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數十丈的地域鬥然向下沉落數丈,那些土石在一個眨眼間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抽走,營帳自然也不例外,好在方圓數十丈內,隻有幾個親兵,也都驚呆在當場。

隨後“乒”地一聲,曼珠沙華便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回來。

蘇伏的眼前,突地形成了一個厚有數丈的土石形成的球狀體,嚴嚴實實地將土吽王裹在裏頭,而他那打雷似的呼嚕聲,仍堅持不懈地透出來,居然還沒有醒過來。

莫非他身上的妖力還能判斷攻擊強度,從而做出應對?這未免太神奇了一點,本想繼續嚐試,虛空卻“唰唰唰”地湧現諸多黑影,此方動靜,將才回到帳內躺下的諸位將領都驚動了。

“發生什麽事了,有刺客嗎?你怎麽樣?”來得最快的自然是龍吟瑤,她睜大著美眸,睡意半點不存,來到坑底蘇伏身旁,仔細打量後,見他安然無恙,這才安下心來,遂嗔怪道,“我還道柳暮言率人殺來了。”

蘇伏安慰地拍了拍她,笑道:“來了豈不是正好,省得辛苦找他。隻是意外,不用擔心。”

也許是眾人到來的動靜吵醒了土吽王,石球突地裂開,眨眼就土崩瓦解。煙塵散去,土吽王滿臉迷糊道:“你們不睡覺,為何這般看我?”

眾將望了望巨大的深坑,又望了望渾然不知發生何事的土吽王,不由微感無力。

蘇伏擺了擺手,道:“本帥無事,諸位去歇著罷。——土吽王,你……回你自己營帳去睡。”

土吽王好不容易爬出深坑,搖頭晃腦著追著眾人問:“發生什麽事了?啊,難道有刺客?”

卻沒有人理他,他獨自一個人困惑地撓著後腦勺,漸漸走遠了。

蘇伏拉著龍吟瑤的手,躍出深坑,輕輕一笑:“這次說不定撿到寶了,隻是不知他故意藏拙,還是真的懵然無知。”

龍吟瑤近來嗜睡,有些懶洋洋道:“我看他也沒有那個腦子,不過他輕易就降了我們,自然也會輕易背叛,很多事情,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

蘇伏點點頭,見她如此疲累,便送她回去,沒有多做逗留,當即回到親兵重新搭起的營帳裏,還未坐熱,瞳瞳卻躡手躡腳地進來,還輕輕地透過縫隙觀察了一會,方才輕輕拍著胸口,做出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你這是做賊,還是防賊呢。”蘇伏好笑地說道,“這麽晚不睡,跑來爹爹這裏做什麽?莫非是要瞞著誰,與爹爹說悄悄話?”

“人家睡不著嘛,”蘇瞳確認小白沒有跟來,輕盈歡快地像隻百靈鳥,衝到了蘇伏的懷中,膩聲道,“爹爹去神州不帶瞳瞳,給人家講故事就原諒你啦!好久沒有聽故事,這次一定要好好補償才行,要講三……不,要講五個故事才原諒爹爹。”

一人獨占爹爹的感覺,令她心裏竊喜不已,緊緊地膩在蘇伏懷中不肯起來。

蘇伏將她抱起來,坐在腿上,曲指在她光潔挺翹的鼻梁上一刮:“算你有理,不過五個故事太長了,爹爹隻講一個,不許討價還價。”

“不行不行,至少四個。”

“三個……”

“好,三個就三個,爹爹快講快講……”

蘇伏佯作無賴道:“噫,說好不許討價還價,隻講一個。”

蘇瞳馬上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爹爹……爹爹以往從來不騙人的。”

精致到無可挑剔的絕美小臉,透出淡淡的紅暈。膩白嫩滑的小手,緊緊攥住蘇伏的衣襟。

眼見她那一雙水晶似的美眸閃爍著淚光,蘇伏心裏微微一疼,慌忙安慰道:“好好好,講五個講五個,瞳瞳不哭……”

蘇瞳美眸閃過一抹狡黠,這才安靜下來,認真地聆聽著蘇伏口中精彩的故事。有他人的,有自己的,直到五個故事講完,她都還沒有半點睡意。

“瞳瞳,天亮大軍便要動身,你該回去睡了。”蘇伏見她仍然睜大著美麗又可愛的大眼睛,充滿期待地望著自己,隻得硬著心腸道,“不然明天走不動路,我就讓人送你回紫城……”

“人家還有一個問題想問嘛。”不待蘇伏答應,便笑嘻嘻地問道,“敢問劍君大人,劍氣、劍光、劍意三者有何區別?”

