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翼坡。

劍光洞穿武丁變成的蛇頭,碎成一粒粒血珠,飛到了數十丈外重新凝形。

武丁定睛一看,隻見一個青衫男子從天而降,他的眼神很可怕,透著九幽絕獄般的冰冷,負手而立的樣子,如同一柄出鞘的絕世神兵,壓得武丁幾乎喘不過氣來。

“是你們殺了顧首座和我師弟嗎?”男子的聲音很溫和,就像在問候對方吃飯了沒有。

趙雲被幾個親兵扶起,向他拱了拱手,便即退到了後方。一看戰場中央的深坑,隻怕有不下萬數的妖兵和地龍被這一擊摧成了粉末。

再看一眾將士,雖然還沒出現崩潰的跡象;但士氣和戰意也在一擊的威勢下灰飛煙滅,短時間內不可能再現“無敵鐵騎”了。副將的死令他心神失守,以至於在武丁偷襲時,被濁氣趁虛而入,竟連冥府也無法召喚。

“這就是大宗師!”他默默閉上眼睛,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不要逃避,如無法超脫,惟有死路一條……”

“原來是尋仇來了!”盤庚來到武丁的身旁,斜睨他一眼,“怎麽,你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啊。”

武丁定了定心神,淡淡道:“兩軍交戰,勝敗生死本為常事。閣下莫非是蕭無極?曾聽豐帥談起過,一手玄昊劍意同階無人能敵,隻是不知,閣下修為到哪一步了。”

盤庚一聽,這才認真打量起對方來,隻見他的臉並不十分英俊,有些敦厚的樣子,屬於丟在人堆裏就會被人海淹沒的類型;但他有一雙特別明亮的眼睛,猶如黑夜中的星辰,隨著目光透出來,卻像烈焰,直燒到人的心底,讓人有種沐浴在烈火之中的錯覺。

他的身量比武丁高一些,在人類當中已經十分挺拔;青衫的袖子慣常地卷到了手肘部位,如果不是淩空懸浮,看起來有點像農夫。

可他絕不是農夫!

盤庚隻是看著他,就感覺全身都非常難受,好像每寸體膚都被鋼針刺入一樣,脖頸處居然冰涼冰涼的。

“我是蕭無極,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誰殺了顧首座?”蕭無極道。

“這很重要麽?”武丁逐漸鎮定下來,鬼將不用害怕死亡,無論對方有多強,隻要殺不死他們,耗也可以耗死對方。

“很重要。”蕭無極認真地點頭,又補充道,“那將決定著你們的死亡順序。”

“哈哈!”盤庚怒極反笑,“婆婆媽媽,我看你的劍也快不到哪裏……”

嗖!

“去”字未出,飛劍破空,毫無預兆地割了他的首級。

除統帥以外最強的三個鬼將,最強的三個鬼將中最強的盤庚,被蕭無極一劍取了首級。

武丁的心一下子涼到了底。

斷了頭顱的軀幹很快長出新的,雙目圓睜:“你偷襲算什麽本……”

嗖!

“事”字未出口,飛劍不知從何處出現,他的腦袋衝天而起,紫黑的血液像不要錢一樣向外噴湧。

“再來!”此次恢複更快,盤庚暴怒地吼道。

可就在他的手摸到巨斧時,令人心生寒意的冷芒再次劃過,毫無意外地命中盤庚頸脖,使他的頭顱再次斷裂。

武丁的心裏微顫,鬼將是不怕死,可鬼將在吞噬進化的過程中,遺留下了許多被吞噬者的烙印。就好像月台老和尚,像他那樣修為的修士,留下烙印是肯定的,要是死得太多次,很可能會被他取而代之;新生的鬼將雖然還是聽命於羅刹,卻和他沒有太大關係了,而是一個完全的新的“個體”。

就算沒被別的烙印取代,濁氣耗盡,滴血重生無法施展的話,也是會死的。

此時此刻,蕭無極在他的眼裏猶如鬼神一樣恐怖,因為對方隻是動動手指而已,就殺死了實力比他強很多的盤庚;而且一次次……一次次重複,似乎永無止境。

武丁僵在原地不敢動,他不知道自己要是動了的話,那把劍會從什麽角度出現。他似乎已然預見自己的腦袋斷掉後,臨死前看見自己無頭屍身的樣子,那一瞬間很疼,也很難受。

他突然明白了蕭無極的目的,一劍殺死仇人固然痛快;可是讓仇人不斷重複死去活來的過程,直到對這過程產生強烈的心裏陰影,直到最後……

“放棄活著?”武丁為自己突然的想法而感到全身冰冷,像是墜入冰窟。凡是鬼將都明白活著有多麽不易,他們是從億萬的修羅中脫穎而出,整個焦獄僅僅隻有七十二個的其中之一。

事實上,不隻是他,交戰雙方的大軍都愣在了原處。妖兵們心神震動,隻覺自家陛下的大師兄強得太離譜了,那可是一擊就滅了他們三分之一的強大存在啊。

“要逃走!”盤庚的痛罵和慘叫已經傳不到武丁的耳朵裏,因為他的腦海中隻剩了這個念頭。

他是個果決的人,雖然對不起盤庚,可是他不想死,更不想生不如死。

武丁動了,他的雙手變成了某種禽鳥的翅膀,扇一扇,人就到了百丈開外,他聽到了盤庚的慘叫,心裏反而舒了一口氣,那把劍並沒有來追自己,他這樣想著。

叮!

一聲悅耳劍鳴猛地將他拉回現實,就在他二度扇動翅膀時,迎著一道寶藍劍光,身體被斬成了兩半。

寶藍劍光停下來,露出曼珠沙華的輪廓,蘇伏背對著武丁:“你可是主角,跑了我們會很苦惱的!”

武丁恢複過來,死死盯著蘇伏:“你可知道,為了生路,野獸在生死鬥時往往會爆發出十倍的戰力,你確定要阻止我?”

蘇伏回過身來,正要開口,卻被一道嬌軟的聲音給打斷。

“蘇伏,人家想死你了……”伴隨著一道香風撲鼻,似乎有個柔軟的身體撲了過來。

蘇伏手腕一抖,身前頓然出現兩道交錯的寒芒,將那人阻了下來。

“討厭,一見麵就要殺人家,虧姐姐那麽想念你。”

蘇伏看著不速之客:“你是誰?”

他心裏已然有所猜測,但是不敢肯定。

來人噘嘴不高興地說:“你居然把我忘記了。”

但很快,她便醒悟過來,笑嘻嘻地說:“哎呀,對了哦,你還沒見過人家真容哩,上次見你,用的是你小情人的身體。”

“豐,豐帥?”一旁的武丁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