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北邙宗。

蘇伏由個內門弟子引著來到夕月殿,進去一看,李長風與南玉陽也在,還有個生麵孔。

“帖已送到,小人這就告退了。”生麵孔行了一禮。

“慢走,長風送人。”朝夕月手中捧著份鍍金帖,看起來心情很不錯,這從她臉上的明媚笑意就能看出來。

李長風向那生麵孔虛引:“請。”

蘇伏迎著南玉陽古怪的目光走到座前,硬著頭皮行禮:“掌座。”

“來得真慢。”朝夕月合上帖子,擲向蘇伏,“你看看。”

蘇伏下意識接過來,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仲夏月三十日,四海商會成立,盼能共襄盛舉。

落款寫著:微煙老人。

“四海商會?”他念了一聲,沉吟道,“這名字耐人尋味。”

請帖上沒有具體說緣由,也沒有請具體的人,但“共襄盛舉”四個字就足以說明。

“知道本座為何要找你回來麽?”朝夕月淡淡問道。

“我想應該與日曦城異變有關。”蘇伏暗自分析、結合自己探聽來的情報,“弟子聽說數日前張敬青來過,莫非玲瓏閣與天工坊的矛盾爆發了?”

“他們的矛盾早就公開化了,你就在太淵城,難道一點風聲也沒收到?”朝夕月嘲笑道,“還好北邙宗駐外使者不是你,不然隻怕焦獄界攻到靈澤前,本座才能收到消息。”

“弟子一心閉關修煉,甚少理會外界之事。”蘇伏無辜地聳聳肩。早幾年他還會抽空了解,但近兩年忙著尋找指環,也顧不上他們了。

朝夕月白了他一眼:“南玉陽,你來給他說說。”

“一年多前,天工坊托給玲瓏閣運送的幾批貨物,屢屢遭劫。天工坊因此要求他們的人隨行監督,以免玲瓏閣監守自盜。”南玉陽搖了搖頭,“矛盾從那時開始就日益尖銳,兩月前終於不可遏製地爆發了。天工坊出錢,請了許多散人高手,剿殺了十幾夥盜匪。此後明爭暗鬥數次,雙方人手損失慘重,嚴重影響了日曦城的運轉,使其他商行怨聲載道。”

他冷冷一笑:“最後還是微煙老人與落日城主出麵協商。協商一直在進行,但看來並沒有達成共識。”

“原來如此。”蘇伏微微眯眼,“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天下不知多少大門閥等著坐收利益,看來是如願了。”

“怕的是人多肉少!”朝夕月冷冷道,“而且這也不是本座找你回來的原因。”

“請掌座明示。”

“張敬青乳臭未幹,就敢揚言威脅北邙宗。”朝夕月想及當日張敬青的語氣,氣不打一處來,“以後你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整治整治他,若非礙於身份,本座早就出手教訓他了。”

“威脅。”蘇伏咀嚼了一下,道,“張敬青是東都馬前卒?”

“不錯,玲瓏閣要求北邙宗一起出手對付天工坊,被本座拒絕了。”朝夕月滿麵寒霜,“自從五年前冕下回琅嬛福地,就再沒有半點聲息,東都肯定是抓著這一點前來試探,本座當然不會讓他們看清虛實,不過……”

她有些無奈,也有些擔憂:“我怕冕下真的出什麽意外,所以想派人去一趟琅嬛福地。但本座又不能動,門下弟子裏,也隻有你與冕下有著一點交情。我想守護福地的海獸不會為難你的……”

眾所周知,琅嬛福地周圍有無數海獸守護。這話就有些一廂情願了,海獸又不認得他。

蘇伏裝作未聞,也明白過來,為何李長風會說北邙麵臨生死存亡了。

“弟子願行。”他二話不說便應下。比起裸遊真界一圈,他寧願去找那些海獸親近一番。

“一旦確認冕下安危,即刻傳訊本座。”

蘇伏應命而去,正迎麵撞上送客回來的李長風。後者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多幫幫師尊,她是真想改變北邙宗。”說完也不管蘇伏懂沒懂,徑自入殿。

蘇伏望了望北邙宗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正散發著全新的氣息,他微微一笑,或許這個地方,也將成為美好記憶,倒也不錯。

他縱身而起,化為靈光遠去。

……

李長風走入大殿,道:“弟子已探聽清楚,天工坊確實與玲瓏閣徹底決裂了,據說今早還請了邵氏商行的當家去清微園做客。”

“微煙老人這一手真是異常毒辣!”排除了陷阱的可能,朝夕月淡淡笑道,“看來他早就察覺到了危機,在不知玲瓏閣底牌前,索性釜底抽薪,根本不與其正麵對決。”

她把玩著從腦後垂下來的一綹發絲:“玲瓏閣請個臭小子來耀武揚威就是敗筆,不然微煙老人也不會那麽快下這一步棋。不過,落日老頭也不能小覷,此舉說不定正中他的下懷,很有可能這也在他的算計裏頭。”

“這些個老狐狸,真是沒有一個好對付。”她搖了搖螓,“長風,此事交給你了。雖然距離月底尚早,你可帶人先一步出發去日曦城,多了解一些內幕,隨時向本座匯報情況。”

南玉陽懊悔得腸子都青了。風越一脈損失慘重,南宮雨才選了一具軀殼借屍還魂,肯定是無緣此次盛會了。

“弟子遵命。”李長風恭敬應下。

“必要時刻,”朝夕月意味深長的補了一句,“可與妖國互通有無,我想那位妖帝不會拒絕。”

李長風怔了怔,不明白她怎會提到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妖帝身上去,但他還是習慣性的聽從命令:“是!”

他走之後,南玉陽的心就提了起來。

“南首座。”

“屬下在!”南玉陽將頭深深埋下。

“念在你最後時刻還算賣力份上,饒你父子一條性命。”朝夕月話鋒一轉,“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解除你風越一脈首座職務,可有話說?”

“是,多謝掌座不殺之恩。”南玉陽拜倒在地,心間卻全是苦澀。不曾想一個錯誤的決定,就葬送了那麽多年以來奮鬥的成果。

“不過,你也不用灰心,本座欲設傳功院,想請你出任第一任院主。”朝夕月淡淡一笑,“至於風越一脈,本座另有用途,你就不要再花心思了,記住了?”

“是,多謝掌座提拔。”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南玉陽心裏苦笑,清醒過來的朝夕月,實在可怕得很,讓他興不起反抗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