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視才知道,妖體內簡直慘不忍睹,惟一慶幸的是,隨著劍意八轉,體內無處不在的火元被自身劍氣給吞噬一空,免除了持續惡化的嚴重後果。

心神還在體內巡遊,那大火球卻不等人,已如一座熊熊燃燒的火焰山般壓落下來,將蘇伏撞落在映月湖上,隨後首當其衝的是八重獄,竟被這大火球碾壓成粉。

劍域又開始動**,玉樓開始坍塌,迷霧散盡,明月更是一觸即潰,映月湖在狂猛的熱浪中逐漸幹枯,蘇伏的身形一退再退,終於退到了地麵,不遠處就是昏迷不醒的桑榆。

也就是在退無可退之際,蘇伏終於找到一段尚算完整的經絡,綿延十七個大穴,足夠用來運轉水龍吟。

當即調動靈氣湧去,此時此刻,他身上背負的不隻有自己的命,還有桑榆、百鬼娃娃甚至是龍吟瑤的命,全都沉甸甸地壓在的頭頂上,他知道自己最多隻有兩次機會,若是“十數之一”沒有應在這兩次當中,她們很可能會隨著自己一起陪葬。

忽然想起方才“旁觀者”似的狀態,不由暗喝一聲:“土吽王助我!”

其實他不知道第一重青元寧心已成,處在知見障中,自然不懂如何運用。這時念頭方起,泥丸宮頓時又是一片青芒如樹海降臨,那種萬事萬物盡皆沉寂之感突又回到身上。

時光仿佛放緩了無數倍,他望見靈氣調皮地在各處竅穴巧妙地遊走,並攫取各個竅穴的靈氣,在壯大之後,逐漸就形成了銀藍色的螭龍,龍鱗、龍須、龍睛栩栩如生,甚至還有一種正與它對視的錯覺。

也許並非錯覺,蘇伏的心緒忽然隨著它的遊動而歡愉,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他的心神似乎沉入了它體內,心緒隨著它的歡喜而歡喜,憂愁而憂愁。而更深處,在清涼之中還蘊藏著一股毀滅性的燥熱,沒來由的,心底忽然升起一種明悟,那是破壞一切規則,毀滅一切桎梏的力量。

水龍吟不在於水,而在於龍吟。它是自由的化身,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真正主宰它,八轉劍意也不能。

沒來由的,蘇伏忽然有一種感覺,如此下去必然是失敗的下場。但卻似乎有另外一種方法,此時境況已不容他多做沉吟。成形的水龍吟本已循著右臂即將注入飛劍,他卻使之調轉方向,從右臂遊到了左臂。

遂微抬首,身形一矮,忽然做了個收劍入鞘的動作,左手掌內似有龍吟之聲,與劍身摩擦著,發出龍吟似的劍鳴,那種幾乎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聲音,既不悅耳,也不刺耳;既不高雅,也不低俗;既不尖銳,也不高亢;惟有睥睨,睥睨眾生、睥睨萬物、睥睨一切的一切。

穿過手掌的劍身頓時盈了一層水亮寶藍光芒,此時大火球距蘇伏僅剩半尺之遙。

“嗆鋃!”

劍光一閃,蘇伏已然拔劍。

恰在此時,桑榆因不堪熱浪的衝擊而悠悠轉醒,才睜開眼睛便痛叫一聲。光,可怕的光,可怕的劍光刺痛了她的眼睛,不由眼淚直流。

強忍疼痛,淚水橫流中,她還是迫不及待地睜開了眼睛。便見一個巨大的火球橫亙在自己的頭頂上,隻差了數尺之遙就會碰到她。

而此時整個火球便壓在一柄劍上,那柄劍握在蘇伏的手中,他微曲的雙腿尚未發力,他的眼睛也在不斷流淚,原來他自己也被劍光給刺著了,桑榆本想大肆地嘲笑一聲,但眼下不合時宜,隻好作罷。

突然,“乒”的一聲,桑榆心裏一個咯噔,還道飛劍承受不住斷刃了,不由循聲去望,這才知道聲音是從那火球上麵發出來的。

隻見火球與飛劍交接處,碎裂開來一個口子,桑榆精神大震,驀然發出嬌喝:“他撐不住了,蘇伏你倒是用力啊!”

蘇伏猛地睜開眼睛,雙腳同時發力,右臂繃到極致,突地舌綻驚雷、氣貫長虹,“乒乒”聲頓時不絕於耳,火球開裂,局勢立定,似自內裏傳出來一聲蒼老的歎息。

旋即火球“喀嚓”的發出如鏡裂般的脆響,隻見一道透出寶藍光芒的裂縫延伸至天際,在“咣琅”的一聲巨響中,像似一麵巨大的鏡子突然碎裂開來,火球也如夢幻泡影鏡般碎成了粉末。

蘇伏雙腳一軟,無力地躺倒。古山川整個妖軀也粉碎開來,化為晶瑩的粉塵鋪灑,將方圓數百丈的草地點綴得熒光閃閃,如同天上的繁星落到了地上,而那一道直透天際的寶藍劍光卻凝於虛空,經久不散。

這一幕,讓所有妖兵永生難忘。

也隨著古山川的隕落,戰局塵埃落定,古軍早已受到古山川的密令,此時紛紛放下武器,向著他隕落的方向跪倒,虔誠地為他默哀。

“結束了。”

蘇伏怔怔望著夜空,連桑榆走過來也沒有發現。

“喂,你這家夥害慘我了,一身都是傷,你要怎麽補償我。”桑榆見他不理人,委屈地踢了他一腳。

蘇伏不由一陣抽疼,翻了翻白眼道:“我比你還慘呢!不過此次你為紫城立了大功,不能不賞,你不是一直想要領軍麽?星雲、梧桐、洛江任擇其一,作為你的直屬領地。”

桑榆這才多雲轉晴,喜笑顏開道:“算你識相。”

說著又“啊”了一聲,道:“快,三元鼎呢,雪姨還在裏麵呢!”

蘇伏點點頭,正要取出三元鼎,不料遠空突有破空音傳來,兩人循聲望去,卻是夜神月。

她的身形有些急匆匆的,落地之後便道:“城主,屬下辦事不力,出城時未曾留意,方才重新列陣才知那五十個災厄蹤影不見,還以為他們趁機摸到了此處暗殺您,看來不是。”

“災厄?”蘇伏心頭微驚,本能有著不好的預感。

桑榆想了想,忽然道:“災厄明麵上的任務是獲取三元鼎,柳暮言向來不會全心信任一個人,所以必然有所隱瞞。”

蘇伏勉強爬起身來,一麵運轉生命律動,一麵暗自思忖,若自己是柳暮言,會如何布局呢?

想著想著,他的雙目鬥然一寒:“不好,柳無義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