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遠在打量秦振華同時,秦振華也在打量他。wWW、QuANbEn-XiAoShUo、cOM

秦振華活了七十多歲,見了不少人,比如萬先生(見前傳)那樣的高人,因此,秦振華可謂目光如炬,卻看不透眼前這年輕人。

這個小夥子乍一看與普通人無異,但仔細一瞧,全身上下透著點脫塵飄逸之感。這小夥子不一般啊,秦振華心裏隱隱覺得,他就是自己要等的那個人!

任遠笑道:“秦伯,我是來租房的。”

“身份證帶了嗎?”秦振華問道。

“哦,是這樣的,我的身份證去辦了,還沒辦下來,這是我十年前的。”任遠說著把自己那顯得有些皺巴老身份證遞了過去。

秦振華接過任遠的身份證認真地看起來,並顯得有些過分仔細地把身份證號碼抄了下來,口裏問:“你叫任遠?”

任遠點點頭。

“做什麽的?”

“以前是大學教師,現在嘛,應該算是待業中。”

“哦。”秦振華點了點頭,他並沒有多問,而是站起來,說道:“我帶你去房間。”

秦伯並沒有過多的詢問,看來他也看出端倪,省了老房東與新房客之間的那些“盤查”。

任遠跟著秦伯頭上了三樓,木製的地板,人踩在上麵發出好聽的嘎吱嘎吱響。

秦伯推開門,任遠跟進去,落眼就是一個大窗台,屋外的陽光頓如瀑布一般撲灑進來,整個屋內呈現出一種金燦燦的輝煌之感,任遠在心中立刻道了一個“好”字!

環顧左右,屋內並無多少家什,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而已,但都是梨花木,環壁是貼牆的書櫃,裏麵放滿了書,倒是很符合任遠脾性。任遠心道,這真是個非常不錯的地方。

任遠信步走到陽台上,放眼看去,這才看清楚四周轟隆隆建設工地的現實,此時那些橫七豎八森然的鋼筋水泥,就越發顯得大煞風景。

“以前站在這個陽台,能看到前麵十多棵大樟樹和法國梧桐樹,景色非常不錯。”秦伯蒼老的聲音在任遠背後發出,語氣很平淡,像是訴說他人的事一般。

現在,大門口旁隻孤零零地剩下一棵了,似乎對應著這孤零零的老樓。

任遠轉過身正對秦振華,問道:“秦伯,我想問個問題。”

“你想問我為什麽免費租房子是吧。”秦振華樂嗬嗬地說道。

任遠點了點頭。

“人老了,就有些耐不住寂寞,所以想找一個伴,這房子大,空也是空著,所以想招人進來住,也算是陪陪我老頭子。”秦振華說到這時,麵色忽然湧現出一片潮紅,非常的燦爛及好看,額頭更是冒出一星欲破顱而出的光點。

任遠看到,心頭一動。

秦振華幹咳了幾聲,繼續說道:“沒想到廣告打了許久,也沒人來上門。”說到這,秦振華笑了笑,這時,臉上的紅色漸漸隱去。

剛才看這秦伯臉上突現異像,任遠心裏已然明白,這位秦伯大限到了,這是非常玄妙的感應,任遠口裏卻接話道:“天上掉餡餅的事,人大多不信。”

任遠的笑如和煦春風,讓人感覺舒服,秦振華心裏越發有些肯定任遠就是自己要等的那人,口裏說道:“是啊,現在的很多事情,很多人難以分辨,不過,小夥子,你來了!你相信了,那就是緣,你我之間的緣。”說到這,秦振華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笑實在包含太多內容。

任遠點頭歎道:“秦伯,你說得好啊。”

秦振華聽到這話,雙目忽然如電般凝視過來。

任遠心道,這老頭終忍不住來摸自己的底了。任遠自然不懼,眸子依然清澈見底。

片刻,秦振華神定氣閑地說道:“小夥子,你可練過?”

任遠心道,這秦伯倒是想岔了,他沒有練過,但是他修煉過,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先天境界對任遠早已是過去時了。任遠口裏卻問道:“老爺子,你指什麽?”

與這陌生老人剛剛見麵到現在,任遠心頭熟悉感越發強烈,看來秦伯是自己緣深之人,隻是這緣分持續了不少時間!

“武功,或者說國術。”秦振華笑眯眯地說道。

“哦,我十多年前愛好過,在公園跟人學過太極拳來著。”任遠說的是事實,他得了該死的癌症之前,很是愛好運動,太極拳也跟著人練過,正因為身體一向棒,任遠才因為突然檢查出這病,當時覺得特別鬱悶,覺得老天特別不開眼。但是,沒有這病,就沒有現在的任遠,可見,人生的得失實在不應簡單去計較。

“哦,那你耍耍!”秦振華來了興趣。

“我都忘了,不過,我這有一套自己胡亂舞著,打給秦振華您看看。”說完,任遠也不客氣,站在陽台上就打了起來。

任遠一起手,秦振華的眼睛就立刻眯起來了。

若在別人眼裏,隻不過就見任遠在陽台輕飄飄地做著那麽幾個動作,可在秦振華眼中,任遠卻像是踩在雲端,又像是在瀑布底,簡單的幾個動作竟有千般萬化,更主要的是,舉手投足都仿佛粘稠無比,如人在水中遊一般。

秦振華年輕時得劍仙萬寂聲指點,這幾十年來,就武者而言,他已經站在顛峰境界,但是,像任遠簡單一舉手一抬足,竟含有比自己領悟更深刻的道理,秦振華現在篤定,自己辛苦等了一輩子的人,就在眼前,斷沒有錯!

大限之日還有三天,這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有這樣的修為,說他是一般人,秦振華打死也不信。一想到幾十年的等待終於在最後關鍵時刻沒有落空,秦振華禁不住內心一陣氣血翻騰,臉色再次出現潮紅。

任遠並不認為自己會武功,他隻把這套動作稱之為自己的體操,是他打坐出定後起身活動筋骨用的。任遠隨手舞弄的,比他迎風學竹林搖擺的那一套動作稍微劇烈一些而已。

任遠打完,問道:“老人家,還能入你法眼?”

秦振華連忙笑著撚著長須道:“入得,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