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興身為法華宗四明殿弟子,是個異類中的異類。據說其出家前,吃喝嫖賭、坑蒙拐騙樣樣俱全,樣樣精通。拜入法華宗後,仍未改舊習,佛法修持卻照樣精進,於數年前證了個立地菩薩。

蘇伏大鬧法華時,他正閉死關,恰好錯過了照麵。

他帶著兩個小跟班,是緊隨五道靈光之後的第一批人,喜滋滋地看著第九層的五人。

“師兄,這五人你都認識嗎?”小跟班智鏡長得虎頭虎腦,看著就有種他腦子不太靈光的感覺。

“那是當然。”智興一聽,閑著也是閑著,頓時來勁了,眉飛色舞地準備開始胡吹海侃一通,“想當年……”

“想當年他們出名的時候,師兄還不知投了什麽胎,正在苦海裏翻滾哩。”另一個小跟班智清長得眉清目秀,看著比較機靈,也比較愛拆台,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真麵目。

當然,換來的是智興的一個凶狠爆栗:“老子說話不要插嘴。”

“要是不插嘴,你又要說個沒完,耳朵都起繭了。”智清痛得齜牙咧嘴,卻不示弱。“不過,如果你能給我一百顆白玉,我就當做什麽都沒聽到。”

“貪財的家夥!”智興氣得眉毛直豎,眼珠子一轉,又嘿嘿笑著,“好啊,晚上帶你去妓院破戒,幫你找個又老又醜的女人,作為你告別童子雞的祭品怎麽樣?”

“來時元慧殿主一再交代,讓咱們不可以破戒。”智清一本正經地說,接著又有些羞澀道,“但要是找個漂亮姑娘給我,也不是不能將就。”

“比如像她一樣?”智興不懷好意地笑著,指向了不遠處忽然出現的女人。

這女人著雪白色宮裝,質氣無雙,臉如白玉無暇,精致絕倫。但身上隱隱散發的恐怖氣息似乎在宣告“生人勿進,否則後果自負”的信號。

智清望了過去,先是一喜,旋即臉色一白:“她怎麽會在這裏,難道是幻覺?師兄你掐我一下……”

接著一股龐大勢氣就抽中了他的臉,不止是他,三人紛紛發出一聲慘叫,狼狽地退到第七層,才擺脫恐怖勢氣的追擊。

“讓你亂說話!”智興又是一個爆栗。

“明明是師兄你害的!”智清委屈地說。

智興一臉“我就是借故打你,你能拿我怎樣”的無賴表情:“要不是你,我們會失去看戲禦座嗎?”

這時跟著過來的修士大都停在了第七層,因為那雪白宮裝的女子利用勢氣霸占了第八層百丈空間,超過百丈,觀戰就看不清楚了,隔著一層更是不爽,那女子很快就成了眾人眼中釘。

“葉璿璣也沒什麽了不起,有本事上第九層啊!”一個修士叫囂了一句,以為會得到眾人附和,不想旁邊的人紛紛如見鬼一樣離他遠去。

那修士本能有不好預感,體內靈氣隻及張開一層護罩,就覺身上一熱,一道沛然巨力也不知從什麽方向擊來,他發出一聲高亢的慘叫,被直接擊出了天罡層。

而那雪白宮裝的女子卻是紋絲未動。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智興悄聲說:“他娘的,這娘們越來越厲害了,咱們還是離她遠一點。”

智鏡緊跟在他後麵,急忙忙問道:“阿鬥哥,她是誰啊?要不要我替你教訓她一頓。”

智興一聽險些噴出一口老血,趕忙回身封住他的嘴:“白癡啊你,你以為我們還是混混啊?動不動就喊打喊殺?以後沒有我允許,不許開口說話。”

“我看殿主給你取錯了法名。”智清在一旁幸災樂禍地說,“你不應該叫智鏡,應該叫智障。”

“你不知道她是誰,我告訴你,她叫葉璿璣,殺過的佛徒佛子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他咧嘴一笑。

這時有人發出驚呼,把三人吸引過去。原來是有個人衝入第八層,而且沒被擊退。

智興放開手,就見是個黑衣服的男子,一頭烏發不羈飄揚,負手立在葉璿璣十丈外。

“這人是?”他沉思片刻,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魔劍珞羽,原來是他。沉寂數十年,一遭複出,果然非同凡響。”

此時場內形勢再明白不過。以蕭無極為核心的五人占據第九層,以葉璿璣為核心的兩人占據第八層。隨著第九層五人開始動手,第八層的魔劍珞羽似乎也開始躍躍欲試。

這時能進入第七層的修士,都已能冠上“英秀”二字,所有人都在打量身周的人,他們都相信,隻要衝入第八層,定可名揚天下。

但這顯然不容易,有數個修士衝進去,又被迫退回來,神色都有些黯然,顯然這一退回來,就是實力不濟的證明了。

這時又傳來一聲驚呼,隻見第八層罡流被狂放的勢氣攪得亂七八糟,一個眨眼間,有三人一起衝了進去。

智興微微眯眼:“術法奇才紀修竹、書山公子杜挽傾,這下真是群英薈萃了,可惜得罪了那女人,一定會被針對,不然真想上去會會他們。”

