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古之輪

武陽村,地處天下七十二福地之第六福地-----南田山,乃明朝開國元勳劉伯溫的故裏,四周青山環繞,風光秀麗,人傑地靈。距劉伯溫的時代已六百餘年,這裏依舊保持著淳樸的民風。時值春耕季節,落日的餘輝映滿了半邊天空,火紅的晚霞壓著遠處的山頭,好似山頂上燃起的熊熊烈火。這邊山腳下一片開闊的田地上,一對父子仍在勞作,拎著鋤頭仔細地翻著腳下的泥土,汗水不斷地從臉頰上淌下,滴到泥土裏。這對父子看似勞動了一天了,略顯疲倦的麵容上卻難掩些許興奮的神情。

這幾年,在地方政府的鼓勵下,南田鎮,包括其所轄的武陽村一帶,掀起了一場開荒運動,隻要把荒田、荒山開墾出來,就能得到一筆不菲的政府補貼。這筆補貼除了用於開荒的之外,還能夠有少則幾萬,多則幾十萬的盈餘,這些盈餘自然就成了開荒者的利潤。這一政策吸引了好些原本在外地務工或者經商的當地人回鄉創業。這對父子也是這開荒和承包潮流中的一份子。

“爸,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明天再來。”年輕的小夥子直起身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扭頭對他父親說。

“等我把這一片土翻完,天還亮著呢,翻到山腳下那塊石頭那裏,我們就回。”年老的父親頭也沒抬,一邊翻土,一邊帶著喘地說,“今年我們家可是下了血本的,承包了這麽一片地,打算種上鐵皮石斛,盼著來年有個好收成,再賣個好價錢,就給你娶個媳婦。”

“我還早著呢,我哥都還沒娶,哪輪得到我。”小夥子撓了撓腦袋,靦腆地笑著。

“別跟我提你哥,他不給我氣受就不錯了,還指望他成家立業?”老者的口氣突然變得有些慍怒,“也不知道他在部隊這幾年有沒有學好,隻要不闖禍,我就阿彌陀佛了。”

“我覺得我哥變了不少,上次打電話給我的時候還叮囑我要多照顧你和我媽,別讓你們太操勞了。”

“哼,他要是真關心我們倆老,也算他小子有長進了。”父親帶著一種不太相信的口氣應道,隻顧翻著腳下泥土。

“蛇!”小夥子突然大喊一聲,隻見距他父親不遠處,山腳下的石頭縫裏鑽出一條蛇,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父子,不停地吐著信子,像是在防禦入侵的敵人。

聽見兒子的喊聲,父親下意識地倒退了幾步。

“看,那兒還有一條,那兒,也一條,那兒,還有,好多!”小夥子被突如其來的危險驚得有些手足無措,不停地叫喊著。

父子倆快速聚到一起,一邊後退,一邊舉著鋤頭,做出防禦的姿勢,隻要這些蛇敢上來,就一鋤頭下去將其鋤死。

此時的光線已幾近昏暗,早已看不清到底冒出多少條蛇,隻聽見一片的沙沙聲。

“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蛇?”父親帶著疑惑說道,“我們先回去,明天再來一探究竟。

翌日,父親早早地就把兒子叫了起來,昨天傍晚發生的事情讓他徹夜難眠,所以天剛微亮就起床了,在鍋裏熱了兩個饅頭,胡亂地吃幾口就出門了。家裏離田裏有二三裏地的距離,父子倆約莫花了一袋煙的工夫便到了。就著灰蒙蒙的光線,從地的這一頭向山腳的那一頭望去,山腳下那顯眼的石塊光禿禿的,昨天從石縫裏竄出來的蛇不見了。父親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和兒子一前一後地沿著田埂路慢慢地向石塊方向走去。

“看,那是什麽?”兒子忽然指著田間的一堆東西說道。

父親頓時心頭一緊,向兒子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東西大約一人來長,被人用樹枝葉給覆蓋住了,表麵上的枝葉時不時地有些抖動。

“走,過去看看。”兒子說罷便一腳跨進田裏。

“慢著!”父親輕叫了一聲,“去,拿根長竹竿來。”

父親驚恐地盯著田裏的那一堆東西,直覺告訴他這東西有危險,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

不一會兒,兒子找來了一根三四米長的細竹竿交到父親手裏,父親衝兒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呆在原地別動,自己則拿著竹竿小心翼翼地向那堆東西靠近。

