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半個月過去,第一次法庭開庭時間就到了。wWW!QuanBen-XiaoShuo!COm.com

法官隆重地宣布開庭,檢控方立刻站起來進行事實陳述。蘇晨饒有興趣地盯著檢控方,耳朵裏自動過濾分析他的言辭,對於有漏洞的,一一記下。聽了一會,蘇晨麵露微笑,準備等結束後給對方上一堂生動的“課”。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檢控方講了一半忽然終止,舉手鄭重地說,就在剛剛收到一重要線索,要求延期,法官稍加思索,也準了。於是,蘇晨還沒開口做一句辯護,嘩啦啦一下,人就走*光了。

蘇晨看著任遠,道:“這方雅,玩什麽花招?”

任遠道:“就是要讓你辛一記重拳,有打到空氣中的感覺。”

蘇晨眉頭一揚,逼人的英氣從一身職業套裝她身上逸出,道:“跟我玩兵法,她還嫩一點。”

任遠與蘇晨出了法院,一同驅車回紅樓,剛剛坐下,正要喝喝茶水潤潤嗓子,就聽到有人敲門。任遠打開院門,對方報他是某某報的記者,要采訪任遠。在任遠再三婉言下終於走人了。這一有個開頭,敲門聲並電話聲就有些絡繹不斷的事。

折騰了好一陣後,蘇晨恨恨地說道:“這個方雅,真是煩人,以前我還當她是一回事,沒想到做事這麽低級。”又見任遠依舊一副自在自得的樣子,跺了跺腳道:“我這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也不奇怪啊,一個原本十多年就要死的人,一回到這個城市就獲得一筆天大的遺產,這奇人奇事加在一起,想不惹媒體注意都不行!”

蘇晨笑了笑,道:“你倒是想得開。”

“想不開又能怎樣?理解萬歲嘛。”任遠說道。

蘇晨忽然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是神仙嗎?定有許多辦法讓他們知難而退。”

任遠搖頭道:“如果解決一個舊問題同時又增加兩個新問題,你會不會去這樣解決問題?”

蘇晨搖了搖頭,皺著眉頭道:“但我們武術界,卻向來遵循誰的拳頭硬誰說話的。方雅那種人,給她三分顏色她就可以開染坊。”說到這,蘇晨又笑了笑,道:“她,我看得很清楚,傲性與奴性都在一起的。對付弱者,她可以毫不顧及地打擊,對付強者,她會笑顏如花。”

“就是所謂的叢林法則?”

“差不多就這個意思。”

任遠掃了蘇晨一眼,忽然道:“按照明、暗、化勁高手的劃分,你應該算是暗勁高手了吧。”

蘇晨點點頭,道:“和這個有什麽關係?”

“你會和一個剛剛學幾天莊稼把式的人過意不去嗎?”

“不會!”蘇晨很爽快地答道:“但是,如果是她主動招惹我,我也不介意作為前輩好好教教他。”說到這,蘇晨一副惡狠狠的樣子。

“快意恩仇,原本古之俠者本色。”

“是嗎?這是誇我嗎?”

“看過金庸《天龍八步》包不同與挑糞農爭路的那一段嗎?”

蘇晨目露思索之色,道:“看過。”

“包不同明明一根手指頭就能把對方放倒奪路而去,為什麽卻選擇與那挑糞農一樣喋喋不休爭吵,寧肯空耗費時日?”

“包不同是不屑與那挑糞農計較。”

任遠搖了搖頭,道:“不是這樣,在包不同心頭,並不認為自己就比挑糞農高一等。挑糞農要和他理論,自然就和理論。”

“哦,這是一種境界?”

任遠笑道:“我不是說境界,我隻是想說,仙人也是人來做,並不如人所說,高人一等。”說到這,任遠停了一下,問道:“我跟你講過閣皂山那些老鬼的故事沒有?”

蘇晨眼睛一亮,道:“沒啊。”蘇晨心裏正想聽著任遠這十多年的經曆,幾次得空想問,又怕觸及任遠什麽,於是沒問,這下任遠主動說起,自然再好不過。

任遠也不隱瞞,當下把這十多年來怎麽上閣皂山修真,閣皂山上的鬼仙們是怎樣苟延殘喘,以及連著閣皂山那些世人羨慕的三十三天是如何的光景一一說了。

蘇晨聽得神馳向往。

任遠見蘇晨的神色,笑道:“有什麽好向往?,那些鬼仙跳出輪回,不入鬼道,卻不一樣在閣皂山畫地為牢?當然,他們也入得這世間這紅塵,但心誌不堅,極怕誘惑,說到底,他們其實是一幫天真而可憐的老小孩而已,有什麽好羨慕的?至於三十三外天那些真仙,他們一門心思於那仙界修煉,期望能飛升它處,不願再呆在越來越破敗的天界,他們的掙紮、努力又與人世間俗人何異?!而那些所謂天界,無一不受地球的滋養,又有什麽值得誇耀的地方?仙人原本就是人來做,就像人站在第一個台階上一般,而仙人僅僅是站在第二個台階而已。對於人也好,對於仙人也好,蒼穹,大道的距離都是那麽遙遠。不能徹底的覺,徹底的了脫生死,仙人與人其實並無太大區別。人活一世,仙活一劫,於宇宙長河,都是眨眼瞬間。”

