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說的有點過頭了吧,”一直沒有開口的應台禪師忽然道,“不知是什麽樣的地方,連純陽修士都無法硬闖?”

“寡人隻是說說,”蘇伏淡淡道,“如何判斷,那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寡人還不需要向你解釋。”

“無量吾佛,”應台雙手合十道,“既屬同盟,理當同享才是,怎能藏珠於腹?那樣,豈不是違背了盟會的宗旨?”

雲本初似乎不喜歡這個禿頭,冷笑道:“真是好笑,就算是親兄弟,也應該分可同享與不可同享。按大師的說法,你要是有老婆,是不是也要給我們同享同享?”

蘇伏險些笑出聲來,頓時覺得這個雲家老祖爺順眼多了。

雲本初會幫忙的原因很容易猜測,和雲淡清不無關係。要知道,為了救他和許沛,蘇伏可是差點連性命都賠上了。

“無量吾佛,”應台禪師並沒有著惱,輕聲道,“道友自重,貧僧這也是為了盟會的穩定著想。”

“二位且住,”諸葛明清出麵道,“不要因為小事傷了和氣;況且現在形勢緊迫,我們千萬不能把精力花費在無謂的爭吵上麵。”

雲本初立馬借機下台:“盟主說的是。”

“那麽,還有補充嗎?”諸葛明清問了一遍,見沒人再開口,又道,“那我就把我所知道的說出來,供諸位探討。雖然一些基本信息你們可能都知道,我還是從頭複述一遍。”

“首先是焦獄的構造,”他取出一疊紙,第一張上麵畫著奇怪的圖案,“這一層是死氣和生氣的混合體,二者交匯一定時間之後,就會變成濁氣,落到焦獄界的大地。”

他的手指著圖案上麵一層霧狀似的點點墨跡,雖然勉強看得懂,但執筆人的畫技卻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這個,莫非是……”眾人臉色古怪,很難想象諸葛明清會畫出這樣的東西來。

“咳,是我那徒兒畫的。”饒是諸葛明清心性淡泊,也忍不住開口解釋。

“事實上,”他突然正色道,“我對焦獄的理解並不比你們多,這都是我那徒兒親眼看到的景象!”

“親,親眼?”蘇伏驚訝道,“小樓姑娘去過焦獄界?”

諸葛明清苦笑著點頭:“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發生了某些不好的事,她和她的父母也因此陰陽兩隔,還讓她的身體落下了病根,最近才慢慢調理回來。”

蘇伏見他不想多說的樣子,便轉移話題道:“濁氣落到焦獄大地,會怎樣?”

“會變成這樣。”諸葛明清拿掉第一張,第二張顯露出來,可以看見一個古怪的圓圈。

“這是個卵……”他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很尷尬。

“然後這樣。”第三張是一個形狀古怪的人形怪物,雖然很抽象,但眾人還是恍然過來,這就是修羅鬼兵誕生的過程。

“數劫以來,生死二氣源源不絕,誕生的鬼兵數量,真的很難想象。”

諸葛明清搖了搖頭道:“小樓落入焦獄界的時間很短,所以她隻看到了卵的形成和破卵而出的鬼兵,除此以外,就是數也數不清的廝殺。”

“盟主是說它們在自相殘殺?”李道純驚訝道。

“正因如此才可怕。”諸葛明清點頭道,“廝殺不僅僅是廝殺,失敗者會成為食物,勝者可以不斷進化。在羅刹的手段下,焦獄變成了**裸的殺戮地獄,這樣製造出來的鬼兵,全都是殺人兵器,如果不做好心裏準備,很難和他們抗衡啊。”

“這一點,你們心裏有數就好。”他頓了頓,繼續道,“說完了鬼兵,說一說三大軍團的軍團長。三個軍團長都有各自擅長的領域,其中赤龍軍統帥喚作豐音,極擅控製人心欲望,可以輕易摧垮修士的意誌,手段詭譎莫測,諸位一定要嚴加提防。而其餘兩個,我隻知道黃魔軍團統帥喚作勾鐮,是憤怒的化身;陰陽軍團的統帥喚作文贏。”

“三個大統帥麾下都有一定數量的鬼將,實力有強有弱。軍團有階級之分,最低的是鬼兵、再上陪戎、再上禦侮、再上翊麾、最上鬼將。”

“每個軍階都能領到一定數量的鬼兵,具體數量多寡,實力強弱,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一口氣說完,歇了會,道:“這就是我所知的焦獄,相信諸位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也該知道我為何極力主張聯盟了。”

“無量吾佛!”應台禪師道,“羅刹魔主本體降臨,僅這個理由就已經足夠。”

“最後……”諸葛明清正要接著說,不料帳外的傳令兵突然高聲請示。

“啟稟盟主,斥候團回來了。”

“讓他進來。”

帳外走進來一個人,或者說妖,正是三足烏一族的古師梁。他單膝點地:“參見陛下,盟主。”

“不用多禮,情況如何?”諸葛明清親手將他扶起來。

“敵軍正在千裏外大量集結,已經往我們這裏來了,預計一個時辰之後會抵達鷹鷲騎繪圖的地界。”

“那就是陰山!”雲本初驚訝道,“我還以為他們藏身在鷹鷲騎士看不見的地方埋伏呢,怎麽他們行軍比我們還慢?”

諸葛明清環視眾人一眼:“不論如何,第一場硬仗必須要打,這是我們收集敵方情報的最好機會。而我們目前唯一的優勢,就是陰山的地形,一定要善加利用。最後,提醒一下諸位,潮汐之劫要比你們想象的可怕,修士一旦耗盡靈氣,那就是修羅鬼兵砧板上的魚肉。切記!切記!”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各自去準備吧!”

……

挽歌元年孟秋二日未時三刻,天氣陰,第一次陰山會戰正式開始。

“我們都很興奮,”一個幸存者事後被人問起時,臉上仍然帶著極度驚悸的表情,“當時的我們,以為可以建立不朽的功勳。但事實是,會戰才開始,我身邊的幾個道友就都崩潰了,他們拚了命地喊叫,盲目地逃,最終卻都死了。隻有我因為害怕而動不了,逃過了死劫,我的兩隻腿永遠留在了那片土地……”

“可是,我還是殺了一個鬼兵……”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滿滿的都是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