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白骨生出手,那麽無論這名‘月樺仙子’有什麽樣的手段,都沒用了。

便是她未曾被封印了修為,也決計不是白骨生的對手。

經曆了數百年的成長,這位原本隻是具備‘潛力’的魔宗天驕,如今已經實實在在的成為了凡階的大修士,修為、手腕、能力都是頂尖級別。

天賦和潛力已然兌換成了真正的實力。

若非柯孝良的一係列行為,將玄青界,將十魔宗的上限拉高,導致真仙階層才勉強算是‘高層’,以白骨生現在的實力,放在以往的十魔宗,便是一言決斷整個宗門的走向脈絡,也毫不稀奇。

即便是如此,在場的這許多魔宗弟子,也未有一人,敢小覷了白骨生。

張師兄的麵色十分難看。

他站起身來,原本肥嘟嘟的臉上,肉正在抖動,看起來就像是一頭發怒的野豬。

“白骨生……你要與我為敵?”張師兄的用詞很決絕,沒有留有餘地。

他不想給予白骨生任何‘僥幸’的空間,對於月樺……他絕不可能讓給任何人。

同樣,任何人敢向月樺伸手,就是他的生死之敵。

作為魔宗修士,存在這樣的破綻,屬實十分致命。

這位張師兄若非是身後靠山堅挺,單有這樣的破綻,就早該死了數十回了。

白骨生沒有理會張師兄的咆哮與質問。

而是飛身落在了月樺仙子的對麵,用純淨無欲的眼神,俯視著月樺仙子。

至於月樺仙子……她也正看著白骨生。

不得不說,白骨生的皮相生的極好,又因為其驕傲自負的性子,故而平日做派,倒是與尋常魔修大為不同。

月樺仙子身在歡場,陷於囚籠,卻也早早聽聞過白骨生的名號。

既知遲早一日,難於幸免,看到白骨生的一瞬間,也不免起了些許遐思妄念,奢望有一響貪歡,便被帶出苦海。

至於‘張師兄’,月樺仙子卻是知曉此人所謂的用情,不過是一種征服與占有欲。

若是果真為其得手,隻怕無須三年五載,便也被棄之若草芥,到那時依舊是苦海沉淪,永劫不複。

當然,也還有最主要的原因。

和看起來臃腫如豬的張師兄相比,白骨生好看極了……好看到月樺也不得不承認,若是與他發生些什麽,對她而言……也未必是一種吃虧。

愛美和好色是人之天性。

女性並不例外。

女修士,自然更不例外。

月樺臉上的異樣,讓張師兄瞧的分明。

心頭的妒火熊熊燃燒,腦中的惡意徘徊不散。

“好!好!好!既然你白骨生不給我這個麵子,那我便讓人請你出去。”