“按你的意思說,仙人沒什麽了不起的。”

任遠點點頭,道:“人其實是非常了不起的,人人身心有神明居住,隻是他不知而已。人間有‘人身難得’之話,仙界與民間屢有神仙下凡與凡人相愛的傳聞,這不僅僅是簡簡單單應情劫,而是仙人每經一次人身,身心必受一番錘煉,心境會大幅度提升。蘇晨,你聽過仙界一天,地下一年的話嗎?”

蘇晨點點頭,心頭直感到任遠所說是自己聞所未聞,竟有一種新鮮感,仙人似乎沒什麽好羨慕的,反倒是人,聽任遠的語氣很是羨慕。

任遠點點頭,道:“這話是塵世中人說的,但是修道之人卻又說,塵世修煉一日,卻抵得上天界一年。”

“這話怎麽解?”蘇晨不解。

任遠笑了笑,道:“仙界,天地純淨,少有外物幹擾,自然容易得定,由此修觀,修慧容易上手。但是塵世就不一樣,愛欲情仇,名利紛擾,讓人時刻受到誘惑;種種念頭紛至遝來,心猿意馬,沒有片刻安寧。你這個人,看似是你,其實片刻都做不自己的主,時刻都在隨波逐流,若是在這樣的狀況下,依然能得定,能息萬緣,能做自己的住,那成就自然大,就像是在惡劣環境下對人的心性時刻錘煉一般,蘇晨,你習武之人,應該感觸至深。”

蘇晨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就像大冬天的大早晨,我師傅早期是不建議我們這個時辰就開始練武的,因為寒氣逼人,不合養生之道,但是現在卻又建議,就是因為於寒意肆意的時候可以錘煉周身毛孔與筋骨。”

“對,養生就是涵養得住,但是,到了一定程度,身中衛氣足以抵擋地時候,就得去冰天雪地這等嚴酷環境下錘煉自己,如此才有長足進步,那些武俠小說說把人埋在沙子裏,或者說站在海底,站在瀑布底下錘煉,並非沒有一點道理的。”

蘇晨聰慧過人,多年習武於身心亦有所得,今天這遭談話讓蘇晨過去以往的一些疑問得到解答,這個時候,剛剛法庭內的小小失意早不知到哪去了,已是一副興趣盎然的模樣。

“人於這樣的世界,必經生、老、病、死四大苦,以及無數小苦,按照一些人形容,真是苦不堪言,然正因為如此,對於這樣經曆但是執著生活的人,我心中對他們有一番敬意的,因為並非每個人像我這般宿緣深厚,這麽機緣巧合。”

“你說你敬佩方雅?”蘇晨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說佩服她,而是指整個人而言。人生一百年,恍惚即過,我們看到這其中有多少掙紮多少不甘多少努力,其實依然可謂驚天動地,可歌可泣。天、地、人三才之中人獨得一份人道,獨享這朗朗乾坤,這繁華俗世神佛不得出,鬼魔隻能匿形,人間豈是可以妄自菲薄的?我雖有幾分神通,如何就能傲視人群?我雖獲一份超然,但怎可藐視胡為?”

“那就不能傲視方雅?”蘇晨還是撇了撇嘴說道。

“她從我這得到了什麽?”任遠問道。

蘇晨想了想,道:“她最想的就是紅樓,不過看起來機會渺茫。”

“那麽她呢?”

蘇晨又想了想,道:“在夢中被你羞辱了一頓,她老爺子和你談判不成後出門沒多久就撞車了,而那兩個羞辱你的警察現在一個瘋一個傻整天大小便在床,見人就喊姐姐,好象也得到報應了,這樣看來你好象沒吃什麽虧。”

任遠笑了笑,道:“經書上說,起心動念皆是錯。”

“無心無念那豈不是泥菩薩?豈不寡淡無味?”蘇晨說道,心中還有一句,若是這樣的神佛,不成也罷。

任遠哈哈一笑,道:“無心無念,卻是由充滿種種**,哀怨種種不可得的煩惱人身中去求,這個漫長過程正因為處處矛盾,卻也是讓人激動向往的所在。”說到這,任遠目現少有的狂熱之色。

“那姐夫你現在是不是無心無念?”

