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伏在其中一個卵中找到怪物躺過的痕跡。至此,怪物便是穢淵鬼王的猜測便算落實了。

查探過數千個鬼王卵之後,蘇伏終於肯定,怪物是唯一的幸存者。這讓他稍感安心的同時,又有些痛心:隻要想想數千個怪物站在一起的場麵,就讓人不寒而栗。加上製造方圓數百裏血霧的海獸,守衛的力量確實很可怕;可話說回來,這些都是小淵的守衛,是“自己人”,就這麽死光了真是太可惜了。

用了半個時辰將外圍查探了個遍,沒有發現異狀。仍是全副武裝,向島內進發。

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遍布在路過的地方,而這還僅僅隻是餘波。當然,從這裏就能夠推測,激鬥的過程並不長,甚至可以說短暫。不然的話,小島早就灰飛煙滅了。

前進了約有三十多裏,遠遠望見一個生機尚存的小花園。

那是全島唯一還存有綠意的地方。

小花園裏栽種了些連蘇伏也沒見過的奇花異卉,隻是栽種的方位有些不規整,長勢並不喜人,凸顯其主的粗心大意。

獨獨在花園的中央位置,有一朵開得十分豔麗的花。再近一些才發現,那花長得和一顆百年老鬆一樣巨大,共由六片花瓣組成。其中三片呈暗藍色,餘下三片呈紫黑色。

隻一眼,蘇伏的心神就是一震:“濁氣!”

他一直在猜測小淵和誰鬥了一場。現如今極樂魔主蹤跡不見;靈欲自東都戰敗後,從未現身真界;各大門閥的純陽也都鮮少出現,縱然出現,最多和小淵鬥個平手;佛門又因苦海之事焦頭爛額。想來想去,似乎隻有頻繁動作的羅刹老魔有這個可能。

看到濁氣,他便篤定了自己的猜測。近年,據傳焦獄十分活躍,到處都有它們留下的痕跡,有心人都知道,焦獄入侵實際上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隻是還沒有人願意挑頭去管罷了。

再近一些,就看見同樣是二色分割的花蕊中心躺著一個小孩,可不正是穢淵魔主麽。

“小淵!”蘇伏遠遠喊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

這時距離小花園已經隻有三十丈,他正打算從輦車上下來,園中突然湧出一道恐怖的靈壓,輦車瞬間崩毀,骷髏甲衛們紛紛從空中跌落。

蘇伏自己也落到地上,被那靈壓死死鉗製,竟不能動彈分毫。

“小淵,我是孫仲謀!”他很快認出來,正是方才那道意誌,不由焦急出聲。看來小花園是底線,逾越的人都將毀滅。這應該是小淵最後的防護手段,也從側麵印證,他的傷極重。

經曆了那麽多苦難才見到正主,要是死在這裏,那可就成了一個笑話。

感覺那道意誌正要發力將他撕碎,情急之中,他大聲喊道:“是竹兒讓我……”

後麵的聲音已經無法出口,不過,“竹兒”這兩個字起了作用。

不但有作用,而且還不小。

那道意誌突然間收縮得了無痕跡,以至於蘇伏呆立原地良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小混蛋!”蘇伏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

按他推測,這道意誌肯定被他下了命令,聽到“竹兒”這兩個字,表示來者沒有敵意。

舉步走入花園,才發覺這裏竟連禁製也沒有。修士閉關療傷,禁製或法陣是必備的,可見小淵來不及布置就已經沉睡過去。

騰空而起,近距離查看他的狀態,就發現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暗藍、紫黑兩色能量還在不斷交鋒,可見被羅刹傷了本源。

“羅刹為何要對付小淵?”蘇伏腦中升起一個疑問,“莫非是為了報複?還是……”

“唔!”一聲悶哼打斷了他的沉思。

蘇伏還道小淵醒了,忙看過去,卻發現他的雙眉緊緊皺起,似乎正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原來這時暗藍色能量被紫黑濁氣所壓製,加重了他的傷勢。

“若是本體,還有辦法幫你壓製濁氣。”他眉頭微皺,骷髏道力和道理劍意完全不同。

這時,小淵身下突然激射出數十上百道暗藍色的花蕊,各各黏住園外散落一地的骷髏頭往外拖拽,最後融入其中。

暗藍色能量瞬間狂漲,把紫黑濁氣給壓倒,小淵的臉色馬上好轉。

蘇伏愣了片刻,忽然微微眯眼:“莫非?”

他將剩下的骷髏頭都聚在一處,緩緩分解成道力融入花蕊中,小淵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

“原來如此!”