說罷張師兄隻需拍拍手。

人群中立刻跳出五個人來。

五人都是從真魔界回歸十魔宗的好手,昔日雖是十魔宗的弟子,卻成長於真魔界中,皆是元神境的修士。

對於十魔宗,他們未必有什麽認同……當然在魔宗談論認同這回事,本就顯得古怪和詭異。

五人各持通靈法寶,站定一方,隱隱結陣,威脅著白骨生。

在白骨生的眼裏,卻根本沒有這五人的身影。

“跟我走,你可願意?”白骨生對月樺問道。

月樺仙子沒有遲疑,直接點頭。

那秉持的清冷、孤傲的人設,在這一瞬間,崩塌的一幹二淨。

羞紅的顏色,從臉頰一直蔓延到了雪白細長的脖頸。

原來從來沒有什麽高冷美女,高冷隻是因為麵對的異性,還不夠優秀,不夠英俊。

張師兄眼中的憤怒和恨意,幾乎要化作潮水湧出來,將白骨生淹沒。

而白骨生隻是站在那裏,從頭至尾……都沒有多說廢話。

“殺了他!殺了他!”張師兄已經失去了理智。

作為一名近些年崛起的頂級修二代,他已經太久沒有品嚐過被無視,被戲弄,被踩在腳下的滋味了。

至於白骨生……在他眼裏,不過是早已過時的老黃曆。

屬於白骨生的時代,似乎已經過去了幾百年。

又或者,在那個柯孝良曾經活躍的年代裏,從未有過所謂屬於白骨生的時代。

隻聽見庭院裏忽然刮起了劇烈的風,風吹動荷葉,攪動水花,就像是在這個水閣中下起了一場雨。

隨著風聲的響動,盤旋的法刀已經卷起了一片的刀光,朝著白骨生呼嘯過去。

而同時魔鞭也化作風中突襲的毒蟒一般,朝著白骨生的咽喉狂掃過去。

這兩件法寶的主人實力都是極強,但是他們進攻的時候,帶起的光影效果卻並不明顯。

這隻能說明,他們已經將力量凝練到了一定境界。

力量凝聚而不爆發,以點破麵,威力實則更加強大。

白骨生沒有動,反而是一旁,好似與張師兄屬於同一陣線的王鐵動了。

之前他還與張師兄言語之中,多有熱絡。

像是也有些交情,如今卻順手一拋,拋出了一座漆黑的魔塔,鎮住了刀光和鞭影。

“王老七!你什麽意思?”張師兄扭頭問道。

王鐵回應道:“張師兄!對不住了!白骨夫人對我王家也算是有恩,我不可能看你對他出手,而坐視不管。”

王鐵這話說的擲地有聲,若換一個地方,怕是很有說服力。

然而此地是十魔宗,知恩圖報這種事,通常隻是妄想。

至於白骨夫人對王家有恩這回事……隻要白骨夫人不親自站出來否認,誰又能證明沒有呢?

王鐵出手的理由很簡單。

他已經想到了,是誰讓白骨生出麵,來參與這樣的事情。

若非是那位下達命令,又有誰能差使驕傲自負的白骨生?

既然如此,王鐵當然要出手幫白骨生。

如此一來,以白骨生的立場,便不好在強行逼問。

背後籌算雖多,決斷卻在一念之間。

“好!你王老七想要左右逢源,那我便讓你這牆頭草先化作塵埃。”

“待我取了你的腦袋,再去向你幾位哥哥討酒喝。”張師兄怒不可遏的咆哮道。

話音一落,不需張師兄親自出手,早已潛伏在周圍的爪牙,便接連出手。

王鐵身負紫紅魔身,運轉法力之後,周身浮現出魔煙虛影,法力震動之間,抗住了周圍的圍堵進攻,隻是卻很難真的從容,顯得有幾分狼狽。

顯然他的手上功夫,不如嘴上表現出來的那麽硬,那麽可靠。

也就在此時,一旁的穀塵,卻又突然對九玄出手了。

穀塵手已經伸到了腰間一拍。

腰間的口袋裏,立刻跳出一條紫黑色的魔龍。

再仔細定睛一看,才得以發現這竟然是一根盤旋著魔龍的降龍棍。

此棍飛出,迎風一抖,筆直伸長,然後直接就如同打鼓般朝著九玄的額頭敲去。

此棍瞧著不簡單,這世上具備龍形的法寶數不勝數,果真有龍威的法寶,卻並不多。

蓋因為大多數龍形法寶,隻是以材料扭成龍形,於龍本身無關。

唯有具備龍威,甚至是龍魂的法寶,才是真取了真龍身上的材料,加以煉製。

穀塵此寶,龍威甚厚,寶棍敲打而下的同時,龍音吼嘯,具有針對元神、靈魂的震懾之效。

若是被攻擊者沒有防備,隻怕頃刻就被打的腦漿迸裂,靈台崩塌。

有天大的本事,也來不及出手還擊。

然而,這一棍下去,打中的卻隻是一道殘影。

鐺!

一把青色的小刀不知從何處飛射出來,死死的抵在了降龍棍上,兩股磅礴的法力頓時在空中交匯,不僅僅是法力,還有附加在兵刃上的巨力,都相互撞擊著發出一陣陣的爆響。

空氣就像是被抓裂的床單一樣,變得破難不堪。那個原本美麗、雅致的小庭院,也在這一次對擊之中被摧毀。

穀塵揮舞著手裏的降龍棍,就像是在狠狠的擂鼓一般。

嘭!

降龍棍擂動著空氣,朝著九玄的心口紮來。

卻見九玄長袖一揮,死死的絞住了盤龍棍,身體往後一縱,拖著穀塵同他一起往前撲進了幾步。

趁著穀塵的腳步還沒有站穩,九玄卻又將法力傾吐。

身後武道法相驟然顯露,悍然一拳麾下,竟然是高武世界中出名的佛門武學……天佛拳。

砰!