“師兄,你是沒把握才這麽說罷,葉璿璣才不會關注你呢。”智清嗤笑著說。

“妖帝怎麽沒來?”智興卻沒有打他,左望右瞧後,罕見的沉吟起來。

“師兄,你還沒有說另外一個是誰呢。”智清略感意外,問道。

智興這才移目,隻見那人穿一件儒雅十足的錦袍,頭束綸巾,氣度非凡。其身上勢氣與四人相比雖落於下風,但單看起麵容,就可知五人當中,其修道年限最短。

“他叫孔文舉,是我師兄。”這時一個眼瞼下有顆黑痣的男子靠過來,笑眯眯地向三人行禮,“莫非是法華宗的高人,在下東都靈欲一脈劉能。”

“孔文舉?”智興目中閃過驚訝,“據說此人是四明宗的天才修士,幾時加入東都了?”

四明宗是位在北地沿海岸的一個小宗派。

“十六年前,家師親自去四明宗收徒。”自稱劉能的男子笑著說,“文舉師兄在四年前破開長生大道。”

“原來如此,東都的底蘊果然深厚。”智興同樣笑眯眯道,“劉道友顯然認得貧僧,可有指教?”

劉能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聽說大師對女人極有心得,還想開創歡喜禪法,隻因師門長輩多方阻礙,才一直擱置。”

智興眼睛一亮,忙上去拉住他的手:“莫非是同道中人?”

“師兄,幽照師兄也上去了。”這時智清瞥見一道熟悉身影,當即開口。

智興望過去,酸溜溜地說:“要不是法河給他開小灶,他怎會悟出第四道本源!”

第八層裏,被稱為幽照的是個青年和尚,盡管身披袈裟,卻難掩其風采,滿是冷傲的雙目掃過來,望見智興,隻當空氣一樣略過。

“大師快看,那姑娘如何?”這時劉能忽然指著一個剛剛進來第七層的姑娘。

三人循聲望去,眼睛都直了:“哇,這是誰家姑娘這般國色天香。”

智清激動地說:“師兄師兄,為了她,破戒也值了。”

“滾,那是你能碰的?”智興撥開想要衝上去的智清,“讓為兄先去找她打個招呼,你們都不要過來。”

他屁顛屁顛地衝了過去:“姑娘留步。”

國色天香的姑娘,自是蘇瞳。她沒想到隻是晚了一步,人就已經那麽多了。又見到葉璿璣的身影,心裏歡喜,本想衝上去,不想被個和尚攔個正著,頓時有些生氣:“你這和尚為何擋我去路,好沒道理。”

智興笑嘻嘻地說:“小僧智興,看姑娘孤身一人,急需一個稱職的護花使者,你看小僧怎樣?”

“原來是個花和尚!”蘇瞳細眉微擰,“我這裏卻不需要你來獻殷勤,走開!”

“嘿,你這小娘皮給臉不要,待佛爺爺翻臉,到時求饒可就來不及了。”智興臉色一變,冷笑說道,“識相的,就給佛爺爺笑一個,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蘇瞳伸手一招,雙腳淩空踩在罡流層上,雪玉飛劍則落在白璧無瑕般的玉手上。以她的身份,還真的很少有人敢這樣失禮,這時生氣起來,別有一種淩人勢氣。

她卻沒見智興的手悄悄撚了法印,冰魄劍意灌入飛劍,隻消和尚再口出不遜,就一劍斬了他。

“不然的話,佛爺爺就給你笑一個。”智興咧嘴傻笑,像是看呆了一樣。

蘇瞳先是一怔,旋即眸中有幻影一閃,對方的腳似乎抬了一下,隻見罡流層如被攔腰撞斷,一道勁氣撕裂罡流,直撲門麵。

她想也未想,抬手便是一劍。積蓄在劍尖已久的冰魄劍意如水般噴薄而出,化為一道道冰錐直擊對方數處要害。

那莫名勁氣霎時就被冰錐撕裂,蘇瞳細眉一挑,疑色浮現,但馬上消去。數道冰錐如刺在幻影上一樣,毫無阻礙地穿過了智興的身體,隨後在他身後數十丈炸裂開來,化為漫天的冰魄劍氣,把正觀戰的修士嚇得手忙腳亂,待好不容易躲開劍氣,便紛紛怒目過來。

智興無辜地閃開一邊,連連擺手表示與自己無關。

十幾個二十個玄真以上修士齊齊望將過來,這份十足的壓迫感絕非常人能受。

蘇瞳明白中計了。

“怎樣,現在需要護花使者了嗎?”智興笑得極為可惡。

“且慢,這位乃是妖國的蘇瞳殿下,誰敢動手!”這時,又一個聲音從下方傳來,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就見一道劍光衝破第六層的阻礙衝進來,卻是姍姍來遲的李世玉。

蘇瞳掃了一眼來人,心說這人是豬嗎?這樣一說,人家想不動手都不行了。

果然,當即有一個修士冷笑開口:“蘇瞳殿下了不起啊?靈墟派趙幽言,請教殿下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