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了些許感悟的柯孝良,反而徹底放下了心事,開始繼續流浪人間。

雖然他來到玄青界已經很多年了,卻幾乎並沒有真正的看過這個世界。

對於‘玄青界’,他最多隻是通過各種方式,側麵的去了解。

而這種了解,就如同井中窺月,霧裏看花一般,雖得其形,卻不得甚解。

柯孝良的這種心態,反而進一步助長了他的境界。

所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這不僅僅是一種生命層次,規則屬性上的轉變,更重要的是,這是一種心態上的改變。

從道家而言,這叫無為而為,道法自然。

從佛家來講,這是看破打破,四大皆空。

千般法術,萬般規則,若是在眼裏,皆是玄妙,那受身之時,便難以抵擋。

若是眼裏皆是自然,若清風徐來,若晨霧繚繞,若盛夏蟬鳴,若溪水繞林,又當如何?

就在這凡間、凡俗的芸芸眾生。

他們的生存裏,有屬於他們的規則。

人情往來、敬畏權勢、依附權貴、追逐財富……如是種種,雖繁瑣卻也是人間百態,是他們生活的息息相關。

然而這些相關,對柯孝良而言,卻又算得了什麽呢?

莫說是柯孝良,便是那凡俗之間,任意一凡人,看透了這些,無視了這些,那這些規則對他的束縛,都會大大的降低。

隻是知易行難罷了!

凡人生在凡俗裏,若求自然,以一己而隔絕外界俗事煩憂,便需當做到方方麵麵自給自足,又能自立自強,抵禦外辱。

而作為仙,想要無懼規則侵擾,我隻求我道,亦不外如是!

此時的柯孝良思想境界,無疑再上一層樓。

對於金仙的解讀,又有不同。

放棄了那些形式上,程序上的東西,逐漸抓住了真正的本質,也更理解了女神莫莉在超頻狀態下,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果然,金仙沒有本質上的卻別,隻有覺悟上的不同。我若看破的隻是一座山的限製,那我的力量就是擔起一座山,若看破的是一界,那能承擔的便是一界,若是於我眼中,萬法皆空,那我便可諸法不粘。”

“道理雖簡單,真正自發領悟,且真實做到,卻極難。”

“這個過程,可以一蹴而就,也可以緩慢積蓄,先越過一座山,然後再得隴望蜀。”騎在驢背上,柯孝良眯著眼,時不時的從腰間摘下酒壺,然後飲上一口。

醉眼看是世間,有諸多朦朧幻象,卻又怎知,醉後的世界,不是這世上的真實?

如此這般,醉醺醺,朦朦朧朧的,柯孝良穿過了數州之地。

對玄青界的了解,也由高處到低處,更加的立體。

原本這樣的旅程,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他走遍了整個世界,整個玄青界的一草一木,都會在柯孝良的腦子裏,烙印下痕跡,鮮活而真實。

然而,一個人擋在了柯孝良的前行去路上。

他剃著光頭,卻穿著道袍,頭頂受的卻非戒疤,而是一個金燦燦的卍字。

眉眼間帶著戾氣,嘴角卻含著慈悲。

一手青蓮拂塵,一手琉璃佛珠。

“施主有禮了!”此人非僧非道,卻應該也算是出家人,此時堵在狹窄的山道上,衝著柯孝良打招呼。

柯孝良依舊醉醺醺的,好似沒有發現此人的到來。

倒是那座下的老驢,發出‘哦咦’‘哦咦’的聲音,像是對這人的招呼,做出了回應。

“在下莊釋儒,見過柯宗主。”此人再發一言,叫穿了柯孝良以前的身份,同時也隱約闡述了來意。

柯孝良的身上,本就存在很多疑點。

這些疑點,在那些外來的真仙神話眼中,本就會被放大。

若非柯孝良已經‘死了’,這些疑點隻會更大。

如今既然確定柯孝良還活著,那麽疑點就幾乎可以斷定為鐵證。

來者不善!

柯孝良對這個打招呼的家夥,依舊沒有什麽回應。

老驢敲了敲蹄,然後咧出一嘴的大黃牙,發出了一陣仿佛嘲笑般的鳴聲。

莊釋儒表情變得更陰鬱幾分,甩著袖子大步上前。

一步之間,便已然出現在了柯孝良的身側。

揮動手中拂塵,正打向柯孝良的手腕。

怎料那拂塵掠過,一切皆幻象一般,拂塵從柯孝良的手腕處穿過,卻沒有沾染到柯孝良的半點身體。

‘哦咦’‘哦咦’!

老驢又叫出了聲,好像是在嘲笑。

莊釋儒表情凝重起來。

轉動手裏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須臾之間,山澗風止,樹梢上的搖擺,也不再靈動。

一切都仿佛被禁錮在了一個框架裏,變得生硬、枯燥。

這一次,莊釋儒又向柯孝良揮動了拂塵。

他手中原本看似輕盈的拂塵,此刻揮動起來,好似重過萬鈞。

終於,拂塵靠近了柯孝良。

隻是這一回……依舊是從柯孝良的身上,穿梭而過,不粘分毫。

不僅如此,就連柯孝良座下的那頭老驢,也沒有受到半點的幹擾與影響。

發出幾聲嘲諷般的鳴叫,老驢竟然甩開蹄子,繼續悠閑的往前走,走到一處嫩草茂盛之處,還會停下來啃上兩口。

完全不將莊釋儒放在眼裏。

而莊釋儒原本憤怒的神情,此刻卻皆凝固消失。

看向柯孝良背影的眼神,也充滿了恐懼與驚懼。

隻有他自己才知道,就在那出手的刹那,他都動用了什麽樣的本事。

而柯孝良不僅自身無礙,還讓他的驢子,都和他一般,不受影響。

“這是立身之地,便為佛國,還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莊釋儒終於又一次開口了。

這一次,他的聲音裏再也不見半點驕狂。

他用的是求教……甚至是懇切的口吻,向柯孝良提問。

而這一次,柯孝良終於有了動靜。

他伸了伸懶腰,然後頭也不回地說道:“道生‘清淨’,佛求‘功果’,儒修‘人治’,你既三教皆通,又算個什麽東西?”

莊釋儒麵色漲紅,幾番欲言。

隻是那原本十分出類拔萃的辨功,此刻卻偏偏發揮不得。

往往話語到了嘴邊,卻對柯孝良這句質問,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卻又將原本的反駁,重新噎回了肚子裏。

類似的質疑,其實以前也有……或者說從未少過。

那時,莊釋儒能引經據典,加以辯駁。

現在,他卻隻能啞口無言。