長袖攤開,穀塵整個人被這一拳炸飛了出去。

“好一招回頭是岸,作為魔宗弟子,卻將這等佛門武學運用的純熟,卻不知是何居心。”張師兄扭過頭,對九玄問道。

此時他倒還有心管九玄,倒似乎顯得,他對月樺的那種癲狂與勢在必得,有了幾分虛假和不實。

九玄並未收起武道法相,反而融入其中,與法相同步,竅穴震動,接引天地靈氣,身形若吹氣球一般膨脹起來,隨後才說道:“魔性自由,不受約束,何況天佛拳源於高武世界,本就可以算是柯魔尊所傳,張師兄非議此法,莫非是對柯魔尊有所不敬?”

張師兄聞言冷笑道:“你用不著拿他來壓我,我雖敬重他,卻是千刃魔尊麾下。”

說罷之後,便也不再多說,顯然還是忌諱。

與此同時,他那肥胖的手掌之中,夾起了一張漆黑如墨的符咒,隨後雙手凝聚出一道黑光,揮動雙臂,卻是朝著九玄而來。

似乎相比起有‘奪愛之恨’的白骨生,九玄與他的仇怨,要顯得更大一些。

如此變化,卻是令周遭不少看客不解。

也唯有了解幾分內情的,才會有所明悟。

白骨生孤高自我,雖修為出類拔萃,卻也隻是凡間修士,不入神話,終究上不了大人物的台麵。

相反的是九玄與其父親秦楚,他們父子依舊是十魔宗內的實權派,並且緊緊依附於柯孝良的麾下,某種程度上也可以代表著柯孝良的意誌。

斬斷他們……就等於斬斷了柯孝良對十魔宗的部分掌控。

這樣的作為,放在平時,毫無意義。

隻要柯孝良繼續偉大,繼續高高在上,那麽選擇依附他,為他辦事的魔宗修士,依舊數不勝數。

然而此時,兩位真魔界的魔尊,正打算對柯孝良動手。

其中勢必涉及到許多陰謀算計,用以約束、試探、空置柯孝良的部分手段。

斬斷了柯孝良對十魔宗的一些掌控,有利於某些計劃的實施。

而柯孝良便是金仙,想要在短時間內,找到合適的幫手,替他繼續掌控十魔宗,也絕非易事。

這也是張師兄,舍了白骨生,而先取九玄的真正緣由。

卻見張師兄那肥碩巨大的巴掌,揮舞著寬大的袖袍,就像是一架船帆一般。

但見其以手臂為桅杆,以袖袍做船帆。

而船帆之上卻是一陣陣的獸鳴。

法力變化如巨鳥如巨鯨如巨獸如巨蟲,一瞬間的變化,就有數十種之多,讓人難以看清攻擊中的真實目的。

一眨眼間,整個水閣忽然變得暗淡下來,在張師兄的一袖之下,頓時遮雲閉月,轉換星天。

這顯然與十魔宗內傳承的諸多魔功不同。

或許是源於真魔界。

自然,在魔功方麵,真魔界的研究與挖掘,是高出十魔宗的底蘊太多、太多。

九玄沒有動,他就像是忽然被捆住了手腳一般,任由那一掌昏天黑地的朝著他的武道法相劈來。

不遠處,白骨生與張師兄的幾位手下的戰鬥,卻已經瀕臨尾聲。

地上已經躺了三具死屍,魔刀斷成數截落在地上,魔鞭正絞在遠處的樹杆上,而一把猩紅的魔劍也正插在它主人的胸膛上。

乳白色的骨鏈在空中轉動著,散發著瑩瑩毫光,而在乳白色的骨鏈之下,滴落著一滴滴的鮮紅血漿。

王鐵相比起來,就危險的多。

雖然沒有身負重傷,卻被幾重惡咒加身,數次施展脫身之術,都沒能洗清身上的詛咒,整個人烏青一片,手臂也有大麵積的潰爛。

白骨生沒有去幫助王鐵。

他沒有那麽多功夫,去與這群人繼續勾心鬥角。

事實上……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從陰謀算計這個方麵入手。

他雖不屑多用陰謀鬼祟之法,卻能一眼看穿,這看似混亂的局麵裏,誰才是真正的關健。

一伸手,白骨生便拽住了張師兄那此刻,沸騰著可怕魔光的手掌。

當白骨鏈化作鐐銬,拴住張師兄的手掌之時,那呼嘯的獸音,咆哮的各種鳴啼,皆衰弱、收斂下來。

其中隱含的力量,也被約束的無法釋放,隻能向內回憋。

魔功便是魔功,不能傷人……便隻能傷己。

張師兄吐出一口冒著黑煙的毒血,原本肥膩的身軀,竟然在一瞬間,變得幹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