伏沒能及時回神,一不小心就撞了上去。朝夕月早有預見,玉手前伸,撐住了蘇伏的身體。

但此時兩人相距不到三尺,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距離。

蘇伏隻覺血液開始沸騰,狂暴的火熱往小腹匯聚,他的眼睛立馬變得血紅。

朝夕月麵無表情,突然駢指為劍,以蘇伏的印堂為起始,接連點中他身上十數處大穴。

蘇伏隻覺一股同源的力量衝入身體各處,帶進來一股清涼清涼的舒爽,讓他從那種狀態中恢複了一些理智,忙往後退步,語速又快又急:“如您所見,我的身體出了毛病,您就別再試探我了,難道事到如今,您還覺得我會害北邙宗麽?”

“無時不刻需要女人的毛病?”朝夕月冷淡說著,“你好像隱瞞了不少的事情。”

“要我停止試探也可以,告訴我全部真相,我不喜歡欺騙,你可明白?”

蘇伏搖了搖頭:“我隻能說,我的身心全屬於北邙宗,其他無可奉告!”

“你毀我清白!”朝夕月突然滿臉怒容,毫無預兆地突進並探出玉手,箍著蘇伏的脖子,高高提起,“你毀我清白,就給我一個無可奉告?不要太自以為是,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女人真是說變就變,翻臉比翻書快;方才氣氛還好好的,這會就暴起殺人。

蘇伏的身體分解,在數丈外重新凝聚,挑了挑眉:“你要真相?好啊……”

他用大拇指指著自己的胸膛:“我,孫仲謀,想和你上床,想了幾十年,這就是真相!”

這大概就是分身和本體的區別所在。假如是本體,就絕不會在明知道朝夕月隻是發泄一下怒氣的情況下說出傷人的話。

都說好的感情需要小心翼翼嗬護、時時刻刻培養,而毀掉這些,卻隻需要一句話。

朝夕月好像被他的發言給震呆了,久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經過漫長的難堪的沉默後,她終於開口:“為什麽?我是你師傅!我把你養大!你怎麽會有這樣肮髒的想法?”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既然已經說了第一句,蘇伏索性狠下心來,大不了再被趕出北邙宗,那樣反倒是一件好事。

“這是本性,怪隻怪你長得那麽誘人,還老是賣弄**,不要說你徒弟,有多少人受得了?”話中不無譏諷之意。

砰!

朝夕月果然怒不可遏,抬手便是一掌。

她這一掌含恨而發,蘇伏故意不躲,硬生生用肉體擋了下來。胸膛竟是微微凹陷,劇烈氣爆聲後,他猛地飛向數十丈外的石壁,撞出了一個人形深坑。

蘇伏喉頭一甜,接連吐出數道血箭,臉像紙一樣白。

“你為什麽不躲……”朝夕月看到他的慘狀,怒氣消去不少,心裏又軟了下來。

“這樣,你會痛快一些。”蘇伏緩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麵無表情道,“下回我再教你更痛快的方法,但是這次,不要再逼我了,很多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這是實話,知道和不知道,區別很大。

朝夕月抬手一擲。

蘇伏不由自主一咽,隻覺暖洋洋的小還丹藥力散入四肢百骸,他咧嘴一笑:“多謝師傅不殺之恩。”

“還不滾下來!”朝夕月沒好氣地說,“本座那麽多個徒弟,就沒一個敢威脅我的,你的狗膽真是日益膨脹了!”

氣氛一下子回暖了。

蘇伏從石壁上下來,笑嘻嘻地說:“徒弟那麽多個,您帶在身邊的卻沒那麽多,說明弟子在您心目中還是很重要的嘛。”

朝夕月風情萬種地白了他一眼,放緩了聲音:“還能動嗎?要不要停下來療傷。”

受孫仲謀的影響,蘇伏這個分身對美色沒有抵抗力的,這一眼讓他全身都酥麻了,哪還感受得到疼痛。

“我的親姐姐啊,您別這樣看我了,我真怕我會忍不住撲倒你。”

朝夕月扭過頭去,俏臉忍不住一紅:“我以前還抱你呢,你怎麽就忍得住。”

蘇伏心說廢話,那時被你抱著的隻是玄靈引,能感受到什麽。

不過,他終於發現了一個問題,不由道:“您一看就知道對男人一點都不了解。這男人啊,隻要有一點機會就會趁隙而入,哪管你是什麽身份。您平日裏那些撩撥人的動作,還是少做為妙,沒準長風師兄也被您……”

“住口!”朝夕月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是你師兄,從來隻想著你的好,不會惦記你的壞,有什麽好處都不會忘記你,你卻在背後編排他的是非,良心讓狗吃了?”

蘇伏攤了攤手:“好吧,我錯了。”

他突然發現,朝夕月方才還怒斥自己肮髒,這會又有說有笑了,那就一定口是心非。

想到這裏,心思不由活絡了起來。分身和本體有不同的感情寄托,他看到青衣時,並沒有本體那種悸動,證明分身人格獨立的猜測是成立的。

那麽對分身影響最大的自然是孫仲謀。

孫仲謀生前就覬覦朝夕月的美色,但並不單純隻是如此。孫仲謀自小就是孤兒,被帶回北邙宗,朝夕月對他又像孩子一樣疼愛,他對朝夕月的感情自然是最深的,隻是超過了徒弟對師傅的愛。

這也並不少見,就蘇伏知道的,師徒相愛的就有很多例子。

所以,孫仲謀並不單單隻是覬覦朝夕月的美色,他對她有很深的感情。而分身融合了孫仲謀的本我,全盤接受了這份感情,所以他對朝夕月就有非同一般的感覺。

要說平常的朝夕月是魔女,讓他唯恐躲之不及,今天卻讓他看到了不同的朝夕月,一直沒有考慮過的事,也在這時候突然湧上心間。

分身的心性又和本體不同,不喜歡被束縛,道德禮教在他心中的分量並不重。還有一種不同,那就是本體對感情比較遲鈍,常常處於被動狀態。

分身則不然,喜歡主動出擊。一旦認清自己需要什麽,就會勇敢去求取,絕不會扭扭捏捏。至於世人評說,他才不在乎呢。

“沒事就快點趕路吧!”朝夕月說完便化光而去。

蘇伏緊隨其後,他的心裏癢癢的,突然在她身後大喊了一聲:“師傅,我會對你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