可愛的神狀,頓時將蘇伏方才豎起的一道堅冰融化,不由無奈道:“你先告訴爹爹,劍氣與劍意的區別。”

聽見反問,蘇瞳豎起纖細白嫩的手指,放在呈出淡粉色的唇上,歪著頭做出思考的模樣,過了會才道:“劍氣是由靈氣構成的,而劍意是用精、氣、神凝聚的……”

“不全對,也不算錯。”蘇伏笑了笑,將她扳過身來,劍指橫在她的眼前,稍一運力,劍尖便吐出三寸白芒。

“你看,這是《少白帝印》凝成的‘劍’。”

心念微轉,白芒收束,轉成了紅芒:“這是爹爹的劍意。”

紅芒突地沸騰,劍指向下,乍有劍光迸出,直直地在地上擊出一個深深的孔洞,幾乎沒有半點聲響。

蘇瞳隻覺出蘇伏的控製力妙入毫巔,並不明白這麽做有什麽寓意。

蘇伏沒有為難,輕聲道:“《少白帝印》是一門禦劍的神通,入門則需修煉《浩然度滅》。爹爹之所以示範,是想告訴你,哪怕對劍道一竅不通之人,隻消修習這二門功法,也能凝出像似劍意一般的帝印劍。”

“這一點與劍氣、劍光是一樣的。隻不過區別在於,前者是神通,後者乃是一種劍道境界,與你修行的功法沒有任何關係。當然,並不排除你因為某種功法而領悟到某個劍道境界的可能。”

頓了頓,指尖複凝一點紅芒:“劍意,又不一樣。先由劍心,亦即本我、本識融匯而成的一種領悟,那是獨屬於劍修的崢嶸與不屈。明白什麽叫做崢嶸與不屈麽?”

蘇瞳認真地想了想,道:“執著與堅持。”

“說得好。”

蘇伏沒有說正確與否,而隻是誇讚了一句,又道:“當然,劍氣惟有領悟劍心方能施展,所以說劍意與劍道卻又息息相關。至於劍光……”

他微微抬手,曼珠沙華出現在虛空,隻見劍鋒處極為緩慢地迸射出一絲並不醒目的紅芒,隨後向劍尖傳遞。

那一絲紅芒凝到劍尖,卻消失不見。蘇瞳瞪大的可愛的大眼睛,觀察了許久,終於發覺了一處微妙。原來紅芒凝到劍尖並非消失,而是在傳導的過程裏逐漸凝縮,待到劍尖已凝縮到了肉眼都不可見的地步。

待到凝聚的紅芒多了起來,曼珠沙華逐漸無法承載,劍尖突地迸射一道光,眼前突地漾出一抹璀璨光華,光華一分二,二分三……眨眼就變幻了十數道,齊齊地擊落,方才的孔洞周遭頓時多出十數個孔洞來。

“這便是劍光分化,是一種將劍氣凝縮至極限的技巧。”蘇伏收了飛劍,淡淡笑道,“除了需求劍意圓滿,還要與自己飛劍‘溝通’。其實這無法用言語來表述,對你而言太早了些,爹爹也是在生死關頭領悟的。”

想到領悟劍光分化的險況,他笑著搖搖頭,正要催小姑娘去睡覺,誰知她早就趴在自己懷中睡著了。

可是細看時,她精致的側臉因強忍住笑而微微泛起暈紅。蘇伏明知是假裝的,也不忍叫醒,不由苦笑著抱著她,向其營帳走去。

……

這夜暗沉得沒有一點光。黑暗統治了大地,使得幽冥森林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幽冥湖畔距離冰封山脈,若是直線過去,隻有兩個多時辰的路程。而繞路,最快都要六個時辰。也就是說,嚴世光領的五千軍不停不歇趕路,能在第二日午時趕到目的地。

冰封山脈並不是一年四季都冰封,隻不過冬令時節格外的冷罷了。並且其上還有許多像似棱刺般的石柱,好像長在土地裏一樣,形狀不一,有些在風吹雨打中甚至還變了形。

就在冰封山脈與幽冥森林的交界處,倚著冰封山脈光華的石壁上,起了一座龐大的要塞。一麵靠著石壁,其餘三麵都有一個出入的門。

牆垣內側是一個演武場,橫豎約有百丈寬度,周邊擺放著兵器架子,各種各樣玄鐵打造的兵器幾乎難以數盡。

牆垣裏是中空的,裏頭置放著輜重與糧草。城樓之上,十步一崗五步一哨,有火把照得透亮,防守極為森嚴。

表麵上看,這座要塞不過一千左右守軍。實際卻統合了風豹族、山貓族與騰蛇族援兵共四千軍,還有數個妖帥,阻截紫城大軍,消耗其有生力量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不用那麽緊張,紫城大軍還在數百裏外,在探子回來前,我們是安全的……”

位於光華的峭壁處,城樓的一個角落中,正有兩個妖兵躲著,不住地搓著手,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嘿嘿冷笑:“況且那位熾翎軍帥的目標不一定會是這裏。”

“不愧是隊長……”另一個妖兵崇拜地望著他。

年紀稍長的還待說些什麽,臉上卻突地刺疼,耳邊傳來石屑落地時的聲音,他怔了怔,不由抬頭去看,瞳孔突地收縮,驚恐地大聲叫道:“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