父親輕輕地用竹竿挑開覆蓋的枝葉,一副可怖的景象印入眼簾,“啊!”父親倒吸一口氣,踉蹌地倒退幾步,癱坐在地上,兒子趕忙上前扶住,兒子看到這景象也一屁股坐倒,竟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被枝葉覆蓋住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身上爬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蛇,早已辨認不出屍體的模樣,隻有一些碎肉渣子連筋帶骨的和破碎的衣物碎片混在一起,一些小蛇正在啃咬著僅有的一點人肉碎末。奇怪的是屍體的一隻手不知了去向,像是被人砍了去。

這件事很快在村裏傳開了,太陽剛剛爬上山頭,田地裏就擠滿了從四麵八方趕來看熱鬧的人,把這對父子昨天剛剛翻好的田土踩了個稀巴爛。警察已經在凶案現場周圍拉起了警戒線,屍體也被白布蓋上了。十多名刑警正在周圍尋找凶案的線索以及那隻丟失的手臂。這對驚魂未定的父子則在一旁跟警察做著筆錄。

“這是誰啊?真夠慘的,怎麽深更半夜跑到這地裏來?”人群裏有人議論開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被蛇啃得隻剩一副骨頭架子了,還沒了一隻手臂。”一名村婦接了話茬往下說。

“莫不是被大蛇咬了去的吧?”

“我覺得不太可能,我們這地界哪來的大蛇啊,頂多也就是田頭出沒的小蛇,我覺得倒像是被人砍的。”

“你看見屍體了嗎?”邊上有人插話進來。

“啊?沒,沒有,我來的時候屍體已經被白布蓋上了。”

“那你還說得跟真的似的,我還以為你看見了,沒看見就別亂說。”邊上那人帶著輕蔑的口氣說道。

“那我也是聽說的。”村婦略顯尷尬地應著。

這時,人群一陣**,一個人從後麵擠了進來。這是一個年過五旬的農村婦女,臉色慘白,穿著一件睡衣,拖著一雙拖鞋,睡衣的扣子也扣錯了位置,頭發亂蓬蓬的,像是剛起床,來不及梳洗就慌慌張張地趕來了。

這婦女擠到前麵向屍體走去,但還沒靠近屍體,便看見那死者因死前劇烈的痛苦而兩腳亂蹬被甩在一邊的鞋子。

“哎呀!老頭子!”婦女大叫一聲,便兩眼一黑,暈倒在地。

眾人趕忙上前將她扶起,有人用力掐她的人中,可不見反應。

“這不是老張家的媳婦嗎?”這時有人認出了她,“難道,難道死者是老張?”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唏噓不已。

“想不到是老張啊,真是個可憐的人。”有人歎道。

“可不是嘛,老張幹了一輩子的活,辛苦了一輩子,前些日子剛好一點,聽說是他兒子在外麵賺了錢,就讓他別幹了,在家享清福。”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老張住得離我家不遠,最近看上去樂滋滋的,逢人就說兒子出息了,他也該享福了,等他開完荒就在家休息了。他已經答應把地承包給劉鬆年種。這一片地他前段時間剛開出來的,還有那邊一片沒開。劉鬆年也心急,還沒正式給他種呢,就迫不及待地過來翻土了。結果碰上這事,也真夠倒黴的。”又一人接著說道。

“這也不能怪劉鬆年心急,這都幾月了,再不趕緊的,錯過了光景就不好了。況且老張和他也已經簽了承包協議,隻是老張這地還沒完全開完。劉鬆年這幾年也不容易,大兒子是個混混,前幾年在外頭打架,把人給打傷了,賠了不少錢,因此欠下一屁股債。接著,大兒子也被送去當兵了,小兒子高中沒畢業就在家幹活了。前些日子聽人說種鐵皮石斛很賺錢,就從親戚家借了幾萬塊錢買了苗子,包了地,打算靠這個翻身的。你說人家這哪能不上心呢。”一個貌似知情的人說道。

“唉,都不容易。”眾人的唏噓感歎聲不止。

幾天後,公安局裏傳出消息,經過鑒定,死者確係老張無疑,由於老張的皮肉已經被蛇吞噬的所剩無幾,死因暫時無法確定。至於老張丟失的一隻手臂,由於切口處較為平整,確定為利器所傷,係人為所致。老張媳婦也因為受到刺激導致腦溢血,在醫院裏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公安刑警在凶案現場方圓幾裏的地方進行了搜索,除了在石塊下麵找到一個小口的蛇洞外,其他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