這下他徹底明白過來,怪物操控分身吸取血霧的目的,原來並非是在修煉,而是提供給小淵壓製濁氣。

他無奈地發現,殺了怪物,這個活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總不能放任不管,要是就這樣回去報給朝夕月,隻怕剝皮抽筋都是最輕的。

接下來他嚐試加大量,發現它隻在壓製不住濁氣時,才會吸取外來的能量;而當與濁氣保持一個平衡時,就會停下來。

看來外來的能量並不能無限製抽取,否則不就和《吞天魔功》一樣了?

蘇伏歎了口氣,這樣下去也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治好傷勢。

他索性就在園中盤膝,開始觀察分析其中的規律。

……

兩個時辰過去,蘇伏突然想到一個好辦法,他安排了數千骷髏頭,命令它們緩慢地,不間斷地抽取血霧,化成骷髏道力將之吐出,使小花園能量充沛,足以供給小淵壓製濁氣所需。

又安排了二十個骷髏甲衛,代替了怪物的作用,守護琅嬛福地。同時又放出數萬骷髏頭,分布方圓數百裏,抽吸血霧,讓它們自主進化,進一步將這海量精元據為己有。

如此一來,他就解脫了。

想了想,暗道:“和徐瑩約定的三二月才過了數日,倒也不急回去,就讓她等上一二月又何妨?不如就地閉關,也便於控製它們的成長。”

其實他也不知道若是離遠了,這些骷髏頭們會不會造反,或者幹脆停滯不動。

想到這裏,他就在園中找了個淨地,開始閉關。

……

藍山島。

“小心,他是刺客!”

城門口處,眾人聞言俱驚,離得最近的杜挽傾立刻抬手,隻聽著“叮當”脆響,隻見生機妙樹的虛影顯露,幻化成鐵索,將那老頭給捆縛。

當啷!

一支泛著綠色光澤的匕首落在灰石板鋪成的地麵上,老頭的臉瞬間慘白。

雲淡清撿起匕首看了看,道:“吞天魔元?這確實會要了我的命。”

他轉向老頭,淡淡道:“李元佑已經沒手段了嗎?派你這麽個凡人來刺殺。”

“好讓諸位仙長知道,他叫李二餅,仙長說的李元佑,就是他的侄子。”

發出警訊的人小跑著過來,隻見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蘇伏敏銳發覺,在他兩手手腕隱約有些灰黑的痕跡,很是古怪,他不由多看了兩眼。

男子來到眾人身前,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哀聲苦求:“小人李大壯,現在被藍海城的人選為代城主,我代表藍海城一萬多個百姓,向各位仙長求一聲,救救我們吧!”

說著哀泣起來,不住地磕頭,使聞者動容。

眾人還未反應,街巷之中就走出來許多衣衫襤褸的人,有青年、有老人、有孩子,無一例外的,臉色都十分的蒼白。

他們跪倒在地,哀泣喊著:“救救我們吧!”

“爹爹!”蘇瞳好生不忍,拉著蘇伏的手輕聲道,“咱們幫幫他們吧?”

蘇伏和杜挽傾對視一眼,各自點了點頭。

杜挽傾向前走了幾步,施了個安撫人心的法術才緩緩開口:“你們先起來,我不知道你們遭遇了什麽困難,有誰能給我講解一下嗎?”

李大壯跪在地上,哀泣著說:“我們都是土生土長的人,從我們出生之日起,若是檢測出沒有修道根骨,就會成為藍海宗的血奴。”

他抬起雙手手腕:“打從我十六歲開始,每月都要為藍海宗提供新鮮的血液。整整……”

“整整八年了……”他把袖子擼起來,眾人便看清了那傷疤的全貌,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那是愈合了又割開,割開又愈合,重複了數十次而留下的傷疤,有些地方根本沒有好好調理,已經出現壞死的腐肉。而腐肉正進一步擴散,整個手背沒有一絲的血色。

李大壯將藍海宗的惡行和他們的悲慘遭遇備述詳說,使眾人又驚又怒,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麽一個掩藏罪惡的地方。

由此眾人才知他的年紀才二十四,看起來卻像五十四,更讓人由衷地同情和憤怒。

可惜蘇伏和分身一次次錯過,不然他早也知曉,甚至可以帶人直搗敵巢。

“你是說,島上有個宗派?”雲淡清更驚於此,“怎麽不見那宗派的人?”

回答他的不是李大壯,而是李二餅,他從齒縫中迸出冷笑:“因為藍海宗的人已被我那侄兒殺了個幹淨!而你們,敢登島,也隻有死路一條!”

“就憑你這螻蟻?”九命大罵,“除了拿個匕首偷襲,你還會幹什麽?”

“哈哈,元祐說過,死了就能永生,老子馬上就能永生了,哈哈哈……”李二餅突然發出狂笑,跟著身體驟然爆裂開來,化為漫天的血沫。

詭異的是,血沫是淡綠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