任遠道:“那你不是罵我是泥菩薩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任遠看看了窗外,清晰淡然的冬色,說道:“我現在惟有一念,兩年後與你姐姐重逢,按照佛家所說,我已無貪,無嗔,卻隻留下一個癡。”

“卻隻留下一個癡”,任遠這句話忽然重重一下就敲在蘇晨心上。蘇晨說不出話來,任遠也不願再說,兩個人一時間都沉默起來。

良久,蘇晨總算想到話題,道:“嗬嗬,說說那兩個警察故事吧。”

“哪兩個?”任遠裝作不解,神色恢複如初。

“就是被你弄瘋的那兩個。”

任遠笑道:“你是大律師,說話可是要講究根據的。”

二人談話,終從剛才深刻討論的環節進入到比較輕鬆活潑的話題裏來。

蘇晨手托著香腮,道:“你那個夜叉神又是怎麽一回事?”

任遠答道:“其實沒夜叉什麽事,他的出現隻是,怎麽說了,就是破了兩位的氣場而已,這樣,他們那些冤親舊怨就好趁虛而入。”

蘇晨:“你可太壞了!”

任遠眉頭微微一挑,若是蘇夜看到,自是熟悉任遠有些冒壞水的樣子:“瘋和傻對他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蘇晨接話道:“佛家所說的消業。”

任遠點點頭,道:“差不多,他們經過治療大概有好轉的可能,那個時候,或許會換一個人也不一定。況且,他們不瘋不傻,不是還要麵對濫用職權,蓄意殺人的調查?所以,我也是幫他們。”

蘇晨笑道:“這麽說,這是你給他們誠心向善的一次機會。”

任遠點了點頭,道:“你很會領會嘛。”

蘇晨忍不住用手掩著嘴,道:“你們神仙,捉弄人的時候,還需要這麽多曲折的理由。”

任遠很嚴肅地點了點頭。

“夜叉是什麽樣子,我倒想見見!”蘇晨眨著眼睛,說道。

任遠點點頭,道:“可以,不過得先幫你開天眼!”

“怎麽開?”

任遠嘿嘿一笑,站起身來,張口吐了一口唾沫在兩手指上,伸出就要在蘇晨印堂上抹去。蘇晨嚇一跳,趕緊跳開,說道:“你幹什麽?”

“開天眼啊!”

蘇晨這樣的美女自然有一定程度潔癖,立刻揮手道:“不看了,不看了,我現在又不感興趣了!”

“嗬嗬,我去了葷腥,斷了五穀,所有都是清香,這唾沫也是如此!”

“清香個鬼!不玩啦!”

見把蘇晨逼得如此可愛的窘態,任遠笑道:“好啦,好啦,不過錯過了,以後求我也不行了,異界的夜叉豈是那麽容易說見就能見的?”

“有什麽好見的,我就不見了,嗬嗬,時候還早,外麵蒼蠅太吵,還是跟多講講在山裏麵的故事,別總說那些鬼仙可憐了。”蘇晨道。

任遠於是跟蘇晨講到山中老鬼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向他討好的情景。聽罷,蘇晨笑得不行,掩著嘴道:“這些老鬼,還真相信你是大救星了!”

任遠答道:“所以說,修仙不是簡單的事,是一個複雜的係統工程。”

“怎麽說?”蘇晨感興趣道。

“聽說過雞犬升天吧。”

蘇晨點點頭。

“道理差不多,就比方我。我修仙有成的話,如果我父母在的話,我就會考慮,父母之恩怎麽報答,想辦法攜父母一同修仙,還有我的外婆,當然,他們現在都已經轉世到他界,這些我可以暫時不需考慮。拿你蘇夜姐說吧,日後見著你蘇夜姐姐,她紅顏漸老,我卻青春韶華,這種情形怎麽忍得?所以也得一同提攜,做神仙倦侶。至於閣皂山那些老鬼,雖是強買強賣,但多少有一些師恩,我成就了,自然也少不了提攜他們一二。神仙是人出身的,講究人情那也是正常的。”

蘇晨心念轉動,隻是這麽多年,愛武成癖,對人體自身自與其他人不同,有一份屬自己的認識,聽到任遠陳述修仙的艱難,幾乎就是在說修仙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這個人以及與這個人緊密聯係的事物一同的事。這樣一來,蘇晨就忍不住脫口而出,道:“那我呢?”

“你?!”

“我是說像你那樣!”蘇晨很是期望的樣子。

任遠深深地看了蘇晨一眼,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你意誌力雖然也說得上強,**也不錯,但那是就普通人而言的,修道之人,處處陷阱,每一步都可能萬劫不複,你的機緣還不到。”說到這,任遠見蘇晨已經嘟起了嘴巴,笑道:“不過,這幾天我翻了一下秦伯的藏書,有幾本書比較適合你。”

“什麽書?”

“幾本關於國術方麵的書,你應該感興趣。”

“好啊。”蘇晨的嘴依然翹著。

其實,蘇晨並非任遠所說的不適合修道,隻是任遠若說她適合修道,反讓不利她的心性,破壞她個人那份自然的隨意。

[下一章預告:第二十八章修道的科學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